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番外一

　一行人到了施鳴家， 已經快深夜十一點了。除了巡邏的保安， 這高檔小區裡幾乎是冷冷清清。

　乘電梯到了頂樓玄關， 施鳴摁了一下指紋鎖，大門就開了。門邊暖黃色的小夜燈自動亮起，他略微側身：“進來吧。”

　司明緒有些疑惑：“你生意做得那麽大， 還一直住在這兒？”

　施鳴搖了搖頭：“我在河對岸買了幢獨棟別墅， 但一個人住著不習慣。這兒比較方便，附近也算繁華。”

　幾人進了客廳， 費瀚一眼就看到了真皮沙發上散落的那瓶舒眠安定。

　這位大明星臉色微微一變，連呼吸都緊了一下：“施總， 你之前明明答應過我的……你怎麽又開始吃這玩意兒了？你一次吃多少片？上次你吃了十幾片又喝酒，我把你送到醫院洗胃……你知道我有多難受嗎？”

　施鳴忍不住有些煩躁：“跟個老媽子似的， 你煩不煩啊？我就是睡不著， 我有什麽辦法，你以為我愛吃啊？”

　“施總， 我……”費瀚張了張口，胸口急促起伏了幾下，到底沒說什麽，只是臉色漸漸黯淡下去。

　司明緒看了一眼那瓶舒眠安定，輕輕擰起了眉毛。他也一直記掛著這事，便把施鳴拉到陽台上， 又把陽台門關上。

　此時夜風寒涼， 遠處萬家燈火，璀璨得如同群星隕落。

　施鳴深深吸了一口冬夜冰冷的空氣：“我知道你想說什麽， 不用說了。”

　“你是不是一直惦記著，想回那個世界？”司明緒蹙眉道，“先不說積分什麽的……我覺得，你現在的精狀況不是很好。”，盡在

　施鳴趴在欄杆上，出地望著遠方河面上一艘燈火輝煌的遊輪，沒有吭聲。

　“我知道你對李涼蕭……”司明緒頓了頓，到底還是沒說下去，“可是，你們相處了那麽多年，他根不知道。”

　施鳴沉默了許久，低聲道：“你想沒想過，為什麽我不告訴他？”

　“我沒想那麽多，只是你這樣憋著，心中又放不下，終究不是辦法。”司明緒搖了搖頭。

　“你同他也算相處了幾年。”施鳴淡淡道，“你應當已經發現了，李涼蕭雖然十分隨和，但他並不是一個能被打動的人。如果我說了，我們連朋友也做不成。”

　司明緒想了想：“我自然沒有你那麽了解他。不過他為人瀟灑疏朗，哪怕不能接受你，也不至於連朋友也沒得做。”

　施鳴搖了搖頭，摸出一根煙，“啪”一聲點燃，深深吸了一口：“你不懂，你想得太簡單了。”

　，盡在

　“不是他的問題，是我的問題……如果是那樣，我沒法面對他。”他的臉籠罩在嫋嫋煙霧中，顯得十分朦朧，又有些寥落。

　只是下一刻，那根香煙就被司明緒抽走了：“你什麽時候學會吸煙了？別把我的肺給弄壞了！”

　“還給我！”施鳴額頭青筋跳了跳，“你用我的身體，和肖衡那個臭小子搞在一起，我都沒說什麽，你倒還管起我來了？”

　“你那身體早就沒了，如今這身體是系統給我的新殼子。”司明緒毫不猶豫地把香煙給掐滅了，“雖然你的私生活我確實管不著，可你這又是安眠藥，又是煙酒的……我的身體只是個普通人，以後受罪的還是你自己。”

　“對了，那個費瀚又是怎麽回事？你們這都多少年了，就算是替身，也該有點感情了吧？我看這小孩怪可憐的……”

　“我們不是那種關系！”施鳴的語氣有些暴躁，“他這人有毛病，上個床都不肯，想跟我玩兒真愛呢。”

