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祭祀攤攤手:“這我就不知道了, 也許有這種可能。”
神沒有跟他說這麽多。
陸邇大概又確認了幾句,發現老祭祀對他為何來到這個世界確實一無所知。只是新的信息還是讓陸邇有了些線索。
他來到這個世界應該和自己的靈水指環有關系,只是不知道是誰把指環送到自己身邊、還把自己帶到這個世界來的罷了。
目前看起來, 對神罰有用的主要是指環的靈水,那麽特意把他從地球帶過來的理由是什麽?
陸邇思忖了一會,抬頭又看向了老祭祀:“然後呢?”
“沒了。”
“嗯?”
老祭祀臉色頹廢了一些,肩膀也垮了下來:“神的狀態不太好……隻模模糊糊告訴我了這些,到底你身上那件東西和生命之心如何解決神罰, 我也不清楚。”
他抬頭又看了眼陸邇, 神色有些慶幸,“當初我讓戰去把角找回來, 是為了讓角去找你……神說帶你來的那個東西和角身上的生命之心會有感應。後來戰帶著那個叫做納塔的異族回去,跟我描述過你們這個部落的場景, 我立刻就猜想這些東西很可能就是你帶來的。”
陸邇愣了愣。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靈水指環隻震動了兩次,兩次都和角沒什麽直接關系。
角也想到這一點, 握住陸邇的手, 微微皺眉:“我沒有感應。”
生命之心在他的身體裡, 除了帶給他強大的恢復力和保命能力之外也沒什麽特殊表現。
老祭祀在這一點上似乎也有些拿不準,遲疑了一下,輕輕摸了摸下巴:“那我就不清楚了。”
不過這一點不重要。既然確定了陸邇身上就有神說的那個可以解決神罰的東西, 老祭祀的眼神嚴肅了起來:“我千辛萬苦從神壇部落過來,就是想和你們一起看看,到底有什麽辦法可以解決神罰、拯救世界!”
一臉肅穆地說完, 老祭祀等了一會,見陸邇和角臉上都是一片怪異,不由得有些疑惑:“怎麽了?”
不該給點反應麽?
陸邇咳嗽一聲,斟酌了一下用詞:“其實這一點我們已經找到了頭緒。”
“啊?”
“用指環產生的靈水和生命之力搭配,栽種的植物可以阻攔神罰的侵蝕。”陸邇指了指自己的右手,為老祭祀簡單描述了一下紅木部落舊址以前的耕地把神罰攔下來的情況。
老祭祀對農業的知識僅限於戰對紅木部落的描述解釋,聽得十分辛苦。好在大致的意思他能聽懂,很快明白了陸邇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我們為什麽不做起來呢?”老祭祀有些疑惑。
如果只需要陸邇和角提供材料的話,種植完全可以交給其他獸人們來做,哪怕陸邇肚子裡有個崽兒也不影響他們開始反攻神罰呀?
“我之前行動不便,不方便親自去前線查看。”陸邇搖了搖頭,指了指裡屋裡幾個熟睡的小崽子,有些無奈,“這些都還只是我們的猜想,具體能不能行還要親自去前線試驗一番。”
老祭祀點點頭示意他理解,指了指自己:“那我暫且留下,和你們一起研究如何解決神罰。”
陸邇忽然想起來一件事:“納塔怎麽樣了?”
“拷問之後拿去當誘餌了。”老祭祀對那個異族顯然深惡痛絕,“看能不能多釣幾個異族。”
這時戰的熱水差不多燒好了,提著一壺熱水推門進來,沒好氣地道:“祭祀,你要的熱水。”
“給角吧,當作我這次拜訪的禮物。”老祭祀順便一指,拍打了一下膝蓋,扶著椅子站起來,“年紀大了,我要回去休息一會。”
“你讓我燒水就是為了給哥?”戰差點跳腳,“支開我不用這種理由吧?”
“知道是支開你,理由還重要嗎?”老祭祀沒好氣地道,“我先回去了。”
陸邇送老祭祀出門,回頭看看戰還在和角說什麽,又轉過頭來,靜靜看著眼前這個蒼老的亞獸,忽然問了一句:“祭祀,你不擔心我麽?”
老祭祀側臉看了他一眼。
陸邇這句話的意思自然不是指他的安危,而是指陸邇和那些異族同樣是來自其他世界的“外人”。那些異族在這個世界上掀起了滔天災難,讓大片大片的青山綠水化作無法生存的神罰焦土。
同樣是外來者的陸邇,真的沒有讓老祭祀產生一絲忌憚之心麽?
