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地球時間的清晨七點左右,陸邇準時蘇醒。
這個世界的一天差不多也是二十四小時,陸邇剛穿越過來時還試圖推測過星球的經緯度,最後因為專業不對口而放棄。
上輩子的生活習慣也被一起帶到了這個世界,陸邇慢慢坐起身,輕輕按照規律揉了揉額頭讓自己清醒下來。
轉頭看看,小咪正趴在一旁的獸皮上,兩隻小耳朵支棱了起來,“嗷嗚”地打了個哈欠,似乎也剛剛醒來。
陸邇抱歉地摸了摸貓貓的毛茸腦袋:“小咪,吵醒你了?”
貓崽兒被這個名字刺激得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有些疑惑地看了看還有些黑的夜色,慵懶地“咪嗚”叫了一聲。
——天色還黑著呢,這個亞獸怎麽起這麽早。
陸邇慢慢爬起身,走到門口微微掀開帳篷的簾子,還有些刺骨的冷空氣忽然湧入,讓他整個人都清醒了許多。
這個點只有朦朦朧的微光,天上隱約還能看見隱約的星星。部落裡一片安靜,各家帳篷都關得緊緊的,側耳聽去,還能聽到隱約的呼嚕聲。
陸邇在學習農業發展史的時候,也多少了解到原始部落的特征,知道這個時代的人們都是遵循著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規律,透了口氣便重新回了帳篷裡,坐到了篝火旁。
這個世界對他來說畢竟還是相對陌生,陸邇打算等天色亮了再去自己的小菜園乾活。
看小咪也醒了,陸邇把小貓崽抱到懷裡,輕輕給它梳理了一下亂皺皺的毛,順便把篝火挑得旺了些。
小貓崽已經對這個亞獸時不時的親密接觸麻木了許多,之前它幾次都想認真的告訴他,獸人化成獸型之後,腦袋和尾巴都是不能觸碰的。
結果話到嘴邊只剩下“咪嗚啊嗚”的聲音,這個膽大包天的亞獸根本不怕,只會湊過來繼續不知羞恥地愛撫他……
小咪趴在陸邇的腿上,抬起頭望著這個性子與自己所知的“綠耳”截然不同的亞獸,碧色的雙瞳中如同一泓深湖,幽暗難辨。
陸邇偶然低下頭,正對上貓崽兒晦暗的眼神,愣了一下,笑了起來:“小咪,你也在擔心家裡的安全?”
“小咪”這個稱呼再一次擊碎了貓崽兒的自尊心,讓它怒氣衝衝地轉過身,抬起爪子“啪”地拍在陸邇的手上。
——不準叫這個蠢名字!
陸邇感受著那軟軟的肉墊呼在自己手背上的觸感,全身都像吃了蜜一樣甜,樂呵呵地低頭親了一口小貓毛茸茸的腦袋:“小咪真可愛!”
猝不及防被陸邇偷襲得手,貓崽兒感受著亞獸溫熱的嘴唇在自己的腦袋上輕輕擦過,兩隻貓瞳裡所有的神色全都凝固,氣血上湧,整隻貓陡然僵硬住一動不動。
若不是有滿臉的毛毛遮擋,陸邇一定能看到這隻小貓整張臉都紅了,連耳朵根都不例外。
陸邇沒注意貓貓的怪異反應,親完之後便抬起頭,又擼了一會貓,才考慮起今天的安排。
昨晚睡前他就想好,今天要去移植幾根白根菜到他的小菜園裡,順便看看有沒有類似於大豆的植物。
大豆是少數可以肥土的作物之一,對於改良土質有極高的價值。而一塊肥沃的土地,對於陸邇來說,不論是填飽肚子、還是進行改良農作物的實驗都至關重要。
考慮到待會兒出門,陸邇又想起昨天被人潛入的事情,擼貓的手微微一頓,在原身的記憶中搜索起來。
這個世界現在已經有了很原始的鎖,用草繩與骨頭做出來的簡易鎖扣,用相匹配的骨牙才能打開。
但是……
陸邇對著懷裡的貓崽兒歎口氣:“那個叫做角的獸人……”
——嗯?
