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結束還有謝師宴,安排在了一周後,叫大家好好休息,有個緩衝時間。顧寶沒能和裴廷約上,他隨父母去山莊度假。顧正覺得備戰高考這些時日,全家人都過於緊張,正好出門放松。
顧寶雖不緊張,但對於玩,他從來都是沒有意見的。他收拾行李就跟爸媽出門了,像出籠的鳥。等裴廷微信上找他,他已經坐在前往山莊的車上了。
看到消息,顧寶這才想起考完那會,裴廷跟他說明後天約。顧寶打裴廷電話,一接通就軟綿綿地喊了聲哥,跟小狗認慫似的。
裴廷同他相處這麽久,一聽就知道怎麽回事。他不出聲,任由顧寶先交代。顧寶說了自己的去向,並再三保證,回來一定找裴廷。
他這邊說完,那邊就回了句不用。
顧寶緊張了:“哥,你不會生氣了吧,別啊,都怪我爸,非要說這個時候適合去散心。”顧寶為了哄哥,出賣親爸。親爸在前面開著車,從後視鏡瞪顧寶,無聲說了句小沒良心。
這種情況,倒顯得顧寶像個渣男,兩邊不討好,兩頭不吃香。裴廷說沒生氣,又講自己忙,先掛了。
這通電話一結束,顧寶就攥著手機長籲短歎,湯玉美在前座回頭:“寶貝,你那朋友沒這麽小氣吧,別煩了,難得出來玩。”
顧寶憂愁地靠在車窗上:“希望吧,都怪我,忘記跟他說一聲了。”
電話那頭的裴廷,退出通話界面,點開app,取消不少訂單。有玩的吃的還有住的,是場精心安排的行程。
本打算慰勞一下這個高考完的小朋友,倒是他多事了。他再關心,也不能越過別人的爸媽。
高考那日,他覺得顧寶算是他照顧了一段時間的小孩,人生最重要的時候,他想參與。他買了慶祝的花束和蛋糕,臨下車時,又覺得抱著東西迎接太過誇張。
事實證明,不是他買了東西過來誇張,而是他人出現在這種場合,本就不適合。
他從來識相,自小練就察言觀色的本事,怎麽會看不懂顧寶眼中的尷尬。
一家三口的事,他突兀插入其中。裴廷沒送出花,也沒收回鋼筆,現下更為顧寶安排好的一切,也都白費,全部取消。
他翻開文件,決定把心思投入工作。人要想忙起來,很容易。等裴廷想起顧寶時,時間已經過了一個禮拜。
這期間,顧寶沒找他,他也沒去找顧寶。不過點開朋友圈時,能看見顧寶發出的照片,他蹲在溫泉池旁,指著一隻小鴨子一臉驚訝。
他拍下美食,在旁邊豎起大拇指。
他在自行車上張開了手腳,危險駕駛,隻為拍下一張照片。
裴廷手一動,評論了句:注意安全。
下一秒微信聊天列表,顧寶那枚荷包蛋頭像右上角,紅色的消息提醒數字從一跳到了十一,顧寶這是一口氣給他發了多少消息。
點開對話框,照片湧了出來,比朋友圈多了幾倍的照片,像流量不要錢般充斥對話框。
裴廷一張都沒點開,手機擱下。他倒不是有意晾著顧寶,而是同事過來,叫他去開會。開會時裴廷從來不用手機,他揣在口袋裡的手機,時不時震一下。
震感貼著大腿,有頻率有節奏,在人以為就要消停時,又來條消息,磨人得要命。
裴廷面不改色,而他身旁的同事卻忍不住了,悄聲叫裴廷看眼手機,萬一有急事呢?
