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番外三
“明鄢, 用晚膳了。”
司明鄢坐在湖心島邊, 出地望著結冰的湖面。
賀西樓走到他身後, 替他拍了拍肩膀上的一層薄雪:“天這麽冷,怎麽不回屋?”
青年抬起頭, 睫毛上有一小片晶瑩的雪花, 笑容明朗:“哥哥,我喜歡下雪天。”
似乎很久很久以前, 也是這樣一個雪天, 也是這樣一個湖中,他曾經和一個極其重要的人, 笑語晏晏飲酒賞雪, 寒梅盛開暗香浮動。
賀西樓低頭看著他, 目光溫柔如水:“回屋用膳吧,別餓壞了。”
司明鄢拉著他的手,輕松地起身來:“哥哥, 走吧。”
賀西樓笑了笑:“好。”
整整十年了。如今再聽到這句“哥哥”, 他甚至連睫毛也不再顫抖一下。,盡在
二人牽著手回了湖心島畔的小木屋。
屋裡點著火爐暖意融融,窗邊的小桌上放著二菜一湯。清炒蘆筍、糖燉雪蓮、魚片煨湯, 菜色清淡簡單, 但也算得上精致。
司明鄢端起碗,夾起一筷子雪白的魚肉, 擰起了眉毛:“哥哥, 這麽冷的天,你就別去捕魚了。雖然你是修士, 可身體底子不好,只怕受了寒,不好將養。”
他認真地看著賀西樓,精致的容顏比之十年前,多了幾分凌厲之感。
青年當初得到秘境傳承的時候還太過年輕,永駐青春的同時,身型尚且保留了一些少年人的纖細。十年前他喪失了修為,反而又長高了一些,如今已比賀西樓高了小半個頭,原漂亮得近乎陰柔的面孔也有了幾分鋒利的棱角。
他望著色怔然的賀西樓,微微一笑:“想什麽呢?”
賀西樓回過來,垂眸夾了一片魚肉給對方:“沒什麽。既然你愛吃這銀魚,我沒關系的……魚刺都處理過了。”
司明鄢點點頭:“哥哥,你也吃。”
晚飯過後,天色逐漸變得陰沉,嗚嗚地起了北風。
賀西樓擔心司明鄢受涼,起身把窗戶關了半扇。身後有人忽然抱住了他,陣陣滾燙的鼻息噴在他的後頸上。
青年的牙齒慢吞吞地廝磨著他頸後那一小片敏感的肌膚,賀西樓不由得輕輕顫了顫。司明鄢緩慢而不容拒絕地把他壓在窗欞上,拿起一邊的脂膏,而後掀起了他的下裳。
雖然這麽多年了,賀西樓早已習慣了這種事,可被進入的飽脹感實在太過羞恥而鮮明,他忍不住低低喘息了一聲,手指摳緊了窗台。,盡在
青年捂住了他的嘴,柔聲道:“噓,安靜。”這是司明鄢的習慣,床笫間並不喜歡他發出任何聲音。
被壓在冰冷的窗欞上弄了許久,青年又將他抱到床上剝了個精光,用了許多難以啟齒的花樣折騰他。司明鄢非常清楚,這個人對自己不會有任何反抗,柔順得如同濃春生嫩的柳枝。
許久之後,他從身後緊緊抱著顫抖的賀西樓,啞聲道:“哥哥……”
隨著這聲稱呼,青年的色茫然了一瞬。他不由自主地低下頭,溫柔地舔吻著對方布滿大片凌虐痕跡的肩頸:“對不起,我方才是不是弄疼你了?你不舒服了嗎?”