“要說沒有……肯定是假的。”老祭祀慢吞吞地摸了摸自己花白的頭髮,倒也坦承,“我最初想法是先把你抓起來——反正解決神罰需要的不是你,而是你身上的那件東西。”
陸邇神色不動,微微挑眉:“哦?”
“當然,現在不這麽打算了。”老祭祀扭頭看了一眼屋裡兩兄弟,老臉上泛起一抹笑意,“不然角非得拆了我不可。”
陸邇想到角對自己無條件的維護,臉上的神情也溫和了下來:“是因為角?”
“不是。”出乎意料,老祭祀搖了搖頭否認了陸邇的說法,“是因為你。”
“我?”
“我聽戰描述過紅木部落的許多跡象,過來之前已經有了預期,但一切還是超乎我的想象。”
老祭祀向前走了兩步,恰好走到雞欄旁邊,扶住旁邊的欄杆,看著雞欄裡慢悠悠踱步的公雞母雞小雞,又仰頭看了看牆頭、院落裡掛著堆著的各種糧食和蔬菜,褶皺的老臉上忽然綻開一個期望的笑容。
“紅木部落雖然是個小部落,可它的富足超出了我的想象;更讓我吃驚的是,這裡的每個獸人臉上都洋溢著那種無比滿足、充滿希望的笑容。好像永遠不必為了明天而擔憂……這種發自內心的幸福感,哪怕神壇部落中也不多見。”
可在這樣一個人數還沒有神壇部落十分之一的小部落裡,卻綻放在每一個人的臉上。
哪怕老祭祀來到這個部落只有短短幾天,也能清晰地看到整個部落對陸邇的敬重和愛戴。
這位異世界的來客為紅木部落帶來了多少聞所未聞、又充滿了變革的新東西呢?外面那些整整齊齊的農田、部落裡這樣高大的磚牆院落、還有方便的各種容器工具……倘若這些東西能夠推廣到整個獸人世界,他們能夠避免多少傷亡?
再也不會有因為抓不到獵物而忍饑挨餓的瘦弱之人、再也不會有抗不過寒季而活活凍餓而死的無助之人……
陸邇沉默著,嘴角忍不住也帶上了一絲笑意。
“從這個小小的部落我就看得出,你的到來帶給我們的不是絕望與破壞、而是希望與繁衍。所以……”老祭祀轉過身,蒼老的雙眸中隱隱閃著光芒,最後撓了撓頭,似乎想說什麽,又不知道該怎麽說。
最後,這位侍奉圖騰與神幾十年的老祭祀,隻說出了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歡迎你來到這個世界。”
……
老祭祀的認可讓陸邇完全放下心來。
自從得知這個世界有神明之後,他就隱隱擔心自己的身份有朝一日被那些有超自然力量的人識破,然後帶給自己無盡的麻煩。
越是愚昧未開化的社會,對怪力亂神之事就更加懼怕。
盡管他相信角一定會拚盡全力地保護他,但真有那一日,他們的平靜生活肯定要被打破。
剛才雖然沒有明說,但老祭祀顯然已經決定站在他這邊。這位老祭祀雖然不是神壇部落的首領,在這種事上的話語權反而比首領更大。
陸邇心情暢快地想:至少自己短時間內不需要擔心身份的問題了。
解決了這樣一個隱患,陸邇開始考慮起老祭祀所說的解決神罰的問題來。
以前懷著崽兒的時候也就算了,現在也該考慮試驗一些解決神罰的辦法。
只是要試驗,必然要去神罰的邊界,也就是紅木部落的舊址去。
那裡距離這裡的地址可不近。
晚上陸邇哄著自己懷裡的小家夥睡著之後,和角談起了這件事:“角,你看我們什麽時候可以去神罰那邊去看看?”
