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容棠捂著趙棲的手松開,趙棲大口地喘著氣,嘶啞著嗓子道:“容棠,你瘋了!”
容棠雙眼沉沉,神情不複以往的平靜淡漠,邪氣且輕佻地說:“我說過,是你把我變成這樣的。”
趙棲簡直日了狗。把容棠搶進宮的不是他,讓容家一家抬不起頭來的也不是他,毀了容棠前途的更不是他。他自認已經在盡力彌補容棠了,肚子的龍蛋又不是他願意懷的,為什麽他還要受這種委屈?背這麽多鍋?
容棠彎下身,似乎要親他,他扭過臉去,嘴抿得死緊。
容棠輕聲道:“皇上,張開嘴。”
趙棲嘴抿得更緊。
容棠眼中浮現一絲慍色,驀地捏住趙棲的下巴,逼迫他轉過臉來,“如果是他,你便言聽計從了,是也不是?”
趙棲不知道容棠所說的“他”是誰,但眼下他也沒心思想那麽多。他帶來的侍衛應該也被容棠用迷藥放倒了,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拖延時間。蕭世卿發現他遲遲未歸一定會來尋他。他雖然沒留下確切的地址,但和下人說了要去見容棠,以蕭世卿的能耐肯定能找到他。
容棠看破了趙棲的心不在焉,微微眯起眼,道:“在想他?你人都在我床上了,你還敢想別的男人?”
趙棲思緒拉回,瞪了容棠一眼,默不吭聲。
容棠欣賞般地盯著趙棲的眼睛,緩緩笑開。這是第一次,他在趙棲的眼中看到了除愧疚以外的東西。
“趙棲,你會恨我嗎?”
“……你覺得呢?!”
“恨我也好。我當初,不也是恨你的麽。”容棠側躺在趙棲身旁,一手撐額,一手繼續解趙棲的衣裳,“只是那時的我沒有想到,愛與恨的距離如此之短,短到不過白駒過隙,就從這一頭到了另一頭。”
趙棲算是看出來了,容棠真的變了,黑化了,以前的他惜字如金,一句話難得超過二十個字,現在居然一口氣說好幾句。不過你說歸說,能別解朕的衣服嗎?
眼看容棠已經將自己的外衣脫下,趙棲受不了了,大聲道:“你要睡便睡,說那麽多廢話幹嘛!”
容棠輕笑一聲,“這可是皇上說的。”
趙棲扯了扯嘴角,“朕又不是什麽貞潔烈女,朕可有后宮三千。以前朕睡了那麽多人,唯獨沒有睡你,今日也算是達成成就了。”
容棠指尖頓了頓,語氣森冷,“既然如此,我也用不著憐香惜玉了。”
“沒錯,你來吧,不要因為朕是嬌花而憐惜朕!”
“閉嘴……”容棠垂眸輕咳了一聲,“咳。”
趙棲乘勝追擊,“不過朕告訴你,你如果真的睡了朕,朕欠你的債可就還完了。以後朕不會再護著你,也不會再護著容家!”
容棠古怪一笑,“以後,你覺得你還有以後嗎?”
趙棲心裡咯噔一下,“你什麽意思?”
容棠貼在趙棲耳邊,一字一句道:
“你不是能生孩子嗎?也給我生一個罷。”
……臥槽?不是要來真的吧!
“容棠,”趙棲掙扎起來,“朕雖然逼迫你入宮,但只要你不願,朕從未強迫過你!為什麽現在我們反過來了,你就不能放過朕呢?你讀了那麽多書,不知道什麽叫做‘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嗎!”
“不知。”
趙棲要崩潰了,“你就算得到了朕的人,也得不到朕的心!”
“皇上曾經說過,要不到心,要身也是好的。”
朕那是裝逼的,你怎麽能當真呢。
“容棠,朕求你了。”趙棲的聲音帶上了哭腔,“朕不喜歡這樣。你會做出這樣沒理智的事情肯定是一時衝動,放過朕吧,也放過你自己。”
容棠喃喃道:“放過自己……你讓我如何,放過自己?是你先來招惹我的,你有何資格說不!”容棠越說越激動,瘦弱的胸口劇烈起伏著,“感情明明是兩個人的事,憑什麽我視若珍寶,你卻能不屑一顧?你告訴我,憑什麽!”
趙棲忍無可忍,“招惹你的不是我!我從來就沒喜歡過你!”
容棠眼眸一凝,“你說……什麽?”
“我不欠你任何東西,我對你好,百般彌補你是因為我聖母……不對,聖父。但其實我完全沒必要這麽做。”趙棲深吸一口氣,“容棠,你恨錯了人,也喜歡錯了人。如果沒有那麽多糾葛的過去,心高氣傲如你未必看得上我。你現在收手還來得及,我保證你不會死,容家人也不會死,你可以做回原來的自己——沒入宮前的自己。”
容棠偏執地說:“可我想要你。”
所以他那麽多算是白說了?
