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移, 你好點兒沒?”蔣望舒打了熱水,放在段移桌上。
他踩在上下鋪的鐵樓梯上, 扒拉上鋪的欄杆,關切道:“你都在寢室躺兩天了, 還沒好嗎?”
好了。
段移閉著眼,在心裡回答。
昨天晚上就好了, 盛雲澤的信息素果然很有效, 不愧是自己的Alpha,契合度就是高。
只是——只是他沒想好用什麽表情起床,順便怎麽去教室裡面對盛雲澤。
段移心想:還不如把我燒死算了!
蔣望舒自顧自說:“你跟盛雲澤怎麽了?”
段移猛地睜開眼睛, 從床上坐起:“他怎麽了?提到我了?”
“沒有, 就看他這兩天氣壓低的可怕, 老師都不敢叫他起來回答問題。”
段移嘀咕:“老師平時也沒叫他起來回答過問題好嗎……”
他重新倒回床上。
盛雲澤氣壓低, 不就是生氣嗎。
他生氣的原因, 不就是因為自己嗎。
段移抱著枕頭翻了個身,悔的腸子都青了, 想起那晚上在音樂教室裡發生的事情, 段移恨不得自裁謝罪。
尷尬是一回事, 主要是太丟人了。
那晚, 段移清醒之後, 渾身上下都濕透了, 特別是那地方, 他還分開腿跪坐在盛雲澤懷裡, 褲子濕的他都不敢起身, 怕帶出幾條晶亮的透明。
當然這還不算是最尷尬的,盛雲澤既不是一個柳下惠,身體也沒有任何問題,段移這麽坐在他懷裡亂蹭,信息素織成的奶味甜香幾乎成了一片濃鬱的水霧包裹著兩人,跟盛雲澤的信息素沒有任何排斥的交匯在一起。
於是,校花,給出,反應了。
段移回想起當時自己的心情,差不多就想原地挖個坑把自己埋了然後讓盛雲澤幫自己釘棺材板吧。
他起也不是,坐也不是,紅著臉僵硬在盛雲澤懷中,導致對方陷在了一片綿軟中,一動不敢動,卻也已經弄的一塌糊塗。
音樂教室從沒有這麽安靜過,段移閉上眼縮頭烏龜似的,看不到就沒發生,緊緊地拽著盛雲澤校服門襟。
等到段移感受不到硬度時,盛雲澤才沉默的給他穿上校服外套,整理了衣服,兩人一路無言,在四樓分道揚鑣,各自回了寢室。
蔣望舒看他臉色太難堪,擔憂道:“你倆沒事兒吧,盛雲澤自從送你去醫院之後,每天都板著臉,活像老婆跟人跑了似的,你跟他怎麽了?該不會是橫刀奪愛搶了簡翹吧?不對啊,校花也不喜歡簡翹,你到底做啥了……”
段移悶悶不樂:“沒做什麽。”
就是發情期一時沒控制住自己的態度問題,把盛雲澤給調戲了。
不對不對,段移心想,這可不是調戲那麽輕松能打馬虎眼過去的,他可是把盛雲澤壓在床上來了個法式熱吻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段移一想起這件事,燥的滿臉通紅,扯開被子把自己埋在裡面。
蔣望舒一屁股坐他床上,扯開被子:“你好好說話啊,慘叫什麽?”
段移此時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天哪,原本以為被盛雲澤發現自己是個Omega就已經夠慘的了,沒想到還有更慘的!
段移真想扒開自己的腦子看看裡面裝的什麽東西,他、他——
他怎麽就吻了他呢,盛雲澤現在肯定恨死他了。
段移神色暗淡,從羞恥的暴走狀態清醒了一點,抱著枕頭跟蔣望舒面對面盤腿坐著,把半張臉都埋進了枕頭裡。
他本來就討厭自己。
今後只能更討厭自己了。
“喂,蔣望舒,問你個事兒。”段移忽然抬頭。
蔣望舒被他的目光看的頭皮發麻:“你不要用這種色眯眯的眼神看著我,我跟校花不一樣,我心裡已經有了好人家了。”
“滾!”段移瞪他:“我問你,要是有一個Omega在發情期的時候不小心吻了你,不是那種隨便的親親,是伸舌頭那種,你怎麽想?”
蔣望舒大驚失色:“還有這種好事?”
段移:……
他狠狠地抽了蔣望舒一巴掌,蔣望舒連忙擺正態度:“小段你繼續說。”
段移:“你會不會覺得這個Omega很討厭,很惡心?以後再也不想見到他了?”
蔣望舒看段移可憐兮兮的神情,其實很想問一句:你說的這個Omega到底是不是你自己?
但是轉念一想,段移是Alpha,他沒事兒把自己編成Omega幹嘛?
“那要看這個Omega長得怎麽樣了,如果漂亮的話就好說,我不但不討厭她,我還會追求她!”
段移“切”了一聲。
蔣望舒:“她不好看啊?”