　司明緒透過推拉門的玻璃看了一眼客廳。肖衡和李涼蕭跟大爺似的坐在沙發上，而費瀚在忙著開地暖、開電視、端熱水。

　“這大明星簡直跟個小媳婦似的。”司明緒有些感慨，“我看他是上輩子欠了你的。”

　施鳴煩躁地扒拉了一下頭髮：“最開始，我確實想過給他一筆錢，一些資源，讓他跟我兩年。來說得好好的，可是臨到頭來，他死活不肯在下面！後來終於勉強同意了，結果才脫了一半，我不小心叫了一聲……那人的名字，這小子當場甩了我一張冷臉，提起褲子就走人了。你說氣人不氣人！”

　司明緒沒吭聲。他心想，當然氣人，你比較氣人。

　他看向屋裡，費瀚正端了一杯熱水給李涼蕭，不由得輕歎了一聲：“這小孩……真是脾氣好。”

　施鳴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還沒弄清楚情況呢，估計以為阿蕭又是被我看上的小演員。你別看他一副體貼入微的樣子，其實心眼兒賊多，也不知道在打什麽主意。我之前看上個小新人，愣是被他耍了個花招，活生生攪黃了。”

　司明緒忍不住看了這位施總一眼，暗道以這位的性格，居然能容忍費瀚干涉他的私生活。或許施鳴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對費瀚到底是有些不一樣的。

　他覺得有些頭疼，沒再多說什麽，拍了拍施鳴的肩膀：“總之，你自己把握吧。但是安眠藥還是少吃為好，我爸他們醫院裡有個睡眠專科，那位劉老專家挺不錯的，你有空去看看吧。”

　施鳴揉了揉太陽穴：“囉嗦。”

　兩人走進客廳，肖衡和費瀚同時抬頭望來。

　旁邊的李涼蕭正好奇地用遙控板調著電視，恰好電影頻道在放《功夫熊貓》，這位劍手上一頓，停在了這個頻道。

　見他瞪大了眼睛津津有味地看著動畫片，司明緒心中暗暗好笑，而施鳴隻覺得連心都軟成一片。

　費瀚十分自覺地從儲物室抱出兩床羽絨被，上樓布置了一番。

　這位大明星動作很快，不一會兒便下了樓，走到施鳴身邊：“客房布置好了，書房的矮榻也鋪好了，我還是老樣子睡沙發。施總，您看如何？”

　費瀚十分細心，早就看出了司明緒和肖衡是一對，自然把客房留給他們。而書房的矮榻則是為李涼蕭準備的，他可不希望施鳴把這小演員哄到主臥睡。至於他自己，前陣子施鳴生病又洗胃，他過來照顧了半個月，已經睡沙發睡習慣了。，盡在

　施鳴點了點頭：“可以。”

　他轉頭看向司明緒：“你和肖衡兩人，就睡你之前那間臥室吧。”這屋子來沒有設客房，三年前司明緒住了幾個月，才把一間空屋改成了客房。

　眼見天也晚了，司明緒點了點頭：“都早點睡吧，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進了臥室，司明緒又教會了肖衡怎麽開淋浴花灑，沐浴露和洗發水怎麽用。趁肖衡洗澡的時候，他開了盞落地燈，坐在床頭的小沙發上看了會兒書。

　不一會兒，肖衡就嚷嚷起來：“明緒哥，帕子呢？”

　司明緒放下書走過去，在浴室櫃裡找到一條新毛巾。他正想遞給肖衡，卻忽然覺得有些不對——這麽冷的天，浴室裡竟然沒有半點霧氣。

　他趕緊走到淋浴間，發現那傻小子竟然壓根沒開熱水，正在衝涼呢。

　“這個天，你怎麽洗冷水啊？你看見前面那個旋鈕沒有？往左旋，才是熱水。”司明緒哭笑不得。雖然修士不畏寒暑，但多少也會覺得不舒服。

　“哦。”肖衡其實並不覺得冷，但被關心的感覺讓他很是開心，“這樣啊。”