“即使你心悅別人,我還是想要你。”
趙棲抓住了華點,“心悅別人?我心悅誰了?我沒心悅的人啊。”
“沒有?那你腹中胎兒……”
趙棲急忙自證清白,“這是個錯誤,我是被人下了藥才和賀……才有個這個孩子。”
容棠垂眸看著他,“是我。”
“什麽?”
“給你下長相思的人,”容棠緩緩道,“是我。”
趙棲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不可能!”
“當日趙橋給我的長相思,我隻用了一半。”
趙棲失聲道:“為什麽……”
“為什麽,”容棠自嘲一笑,“因為我想知道,你用了長相思後看到的人是誰。就是在那個時候,你叫了我的名字。我以為是兩廂情願,沒想到……”容棠靜了靜,眼中的瘋狂漸漸消退,在他身上隱約能看到昔日那個清冷如月,高傲自持的容棠的影子。“蕭世卿說我不敢對你做什麽,他錯了——我敢。
“可我,舍不得。”
趙棲駭然睜大眼睛,“容棠……”
容棠劇烈地咳了起來,咳得嘴裡泛起了血腥味,“你走罷。放過我的家人,我們兩清了。”
這是什麽神展開?難道容棠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把他怎麽樣?那他做了這麽多,說了這麽多,究竟是……為了什麽?
話音剛落,門猛地被踹開,天機營的暗衛扶資率先闖了進來,趙棲還未反應過來,一把長劍就架在了容棠頸前,“丞相,皇上在這。”
蕭世卿走了進來。他的臉色比趙棲見過的任何一次都要難看。在看到趙棲衣衫不整的時候,他眉眼間戾氣大盛,眼神陰冷如地獄。
容棠似乎早預想到了這一刻,面對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利劍,緩緩閉上了眼睛。
趙棲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向蕭世卿抬起手,哭道:“丞相哥哥……嗚嗚嗚……”
聽到這一聲“哥哥”,容棠臉色刷白,心如刀絞,竟然比被人拿劍指著自己還要難受,
蕭世卿快步走到床前,握住趙棲的手,將人攬入懷中,“沒事了。”
聞到蕭世卿身上熟悉的墨香味,眼眶一熱,悶聲道:“哥哥怎麽才來啊……”
蕭世卿伸出另一隻手,蓋住趙棲的眉眼,沉聲道:“是我來晚了。”
“丞相,”扶資道,“容棠怎麽處理?”
蕭世卿抬眼看向容棠,冷冷地丟出兩個字:“殺了。”
趙棲心下一驚,“哥哥?”
蕭世卿咬牙道:“事到如今,你還要為他求情?”
趙棲不知道怎麽回答。容棠確實做了他無法忍受,無法原諒的事,可要是直接把人殺了,也太……
容棠睜開眼,眼中已有死志,“動手罷。”
趙棲急了,“喂——”
容棠和趙棲四目相對,勾唇一笑,“我若死了,你一輩子都忘不了我,豈不快哉?”
蕭世卿呵呵冷笑,“這麽說,我還應該留你一條命了。然而囚禁天子乃是死罪,你不能死,就讓容家數十口替你去死,如何?”
容棠漠然道:“丞相請便。”
趙棲:“!!!”
蕭世卿寒聲道:“很好——來人。”
“哥哥,”趙棲黏著蕭世卿,弱弱道:“別濫殺無辜啊。”
“無辜?”蕭世卿嗤笑道,“他們算無辜?”
趙棲搖搖頭,問:“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蕭世卿頓了頓,“亥時。”
趙棲道:“容棠已經把朕關了兩個時辰,他若真的想做什麽,大可以趁朕昏迷的時候,但他沒有。”
“即便是這樣,容家人也必須死。”
“可是朕答應了他不傷害容家人的。”趙棲有氣無力道,“君無戲言啊哥哥。”
蕭世卿不為所動,“你答應了他,我沒答應。扶資——”
扶資道:“屬下在。”
“等等,”趙棲一個勁地往蕭世卿懷裡鑽,軟綿綿道,“求你了哥哥,別殺他們,就當是為龍蛋積福……”
蕭世卿皺了皺眉,“龍蛋?”
趙棲已是筋疲力盡,眼皮重得不行,他努力維持著最後的清醒,小聲道:“別殺他們……不然,朕會生你氣的,哄不好,氣很久的那種。”
蕭世卿低聲一歎,“不要拿這個來威脅我,小傻子。”
趙棲衝蕭世卿笑了笑,“朕也沒別的可以威脅你啊。”說完,便在蕭世卿懷中昏睡了過去。
蕭世卿看向容棠,目光如刀,“你給他用了什麽藥?”
容棠淡淡道:“他不會有事。”
蕭世卿脫下自己的披風,蓋在趙棲身上,將人橫抱起來,“回行宮。”
扶資問:“丞相,那容棠……”
“軟禁於此,讓他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