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大禹冷哼一聲,狠狠揪住王治水的一隻耳朵,將上面的耳釘硬生生地扯了下來,放在手裡掂量片刻,說:行啊!月光族啊!要說你也在我那偷了那麽多東西,才一個多月就給得瑟沒了?
王治水一邊捂著耳朵嗷嗷喊疼,一邊拍著大腿唏噓不已。
哎呦,瞧這事鬧的!那天我走的時候你還沒睡醒,來我想讓你把房門鎖上,結果敲了半天門你都沒反應,我就直接走了!我走了之後不會進賊了吧?啊!我想起來了,那天我出門的時候天還沒亮,你們家門口有兩個人影晃dàng,當時我還納悶呢,這麽早出來gān嘛?對!一定是那倆人,沒錯!一個平頭小黑褂,另一個人腿還有點兒瘸,我當時
王治水一掃到宣大禹yīn黑透頂的臉,瞬間蔫兒了。
宣大禹幽幽地問:北影畢業的吧?
當過兩次群眾演員。
宣大禹,
五分鍾之後,王治水被宣大禹拽到一處黑暗的角落裡bào揍一頓。王治水被打得嗷嗷叫喚,不還手也不擋著,就死死抱著宣大禹,橡皮糖一樣地粘在他身上。宣大禹被招了一身的香水味兒,心裡無比膈應,指著王治水的太陽xué威嚇道:
你給我下去!
王治水整個人掛在宣大禹身上,兩條腿環著他的腰,手臂勾著他的脖子,鼻青臉腫地朝他搖搖頭。
不下去是吧?那正好,我直接帶你去公安局。
不料,這句威脅不僅沒嚇到王治水,反而讓他摟得更緊了。
去就去!王治水目光中透著一股絕然的氣勢,我巴不得進看守所呢!到那有免費的房住,有免費的飯吃,還特麽提前供暖,我連煤錢都省了!
少J給我玩激將法裝可憐!宣大禹說,你丫不缺胳膊不短腿的,怎麽就養活不了自個?有多少人一個月一兩千的工資,也活得有模有樣的,人家也沒像你這樣行騙啊!
王治水憋了一陣,突然爆發,都特麽賴你!!
賴我?宣大禹獠牙外呲,你特麽還惡人先告狀了?
就賴你!我之前也是打工一族,分分的,是你把我帶上了一條奢靡的不歸路!
54又被坑了。
王治水眼中水霧四起,一副悔不當初的表情。
要不是你丫把我背到你們家,一個勁地擠兌我,我能動偷東西的念頭麽?要不是你丫那麽有錢,一雙鞋就好幾萬,我能心裡不平衡、一個勁地造麽?要不是你讓我嘗到不勞而獲的甜頭,我能萌生出守株待兔的心理麽?要不是你給我一個行騙的靈感,我能成天來這蹲點麽?你說,這事不賴你賴誰?
宣大禹讓王治水一連串的控訴鎮住了,他發現,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這句話真對。每個行業都有一個登峰造極的人,人渣圈裡能渣成王治水這樣的,也特麽算個了!
每個變態的背後都有一段nüè心的故事,對於宣大禹而言,聽一段王治水的悲慘經歷,比直接把他送到局子裡解恨多了。
你先下來!宣大禹語氣突然平穩了。
王治水心裡反倒沒底了,試探性地說:你先保證不打我。
我不打你,你下來吧!
王治水這才從宣大禹身上下來,雙腳落地時目光中還帶著幾分防備。看到宣大禹沒有動手的意思,懸著的一顆心才正式落地。
宣大禹抽出一顆煙叼在嘴角,剛點著,就讓王治水兩根手指夾走,塞進了自個兒嘴裡,那廝還恬不知恥地朝宣大禹說:你再點一根。
宣大禹目光yīn鶩地在王治水身上打量著,久久才開口問:你到底叫什麽?
王治水啊!
扯淡!宣大禹怒道,那天我讓我局子裡的朋友查了,檔案裡壓根就沒你這個人!
我壓根就沒落戶!
宣大禹問:你老家是哪的?
王治水嘴唇蠕動兩下,說:山東的。
北漂?
王治水狠狠吸了一口煙,煙霧在鼻孔和嘴角壓抑地漫出,語氣也不像剛才那樣吊兒郎當了。
我姐是被水淹死的,所以我才取名叫王治水。我小時候爸媽就離婚了,我媽改嫁,我爸變賣家裡所有的房產跑了,我和我奶奶一起生活。我的童年基都是在嘲笑中長大的,每次都是拖欠學費什麽的。受不了同學總拿那種眼光看我,我初中就退學了,13歲在飯店端盤子,一個月240塊錢。
後來我奶奶沒了,我大爺和我爸有過節,沒人收留我,我就來北京了。漂了七八年,居無定所,今天火車,明天醫院大廳。我賣過苦力,在一家食品廠上班,生產豬頭肉的,你見過用斧頭硬把豬砍成兩半麽?過年的時候加班加得兩天一宿不合眼,沒有加班費,一個月就600多塊錢。後來我就跑到城裡了,沒學歷去哪應聘?只能gān體力活,當民工當小販,在動物園倒騰服裝,掙點錢還不夠讓人騙的。
你碰到我的那天晚上,我兜裡就剩下幾十塊錢,在酒吧勾搭人蹭酒喝,讓人家給踢出來的。我沒想到愣讓你給背到家裡了,你隨便一掏就一千塊錢,當時我就心動了。真的,你要是不擠兌我,我不至於偷你東西。我拿著那些髒錢就回老家了,買東西充闊,在親戚面前臭顯擺,你知道那些人誇我的時候,我心裡是什麽滋味麽
王治水越說越動容,最後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拽住宣大禹的手臂,央求著:哥,你把我送到看守所吧,我求求你了,我這日子真熬不下去了,活得根不像個人。
宣大禹冷冷回道:想去自個兒去。
說狠狠撚滅煙頭,起身走人了。
宣大禹沒有回家,而是開車去了夏耀家。
夏耀也是剛趕回來,在距離家門口一百多米的地方停車了。
袁縱不動聲色地盯著夏耀把自個的東西從儲物箱裡一點一點倒騰出來,眼看著就剩下一個耳機了,突然一股大力將夏耀拖至身前,黑幽幽的目光灼視著他。
夏耀劍眉擰起,大力推搡。
別拽我,松手!
袁縱在夏耀嘴上qiáng吻了一口。
夏耀罵了一聲,轉過身的時候,臉上毫無怒意。
采飛揚地走到家門口,才看到宣大禹那張隱忍不發的俊臉。
誒你你怎麽來了?
宣大禹吼,我特麽今兒都來兩趟了!
啊?哦,你知道我這個人怕亂,我就想一個人出去散散心。
宣大禹問:剛才那個男的誰啊?
他啊?我雇的司機。
司機還能親你?
親我?夏耀一副瞠目結舌、無法理解的表情,他怎麽可能親我?你看錯了吧?那是個男的,他親我gān嘛?他有毛病啊?
宣大禹來就沒看清,加上夏耀一副言之鑿鑿的模樣,頓覺底氣不足。況且哥們兒之間掰哧這個確實有點兒別扭,也沒沒再繼續
夏耀覺得過意不去,勾住宣大禹的肩膀說:走走走,進屋待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