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第五十九章
司明緒被那劍風逼得一陣窒息, 斬雲也被那藤蔓牢牢束縛住, 一時竟抽不出來。
肖衡目眥欲裂,猛然一個旋身,斷水如同雪練一般脫手而出!
一道迅猛無匹的劍氣直直迎著邀仙奔來!
彷佛是響應那磅礴的劍氣,天際一道藍紫色的閃電陡然亮起,如同毒蛇的獠牙一般撕開了厚重的雲層,一瞬間天地間亮如白晝。
與這道撕裂天幕的閃電遙相呼應,斷水那詭異的劍氣席地卷起了一陣狂暴的電閃雷鳴,挾裹著刺目的藍紫色閃光,徑直襲向顧雪笙!
顧雪笙原怨憤已極, 他對司明緒這凌空一劍乃是用盡了全身靈力, 勢要將司明緒立斃於劍下!
洞虛期強橫無比的劍氣已蕩起了司明緒的幾縷長發,只要再一瞬,只要再一瞬——
轟然一聲巨響, 顧雪笙連人帶劍被斷水帶起的狂暴劍氣狠狠震開,重重撞在了崖壁之上!那一道亮得驚人的藍紫色劍氣去勢不緩, 帶著劈裡啪啦的電光徑直衝向了對面崖壁,像一條魔鬼的鞭子一般, 轟然擊碎了大片山石。
顧雪笙緩緩滑落到地上,嘴角滲出一絲鮮血。他臉色慘白地死死盯著墜落在司明緒面前那柄水光瀲灩的靈劍,似乎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麽。
肖衡喘了兩口氣,忽然覺得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身子一個勁兒地發軟。
他失地望著那人,搖搖晃晃走了過去。
司明緒驚魂未定地向肖衡望去, 見他身子搖搖欲墜,色十分異樣,不由得心下著急。他費力地抽出斬雲,向腳下的藤蔓砍去。
肖衡遠遠望著那人,原清亮的目光竟有些渙散。他此時的狀況十分不對勁兒,連睫毛上都閃爍著細微的雷閃。
青年覺得胸腹間靈氣到處亂竄,渾身裂開一般地陣陣劇痛。他一時間什麽也無法思考,只知道執著地,一步步向那人走去。
許照麟也被那令人膽寒的詭異劍氣震驚了許久。他從未見過如此異象,簡直……簡直如同魔現世。可是很快,他發現肖衡似乎已經是強弩之末。錯過這個機會,或許再也無法除掉此人……
許照麟舔了舔嘴唇,緩緩捏緊了手中的照影。
“阿衡,小心身後!”
肖衡停下了腳步,愣愣地看著他。他此時腦海一片混沌,只是模模糊糊地知道,那人很著急。他在說什麽?
,盡在
一截雪亮的劍尖從他的胸膛透了出來。
青年微微一僵,緩緩低頭看了看。許照麟手上用力一挑,青年的身子軟軟向旁邊一偏,跌下了懸崖。
司明緒腦子裡“嗡”地一聲,來不及多想,幾乎同時縱身跳下。
在耳畔凌厲的風聲中,他險險撈住肖衡的腰,另一隻手胡亂抓住崖壁上的藤蔓。二人下墜的力道,讓他的掌心被粗糙藤蔓磨得血肉模糊,終於堪堪停在了崖壁半腰。
司明緒勉強抬頭看了看上方。或許是角度原因,除了暗沉的天空和灰色的崖壁,其余看不見什麽。那麽想來崖上之人,也看不到此處。
他心中怦怦亂跳,若是此時顧雪笙和許照麟趁勝追擊,境況著實堪憂。禦劍而行,更是猶如活靶子一般。
肖衡的頭軟軟搭在他的肩上,往日讓他心煩意亂的滾燙鼻息,此時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
司明緒強行按捺下心慌,扭頭四下打量。
忽然,他的眼睛微微一亮。旁邊不遠處的崖壁上,有一道窄窄的縫隙。他心中一喜,摟著肖衡,攀著藤蔓艱難地挪了過去。
這縫隙不過尺余寬,只能容人勉強側身進入。他扶著肖衡磕磕絆絆往裡面走了數十丈,才稍微寬闊了些。原來這縫隙,竟然是個頗深的洞穴入口。
他輕手輕腳把肖衡放在潮濕的地面上,又摸出一顆夜明珠,才解開青年的衣襟細細察看。
那白皙結實的胸膛,微弱地起伏著,似乎隨時會停止呼吸。右側靠近胸骨的位置,出現了一道又深又窄的傷口,正不斷湧出鮮血。
司明緒手忙腳亂地從乾坤袋裡摸出一瓶止血粉。他一向平穩無比的的手,此時竟然微微發顫,好不容易才打開那要命的小瓶子,倒了整整半瓶止血粉在那傷口處。可是出血量實在太大了,那止血粉一倒下去便被衝開,根起不到作用。
肖衡在劇痛中渾渾噩噩地睜開了眼睛,輕聲道:“明緒哥……我,我是要死了嗎?”他只不過說了一句話,便忍不住劇烈嗆咳起開,口鼻中全是帶著泡沫的鮮血。
司明緒心中一陣絞痛,他一邊繼續往那傷口上倒止血粉,一邊啞聲道:“不會的,不會的。你不會死的。”
你可是天命之子,怎麽會隨便死掉!
