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兒, 外面已經亂套了。”趙飛隨手將一個紅著眼手裡拿著砍刀的市民敲暈, 抽空對身後的洛秦天吼了一聲, “這些人都紅了眼了,根本聽不到我們的警告。”
遙遠的深海雷雲凝聚,天邊的黑雲卷成旋渦的形狀, 巨大的黑色旋渦足足又有壽城那麽大。站在這裡他們都可以看見黑雲中蓄勢待發的閃電。
一道泄露出來的閃電劈下,斜斜砸在了壽城大地上, 一瞬間, 大地分崩離析, 天坑瞬間出現。
“上催淚瓦斯和催眠彈!”王局和周將軍在指揮室聲嘶力竭地指揮著:“不僅僅是壽城,現在全國各地都出現了這種現象, 我已經請示了上級,采取一級反恐防禦模式,一旦有需要立刻使用催來瓦斯和催眠彈。若有極度恐怖的分子必要時候不惜直接擊斃。保衛國家安全和人民群眾的安全利益永遠是我們的第一位,各位請堅持住, 絕對不能松懈!”
官方發言人不斷通過媒體向周圍傳遞信息, “請所有民眾停止一切社交活動, 以最快的速度回家隔離。請所有民眾停止一切社交活動, 以最快的速度回家隔離。請所有民眾停止一切社交活動,以最快的速度回家隔離。”
他們知道, 這裡的形勢很嚴峻, 可最危險的地方卻不在這裡。他們只是收拾殘局就已經到了手忙腳亂的地步,那真正在戰場之中的人,又面臨著什麽樣的威脅?
所有人望著黑雲凝聚的地方, 心中無一不在祈禱:玄無極,為了整個世界,請一定要成功!
海濱之巔,海天神教。
烏雲密布,黑雲壓城。
海天神教周圍裹著一層淡淡的藍色光暈結界,隔斷了結界內的所有氣息。雷劫遲遲找不到歷劫的目標,只能不斷積聚。黑雲壓在這片海域之上盤旋遊蕩,越聚越濃。裹不住的雷電碎屑逸散開來,摔在海面上就成了一個一個小型漩渦。
綠琉璃死死盯著眼前的人,眼中布滿了猩紅血色:“把她的身體還給我們!”
在玄無極幾人面前站了一個人,戴著面具的瀚海修士一手單臂懷抱一個嬰兒,一個牽著一根鎖鏈,鎖鏈向後延伸的地方捆綁著一隻巨大無比的藍色鳳凰。湛藍色的流體身軀閃爍著粼粼的波光,似一團海水凝聚出來的鳳凰身體。
那個身體正被一串鎖鏈牢牢的捆住脖子,身體頹然躺在地上,水源源不斷從藍色水鳳凰的身體裡向四處溢散,每溢散一分藍色鳳凰的身體就縮小一點。
綠琉璃和許可欣都警惕地盯著那隻藍色水鳳凰,等鳳凰的身體全部溢散完,海神藍鳳凰便會魂飛魄散,消失在天際中。
瀚海修士懷裡抱著的嬰兒轉動了一下頭顱,精致漂亮的乳白色小突然笑了起來,如天使般燦爛純真。
“好久不見,無極。”清脆悅耳的聲音從嬰兒的嘴裡說出來。
“果然是您,”玄無極面無表情看了嬰兒兩眼,突然嘴角一勾,精致絕美的臉上都是鄙夷譏諷:“您怎麽還不去死呢,父神大人,三千界真的這麽讓您眷戀嗎?”
嬰兒眼睛彎成月牙,笑起來的時候嘴角兩邊有兩個漂亮的梨窩,“你沒去過虛無世界,不知道虛無世界的可怕。我死後靈魂去了虛空,那裡……”
像是想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嬰兒渾身打了個寒戰,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無極,你不是我的對手。五百年前我從虛空返回現世時力量虛弱才讓你逮到機會,你已經殺了我一次,我不會給你第二次機會。”
玄無極:“您是怎麽活過來的?我當時明明應該讓您魂飛魄散了。”
“你有沈屹幫忙,我也有我的手段。這個孩子就是我的底牌,”嬰兒指了指抱著自己的瀚海修士,“這是我最鍾意的一件作品,為此我甚至在他身體裡放了我的心頭血和兩縷神魂。當初你對我大開殺戒之時,我將神魂轉移到了這孩子體內的心頭血裡。但是我受傷嚴重,養了近三百年才蘇醒過來。”
玄無極:“之後您為了卷土重來,就開始大開殺戒。兩百多年前的凡間戰爭也是出自您之手?”
