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茫興衝衝地把這個消息告訴陸邇,陸邇十分驚喜, 隨手從旁邊拿了兩塊紅薯乾:“驗證一下, 這是什麽?”
茫動了動鼻子, 當即回答:“是紅薯。”
“數量呢?”
茫遲疑著“端詳”了片刻,最後才遲疑著小聲道:“兩塊?”
他現在只是覺得世界明亮了一些,還沒到完全看清的程度。
陸邇激動的心情平複了不少,摸摸茫的腦袋,高興地鼓勵他:“以後肯定會慢慢看清楚的。我給你做個視力檢查表, 你每天都對著檢查一下。”
“好。”茫聽話地答應了一聲,隨後聽到陸邇囑咐他多吃胡蘿卜, 臉色又苦了不少。
把羊交給角的時候,茫歪著頭想了想,特意報告了一聲:“那隻母羊今天吃好多,而且有點焦躁。”
現在兩隻羊還是拴在陸邇和角的家門口,過了這麽久,它們已經習慣了被豢養的生活, 也沒有一開始那麽怕人。
角走過去檢查了一下那隻母牛, 回頭對陸邇道:“這隻羊好像也懷崽了。”
他去年把兩隻羊抓來的時候,其實它們也不算羊羔了——寒季之前生崽兒的卷角羊太少,剛出生的羊羔等不及換毛就會在寒季裡凍死。
所以角勉強抓了兩隻剛剛進入發育期的小羊,現在算算差不多也已經成年。
得知母羊也懷了崽兒,陸邇倒是挺高興:“這樣將來我們的孩子可以喝羊奶。”
雖然獸人們的習俗是從外面抓懷孕母獸來喂養獸人的幼崽,但陸邇怎麽想都覺得難以接受。
能從家養的羊身上擠奶,加熱消毒處理再喂給寶寶, 他多少還放心一些。
懷孕的母羊要加大放牧的力度,站在原地握著那兩塊紅薯乾啃著的茫聽到這邊的動靜,立刻把紅薯乾吃完,站起身來:“我現在帶它再出去轉一轉!”
……
隨著農耕活動的推進,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來紅木部落求詢糧食種植的小部落越來越多。
最初騰還十分詫異,不知道那些部落是從哪裡得知的紅木部落大名。
在紅木部落眾人的心裡,雖然他們的生活越來越好,但還是覺得他們就是一個偏安一隅的小部落,沒什麽人知曉。
最初來的那個部落告訴他們:“現在紅木部落的名聲可不小呢,你們是這次大遷徙裡唯一一個不但沒舍棄族人、反而吸納了很多流浪獸人的部落,大家都很好奇你們是哪來的食物。”
如果不是吃不飽,誰願意舍棄自己的親人呢?
紅木部落前兩年和他們一樣,怎麽這次竟然可以秋毫無損、甚至壯大不少?
和巨牙部落或者黑河部落有消息往來的部落得知了“農耕”的存在,後來又再一步擴散出去,讓更多的獸人部落對紅木部落的農業產生了極大的好奇心,都想和紅木部落取取經。
這次寒季結束,大家到黑河部落換鹽的時候卻沒有見到紅木部落的人。一打聽,才知道紅木部落之前用“拖車”從黑河部落那裡換走了製鹽的法子,不需要出來換鹽了。
因此換完鹽之後,就有不少獸人來了紅木部落,準備見識一下被吹得神乎其神的農業。
來到紅木部落之後,他們才發現,紅木部落與他們認知中的獸人部落簡直是是兩個世界。
還沒接近紅木部落,遙遙看去就能看到在一片翠綠雜亂的草地上整齊地排列著黝黑的田地,田地裡一排排筆直的嫩苗;田野間有忙碌的獸人們來來回回地拖著木車走動,車上載著大大的罐子,不時從罐子裡舀出什麽東西澆在地裡。
靠近部落之後,映入眼簾的就是道路兩側兩排高大的紅磚牆,上面還能看到厚厚的獸皮;道路地面堅實平整,踩在上面格外的舒服;偶爾有打開的大門望進去,還能看到裡頭寬大的院子、整齊的草垛。
還有獸人們穿在身上貼身的毛衣、手裡端著的輕便陶器,以及家家戶戶散發出各種誘人的香味……
其他部落來打探消息的獸人被震驚得說不出話,隻瞪著眼睛到處看,哪裡都是沒見過的新鮮事物。
等到最初的震驚過去,大部分獸人都下定了決心:學!一定要從紅木部落手裡學到這些好東西!花費再大的代價也要學!
對此陸邇自然十分歡迎,只要確認對方不是像當初的小石部落一樣的強盜行徑,就很痛快地把種植方法和一些基礎的糧種交給這些小部落,像以前對巨牙部落一樣。
同時,陸邇也趁機推行起了他們的銅幣,要求他們購買技術、購買糧種全都用銅幣交易。
沒有銅幣也沒關系,可以用有價值的東西去紅木部落的交易所定價之後換銅幣。
很多外來的獸人、甚至包括紅木部落自己的獸人都很難理解為什麽要這麽麻煩地走一道程序,陸邇也不強求他們理解透,隻大概闡述了一遍這種方式推廣貨幣的作用和意義,並要求部落內部也走貨幣交易,避免以物易物。
各種物品的定價由部落裡的大眾認知,陸邇進行微調,最後交給了數學最好的利負責實行。
銅幣因此得以初步開始使用起來了。
……
在外交這方面,除了利作為交易所的負責人,紫瞳也承擔著類似“書記官”的職責,兩個人都不太理解為什麽陸邇這麽大方把他們的經驗都送出去。
小狐狸撅著嘴抱怨:“綠耳,為什麽要把咱們的好東西都送出去啊?”