賀西樓低聲道:“也沒有……我覺得很好。”
司明鄢撫摸著懷中人纖細修長的脖子,覺得自己可以輕而易舉地折斷它。他明明毫不憐惜地折磨了這人許久,可隨著一聲輕聲呢喃的“哥哥”,他又恨不得親吻這人身上每一處傷痕,反反覆複柔聲道歉。
而身下的人,被粗暴對待時沒有不滿,被溫柔親吻時也並無感動。
他在黑暗中抱著賀西樓,忍不住把頭埋在那人頸窩裡輕輕嗅了嗅。一股清冽濕潤的青草味,像夏日雨後的林蔭小道……可是不對,不該是這個味道。
應該是……應該是什麽味道呢?某種更淺淡的,更寒冷的……他也不知道。
司明鄢心中忽然一陣極度的煩躁。他猛地將懷中人推到一邊,自己翻身起床,披上外袍大步走出木屋。
雪已經停了。隆冬的夜晚,天上並沒有星子,是一種極其沉悶的鉛黑色。
司明鄢毫不猶豫地在冰凍的湖面上躺了下來。身下的冰面很冷,可他一點也不在乎,他需要這種冰冷讓自己清醒一些。
十年前他醒來的時候,便身處這個湖心島。他睜開眼睛,腦海中只有一片空白的茫然,什麽也不記得。
那人在床邊垂眸望著自己,目光溫柔而悲傷。
“你是誰?”自己的聲音嘶啞不堪。
對方猶豫了很久,終於輕聲道:“你可以叫我……哥哥。”
自己眨了眨眼睛,疑惑道:“哥哥?”隨著這個稱呼出口,他忽然覺得心口一陣滾燙,那種感覺讓他戰栗不已。
司明鄢確定了,他喜歡這個人,他想要他。
第一次佔有賀西樓,是在一個春日午後。那人端來湯藥,而自己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他僅僅是顫抖了一下,就毫無掙扎地被自己拉入懷中。那具溫暖的身體僵硬而緊繃,卻毫無反抗地盡力配合自己,哪怕痛得嘴唇發白,也咬緊牙關不吭一聲。
很奇怪的是,自己卻並不覺得憐惜,只是皺眉想了一會兒,伸手解開了他的發髻。而對方沉默了片刻,主動翻身趴跪著,只露出白皙的背脊和一頭濃密烏黑的長發。
那一個漫長的午後,自己一邊狠狠動作,一邊輕吻著對方白皙的後頸,情濃之時忍不住啞聲道:“哥哥……明鄢好喜歡你。”
對方柔順地趴伏在身下迎合著自己,臉色潮紅呼吸急促,潔白的牙齒緊緊咬著一角被褥,竭力壓抑著喉嚨裡破碎的聲音。
……
青年躺在平滑如鏡的冰面上,仰望著無盡的蒼茫夜空,覺得自己失去的那段記憶中,定然有什麽極其重要的東西。
他下意識摸了摸胸口,那有一道陳舊的劍痕。雖然在賀西樓的精心照料下,劍傷早已痊愈,可他總是莫名其妙地覺得很疼。
遠遠傳來賀西樓焦急的呼喚:“明鄢!明鄢!”
司明鄢沒有回答。他並非故意,只是此時潛意識中,他覺得沒有回應這個人的必要。可是……自己應該是愛他的罷,為什麽又會如此地漫不在乎?