嬰兒笑了一聲,“凡人於我們而言本來就是熔爐之物,需要來取,不需要棄之一邊。我不過是左右各國遊說了一番,戰爭就開始了,說到底,還是怪人類的貪欲作祟。”
玄無極:“為了溫養破損的神魂,您將僅剩的兩縷神魂一分為二,一份在藍鳳凰裡吸收神力,另一份便投身到了洛家,開始了無休止的殺戮和死遁。如果我沒有猜錯,藍鳳凰這個身體就是你的替死鬼吧?現在你的神體已成,您甚至連天雷都不願承受,等藍鳳凰的枷鎖一開,天罰和成神天雷一齊落下,藍鳳凰便會首當其衝成為替您挨天雷的那個替罪羔羊。父神,您真殘忍。”
“沒錯,”嬰兒看向玄無極的眼神中滿是欣賞,“你還是跟以前一樣聰明。”
嬰兒如黑葡萄般的黑眼睛望著玄無極歎了口氣,“你是眾多神明中我最喜歡的那個孩子,這世間只有你我二人是從混沌中誕生的神,我對你一直有種惺惺相惜的情感。如果可以,我不願殺你,你不若再像以前那樣輔佐我左右。你殺我,對你沒什麽好處。你不阻我,待億萬年後你隕落之時我卻能幫上你。神終有一死,我會死,你也不例外。我們死後不會墮入輪回,而是被流放虛無世界,那是比三千世界更浩瀚無垠的地方,處處充滿了恐怖和危機。”
“你錯了,他和你不一樣。”沈屹一隻手擋在玄無極面前,“你從混沌中誕生,生而便為最高位的父神,三千世界皆在你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你的生活一直是錦衣玉食、從未經歷過生死,所以你到了那個恐怖危險的虛無世界才生不如死。說白了,你就是一個一直呆在象牙塔裡毫無挫折的溫室花朵,但玄無極跟你不一樣,他是沙漠中的仙人掌。他雖然也是從混沌中生出,可他經常撇去修為投身到三千世界,歷經坎坷磨礪、生死徘徊邊緣不知幾許。所以五百年前誰也殺不了你,只有他能。五百年前他能殺了你,五百年後他依舊可以。他的神力可能不如你,但他的魂力絕對在你之上。”
“你閉嘴!”嬰兒看到沈屹突然咆哮了一聲,“要不是因為你這個肮髒的凡人蠱惑了無極,他怎麽會殺我?!千萬年來,他從未忤逆過我!他以前就像這小東西一樣,可愛聽話又懂事。”
嬰兒說著短小的手臂朝著上方輕輕一揮,瀚海修士一直佩戴在臉上的面具瞬間碎成了兩瓣。
裡面的臉露出來,眾人紛紛露出驚豔的表情。
那裡面的根本不是什麽“人”,他的臉用木頭雕刻而成,乳白色的木頭雕琢著精致豔麗的五官,眉心一點朱砂痣熠熠生輝。
這個木頭人竟然與玄無極的真身長的一模一樣。
雖然是木頭人,但他的表情卻活靈活現,並不拘泥於木頭的捆縛。
木頭人低頭對著嬰兒溫柔一笑,將嬰兒緩緩舉到臉頰處。
嬰兒撫摸親吻著木頭人的臉頰,仿佛那是一件愛不釋手的珍寶。
沈屹噗嗤笑出了聲,“堂堂父神,竟然對如同自己孩子的神明每天抱著那種齷齪的心理。得不到無極就用木頭當成替身?你躲在藍鳳凰神體裡的時候是不是每天對著這張臉懷念他?求而不得的感覺很難受吧?”
沈屹頓了頓,突然拉下臉來:“你想得到他,卻又把他視為心中的白月光不敢碰觸他,隻敢做這麽個傀儡模仿他。你不是神,你就是個豬狗不如的惡心東西,你真讓我惡心。但是你得不到的人,”
沈屹突然將玄無極擁入懷中,抬起他的頭親了一下他的嘴唇。然後嘲笑般看著嬰兒,“這是你一直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吧?你奉為珍寶的孩子如今被我這個肮髒的凡人擁入懷中。父神?你憑什麽自稱神?你連我這個凡人都比不過。”
“你放開他,你不配碰他!”本來笑吟吟的嬰兒表情突然變得猙獰,他發出一聲尖銳的嘶鳴,周身瞬間爆發出奪目燦爛的金光。幾個人瞬間便如墜冰窖,一股強大的威壓壓的他們喘不過氣來。
金光一出,藍色結界頓時被衝散了開來,天邊盤旋許久的黑雲似乎找到了目標,瞬間朝這邊砸落下來。
木頭人將嬰兒牢牢抱在懷裡,巨大的落雷不偏不倚砸在木頭人身上。地面飛沙走石,塵土揚起迷了眼眸。
等塵土散去,只見面前的木頭人只是臉上多了幾絲擦傷,身上的衣服破損過半,露出木製的手臂和身軀。而那個神明卻被木頭人護得穩穩當當,毫發無損。
木頭人單手結印朝著天空揮舞著手臂,藍色的結界再次凝聚。只是這次藍色結界隱隱有波動流轉,並不如第一次堅固結實。
沈屹淺笑一聲,放開了玄無極,為他認真打理凌亂的衣角。
一直徘徊在天邊訓找不到目標的密雲隨著嬰兒神光的釋放終於找到了目標,一下砸下來,緊接著第二下已經開始醞釀。
嬰兒被木頭人護在懷中,怒不可遏,“你是故意的?”
