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來晚了。
明明是第一次站在眾人面前,可唐昱這話沒露出半分膽怯不足,反倒帶著一種理所應當的底氣。
不少人覺得唐昱眼熟,可就是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
唐昱察覺出一道狠厲的視線,抬眸望去。唐得安對上他的視線,隻微微一笑,仍是翩翩君子的模樣。仿佛剛才暗藏在目光中的冰冷敵意,只是一種錯覺。
“叔公,這位是……”終於,有年長一點的族人開口問話。
“這位是唐昱,唐總?”又有人認出唐昱,遲疑接話。
唐仁道看向唐昱,難得露出點欣慰笑意,“是。向大家正式介紹一下,這位就是在華國和A國赫赫有名的唐昱,唐總。他也是既明唯一的親生兒子。”
唯一的親生兒子。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就連唐昱,平靜的眼色也顯出點波瀾。
早在他決定出面的那一刻,就代表了他承認了自己的這個身份。如今,再從旁人的嘴裡聽說,總覺得有些難以言述的微妙。
其實,在場的眾人或多或少都聽說過一個傳言——現任家主唐既明有個親生兒子,一直流落在外頭。
可幾個月過去了,唐既明的身邊出現什麽人,更別說他本人出來聲明。
那些小豪門都少不了貪慕虛榮的人,上門攀附。更何況,還是修斯爾這樣根基深遠的大家族。大家隻當是有人刻意攀附造謠,久而久之,就將這件事情給淡忘了。
可沒想到今天,居然會有人冒出來,說是家主唐既明的兒子!甚至還是在別國商界赫赫有名的唐昱?若這事是真的,按照族規,唐昱不就是正兒八經的下一任家主了?那哪裡還有他們這些人爭執的份?
有小輩聯想到這事,立刻坐不住了,“曾叔公,這事可不能開玩笑?確認了嗎?”那人頓了頓,又向唐昱投去質疑的目光,“這平日,也沒見他出現認親。怎麽家主一出事,這人就急於跳出來了?”
唐昱聞言,似笑非笑地望著他。那人被他盯著緊張,咽了咽口水,逞強道,“你們倒是把證據拿出來!”
“當然有證據。”一旁站著的楚宴代替回答。他將嶄新的公文包放在桌子上,拿出些材料,讓人以此發下去,“這是唐既明先生一早派人做好的DNA報告,原件在我手中,現在分發給大家的,都是複印件。”
“誰不知道這修斯爾家族族規森嚴?我們怎麽會拿這事開玩笑。”
話音剛落,楚宴就看向了方才提出質疑的那人,嘴角微勾,竟也帶著幾分威懾氣場,“若是還有人傻瓜式地質疑,我們不介意派人再驗。大家都是聰明人,沒必要在這件事情上浪費時間。”
的確,假冒親生兒子,是最低級的騙局,很容易被揭穿。實在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過多的浪費時間。
楚宴這話說得直接,又暗藏貶義,誰都不想當這‘胡亂質疑’的傻瓜。這句明晃晃的嘲笑,便落在了最開始那人的身上。
對方本就是出自最末的旁支,他的父親依附於別的支系,平日裡毫無存在感。這回是生病臥床了,才讓他代替參加會議。
剛才,他急於出頭,才大聲質疑。這會兒被楚宴暗中指責,又接收了不少鄙夷的目光,頓時羞得抬不起頭來,不敢再問話。
唐昱深知愛人的脾性,見他輕輕松松就打臉一人,嘴角有了點上揚的弧度,轉而收斂。
不遠處的唐得安注意到了這一幕,他的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移動,臉上顯出玩味。還沒等他挑起話題,一旁的三表叔便搶先一步開口,對著楚宴毫不客氣道,“你又是什麽人?我們家族會議,輪不著你多嘴。”
“三表叔,楚宴是我的私人助理,是我帶他來的。另外這事,曾叔公也同意了。”唐昱平靜回復,語氣中的強硬難掩,堅決不讓少年受到任何一絲言語攻擊。
“是。小昱行動不便,需要人從旁協助。”唐仁道配合著點頭。
最年長的人都開口了,而且理由得當。被稱為三表叔的男子聽見這話,隻得默許。
唐得安終於顯出自己的本性,故意挑起話題,“哦?宴少真只是助理那麽簡單?”
“宴少?”三表叔再度詫異。他膝下只有兩個女兒,為了利益,他一向是支持這個表侄子的,“得安,你是不是還知道什麽?”
“諸位有所不知,這位楚宴出身不差,是華國晉城一家集團的少爺。他和唐昱認識已久,兩人的關系更是在華國商界鬧得紛紛揚揚。”
三表叔捕捉到一絲微妙,立刻笑問,“哦,他們是什麽關系?”
“原本我還不信,但是……”唐得安看向兩人,微笑將話鋒一轉,“你們兩人手上的同款戒指,真的讓我很好奇。”
在場眾人聽見這話,視線也一致集中起來。
楚宴就知道避不開這一針對,他點點頭,主動將戒指展示在眾人眼前,“好看嗎?唐昱給我買的。”
“……”
唐得安一怔,臉上難以錯愕。他原本以為,少年會極力撇清,哪知道對方承認得乾脆!這一擊,就像是拳頭打在了棉花上,讓他這‘出拳’的人,憋屈得不行。
眾人面面相覷,簡直不知道說什麽好。
少年這是承認自己和唐昱的關系了?那他知不知道,族規是不允許同性戀情的?這、這分明是害了唐昱,無法繼承家主的位置啊!