角左手右手各抱著一個,正笨拙地晃著胳膊哄寶寶睡覺,聽到陸邇這句話,微微一怔,下意識想反對:“你才剛生完沒幾天……”
部落裡其他亞獸生育完之後都是元氣大傷,要休養好久才出來活動的。
“我喝了你那麽多血,現在全身精力飽滿得無處發泄。”陸邇抬手示意了一下。
他這還真不是說假話。生育的傷痛當初第二天就幾乎完全消失。而他喝下的大量蘊含生命之力的鮮血仍舊在發揮作用,沒幾天他就比懷孕之前更加健康。
角看陸邇面色紅潤、精力飽滿的樣子,動了動嘴,把已經睡著的兩個小崽子放到一旁的嬰兒床上,過來攬住陸邇的腰,低聲道:“可我還是擔心。”
陸邇心裡一暖,和他輕輕抵了一下額頭,笑道:“我還以為你在擔心我們的孩子。”
“獸人的幼崽出生就是要帶著到處跑的,沒那麽脆弱。”對幼崽的問題,角反而沒那麽擔心。
陸邇最近幾天惡補獸人幼崽的特點,知道和脆弱的人類嬰兒不同,獸人幼崽出生幾天之內骨骼和內髒就會迅速發育,變得極為柔韌強健,消化能力也很強,被帶著到處走也絲毫沒有問題。
“那就沒問題了。”陸邇含笑看著英俊的獸人臉上擔憂的神情,伸手撫過角上身健壯的肌肉,感受到他忽然緊繃的皮膚,聲音忍不住變低了一些,帶上了一絲莫名的韻味,“我身體真的已經完全恢復、做什麽都沒問題了。”
角領悟到陸邇隱含的意思,喉嚨忍不住蠕動了一下,聲音也變得沙啞了一些:“陸邇,我……”
陸邇心裡員沒有表面上這麽冷靜。上一次他們發生關系還是醉酒之後,感官被酒精扭曲放大;之後一直都停留在親親抱抱的階段,還從未在彼此都清醒的狀態下親熱過。
把角認定為自己的伴侶後,陸邇窩在角火熱的懷抱中時也會產生衝動——只是懷孕讓他不敢輕舉妄動;肌膚相貼處,陸邇知道角忍得比他更辛苦,每次都能感覺到那讓他震驚不已的尺寸。
現在貨也卸下來了,身體也恢復了,他們是不是可以……?
陸邇聽到角的呼吸也急促了起來。
陸邇心中一邊緊張一邊默念“生理需求是伴侶生活之間的正常需要,你是個正常男人,沒什麽可害羞的”。
沒想到就在他的心理建設做好的時候,對面那個全身散發著濃烈的野性荷爾蒙的獸人卻忽然跳下床,一聲不吭地跑出去了。
陸邇愣在當場,甚至忘了叫住他。
——怎麽回事?
……
角跑出屋子之後,直接跑到神壇部落來的一行人屋子門口,也沒顧上現在漫天的星光,“嘭嘭嘭”地敲響了門。
過了好一會兒,戰才揉著眼睛,睡眼惺忪地打開門:“誰啊,這麽晚了?”
“祭祀睡了嗎?”
“睡了也被你吵醒了。”戰沒好氣地道,“什麽事?”
“跟你沒關系。”角對戰毫不客氣,敷衍了一句,就往裡走,在裡屋見到了靠在炕上打哈欠的老祭祀。
老祭祀耳朵還算靈,聽到了角和戰的對話,見角這麽晚了還來找他,還以為出什麽事了,揉了揉自己的額頭讓自己清醒點,嚴肅地問:“出什麽事了?”
角張了張嘴剛要說什麽,忽然又察覺到哪裡不對,扭頭看向正要進裡屋的戰:“你先出去。”
戰一愣,深深吸了口氣,咬牙收回了自己邁了半步的右腳:“你們支開我現在都不找理由了嗎?”
角現在根本顧不上親弟弟的心態,督促著戰退出去之後,才小聲問嚴陣以待的老祭祀:“祭祀,你有沒有辦法讓我和綠耳不再懷崽兒?”
老祭祀:“……哈?”
“綠耳之前生崽兒的時候多危險你也看到了,我……身上生命之力這麽強,再讓他懷上了怎麽辦?”角十分嚴肅,碧綠的眼眸中在深夜還泛著擔憂的光彩,“祭祀,你有沒有什麽辦法?”
趴在門板上偷聽的戰聽得牙癢癢。
老祭祀從未聽過這麽自信、這麽怪異的問題,深深吸了口氣,壓下心底騰起的怒火:“你就為了這種事大半夜把我叫醒?”