“抱歉,”沈屹朝著嬰兒抱了抱拳,“我剛才只是為了激怒你。能看上無極,你眼光很好。你喜歡他卻不會強迫他,起碼在感情方面我並不反感你,我並不覺得你惡心。”
嬰兒一臉吃屎的樣子,“無極,你為什麽會看看上這種奸邪小人。”
沈屹聳聳肩,看向玄無極。
玄無極挑眉斜睨了沈屹一眼,“父神,不是他奸詐,是你太單純了。這麽明顯的激將法,就連傻子都能一眼看出來,你竟然這麽容易就上當了,虧您還在人間遊蕩了這麽多年,當年您是怎麽引起那場戰爭的,發起戰爭的人也是傻子吧,竟然還能被你騙到。”
沈屹辱他也就算了,現在連他最心疼的孩子也侮辱他。
嬰兒眼中有金光聚集,身體再次不受控制地迸發出金光。
威壓再次襲來,這次的威壓遠比上次更強橫,還未等眾人有所防備,已經被著威壓壓迫。
沈屹覺得口腔中一股腥甜的味道湧出,再看玄無極淡然的表情又硬生生將這口血吞了下去。
海天神教外的藍色結界再次被金光衝散開,雷劫找到了目標,瞬間砸下,再次結結實實砸在了嬰兒身上。
木頭人牢牢護住嬰兒,本來乾淨漂亮的皮膚上已經開始有皸裂產生。
天空的結界被金光蕩開了兩次,這次結界在半空努力撐起了一秒鍾。一秒後,結界破碎,不複存在。
海天神廟終於完全暴露在了雷劫之下,積聚多時的雷劫終於找到了目標,撒歡般開始一個接一個往下砸落下來。天雷應接不暇,木頭人完全沒有反應的時間,他只能將嬰兒牢牢護在懷裡,狼狽地迎接著雷劫的到來。
雷劫仿佛在發泄方才被玩弄的怒氣,劈裡啪啦毫無顧忌地砸下,不給他們一絲喘息的余地。
一眾人在玄無極撐起來的結界裡看得瞠目結舌,綠琉璃咽了口唾沫顫顫巍巍問身邊的許可欣:“鳳凰……當年你歷劫的時候……”
許可欣雙臂環胸打了個寒戰,“如果有這個架勢,這世上早就沒有我了。雷劫也有脾氣嗎?這哪是歷劫,這是真要劈死他吧?”
跨境界雷劫,說的嚴肅點是叫歷劫,說的好聽點是叫淬體。
誰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雷劫的出現,但雷劫的出現的目的絕不是為了劫殺誰,而是淬煉的目的。雷劫雖痛苦萬分,但歷經雷劫洗禮之後的身體便仿佛獲得了重生,煥然一新。
只有極少數投機取巧意志不堅者才會被雷劫擊殺,雷劫降下時一般也會給足了歷劫者時間來恢復身體。
像眼前這種雷劫死命砸在嬰兒身上的狀況,在場的人都是見所未見。
綠琉璃緊緊盯著不遠處藍鳳凰的神體,眼前的雷劫凶殘無比,這片海域仿佛已經變成了森羅鬼域。雷劫每次都堪堪避開它的神體,讓他們看得心驚肉跳。
“大人,鳳凰的身體……”綠琉璃盯著藍鳳凰的身體,生怕她有什麽閃失。
玄無極疑惑地盯著天上的雷劫,漆黑的眼眸中閃爍著猶疑,“藍鳳凰的神體應該沒事……雷劫好像特意避開了她的神體。”
他試著朝著藍鳳凰的方向劃了一道,空氣中,出現一道黑色的虛空,藍鳳凰的身體就這麽輕松掉了進去,進入了玄無極的虛空之中。
綠琉璃:……
許可欣:……
玄無極的手伸向半空,明明是透明的半空,他的手卻就那樣消失了。
沒過一會兒,他的手再出現時手裡已經多了一物——藍鳳凰的神體。
綠琉璃:“就……這麽簡單?”
玄無極望著天空的雷劫,遲疑道:“好像……雷劫在幫我們……”
父神一出生就站在金字塔的頂端,活了億萬年從未受過什麽傷痛和屈辱,他過足養尊處優的象牙塔生活,就連翠體的雷劫都不願意親自去扛。宇宙規則怕是發現了他的心思,這次是氣急了才會懲罰般要將他置於死地。
雷劫發泄般狠狠劈了七七四十九道,才慢慢停了下來,開始積聚第二波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