唐昱伸手掩唇,企圖掩蓋自己的笑意。可他對少年的寵溺,還是從眼中透了出來。
眾人看見他的舉動,隻當他在變著法地炫耀手上的戒指,越發看不懂了——這、這算什麽事情?都什麽時候,還有心思秀恩愛?
唐得安咬了咬牙,沉住氣,讓自己重歸於鎮定,“在我們修斯爾家族,所有人從小都要接手族規教育。唐昱,我好心提醒你一句……”
“族規裡明確規定,不允許同/性/戀者。有違規者,視為自動放棄繼任‘家主之位’的權利。”
這個族規,擺在現在‘同/性/戀者平等’的B國,或許有些刻板,不合乎人情。可在百年前提出來的時候,卻是被所有人默許接受的。
百年的族規擺在這裡,沒有敢去無視它、逾越它!
眾人聽見唐得安的話,終於回過神來,紛紛點頭讚同。只要唐昱沒了繼任權,那就他們還能照著原先各自的站隊結盟,獲取利益。
“不用你提醒,我看過族規。”唐昱冷硬回應,絲毫沒把唐得安‘好心提醒’放在眼中。
唐得安的面色有了一瞬的扭曲。站在他身後的手下,察覺他陡然增進的陰森氣場,當即繃緊了神色。
或許,外人會被他偽裝的謙遜模樣所騙倒,可只有他們這些手下人才知道,唐得安真正的性子和掌控欲,有多麽的可怕和扭曲!
這些年,家族裡有幾個長輩對他使過臉色,沒幾天就都‘突然暴斃’。理由,可想而知。
而唐昱從第一次見面,就沒給過他好臉色。這名手下毫不懷疑——要是唐昱在‘刺激’幾下,隱忍不住的唐得安,恐怕會當場要了他的命!
唐得安藏於桌底的雙手,緊握成拳,甚至還爆出青筋。近半分鍾後,他才勉強克制住失態。
勝負還未定,繼任權還沒到手,他暫時還不能撕下多年以來的偽裝。
一旁的三叔公察覺出唐得安的情緒波動,隻當他是被唐昱的冷硬給氣惱了。三叔公清了清嗓子,故意以長者身份開口,“唐昱,既然你看過族規,那你還和楚宴攪和在一起?你這是不想要這繼任權了?”
“正是因為看過族規,我才自認沒錯。”唐昱環視眾人,給出理由,“族規說過,只有家主死後,擁有繼任權的新家主才能上任。現在……”
唐昱微頓,便又繼續開口,“父親只是臥病在床,無法處理家族事務。而大家從一開始要找的,也只是暫管家族事務的人。”
“我沒說要繼任權。作為兒子,我只是想代替我的父親,暫時接管他手中的事務。”
“族規並沒有規定,同/性/戀/者不能暫時接管家族事務。”楚宴配合著接話,故意強調‘暫時’兩字。兩人這一席話,無非是鑽了族規的漏洞。繞來繞去,足以讓人找不出反駁的點。
果不其然,眾人被堵得啞口無言。
三表叔懵了一會兒,竟莫名有些惱羞成怒,“簡直是強詞奪理!族規說了不許,就是不許!你們這、這是無視族規!”
說完,三表叔似乎找到了一點底氣。
“無視?”楚宴冷笑一聲,直接從公文包裡,拿出一疊文件夾,從中找出標有三表叔姓名的那一份,重重地砸在了他的桌前。文件袋的系繩散落,掉出一堆色/情不堪的照片,“族規還不允許養外/室、養小/三呢!怎麽這些年,三表叔養得那麽順手?”
三表叔看見這些照片,頓時漲得滿臉通紅。他慌亂地想要收拾這些照片,沒想到手抖著沒拿穩,反倒掉出了更多照片。就近位置上的幾人,看見這些照片,不約而同地厭惡和鄙視。
楚宴不依不饒,直接舉起手中的其他文件袋,“強/奸/犯法的,挪用家族公款的,吸/毒走私的……各個都是族規所不允許的。誰做過這些的事情,大家心裡有數!”
楚宴將身子微微前傾,冷厲的氣場驟然爆發。他的言語中,帶著明晃晃的威脅,“非得我要把證據丟在你們面前?”
其實,這些東西,都是身為家主的唐既明在這些年間,派人搜集的。就是為了在必要的時刻,能派上用場。而現在,他們在楚宴的手中,發揮了最大的作用。
不少人心中有鬼,竟是一個個都不敢發話了。
“你們一方面拿著族規壓著唐昱,另一方面,又絲毫不把族規當回事?”楚宴冷笑,將這些文件砰地砸回桌子上,“你們修斯爾家族的人,可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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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少:打臉的滋味真美好~~
大佬:我家宴宴真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