貓崽兒突然清醒過來,支棱起耳朵。
“……為什麽不給帳篷裝鎖?他不怕丟東西嗎?”
提到這個,貓崽兒也想起了昨夜篝火被熄滅的事情,碧綠色的眼眸微微沉了沉,兩隻毛爪爪有些局促地搭在了身前,似乎有一點不好意思。
——他不耐那又小又細的骨牙,掛在身上又累贅又容易掉,丟了幾次之後,乾脆直接扯斷了那在他看來毫無用處的鎖扣。
——反正就算他出門在外,部落裡也無人敢進他的帳篷裡偷東西。
那時的他,怎麽會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淪落到這個局面,導致他的亞獸只能一個人面對外人的排斥呢?
貓崽兒又抬起頭,小巧的鼻子輕輕嗅了嗅,細得幾乎透明的胡須微微抖了抖。
——雖然……這個亞獸到底是不是原來的那個,現在還不好斷定。
陸邇思忖了一會,在帳篷裡翻找了一下,找到兩根還算結實的草繩,在帳篷的門簾上研究了一下,系上了個草結扣。
拉扯了一下帳篷簾子,試了試結扣的結實程度,陸邇滿意地點點頭,重新解開結扣,抱著貓、拿著今天要用的工具走出去,又從簾子縫隙伸手進去摸索著把繩扣系好。
這樣只有陸邇可以憑借經驗把繩扣再解開,其他人除非暴力破門,否則是別想進去。
小咪蹲在一旁,看著這個亞獸忙活半天,心裡有些不屑:像這種草繩,他要是能恢復原樣,只要隨手一扯就能扯斷。也就阻攔一下身嬌體弱的亞獸們而已。
陸邇也只是為了防一下花尾之類的人罷了。此時天色已經亮起來,他把從帳篷裡翻找出來適合挖土的骨片背在身後,蹲下身對小貓招招手:“小咪,走,我們要乾活了。”
到了陸邇單方面認定的小菜園,小咪跳下來,安靜地蹲在一旁,看著這個古怪的亞獸用他從前戰利品中最珍貴的牛角骨在昨天的土地上挖出一道道溝壑,大大的貓瞳中閃過一絲疑惑。
——他完全看不懂,把枯枝乾草燒成灰、還把他拉的粑粑一起扮到土裡,到底有什麽用。
——這個亞獸說這樣就能有吃的……難道他的粑粑能長出果子來嗎?
腦袋中聯想起昨天在那個亞獸緊緊盯著的目光下拉粑粑的畫面,小咪的貓腦袋整個又有些發紅,羞恥得恨不得把自己埋在肚皮下面。
——太過分了,太過分了!這個亞獸怎麽能這樣對待他的獸人?!
除了昨天處理過的土地之外,陸邇還在普通的、沒有施過草木灰的地方也起了兩壟,準備用來做種植對比。
起好壟,用帳篷裡看起來像是葫蘆類似的瓢盛了水過來先澆一遍水,陸邇擦了擦汗,走到一旁坐下,看著整整齊齊、幾乎完全平行的五道土壟,強迫症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休息了一會兒,陸邇抱起自家的貓,開始尋找可以移植過來的白根菜苗。
這個世界的白根菜偏甜一點,才初春已經有發育得比較粗大的了。陸邇挑了一些比較細嫩的幼苗,小心翼翼地挖出來,保持著根須的完整,移栽到小菜園的土壟之間。
比較大個兒的白根菜,就直接在溪水裡洗淨,當作午飯嚼著吃掉。
等五排土壟都栽滿了白根菜,陸邇心滿意足地拍拍手,在溪水旁邊洗乾淨了手臂和小腿上的泥土,把小貓崽抱起來:“小咪,餓了嗎?”
