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念薇覺得自己和東玉的溝通出了什麽問題，她不禁開始懷疑：我想的地府和東總想的地府真的是一個東西嗎？

　關念薇遲疑地問道：“東總，請問您說的地獄是指那個軟件開發部門嗎？”

　請問是我想的那個軟件開發部門嗎？

　東玉微微傾斜著身體靠在辦公桌邊，習慣性地轉起了佩戴在右手食指上的戒指，那是一枚雕刻著金色的繁複古老的圖紋的戒指，戒指安靜地圈繞著她修長的手指，有種神秘的美感。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關念薇，反問道：“難道不是嗎？”

　她從她上崗到現在，自用軟件就讓她用了一個地府軟件開發部門的軟件，不是地府那個軟件部門還能是什麽？

　好，頻道對上了，關念薇放心了。

　雖然她的這位上司總是說些仙言仙語，不在人間，但從她做事的樣子來看，應該還是很靠譜的，不然也沒辦法空降雲庭總裁一職不是？

　想到有機會見到開發出可動聲控貼畫、會冒青煙的毛筆以及奇妙的善惡軟件的科研部門，關念薇的心中不免喜悅，清清冷冷的眉梢都化開了一抹喜色，她欣然道：“謝謝東總。”

　東玉轉著戒指，能看得出她很高興，又不明白她為什麽這麽高興，饒是如此，她還是客氣地回了一聲：“不客氣。”

　就是她搞不懂，現在的年輕人都喜歡去地獄嗎？

　關念薇問道：“請問東總，接下來我需要做什麽？”

　東玉停下了轉戒指的手，思慮片刻後，說道：“跟我去找人簽名。”她從辦公桌的抽屜裡抽出一張名單，閱覽一遍之後，把名單遞給了關念薇，說道，“人間的路我不熟，我需要你給我帶路。”

　末了，她非常客氣地補了一句：“可以嗎？關秘書。”

　關念薇從下往上看著她的臉，她的眼眸裡沾著一點微光，淺金色的眼睛就好像一片藏著無數神秘的汪洋，令人心馳神往。

　關念薇不得不承認她的這位上司很好看，是超凡脫俗的好看——仙女的長相就是這樣吧。

　上一個讓她有這種感覺的女人，還是當紅人氣女星趙月。趙月也好看得令人好奇她父母的基因究竟有多強大。

　關念薇冷靜地接過東玉遞過來的名單，推了一下黑色鏡框，應道：“協助東總打理工作事務是我的分內之事。”

　她看了看名單，發現這是本市的至善至惡名單。名單上面的人有房地產大鱷的助理，還有當紅男星，也有一些默默無聞的無業遊民——還有她關念薇。

　就在“至善”那一欄裡頭。

　關念薇愣了一下，抬起頭疑惑地問道：“東總，我為什麽也在這上面？”

　東玉理所當然地道：“因為你是至善，所以你在這上面。”

　關念薇蹙眉：“這難道是雲庭最近在秘密進行的什麽項目嗎？”

　選取一部分客戶進行新項目調研？！

　東玉忽然挑了一下眉，說道：“你這麽理解，也對。”

　關念薇：“什麽項目？”

　東玉不假思索：“定乾坤。”

　關念薇：“......？”

　這得是什麽項目內容才會用到這個名字啊......

　東玉看她有些許迷茫，便貼心地轉換了一下說法：“用你們的話來說就是保護世界和平。”

　關念薇：“......”

　我的老板是不是有中二病？

　關念薇很懷疑東玉是在逗她玩，但偏偏東玉的表情認真得讓人找不出一絲玩笑的蹤跡，她思慮再三，乾脆放棄思考。

　算了，老板開心就好。只要老板不違法亂紀，坑蒙拐騙，做下屬的不要管太多。而且她和東玉的腦回路永遠都不在一個頻道，思考太多就是在為難自己。

　東玉第一個要找的人叫王大壯，一個遊手好閑的男人。關念薇過了一眼他的地址後，告知東玉可以現在就可以出發，然後匆匆地走出辦公室回到座位上拿起自己的大衣、圍巾和單肩包。

　辦公室內本來在奮筆疾書，表情痛苦的同事們在拿到自己的工作任務後，表情明顯好看了很多，有的甚至還捋起了袖子，露出健壯的肌肉，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關念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感覺同事們的身上莫名其妙地充滿著一股“我終於可以去打架啦！”的快活氣息。

　關念薇：這真的是保險部門嗎......