司明鄢覺得很困惑。
身後的冰面傳來輕微的破裂聲,隨後是落水聲和低低的驚呼。
司明鄢微微一愣。他記得那處的冰面稍薄一些,因為前些天賀西樓曾在那一處鑿冰捕魚,只因為自己想吃魚羹。
他明明該心疼的,可心中卻莫名地不耐煩——這人為何如此蠢笨。司明鄢猶豫了片刻,才慢慢爬起身來,走到那個冰窟窿處,伸手將濕淋淋的人提了起來。
賀西樓凍得嘴唇都發紫了,眼睫上都是一層冰屑。他雖然是金丹期修為,但強行開鏡次數太多,根基幾乎全毀,甚至連最基的禦寒和辟谷都無法做到。
“哥哥,你怎麽出來了?”見他瑟縮的樣子,司明鄢忽然覺得有些歉疚。他低頭看了賀西樓一會兒,彎腰把人抱了起來,回到了湖邊的木屋裡。
他把賀西樓身上冰冷濕透的衣裳盡數脫了,將那人光裸地塞進被子裡,又在床邊生了火爐,而後起身來。
賀西樓烏黑濕潤的眼睛盯著他:“明鄢,別走。”
司明鄢安撫一般捏了捏他冰冷的手,拿了帕子便轉身回來,坐在床邊為他擦著頭髮。
屋子裡很暗,只有火爐散發出一點微弱溫暖的光芒。床上那人的面目在這明明滅滅的火光中模糊不清,只有一個雪白的下巴和鋪滿枕頭的濃密黑發顯得格外真實。
“哥哥……”司明鄢的胸口一片柔軟。
他仔細為對方擦幹了頭髮,又忍不住低頭細細吮吻那張柔軟的嘴唇。
賀西樓微微一震,張開雙唇柔順地回應著,任由對方予取予求。
在這極盡溫存的唇舌糾纏間,司明鄢忽然又覺得索然無味。腦海中某種混沌的疼痛漸漸蔓延開來,不應該是這樣的……那人應該是僵硬的,拒絕的,排斥的……
他難以忍受地抬起頭來,因為太陽穴的陣陣劇痛,連呼吸都變得沉重起來。他五根修長的手指緊緊抓著賀西樓的長發,一時間沒有任何動作。
賀西樓卻誤會了。他遲疑了片刻,緩緩把頭埋了下去。
司明鄢沒有拒絕。他閉著眼睛,抓著那濃密漆黑的長發,感受著對方費力地服侍著自己。討好的,全無尊嚴的,任由自己踐踏的。
過了很久,這一切才結束。
司明鄢盯著嗆咳的賀西樓看了一會兒,忽然伸手把他的下巴抬了起來,用拇指把他嘴角的髒汙緩緩抹淨。而後,他毫不費力地把那溫暖光裸的軀體抱了起來,放在自己膝蓋上,借著一點模糊的火光仔細端詳著。
賀西樓有些冷,又被他看得心慌:“明鄢,怎麽了……你不喜歡這樣?” ,盡在
司明鄢輕聲道:“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賀西樓還有些糊塗。
“我一直很想問你,為什麽要這樣待我?你到底圖什麽?”那雙漂亮的杏仁眼輕輕眯了眯。
在那審視一般的冰冷目光中,賀西樓沉默了一會兒,顫聲道:“我不圖什麽……我,我喜歡你。”
司明鄢看了他一會兒,沒有再說什麽,抱著賀西樓躺進了被窩。他撫摸著對方滑膩光裸的背脊,感受著手掌下細微的顫抖。
這位英俊漂亮的青年覺得十分疑惑。他實在不能理解這種獻祭一般的“喜歡”。如此卑微,如此可憐,而他甚至並不感動。
他抱著對方一夜無眠,看著窗外東方既白。
賀西樓已經睡熟了。他安靜而柔順地趴在青年懷中,連蒼白的臉龐也變得酡紅,顯得那麽心滿意足。
司明鄢低頭看著懷中人,伸手將他的一縷黑發繞到了耳後,又撫摸著那纖弱易折的脖子:“所以,你當真是我的哥哥嗎?”
朝陽漸漸升起。陽光透過窗戶,把青年英俊漂亮的臉龐鍍上了一層淺淡的血色光芒。司明鄢望著那輪俯瞰萬物的金色旭日,覺得那才是他應有的樣子。
而不是在這與世隔絕的湖心島平靜終老。這根不是自己。
他應該抱著某個深愛的人,俯瞰世間芸芸眾生,盡情掠奪想要的一切……這樣才對。可是他懷裡那個人……到底又是誰呢?
司明鄢輕輕摸了摸心口那道陳舊的劍傷,忽然覺得喘不過氣來。
(番外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