他搖頭,顧寶能有什麽急事,有急事也不會等到一個禮拜後才來急。
顧寶確實沒急事,他就像每個出去玩夠的渣男一樣,遲來的,遲鈍的,終於想起他的裴哥。
他發的都是照片,好像這樣能將這些時日的缺少的聊天給補上。
顧寶跟裴廷的交談,大多在現實裡。尤其到高考前那段時間,他時時去裴家蹭飯。
這一個禮拜玩得太瘋,也是他第一次這麽久沒跟裴廷聯系。
照片發完,顧寶又說些路上的趣事,順勢發出邀約,他們謝師宴以後,還要去唱歌喝酒,問裴廷要不要一起。
等了又等,顧寶喝掉了一瓶橙汁,上了兩回廁所,還把一集電視劇都給看完呢,裴廷依然沒有回復。
一切就像回到最初的模樣,他死皮賴臉,人愛搭不理。
不過現在的顧寶倒不慌,知道了自己多少有點份量,不會懷疑裴廷是故意不理他,應該是人家有事在忙。
兩個鍾頭後,他終於收到回復,短短二字,簡潔有力:“不要。”
顧寶差點被這兩個字給堵死,為什麽不要啊,還說得這麽決絕。房間門被敲響,顧正提著行李叫顧寶:“東西收拾好沒,走了。”
他隻好把手機揣進口袋,將亂糟糟的行李箱合上,裡面一堆玩意,逼得顧寶要坐在行李箱上才能拉上拉鏈。
這個禮拜說他完全忘了裴廷,也不是。他給裴廷買了許多東西,看見好吃的好玩的,都想給裴廷留一份。晚上玩累了,回到房間就休息,根本沒空聯系旁人。
更何況,要送人禮物,總不能挑一件就怕張照片,發過去問人喜不喜歡,沒這樣送禮的,不驚喜。
他也給紀圖和楊扶風帶了不少,要送裴廷的卻最多。
虧他惦記著裴哥,這人卻不點都不想他,還不跟他出來玩,顧寶生氣了。一個小時的車程,幾個鍾頭的飛機,到了家,顧寶都累癱了,一家三口各自回屋,這個星期相處下來,差點親情不穩。
顧寶精力旺盛,顧正和湯玉美可沒他那精力,只能看他像個潑猴一般,到處撒野,惹出禍來。不是被狗追,就是把人小妹妹逗哭,鬧得人家長找上門來,搞得湯玉美心口痛。
顧正愛妻如命,差點大義滅親,顧寶挨了頓老父親的毒打,愈發想念最近有點他第二個爹趨勢的裴廷,因此有了微信上那通交流。
到了家,顧寶睡了一下午,晚上定了鬧鍾,爬起來,提上東西,去裴廷家守株待兔。
他來了裴家多次,沒有身為客人的自覺,裴家傭人們都識得他,放他進來,還跟他說裴廷不在。顧寶失望地啊了聲,也不能就這麽走了,隻好進客廳,裴父坐在廳裡看報紙,瞧見顧寶,笑著喊了聲:“你怎麽來了,阿廷他不在。”
顧寶嘴甜:“沒事,他不在我正好陪您下棋。”
裴父好棋愛茶,自己兒子是個悶葫蘆,平日裡就算難得陪他下棋,也不放水。顧寶就不一樣了,會來事懂哄人,主要是棋品好,技術差,裴父虐菜,很是愉快。
顧寶被裴父打得落花流水,輸了好幾盤,他們倆下棋還要論輸贏。顧寶一窮學生哪有彩頭,只能提出幼稚的臉上貼紙。
哪想到裴父這麽大把年紀,還惡趣味,給顧寶嘴邊下巴貼上三條,看他人小臉嫩,加上胡子,哈哈大笑。
見裴父心情好,顧寶問裴廷去哪了。提到兒子,裴父的興味不見少,反而老頑童似的衝他眨眼:“你裴哥哥討老婆去了。”
顧寶驚得胡子都掉了:“什麽?哥才幾歲啊,這麽急?”
裴父說:“誰知道呢,他最近跟風宙國際老總的女兒走得很近,今天也是,同人出門吃飯去了。”
風宙國際的千金,即使是顧寶也知道,兩邊確實門當戶對。原來裴廷不跟他出去玩,是在忙著泡妞啊。
意識到這點,顧寶心裡就像漏了個口子,被酸檸檬給填滿了,叫他忍不住撇嘴。就算是這樣,裴廷也可以跟他說啊,他又不會攔著。
顧寶知道自己是有點吃味了,誰叫裴廷有異性沒人性,有了愛情,不要兄弟。下了半個鍾頭的棋,裴父乏了,顧寶識趣告辭,他打算送給裴廷的東西,都是些雜七雜八,不值錢的玩意。
他沒把東西留下,怎麽提來的,就打算怎麽拎回去。走到門口,被束車燈照得眼睛都睜不開。他拿手擋,身體讓了幾步,等車開進來再走。
車進來後沒走,在他身邊停下來,車窗後是裴廷的臉,打量著他:“怎麽來了不打個電話,等我一會,我把車停了來找你。”
顧寶沒吱聲,裴廷:“上書房等我。”
顧寶終於打算說話,他氣運丹田,鏗鏘有力:“不要!”
吼完還衝裴廷做了個鬼臉,跑出了裴家。他要把這些東西都散給班上同學,才不要送給裴廷了,免得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