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覺貢布看的太認真,以至於被傅楊河回頭的時候抓了包。傅楊河立即扯了扯衣服,坐了下來。
水果拌了蜜,吃起來果然酸酸甜甜的很可口。班覺貢布沒吃多少,全讓傅楊河給吃了。
“好吃麽?”班覺貢布問。
傅楊河點點頭:“好吃。”
班覺貢布看了看他,忽然起身,然後繞過桌子,坐到他身邊來了。
傅楊河想到隔壁就住著人,班覺貢布也不敢把他怎麽樣,於是便扭頭看著班覺貢布說:“水果也吃完啦,你還不趕緊回去睡覺。”
班覺貢布說:“你身上抹了什麽,怎麽這麽香。”
“什麽都沒抹。”傅楊河說。
“不可能。”班覺貢布說著就往他脖子處聞,然後對著他的臉就啄了一口。
被突然襲擊,傅楊河怪不好意思的,正要說什麽,就聽班覺貢布說:“別生我氣了,我跟你道歉。”
“你幹嘛跟我道歉,你又沒做錯什麽。”
“上次是我太唐突了,是不是嚇著你了?”
傅楊河本來就有些後悔那天的舉動,被班覺貢布這麽一說,更覺得羞愧,於是說:“沒有。我這個年紀的人了,什麽場面沒見過,親個嘴,還能把我嚇著了?”
班覺貢布就問:“你見過什麽場面?”
傅楊河也不說話,班覺貢布就站了起來,說:“那你早點睡吧,我回去了。”
也不能逼的太急了。
傅楊河把班覺貢布送出來,站在樓道裡朝下看了一眼,肖央已經不在了。
外頭有些冷,傅楊河趕緊回了屋,披了外套出來刷牙,回去的時候卻看到樓下有兩輛車子開了過來,最前頭是張躍的車子。他便扶著欄杆往下看,看到張躍從他車裡出來,一同出來的還有蒙克。而後面那輛車上的人也下來了,卻沒能看清是誰,只是莫名覺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
張躍和他們說了幾句話,蒙克和那人就上了車,等到那輛車走遠了,張躍這才緩緩地上樓來。傅楊河就在門口站著等他,張躍顯然是喝了酒,身上還帶著青稞酒的味道:“你怎麽在這站著,等我?”
“你幹嘛去了,一晚上沒見你。”
張躍笑著問:“想我了?”
傅楊河也不說話,他就接著說:“我去蒙克家做客了,他們家的人非要留我吃晚飯,我是吃了飯才回來的。”
“喝了不少吧?”傅楊河說。
“還行,他們家都是老爺們,一個比一個能喝,我也不好推辭。”
“睡覺的時候床頭放杯水,早點休息吧。”傅楊河說。
張躍點點頭,他有點暈乎乎的,身子很飄,滿是困意,想睡覺了。
傅楊河又去看了一眼趙小軍。趙小軍這兩天睡的都不好,他原本睡眠就少,如今夜裡手指頭疼,得靠安眠藥才能入眠。傅楊河去的時候他已經吃了藥睡下了,只有小唐還在玩手機。
“你也早點睡,明天早晨咱們接著練。”傅楊河小聲說。
“還練?”小唐說,“說真的,我不是想打擊你,你再練,也不是班總的對手。”
“都練了幾天了,荒廢實在可惜,而且我覺得跆拳道很威風,打心底喜歡。說好了啊,你定個鬧鍾。”就是現在壓根就不是班覺貢布的對手,所以才要接著練呢,練好了起碼還有個反抗的可能性,不然在床上做一個任由人欺凌的,那也太沒丟人了。
第二天一大早傅楊河就爬起來了,和小唐晨練完才去吃早飯。自從班覺貢布把那個魯菜大廚請過來之後,頓頓飯菜不重樣地做,傅楊河如今每天運動量大,所以吃的也多。正吃著的時候,央金和孟韜來了。
不過是幾天不見,孟韜卻已經剪短了頭髮,看著更明豔了。
“我想換個新髮型,怎麽樣,有沒有煥然一新?”