“這不是小事。”角想起陸邇生育那天自己握著陸邇的手,感受著懷裡的伴侶一點點散去生命的絕望感,聲音瞬間地了下來,“我不想他出任何事。”
如果沒有避孕的合理辦法,他寧願忍著自己的**,永遠隻抱著他的亞獸單純地睡覺。
當日的景象老祭祀是親眼所見的,心口怒火散去了不少,斜睨了角一眼,歎口氣:“正好我身上帶著無根草……你們睡覺之前吃一片,一晚上怎麽搞都不會懷崽兒。”
角連忙幫忙點起油燈,方便老祭祀找到那種無根草。
拿到無根草,角如獲至寶,剛想離開,又想起一件事忘了問:“這是我吃還是他吃?吃了有沒有什麽問題?”
“誰吃都行。”老祭祀沒好氣地道,“吃了沒啥問題,就是很苦罷了。”
角這才放心地離開了。
戰這才走進來,神色複雜地回頭看著角的背影,歎息了一聲:“這就是有伴侶的獸人嗎?”
還好他沒打算找亞獸。
老祭祀打了個哈欠,又往炕上爬:“行了,你也出去睡吧。”
這幾天他們的安排都是老祭祀睡在炕上,戰和雪豹一起趴在外屋的獸皮毯上。
“等等祭祀,我正好有個疑問。”戰叫住他,有些疑惑,“你為什麽會隨身帶那個東西?”
無根草怎麽看也不像是出門必備的藥草吧?老祭祀帶這個幹什麽?
老祭祀微微抬了抬眼:“給你準備的?”
“我?”
“你以前不是跟首領嚷嚷不想要幼崽,被首領揍了一頓麽?你找到喜歡的亞獸了,我可不得給你準備好。”
戰傻眼了:“我啥時候找到喜歡的亞獸了?”
“你不是織了個手套嗎?按照紅木部落裡的說法,獸人是給喜歡的亞獸織這東西的吧?”
當初戰他們帶著納塔回去的時候,介紹紅木部落的習俗風景沒有那麽完整。因此老祭祀只知道獸人們會為喜歡的亞獸織東西,不知道這一點最關鍵的是要用獸人自己身上的毛毛,也不清楚現在紅木部落的獸人們換下的毛毛都用來給自己做衣服了。
戰腦袋一轉就知道怎麽回事,頓時有些哭笑不得。沒想到他為了練習編織從茫身上順的毛毛竟然招來這麽一個大誤會,隻好無力地解釋:“沒有,那只是我拿來練習的。”
老祭祀已經困得睜不開眼睛,敷衍著“嗯”了兩聲,轉頭就睡熟了。
戰:“……”
……
角吃下一片無根草的葉子,果然苦得他舌頭髮麻,趕緊又去喝了兩口水,咬了一口紅薯乾,才驅走嘴裡的怪味。
待會要和陸邇親吻的,他可不想讓他的亞獸也嘗到這麽苦的味道。
興衝衝地回到屋裡,陸邇已經在炕上躺下。
——難道陸邇睡著了?
角頓時感覺被潑了一盆涼水,還是有些不甘心,爬上炕抱住陸邇,嘴裡輕輕喚了兩聲:“陸邇,陸邇?”
陸邇呼吸均勻,根本沒有反應。
角失望地躺在陸邇身側,有心想再叫幾聲,又不舍得吵醒他的亞獸,隻好把陸邇往自己懷裡摟了摟,感受著懷裡的溫軟,努力平複自己的衝動。
冷不防,他聽到黑夜中傳來一個淡淡的聲音:“幹什麽去了?”
獅子獸人猛然抬頭,剛想回答沒什麽,忽然感覺到陸邇聲音有些過於平靜,平靜地仿佛背後醞釀著一絲怒氣,不由得有些遲疑:“陸邇,你生氣了?”
陸邇背對著他,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只有聲音平穩依舊:“沒有生氣。”
角心裡有點慌,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神色頹唐了一些,老老實實地把自己剛才去找老祭祀搖避孕手段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陸邇本來心裡確實積蓄著一絲火氣。他都做好了心理準備,結果這個混蛋直接跑了,還過了這麽久才回來——哪怕是上廁所也用不了這麽長時間!
說不清是氣角臨陣脫逃、還是自己欲求不滿。
他本想晾著角,讓角也嘗嘗這個感覺;等聽角坦白之後,醞釀的火氣忽然消散,心裡隻覺得又好笑又感動。
陸邇轉過身,和角面對面,借著窗外投來的星光看清這個獸人臉上的委屈,忍不住笑了一聲:“你怎麽不問我?”