這些農耕的知識和經驗都是陸邇辛辛苦苦傳授的,在利眼裡都是他們紅木部落的寶貝,怎麽舍得教給外人呢?
陸邇溫和一笑,摸摸他的腦袋:“大家都富裕起來了,我們才能更上一層樓;如果只有我們富裕,其他人來搶我們怎麽辦?”
“讓角把他們都打回去!”利昂起頭,得意地道,“角很厲害的!”
陸邇失笑。這小家夥在角面前跟角對著乾,在自己面前就使勁誇獎角,狐狸果然都有傲嬌屬性。
“不能這麽想。知識本身是無價的,但知識的傳播不應該被人為阻斷。”陸邇端起杯子輕輕喝了一口溫水,耐心地解釋,“我們既然已經穩定下來了,那麽把我們擁有的知識經驗傳遞出去、讓還在掙扎求生的人也能吃飽飯,也是作為先驅者的我們的責任。”
利有些似懂非懂,一旁的紫瞳臉上卻有了些若有所思。
陸邇知道自己的話他們還很難完全理解,不過他也只是暫時給他們心裡種下個種子,“三觀”還需要他們隨著閱歷的增長慢慢塑造。
大部分獸人的心思都很直,喜怒哀樂都沒有過多的勾勾道道,很多的“惡”都是出於無知。陸邇很久之前就打算把知識傳播出去,教化他們明事理,讓獸人們淳樸的本性發揮真正的價值。
如今紅木部落已經基本脫離了溫飽的壓力,開始向更進一步的文明發展;那麽其他的部落想要跟著紅木部落走,陸邇也很樂意帶他們一起前進。
而且有很多的技術十分依賴於大眾基礎水平。哪怕陸邇腦袋裡裝了再多的現代知識,沒有一個穩定、富足的社會條件也不可能實現。現在雖然農業才剛剛起步,但陸邇已經提前展望到了未來的工業發展和技術革新,自然能早打基礎最好。
……
陸邇忙著給其他部落的獸人們做“農業知識講座”,每天都要和其他獸人們打交道,讓佔有欲極強的獅子獸人又開始不爽。
——他的亞獸現在天天都圍著其他的獸人轉!那些獸人變成獸型的時候全身都毛茸茸的,別以為他沒看到!
想著陸邇那渴望的眼神投到除了自己之外的獸人身上,角就酸得牙都咬不動紅薯了。
田地裡的農活還得他乾,角也不能時時刻刻都陪在陸邇的身邊。為此他每天早上出門之前都要變成純白的大獅子,毫無尊嚴地對著他的獸人賣萌,吸引陸邇狠狠地擼了一把大貓,才稍稍放心地出門。
除此之外,角重新拾起了“理發師”的手藝,熱心且強硬地為那些遠道而來的獸人們免費剃毛,方便他們拿原材料去學習做毛線。
其實對於其他部落的獸人們來說,毛衣的優先級很低,他們更想用不太容易記事的腦袋去記住耕種相關的知識。
但是獅子獸人看過來的眼神名義上是“建議”,實際上是“命令”。能被其他部落首領委托過來外交的獸人性子大都比較靈活,十分感動地“自願”答應下來。
一部分被忽悠了的加另一部分不甘不願的獸人安安靜靜地變成獸型趴在了地上,然後被角東一爪子、西一爪子削得全身毛發參差不齊,醜得慘不忍睹。
每一個從獅子爪子下幸存的獸人,最後都是一臉夢幻地抱著自己的毛毛走出院子,腳步虛浮。
陸邇自然清楚角搞的這些小動作,晚上有些無奈地嗔怪了他一句:“你這樣不怕跟其他部落結仇嗎?”
“只要紅木部落還有他們想追隨的東西,他們就不會生氣。”角從身後環抱住陸邇,手輕輕在陸邇已經不小的肚子上愛撫了一下,有些不情願,“誰讓他們在你面前變成獸型的!”
陸邇哭笑不得:“他們又不知道我喜歡毛絨。”
“那也不行。”角把腦袋埋在陸邇的肩膀上,悶聲悶氣地小聲道,“你是我的亞獸。”
也許是因為最先動心的是他,又或許是因為陸邇來自另一個世界,明明獸人才應該是更加獨立、更加強大的那一個,可角的安全感反而比陸邇低很多。
“是你的。”陸邇伸手輕輕摸了摸獸人純白的頭髮,歪頭輕輕親了一口,“放心,我認可的伴侶一直都只會是你一個。”
這話一出,角心裡像喝了蜜一樣甜,這幾天有些委屈和不安的心放下來不少。
等安定了,他又覺得不好意思起來:明明陸邇現在肚子裡懷著崽兒、還這麽忙,自己不但不給他分憂反而給他添亂……
陸邇其實覺得還挺好——這些伴侶之間的小情趣,偶爾為之其實還挺能增進感情。
雖然愛上了角、也為角懷上了崽兒,但陸邇心理從來沒有把自己當作依附的一方,反而很喜歡角這樣對他依戀的姿態。
盡管他們的體型差距完全是反過來的。
這個獸人既有野性的魅力、又有成年人的擔當,還不缺乏孩子氣的可愛。
陸邇覺得他可能兩輩子都找不到這麽喜歡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