貓崽兒抬了抬耳朵,有氣無力地“咪嗚”了一聲。它之前就開始感覺到餓,只是看這個亞獸自己忙得很開心,它便沒有打擾,想自己去找點吃的。
——他畢竟是個獸人,哪有獸人被亞獸養著的道理?
但陸邇怕小貓崽走丟遭遇危險,經常會不放心地看過去,一旦小咪有轉身的跡象,他就會開口把它叫回來。
小咪無奈之下,隻好坐在一旁看著陸邇忙碌。
現在忙完了,陸邇想了想,看看四下無人,對著剛才用來澆水的水瓢解開了右手包裹著指環的樹葉,讓指環接觸到陽光。
“嘩啦”一聲,清澈的靈水瞬間湧出,涓涓流下,很快注滿了一整個水瓢。
陸邇看準時機把樹葉又纏了回去,阻止了靈水的進一步溢出。
輕輕喝了一小口靈水,陸邇立刻就覺得精神一振,雖然肚子仍然有饑餓的感覺,可乾完農活的疲憊勞累已經一掃而空。
看了看小咪還沒水瓢高的身子,陸邇擔心這靈水喝多了對身體不好,心裡大概算了一下,用手指輕輕蘸了一下,讓幾滴靈水在指尖懸而未落,伸到貓崽兒面前:“小咪,啊~”
小咪:“……”
——這個亞獸是在羞辱他吧?
陸邇還沒反應過來,忽然只見小咪伸長脖子,一口咬住的他的手指!
陸邇嚇了一跳,下意識想抽回手指避免被咬破,忽然感覺指尖一陣麻酥酥的,像撓癢癢一樣,一點都不痛。
——小貓崽兒的牙齒是這麽軟的嗎?
陸邇的心裡也跟著麻酥酥的。前世他養的兩隻貓都是成年後友人送的,他從沒親手撫養一隻小貓崽過,沒想到幼年期的小貓竟然比他想象的還要……柔軟。
任由小咪咬了半天,陸邇看著那張圓圓的毛臉蛋上努力做出的凶惡表情,心裡冒起甜軟的泡泡,伸出左手去撓了撓它的下巴:“好了,玩夠了嗎?爸爸要繼續乾活了。”
小咪被撓得打了個噴嚏,喉嚨裡發出“咕嚕嚕”的聲音,晃晃腦袋下意識松開了口。
——……他沒有在玩,他只是怕真咬傷了這個亞獸,萬一這亞獸哭起來了怎麽辦?
……
與小咪愉快地玩耍、加深主從感情後,陸邇拎起那瓢靈水,均勻地澆在了剛剛移栽好的白根菜苗上。
施過草木灰的土地澆了兩壟,沒施過草木灰的土地隻澆一壟,兩種土地各留了一壟用來做對比實驗。
靈水澆下去之後,陸邇幾乎是肉眼可見地看到那些白根菜苗迅速生長膨大、在幾分鍾內很快就變得白白胖胖了起來。
這也太立竿見影了吧?
陸邇呆了半天,從前種植試驗植株,最短的豆芽也要三四天,哪見過這麽快膨大起來的蔬菜?
雖然對靈水能夠加快植物生長有心理準備,但陸邇幾十年形成的專業知識體系還是受到了衝擊,不禁陷入了沉思。
小咪也好奇地湊了過來,在迅速成熟的大白根菜纓上嗅了嗅,扒拉了幾下,沒有聞到肉味,然後興趣缺缺地坐了下來。
陸邇從沉思中驚醒,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冷靜地開了口:“暫且先把它當做一種促進生長的營養液,有條件的話得好好檢測一下可能的成分和酸鹼度,具體對植株的口味、生長周期、以及最關鍵的土質影響,還得認真測量。”
小咪:“咪嗚?”
——這個亞獸在說什麽,為什麽他一個字都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