角撓了撓腦袋,聲音小了一些:“我……我怕你害羞。”
他的亞獸在這種事上似乎比這個世界上的人要矜持許多。
陸邇湊上去和角抵了下額頭,歎了一聲:“傻子。”
角看陸邇笑了,松了口氣,有心想再問問陸邇還有沒有“興趣”,可想想陸邇怒氣剛消,自己現在想要說不定又會讓陸邇不高興,於是把話憋了回去,拍了拍陸邇的後背:“那我們睡吧。”
陸邇直直地凝視著這個傻子一會兒,心中柔軟,忽然又笑了一聲:“你吃過那個無根草了?”
“嗯。”
“那別浪費了。”
“嗯……嗯?”
角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陸邇什麽意思,驚喜地看著陸邇,看清陸邇強自鎮定的面容上兩抹微不可查的嫣紅,心中的火焰又灼燒了起來。
他試探著把手伸向了陸邇的身體。
陸邇沒有拒絕。
兩個人很快滾到了一起。
諸天星光透過窗戶灑在地面上,給房內的地面渡上了一層銀白。
三張並排的嬰兒床上,老大陸酒似乎被房間裡愈來愈烈的聲音吵到,咂巴了一下嘴,咕噥著翻了個身;另外兩個幼崽則毫無所覺,睡得特別香甜。
這個年紀的幼崽睡著之後,哪怕天雷地火也很難把它們吵醒。
……
雖然決定了要去紅木部落的舊址去實驗反征神罰廢土的措施,但部落這邊的事情顯然不能就這麽丟下。
第一茬糧食收獲起來之後,甜菜和油菜也都圓滿種植成功。
這兩種農作物收獲的時候,陸邇已經接近臨盆,因此沒有親自盯著後續加工,隻把粗加工的步驟簡單向其他獸人們介紹了一遍。
為了不打擾陸邇,獸人們沒有問太多,回去之後自己召集了一些經驗豐富的朋友一起琢磨。
等到陸邇現在能夠自由活動了,這才驚訝地發現,這些獸人自己琢磨之下,竟然把菜籽油榨了出來!
倒是甜菜的處理似乎有些難度,現在也沒有把糖漿熬出來,不過也比當初陸邇介紹的步驟要向前走了好幾步。
獸人們沒有被圈禁在陸邇的羽翼之下,懂得自己探索和進步。再沒有什麽比這更讓陸邇欣慰的了。
他所期盼的文明絕不是他作為唯一的領頭人牽著這個部落向前走,而是大家一起並肩前行,有人走得快些、有人走得慢些,但都是靠著自己的雙腿和意志前進。
菜籽油的香味比葷油稍差,但帶著一股淡淡的清香,少了幾分油膩,炒菜出來反而比葷油味道更好。
養豬的人家殺豬的時候終於也不必把肥的部分專門用來熬豬油,可以嘗試其他吃法。
榨出菜籽油的人家送了陸邇一些,陸邇拿來清炒了幾個小菜,配上一張香噴噴的面餅,清淡又舒心。
這半年以來,紅木部落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去銅礦取礦石,自從上次第一把青銅工具研究出來,後面的青銅器具越來越多。
雖然現在還遠遠達不到每家每戶都能用上青銅工具,只能是幾家人輪著用。
陸邇能出門之後,大概了解了一下部落情況,選擇了優先去解決甜菜的處理。天氣炎熱,甜菜不盡快處理的話恐怕就都壞掉了。
甜菜提煉糖漿的難度對於現在紅木部落來說不算太高,很快獸人們就在陸邇的指點下熬製出了一鍋黃金般閃閃發亮的糖漿。
“甜菜渣裡還有很多糖,可以拿去喂豬。”陸邇用木棍攪了一圈黏稠的糖漿,聞了聞那股香甜的氣息,滿意地點點頭。
他本想直接嘗嘗這個世界第一鍋糖漿的味道,轉頭看到茫站在一旁不住地吞口水,已經有些焦點的眼睛直直看著還在冒熱氣的糖鍋,不由得笑了起來,把手裡的木棍遞了過去:“茫,嘗嘗甜不甜。”
得到哥哥的允許,茫高興地接過來,小聲道謝之後把糖漿湊到嘴邊輕輕舔了舔。
木棍上的糖漿接觸空氣之後已經稍微凝固下來,茫舔了舔又吮吸了幾下,瞳孔忽然收縮又放大,臉上浮起一層幸福的光彩。
——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