鐘靈的聲音越發尖銳。

　在幽靜的房間裡頭突兀地響起。

　“季淮！”

　她瞪大眼楮， 看著手上的證據， 欣喜若狂。

　雖然之前早就知道是季淮想辦法找人坑顧夫人， 但一直沒有證據。

　現在可算是證據確鑿了。

　鐘靈桀桀笑著︰“季淮， 你是不是想殺我滅口呀？”

　“哈哈哈哈哈~”兩個人的對話， 鐘靈瘋狂的自言自語。

　她嘴角勾起，喋喋不休︰“我早就想好了，我要是死了，我手上的證據就全部會轉達個顧家。”

　她落不著好處， 季淮也別想這麼簡單地放過

　她管不了那麼多， 顧家的顧夫人和顧青柏，總有一個不會放過季淮。

　懷疑的種子一旦布下， 最後誰又能毫無芥蒂，再回到之前。

　鐘靈攥緊了手機，聽著那邊的呼吸越發的濃重，激動不已地說︰“季淮，你和鐘家狼狽為奸數年，你想脫身， 你脫的乾系了嗎？”

　“你當年簽下的， 可不是廢紙！”

　自始至終，顧青柏都沒有說話。

　直到電話的掛斷。

　鐘靈氣急敗壞地說︰“季淮， 別逼我，掛了！”

　顧青柏下意識地輕嗯了一聲。

　嘀——

　鐘靈腦海中， 一道白光劃過。等等， 這不是季淮的聲音。

　這是……這是顧青柏語調！

　她太熟悉了。

　日思夜想， 無數個夜晚，她都是拿著顧青柏節目視頻，單人剪輯，反反復復地觀看。

　顧青柏笑時，眼角彎彎的角度，眼神中的星星，他的每一次開口……

　一想起那個人，便如同在陽光下的潺潺溪水，倒映著絢麗的金光碎點。

　日思夜想，難以忘懷。

　忘記了誰都不會忘記顧青柏的！

　鐘靈頹廢地跌坐在地上，手機脫手而出，飛出去猛地砸在地上。

　碎的稀巴爛。

　她雙目瞪大，瞳孔收縮，無力地按住自己的後腦杓，頭點地。

　啊——

　她不能接受，她絕對不能接受這件事情。

　如果說季淮的手機，是顧青柏接通了電話，這兩個人是什麼關系？

　她連顧青柏衣角都未曾踫觸到，季淮又憑什麼？

　都是私生子女，誰又比誰高貴？

　是不是季淮那個畜生會賣可憐，像顧青柏那樣的大少爺，哪裡見得了可憐。

　鐘靈身子一歪，倒在地板的照片上，雙手緊抱著雙臂，唇色發白，呢喃自語︰“我也很可憐啊，青柏，你來幫幫我，你怎麼就不來幫幫我？”

　“我喜歡你，我好喜歡你啊……”

　季家。

　顧青柏坐在沙發上，沉默很久。

　手上的手機已經熄滅屏幕，黑色的屏幕隱約折射出光亮。

　顧青柏側眸，瞥了一眼身後的季淮。

　明白了，終於明白為什麼季淮當初能在股東大會前，忽然花錢拿到季氏百分之二十五的股權。

　就算當時的季家被季淮一通折騰，股份下跌了不少，但要一口氣吞下如此大額的股權，也是一件極度不易的事情。

　要想不被季老爺子發現端倪，季淮必然是尋找多個傀儡分散購買，然後再將手上的股權整合在一塊兒。

　鐘家……

　顧青柏現在心情復雜。

　如果說季淮真謀劃許久，那麼以反派的謹慎小心，這一通電話自己是絕對不可能接到的。

　耳邊是季淮淡淡的呼吸聲，睡得很熟。

　顧青柏不懷疑，自己若是一刀捅死季淮，他臉上的表情依舊不會變化。

　與其痛苦的活著，不如幸福的死去。

　對於季淮而言，莫過於如此。

　顧青柏抬手揉著眉心，確定季淮已經睡著了，才從系統手中拿出了原文，慢慢地看著。

　廣大網友們也在一起看。

　【匿名】︰我的老天爺啊，又看一遍，這本書的原著我都快看吐了。

　【匿名】︰反派在後期還真是懟天懟地，果然是光腳的怕不要命的。

　【匿名】︰女主在哪裡呢？

　【匿名】︰回樓上，女主在家裡閑的摳腳呢。話說主播也算是打出了一條避免追妻火葬場的路。只有我不追女主，三年火葬場就別想來！

　顧青柏最後將書給蓋上。

　沉默了很久。

　原著中，是鐘靈叛變，揭發了季淮所有作奸犯科不擇手段的行為，加上凌涵感化了反派，才讓他沒有一直瘋下去。

　所以自己該怎麼辦？

　怎樣才能讓季淮平和下去。

　顧青柏發呆的時候，門　嚓一聲，被人從外頭用鑰匙給打開了。

　縫隙拉大。

　顧青柏和助理四目相對，皆是十分詫異。

　——你怎麼在這裡？

　——你怎麼來了？

　助理手上提著幾個袋子，裝的是一些生活用品。

　助理臉上也難掩疲倦，打了個哈欠，在玄關處換鞋後進來。

　回神一看，顧青柏已經避嫌地起身。

　助理將目光放到眉頭緊蹙，卻是在閉目的季淮身上，他的眉心也慢慢地蹙起來，而後松開。

　“顧大少爺，好。”