傅楊河見了孟韜,竟不複當初的心情,隻覺得有些尷尬窘迫,心想孟韜要是知道他和班覺貢布如今的關系,不知道會不會給他一巴掌。
小唐也這麽想,趁著孟韜她們不在身邊的功夫說:“這個孟小姐要是知道你和班總在談戀愛,估計要撕爛你吧?”
傅楊河訕訕地說:“我可不是第三者。她跟班覺貢布什麽都不是。”
“可她未必這麽想啊,我看她說是來看你的,八成是來看班總的吧。你看她那眼神。”
央金在和班覺貢布說話,孟韜在一旁陪著,那一雙眼睛,分明是少女懷春的一雙眼,滿眼的情意快要溢出來了。
傅楊河心裡不是個滋味,可又不知道該跟孟韜說什麽。小姑娘暗戀的那麽苦,還能忍住不表白,也是不容易。
吃了飯他和黃靜晨他們去聊工作上的事了。孟韜和央金就去了班覺貢布那裡。因為一直想著這件事,傅楊河沒辦法專心工作,不一會就從舞蹈室出來了,在廠子裡溜達。
小唐又在騎馬,這一回沒有蒙克陪著,陪著他的人是張躍。
可能是那馬跟他們兩個都熟悉了,表現的異常溫順。張躍見傅楊河出來,就走了過來。傅楊河說:“你也不看著點。”
“沒事,他已經能自己騎了。你有空也試試,騎馬真的很爽。”
傅楊河看著小唐騎馬,忽然看見遠處的拐角站著一對男女,竟然是蒙克和央金,兩個人也不知道在說什麽。
他記得當初轉山會的時候,賽馬過後,他也曾看到蒙克和央金這樣說話,其實那時候心裡還冒出個想法,覺得這兩人很相配。
如今看,這兩個人依然很相配,男的帥女的美,相較而言,蒙克倒是比那個平措更合適。也不知道央金和平措的關系如今怎麽樣了,成了沒有。
不過他腦子裡忽然又冒出另外一個念頭,央金在這裡,卻不見班覺貢布和孟韜,這豈不是意味著那兩個人如今正在獨處?
他這麽想著,便看到央金和蒙克一邊說著話一邊朝這邊走了過來。小唐騎著馬迎了上去,蒙克笑著拍了拍那馬的頭,小唐很興奮的樣子,也不知道都說了些什麽。
張躍說:“小唐對蒙克是真上心,他是已經摸清了蒙克是圈裡人了麽?”
“沒問他。”傅楊河說,“不過我不是很希望他和蒙克發展。他感情上受過的創傷太多了,跟蒙克在一起,不穩定的因素太多,未必能長久。”
小唐和蒙克,跟他和班覺貢布又不一樣。
張躍就笑了,說:“你還擔心他?他是打不死的小強,從哪跌倒就能從哪爬起來。”
“你是沒見他每次分手脫一層皮的樣子,傷心也是真的傷心。他就是不長記性,看見個帥哥就能愛上。”
蒙克和央金已經走了過來,傅楊河便笑著問央金:“孟韜呢,怎麽沒看見她?”
“她有話要跟班覺說,”央金笑著說,“兩人在河邊散步呢。”
傅楊河“哦”了一聲,勉強擠出了一抹笑。他其實不擔心班覺貢布和孟韜會發生什麽,只是覺得這關系不好理清,想一想就讓人覺得煩躁。尤其是看央金的神情語氣,顯然是想極力促成班覺貢布和孟韜的,恐怕這也是班覺全家甚至他所有親朋好友喜聞樂見的事情,這種待遇,他肯定不會有。
作為一個同志,從出櫃那天開始傅楊河就看清了形勢。他也是三十歲的男人了,同性戀在中國是個什麽環境,他比誰都清楚,也知道這些都是他要面對的事情,所以倒也不會為此傷感。班覺貢布家歡天喜地地接納他那才叫他不安心呢。不過如果這輩子能得一個人的真愛,其他人怎麽對他,又有什麽要緊。
“蒙克在你們這邊表現還好麽?”央金問。
傅楊河看了蒙克一眼,笑著說:“他學的比我想的還要快,本來舞蹈功底就在,又有天分。”
“我也是前兩天聽平措說起來,才知道他也到你們這來了。他真的是我們這一片最有舞蹈天分的人,以前在學校的時候就能歌善舞,你們招了他算是招對人了。”
傅楊河心下訝異,看來他們早就相識了。傅楊河聽她主動提起平措,便笑著問道:“你跟平措如今怎麽樣了?”