段移自賣自誇:“英俊帥氣突破天際。”
蔣望舒:“還是個男Omega。”
段移:“我跟你詳細說說,這裡面的政治情況還有點複雜,萬一那個被親的Alpha——我是說,假設你是這個被吻的Alpha,而吻你的這個Omega跟你以前又有仇……”
蔣望舒不解:“那他為什麽吻我?”
段移:……
蔣望舒:“而且我如果是個Alpha的話,我不會選擇男性Omega,我會選擇女性。不是瞧不起男人的意思哈,是本能會讓我選擇女人。”
“為什麽?”段移一愣。
蔣望舒:“因為女人軟軟的抱起來舒服啊,男人前沒胸後沒屁股的,你覺得抱著舒服嗎?”
段移忍不住問:“那你覺得盛雲澤喜歡的是男性Omega還是女性Omega?”
蔣望舒:“我怎麽知道,你不覺得校花看起來像一個超凡脫俗的仙子嗎。”他西子捧心,矯揉造作道:“仙子是不會動凡心的,也不會上廁所,更不會有性生活。”
段移:“滾!跟你的紙片人過去吧!”
他猶豫了一下,又開口:“那萬一,這個Omega是我呢?”
蔣望舒認真的看著他,認真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該不會真的以為自己從平行世界穿越回來的吧,你這車禍撞傷的腦子還沒好啊?小段,我說你圖啥啊,把自己編排成一個Omega,校花是不會看上凡人的,醒醒。”
段移這回是真的忍不住讓蔣望舒滾了。
第三天,段移終於拖不下去,硬著頭皮來到教室。
因為太尷尬,所以沒敢往盛雲澤那個方向看,先看到自己的桌子:雪花一般的卷子鋪滿了桌面。
“靠!多少試卷啊?”段移傷春悲秋的心立刻被高三的現實打敗。
“這還是一部分呢,老班說了,禮拜四禮拜五開運動會,那兩天的卷子都得今天做完。”郝珊珊:“你還是趕緊找個人借作業抄吧。”
教室裡一如往常,盛雲澤似乎沒有把他是Omega的事情說出去。
他松了口氣。
其實說出去也無所謂,但他怕麻煩,要重新登記身份證以及修改所有信息,還得被小段媽召喚回家問東問西,說不定還會驚動他爸從北京過來,段移光是隨便想一下,就覺得一團糟。
而且自己還得編出一個合理的理由,來說明自己為什麽從Alpha變成Omega。
平行時空的事他壓根不敢說,小段媽一定會覺得他被車撞出精神疾病了,更何況這事兒說出來正常人都不會信吧?
蔣望舒沒信,盛雲澤直接拿他當心理變態= =。
再加上……他已經被盛雲澤標記了。
按照小段媽的性格,她絕對會鬧得翻天覆地,一定會找出是誰標記了段移,然後用自己強硬的、甚至是無理取鬧的手段要求盛雲澤對段移負責。
可是盛雲澤能對段移負什麽責?
他是他的Alpha,他也不是他的Alpha。
現在的自己,根本沒立場讓盛雲澤負責,對方什麽都沒經歷過。
段移悶悶不樂的想:這個世界的盛雲澤跟我沒關系,他是無辜的。
不但無辜,前幾天還被自己佔了便宜。
他不想再讓盛雲澤討厭他了,到底段移也跟他十幾年夫妻情分,看到曾經對自己縱容體貼的老公一朝把自己當仇人恨,他的心又不是石頭做的,當然會難受啊!
苦思冥想一下午,段移覺得這事兒不能拖下去。
他得先跟盛雲澤道個歉,以後避開他,少在他面前添堵就行。
他就不信盛雲澤看不到自己還能恨自己?
“盛雲澤……盛雲澤!”
晚自習一下課,段移就追出去。
跟一陣風一樣,堵住了盛雲澤的去路。
盛雲澤心裡一跳,面上沒表現出來,卻停下腳步。
段移今天一來教室,看也沒看他一眼,隻給他半個背影。
一直到晚上,也不像平時那樣湊過來撩閑。
盛雲澤心中湧上了無數個疑問,更多的還有他也沒察覺到的委屈和氣憤。
他不知怎麽,或許是生氣,或許是其他什麽事,因此沒去找段移。
可段移不來找他,他更火大。
看到段移堵住他,第一種在心裡升起的感情,竟然是慶幸:還好他來找我了。
段移氣喘籲籲,雙手撐著膝蓋猶豫片刻,抬起頭:“我是來跟你道歉的。”
“我不記得你對我做錯了什麽。”盛雲澤心平氣和地開口,可想起段移後頸上的牙印,他忽然惱火,心裡一個聲音提醒他:段移做錯了,段移對不起你。
做錯什麽?對不起他什麽?
這念頭一起來就被盛雲澤壓下了。
段移:“就……就音樂教室那天,我對不起你,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是發情期,我沒想佔你便宜……”
誰知道他越說盛雲澤臉色越差。
段移沒看到他臉色,誠懇道歉中,自己都快被自己的語氣給感動了:“謝謝你幫我,還有沒告訴大家我是Omega的事情,那天晚上是我不對……”
盛雲澤忽然問:“你什麽時候成了Omega的?”