　她沒多糾結，愣了一瞬後立馬跑回東玉的身邊，習慣性地調整了一下鏡框說道：“我可以走了東總。”

　東玉輕輕頷首，然後就朝前邁開了步子，卻又被關念薇喊住了：“等等，外面很冷，您不再多穿件衣服嗎？”

　大冬天的，東玉就穿著一條淺紅色的長裙，看起來就很不保暖，這麽走出去也太容易著涼生病了。

　東玉雙手環胸，回頭看向她：“我不怕冷。”

　這點霜寒能奈何她什麽？

　關念薇忽然想起自己在她辦公室的時候，的確沒看到她帶別的大衣外套什麽的，也不知道她是故意不帶，還是忘帶了。

　但是個人就哪有不怕大冬天的呢？何況她還穿得還這麽少，細皮嫩肉的，哪遭得住寒風的凌虐？

　女孩子要對自己好一點，學會照顧自己才行啊。

　關念薇想借自己的大衣給東玉穿，但是兩個人的身高差太明顯，顯然是不合適的，所以她改把自己的圍巾送了出去：“請您系上吧，不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東玉：“？”

　看到這一幕的憐貞開口提醒道：“這是人間，您待會還要出門，就系上吧。”

　人間。

　東玉挑了一下秀氣的眉毛，俯身湊到關念薇面前去：“關秘書幫我吧。”

　突然被放大的美顏暴擊，關念薇怔然片刻後才幫她把圍巾系了上去，邊系邊慶幸自己今天拿的圍巾正好是紅色的，而且沒有任何圖案，這才不至於和東玉的衣服有太大的反差。

　關念薇收回了手，輕聲道：“好了。”

　東玉：“謝謝，關秘書很體貼。”

　關念薇：“東總客氣了，這都是我該做的。”

　...

　下午四點多的時候，關念薇和東玉打車到了幸福小區。

　關念薇背著一個白色的單肩包，包裡放著王大壯需要簽的保險合同。她根據名單上顯示的住址，帶著東玉一棟一棟地找過去，結果還不等她們找到就已經先看到了王大壯。

　只見他裹著一件羽絨服，胡子拉碴，頭髮亂糟糟的，在幸福小區裡到處亂逛。

　——至惡之一，王大壯。

　關念薇對了一下照片，回頭對東玉說道：“東總，這位就是王先生了。”

　東玉面不改色地點了個頭，一言不發地觀察著王大壯。

　王大壯，男，今年三十四歲，無業遊民，平時靠著老母親那點微薄的退休金度日，好吃懶做，品行不端正，時常在小區裡騷擾別的住戶，常常把人弄得沒有辦法，居委會多次進行教育都沒有用。

　“冥頑不靈。”東玉突然出聲。

　關念薇沒聽清：“您剛說什麽？”

　東玉道：“沒什麽，讓他把名字簽了我們就走。”

　關念薇說好，然後開始想辦法怎麽跟王大壯談論合同的事，因為王大壯看起來就很不好溝通。

　王大壯走路吊兒郎當的，遇上一個好看的女性就要流裡流氣地口頭調戲一下的樣子讓人大感不適。而且他的脾氣好像很不好，有小孩不小心撞到他了，他就開始破口大罵，哪怕那孩子已經第一時間跟他道歉了，他的怒火也不見平息半分。

　要不是孩子的父母及時趕到，他還想狠狠地踢孩子一腳。他走後，孩子父母表情多有不忿，也是敢怒不敢言。像這一類的人，最怕他瘋起來不管不顧的，正常人都不會拿命去招惹他。

　關念薇：“……”