“央金姐已經跟我阿哥訂婚啦。”蒙克高興地說。
央金有些害羞,紅著臉笑了笑。傅楊河則有些吃驚,一是吃驚央金和平措的速度之快,二是吃驚蒙克和平措竟然還有親屬關系:“你和平措是……”
“平措是我大哥。”蒙克說。
昨夜看到的和蒙克一起送張躍回來的那個人的模樣好像一下子變的明朗起來。他就說呢,怎麽當時覺得莫名有些熟悉,原來就是平措。
“啊,那可真是有緣分。班總也沒告訴我,我真是剛知道這事。”
這樣算起來,蒙克和班覺貢布不就成了兄弟了麽。
“婚禮定在八月份,到時候傅老師一定要來。”央金說。
八月份《風花雪月》還沒上映,他應該還在康巴。傅楊河點頭:“我一定去。”
他話剛說完,就看見孟韜從大門處跑進來了,大概是沒料到這麽多人站在這裡,孟韜猛地停了下來,站在原地朝央金招了招手。
央金便跑了過去。兩個女孩子站在門口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麽,就見央金輕輕拍了拍孟韜的背,然後朝外頭走,結果剛走了沒幾步,就看見班覺貢布也進來了。姐弟倆就在門口說起話來。
傅楊河心裡突突直跳,一直瞅著那邊看。張躍說:“這孟小姐,喜歡班總吧?”
結果傅楊河還沒說話,蒙克就說:“他們倆不是情侶麽?”
“不是,”傅楊河說,“都是外頭瞎傳的,他們倆不是情侶。”
蒙克還有些納悶,說:“以前在上中學的時候我跟孟韜同班,見她經常往班總班裡跑……我昨天還聽我哥說起他們兩個,說他們是一對啊,都好多年了……”
也不知道央金和班覺貢布都說了什麽,央金返回來拉著孟韜的手就走。孟韜似乎不大願意走,可到底還是被央金給拉走了。兩個人上了車,當下就離開了這裡。
班覺貢布手插在兜裡,慢悠悠地走了過來,臉色不大好看。
傅楊河裝作去看小唐騎馬,聽蒙克問班覺貢布:“央金姐她們怎麽走了?”
“她們有別的事,”班覺貢布說,“傅老師,我有話要跟你說,你能跟我來麽?”
傅楊河心裡突突直跳,轉過頭看了班覺貢布一眼:“哦。”
他跟著班覺貢布朝前走,一直走到沒人的地方才停了下來,班覺貢布說:“孟韜跟我表白了。”
傅楊河剛才就有料到,所以聽到也沒有過分驚訝。
班覺貢布又說:“她是聽我阿媽說我已經有了心上人的事,才找我表白的。”
“你阿媽知道你跟我……”
“她不知道是跟你。”班覺貢布說,“我只是跟她說我有心上人了。”
傅楊河這才籲了一口氣。他跟班覺貢布這才到哪一步,沒穩定之前,他可不希望雙方的家人知道他們的關系,不然芽還沒冒出來就要面臨刀風血雨,怎麽想都不是好事。
“那你拒絕她了?”傅楊河問。
班覺貢布點點頭:“本來就不可能,如今更不可能答應她了。”
傅楊河籲了一口氣,說:“她肯定很傷心。”
“長痛不如短痛,其實我早就想有這個機會了,以前明裡暗裡地說,她都不肯聽。”
“你沒告訴她你喜歡的人是我吧?”傅楊河看著班覺貢布問。
誰知道班覺貢布卻微微一笑,注視著他,走近了兩步,說:“我喜歡你,你也知道。”
這不是廢話麽,都親他了,不是喜歡他,那不就是純粹地耍流氓麽?
只是沒明說。班覺貢布都還沒說喜歡他,就先親了。
傅楊河說:“我又不傻……”
班覺貢布低著頭問他:“那你呢,你喜歡我麽。我傻,你不說,我看不出來。”
傅楊河臉上發熱,心臟突突直跳,想,哎呀呀,這個老司機啊,套路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