段移卡住:“那個……”
盛雲澤古怪道:“……穿越?”
“怎麽可能!”段移慌的六神無主,連忙反駁:“這你也信?我編出來騙你的,世界上哪有什麽穿越啊哈哈哈哈哈哈……”
他在心裡默念:完了完了,害了盛雲澤一時,道個歉就算了,小段啊小段,你要是把穿越這事兒給承認了,你就得害盛雲澤一輩子了……
“就、就車禍,就車禍的時候。”段移來之前做過功課,雖然Alpha變成Omega的案例很少見,但也不是沒有:“我問過醫生,這個叫二次分化。”
盛雲澤有所耳聞,不由打消了心裡的念頭。
他是瘋了這幾天才會真的去思考段移那通鬼話裡匪夷所思的平行時空……
二次分化到聽過,醫學中曾經出現過這種案例,因為誘導性發情的原因,一部分發育還未完整的青春期Alpha或者Omega會隨機轉換,再次發育第二性別。
段移:“你也聽過吧,我就是這原因。你要不信可以去查,咱們市學校裡就有,以前一中也有過Alpha變成Omega的,不稀奇。”
盛雲澤神色晦暗地盯著段移。
他嘴唇囁嚅一瞬,似乎想問段移後頸的標記是誰留下的,可轉念一想,自己好像沒理由問。
準確來說,是沒有立場問。
哪怕他真的很想知道——盛雲澤的肩膀稍微垮了些,心想:知道了又怎麽樣?
段移小聲道:“盛雲澤,盛團座……”
盛雲澤淡淡開口:“我沒生你氣。”
段移十分感動:“團座……”
盛雲澤話鋒一轉,神色一凜:“但你也別想這麽完了。”
段移:=口=!
“那、那怎麽辦?”
盛雲澤冷道:“你自己想。”
少年的身材高挑,四肢修長,勻稱的身體裡覆蓋著巨大的力量,面容冷俊如冰霜,帶著支配的口吻,居高臨下的發號施令。
段移看著他,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心想:怎麽以前沒發現他還有點兒抖s……
盛雲澤說完就往前走,段移松了一口氣,覺得這事兒暫時是解決了。
雖然盛雲澤看起來還是不太高興的樣子,段移卻想不出他還有哪兒惹他不痛快了。
索性跟上去,閑的沒事兒又嘴賤:“喂,盛雲澤,那天晚上該不會是你的初吻吧?”
盛雲澤腳步一頓,段移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不由有些飄飄然,仿佛是回憶一般,煞有其事地評價道:“你的技術不怎麽樣。”
盛雲澤停下腳步,轉過身。
段移還在往前走,撞到他胸口,發出一聲悶響。
還沒來得及問盛雲澤幹嘛突然停下不走了,下巴就被兩根骨節分明,如冷玉一般冰涼的手指給掐住。
盛雲澤整張臉黑成了鍋底,壓了許久的怒火沒地方發,終於咬牙切齒地擠出一句話:“你的技術是很好啊,找誰練的?”
段移被掐的嘴巴嘟起,肉乎乎的臉頰手感非常不錯,盛雲澤趁機揉了一下,心裡的不痛快平複了一些:“簡翹?還是南野?或者你其他的前任?”
“偶沒yu……”
盛雲澤垂下眼睫,盯著段移,他這雙單眼皮看誰都冷而薄情,理智又刻薄,長而直的睫毛在臉上落下一片陰影。
段移卻被他侵略性極強、猶如實體一般的眼神刺的酥酥麻麻,腿都被他看軟了。
兩人的影子被路燈拉長,投射在牆上,仿佛是擁吻的戀人一般。
盛雲澤命令道:“舌頭伸出來。”
段移咽了咽唾沫,目光不錯的仰著頭看著他,果真乖乖地吐出一截舌尖。
盛雲澤欺身壓下,直到他們呼吸交纏,段移都能聽到自己打鼓似的心跳聲時,猛地閉上雙眼。
盛雲澤壓低聲音,極其惡劣地勾起一抹笑容:“你該不會以為我要親你吧?”
段移驟然被松開。
盛雲澤幼稚地呵呵一聲:“你放心,就算你是一個Omega,我也不會對你有興趣的。”
段移羞恥的滿臉通紅,“靠”了一句,惱羞成怒:“盛雲澤我操你大爺!”
盛雲澤把段移的兜帽往頭上一蓋,然後在他的後頸使勁一捏,就跟捏貓似的,報復性的用了很大的力氣:他討厭段移後頸上的牙印。
盡管淡,卻還沒消失,只能說明——段移是在近一個月內被咬的。
盛雲澤“嘖”了一聲,在段移“嗷嗷”叫著要跟他打一架時,心中的煩躁越來越大,陡然冒出一個可怕的念頭:要不然我也咬一口?
他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妒忌,憎恨在段移後頸上留下標記的男人,憑什麽是他?
——他想取代他。
——把原先的牙印——把它覆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