　他伸手去調熱水，卻有些猶疑，不知道調哪個。司明緒忍不住伸手去幫他，結果肖衡正好胡亂調了一個旋鈕，花灑頓時變成了頂噴。

　一大蓬溫暖的水流從天而降，把兩個人都淋得透濕。

　司明緒被澆得懵了一瞬。肖衡盯著他濕淋淋又茫然無措的樣子，呼吸漸漸急促起來，忽然難耐地將人狠狠推到牆上，一邊胡亂拉扯著對方的衣服，一邊低頭咬著那潔白的耳垂：“既然都淋濕了，不如一起洗吧。”

　司明緒稀裡糊塗地被反摁在牆上，隻感覺對方緊貼著自己背部的胸膛之中，一顆心跳得又重又快。白色的霧氣漸漸蒸騰起來，什麽也看不清楚，只能感覺到幾乎融為一體的彼此，以及令人面紅耳赤的撞擊聲。不知折騰了多久，肖衡又把他抱進了浴缸，將他兩條腿搭在浴缸兩側，而後覆身上去。

　浴室裡隻開了一盞小夜燈，昏黃的燈光柔和暗淡。司明緒被他熱情粗魯的動作弄得連眼都渙散了。他模模糊糊看見肖衡垂眸緊盯著下面，忍不住顫聲道：“阿衡，別看……別看那裡。”實在是太羞恥了。肖衡呼吸都沉重了，低頭密密地吻著身下的人：“我好喜歡你……我愛你，我愛你。”

　他反反覆複在那人耳邊低聲呢喃著愛語，可是就連這樣，也不能將他一腔滾燙的愛意表達出十之一二。

　“我也是……我也愛你。”司明緒啞聲道。肖衡的動作頓了頓，隨即連眼睛都紅了，幾乎是發狂一般征城掠地……浴缸的水面劇烈波動著，一波波水不停地漫出來，濕了一地。司明緒緊緊閉上眼睛，破罐子破摔一般任由對方翻來覆去地折騰自己……情到濃處，連粉白的腳趾都根根蜷縮起來，又被青年握在手中，憐惜不已地輕吻著。

　……

　夜深人靜。施鳴毫無睡意地伸手拿起床頭的手機。冰冷的屏幕亮了起來：凌晨三點二十八分。

　他睜著眼睛看著幽暗的天花板，色怔然。過了片刻，施鳴忽然翻身起床，光著腳向房外走去。

　他在隔壁書房門前，猶豫了一會兒，終於推門走了進去。

　書房裡很幽暗，不時有一晃而過的霓虹燈光，透過落地窗前的薄紗窗簾，帶起一片光怪陸離的虛影。李涼蕭躺在書架旁的矮榻上，呼吸勻淨，睡得很熟。

　施鳴無聲地走了過去，低頭看著那張英俊沉靜的面龐，心緒複雜難言。

　其實早在他推開房門的時候，李涼蕭就醒了。只是他察覺出對方沒有惡意，便繼續閉著眼睛。

　過了許久，他感到有幾根帶著寒意的手指懸停在自己上方。那隻冰冷的手遲疑了許久，終究沒有落下，只是緩緩虛拂過自己的額頭、鼻梁、嘴唇。

　李涼蕭忍不住睜開了眼睛，正正對上那人漆黑的眸子。

　施鳴微微一驚，不由得退後一步。他此時終於稍微清醒了些，忍不住在心中暗罵自己。三更半夜的，自己到底來這裡做什麽，簡直是昏了頭！以李涼蕭的修為，定然早就發現自己了。

　李涼蕭慢慢撐起身子，琥珀色的眸子在黑暗中靜靜看著對方，語氣篤定：“你認識我。”

　或許是壓抑了太久，或許是司明緒的話影響了他，或許是連續幾天失眠的疲憊，施鳴沉默了片刻，忽然覺得自己強大的自控力如同泄洪一般流失了：“是，我認識你。”

　他頓了頓，豁出去了一般：“我不止認識你。我心悅你……心悅你很多年。”

　李涼蕭沒有說話。他盯著對方，輕輕蹙起了眉頭，似乎在想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