　她雖然很不想和這種客戶來往，但這終究是工作，她沒有資格拒絕和公司指定的客戶產生業務往來。

　王大壯慢悠悠地晃著，終於晃到了她兩的跟前，表情猥瑣地對著關念薇吹了一聲口哨，繼而對東玉這個大美人發出感慨：“哇哦，大美女。”

　東玉沒有說話，但是關念薇卻在她身上隱隱察覺到了一股死亡冷氣。

　如果殺人不犯法，王大壯的屍體估計都涼了吧……

　關念薇又一次揚起社畜微笑，說道：“王先生，您好。”

　王大壯愣了一下：“你怎麽知道我姓什麽？”

　關念薇靈機一動，掏出合同和筆，順勢切入話題：“是這樣的，我們是一家保險公司，最近剛開展了一項名為‘幸運鵝’的活動，活動內容是在本市的范圍內抽取用戶進行免費入保，而您，王大壯先生就是我們抽中的幸運鵝。”

　“現在不需要您花一分錢，只要您簽名，您就可以得到一份條件豐厚的保險合同，您看怎麽樣？”

　王大壯心不在焉、表情浮誇地應著，眼睛在兩個人的臉上來回瞥，看得心裡都有點癢癢的。

　尤其是東玉，這麽漂亮的人，平常哪那麽容易看到啊？

　關念薇輕咳一聲，提醒他繼續看合同，王大壯瞥了她手上的合同一眼，又看了看她，忽然笑了起來，說道：“你們其實是來完成業績指標的吧？嘖，你們公司真狠呐，這麽冷的天還把你們趕出來跑業務，嘖嘖。”

　關念薇推了一下眼鏡框。

　慚愧，我們老板就站我旁邊。

　關念薇扯了扯嘴角：“王先生請看看合同好嗎？如果滿意的話，可以簽嗎？”

　王大壯又嘖了一聲，流裡流氣地說道：“我可以簽啊。”然後直勾勾地看著她，笑容猥瑣，“只要你們兩個親我一口，親我一口別說是簽名，跟你們回家都行！”

　關念薇：“……”

　她正色道：“你這是性騷擾。”

　王大壯厚顏無恥地道：“對啊，我就是性騷擾，怎麽樣？我還怕你們兩個娘們能打我不成？”最後那一句話，他的聲調驟然拔高，把周圍的居民都吸引得停下了腳步。

　居民們三三兩兩地指著王大壯，小聲嘀咕，又同情碰到王大壯的兩個人——被潑皮無賴纏上，這兩小姑娘也太慘了！

　見兩個人沒接話，王大壯的氣焰更加囂張，他高聲喊了起來：“怎麽樣？臭娘們有膽子就來打老子啊！你們要打得過老子，老子就簽！”

　真是厚顏無恥，無理取鬧。

　關念薇正要回頭詢問東玉的意見，東玉就已經先她一步走到她面前去直面王大壯。

　東玉慢悠悠地抬起拳頭，又確認了一遍：“你確定要我打你嗎？我這一拳下去你可能會死。”

　王大壯看著細皮嫩肉，嬌嬌弱弱的她，嗤笑道：“少他媽嚇人，就你這小拳頭能打的死誰？”

　關念薇：“……”

　雖然但是……對不起東總，我也不信。

　關念薇想出聲把東玉勸回來，以免王大壯做出什麽危險舉動傷到她，結果就看到她突然伸出另一手去掐住了王大壯的脖子，速度快得都成了一抹殘影！

　下一秒，東玉手臂一彎，不費吹灰之力地就把王大壯撂倒在地，接著一拳打在了他的耳邊！

　只聽“砰！”的一聲巨響，離王大壯耳朵不到五厘米的水泥地板——裂開了。

　王大壯懵逼了。

　關念薇也懵逼了。

　我的老板這麽硬核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

　整個公司都炒雞硬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