　助理輕車熟路，畢竟和季淮共事多年。

　將拿過來的東西放到茶幾上後，助理沖顧青柏一點頭，兩個人心下了然，走到陽台上交流。

　走過放在治療精神病藥物的桌子，助理的腳步一頓，卻沒說什麼。

　助理趴在欄桿上，抬手叼起一根煙，含糊地問︰“顧少爺抽嗎？”

　顧青柏搖搖頭，不了。

　助理嗤笑一聲。

　嘖，不抽啊。也是，大戶人家的少爺呢。

　顧青柏先一步開口︰“季淮，怎麼回事？”

　助理叼著煙還是一臉正經的樣子，看不出有什麼異樣，語氣平淡︰“他老早就這樣了。”

　助理徐徐道來。

　從他第一次見到季淮開始，就覺得這個人會瘋。

　兩個人的性格不同，所擁有的也不同。

　自己若是退出這場鬥爭，有的是辦法遠走高飛。

　畢竟旁人花了大價錢，必然是要去緊盯季淮的。

　季淮才是最為明顯的靶子。

　都說季家的傀儡總裁，自幼聰明伶俐，但卻是個好把控的。

　他就忍不住想要嗤笑，若是見過季淮發瘋的樣子，便該知道這是個吃人不眨眼的野獸。

　顧青柏顫了一下。

　助理看著他，忽然欣慰地輕笑︰“顧少爺別急，最起碼他現在願意吃藥了。”

　顧青柏茫然地詢問︰“現在吃藥？”

　那以前呢？

　“以前啊……”

　助理深深吸了一口煙，吐出煙霧，大風又將那口煙霧拍回臉上，從耳鬢處消散。

　“等死。”

　顧青柏猛地攥緊了扶手。

　助理忽然不抽煙了，手指直接擰掉煙頭，將垃圾窩在手心中。

　哎……

　季總的心裡怎麼想，助理也略知一二。

　高高在上，被萬人崇拜的顧家少爺，永遠是這些人心目中憎惡的與追求的。

　誰不喜歡溫暖又乾淨的東西呢？

　自身越是缺少的，卻是渴求，恨不得將其全部擁有。

　顧青柏沉默了很久，沒有做聲，十指交叉，他不想……也不要季淮死……

　可不可以不要落到全文最終，遠走高飛的結局。

　放棄了財富，感情，一無所有的季淮也同樣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

　顧青柏雙手猛地用力，他一定有辦法可以救季淮的！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

　助理在陽台上抽完了一根煙，他的身邊早就沒有了顧青柏。

　半個小時前走了。

　助理走進客廳時，看到季淮端坐在沙發上。

　“季總，你醒了？”

　季淮緩緩側頭看向他，雙眸中滿滿的紅血絲。

　季淮一字一句地說︰“我什麼都知道。”

　包括鐘靈的電話，顧青柏手中忽然出現的書籍，透過並沒有完全閉合的縫隙，那書頁上的每一個字，他都看的一清二楚。

　聲音乾啞︰“我從一開始就沒有睡。”

　……

　藥物的作用強大，但他只要犯困，就會用力地擰著自己的大腿。

　他怕自己睡過去後，顧青柏就會化作泡沫，瞬間消散。

　他不敢睡……

　但……

　季淮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現在的自己是不是也如同泡沫。

　會消失在顧青柏的生命中……

　季淮頷首許久，才低聲開口說了一句︰“鐘家的每一個人，我都不會放過！”

　尾音落下，季淮猛地側頭、雙眸幾乎脹成了血紅色，不見清明。

　助理心驚膽戰地點點頭，是……

　也不敢拖延時間，連忙去找人，

　客廳中，季淮端坐了很久，才起身，大步朝二樓書房走去。

　他打開電腦，在瀏覽器中，雙手飛快地敲打著自己看到的漢字，那些片段被他默寫出來。

　眼楮可能會騙人，欺騙自己再給憑空想象精神病人。

　但一本書籍，既然被印刷出來，那麼就必然會在網絡中留下相關的信息。

　那文中的角色名稱全部是熟人名字。

　季淮眼神瘋狂，並不排除是顧青柏故意讓人這麼定角色的名稱。

　好帶入現實。

　所以季淮搜索時沒帶人名。

　只要這本書和這本書的作者都曾經在網上活躍過，就會被自己發現蛛絲馬跡。

　回車——

　跳出來的頁面，季淮眉頭緊蹙，內容牛頭不搭馬嘴。

　不是同一本。

　憑空出現，未知書籍，自言自語……

　是顧青柏瘋了？亦或是……

　季淮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從指尖落到虎口，正面反面來回看。

　……還是自己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