肖衡失焦的眼睛固執地望著他,喃喃道:“……我不想死。我還想和你,過五年、十年、二十年、一輩子……”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漸漸聽不見了。
司明緒愣愣地低頭看著他,心中一陣刀割般的痛楚,一滴透明的水珠落在了青年蒼白的臉上。
他忽然想起了什麽,在腦海中大叫:“系統!系統!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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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靈藥嗎?我不管要多少積分,不管要什麽條件,給我把人救活!”什麽學區房、江景房、海景房他都不要了!此時此刻,他隻想肖衡活下去!
【用戶不必擔心,男主此時的情況,屬於正常覺醒,並無性命之憂。】
“這他媽出血量都快兩千毫升了!脈搏都快沒了!肺部貫穿傷!怎麽可能沒有性命之憂!等等,你剛才說,什麽覺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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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明緒的腦海一片混亂。
墮天之?什麽墮天之?那又臭又長的《噬天劍魔》裡,連渡劫成仙的修士都沒有,哪兒來的?!
等等,書裡倒是提過幾句,千年前幾乎毀了整個太清大陸的的桓屠魔帝,是上古君墮天……難道墮天血脈,指的是桓屠?
可是那桓屠魔帝已經被封印在黑水淵之下數千年,肖衡才二十來歲,能和他有什麽關系?
此時,青年安靜地躺在地上,連呼吸聲也輕淺得幾近於無。蒼白的臉色讓他看起來如同一個脆弱精致的瓷娃娃。只是這瓷娃娃的漆黑睫毛上,不時閃過微弱詭異的火花。
司明緒跌坐在一旁,呆呆地望著這個他看著長大的孩子。
他光潔的額頭,漆黑的羽睫,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線條優美的下巴,被鮮血染透的衣襟。
微波爐說,他只是覺醒了血脈,他不會死的。
不知過了多久,青年纖長的睫毛終於顫了顫,緩緩睜開了眼睛。
司明緒大喜,猛然撲了上去,顫聲道:“你醒了。”
肖衡費力地轉動眼珠,好半天才把渙散的目光聚焦在眼前人的臉上。
“……你哭了。”他的聲音暗啞之至。
那人眼圈發紅,臉上還有一道未乾的透明淚痕,披頭散發形容憔悴,色是他從未見過的狼狽不堪。
青年怔怔地望著他,心中有些酸脹的痛楚,更多的是難以抑製的喜悅。
他為他哭過了。他為他落淚了。
“你感覺怎麽樣?”司明緒胡亂抹了一把臉,啞聲道。
青年沒有回答,只是癡癡地凝望著他。目光是直白而坦蕩的迷戀與憧憬。
在他這熱烈而純摯的注視中,司明緒忽然覺得自己的心,悄悄漏跳了一拍。他按捺住這怪異的感覺,又問了一遍:“阿衡,你現在感覺如何?”
肖衡閉了閉眼睛:“感覺……很是奇怪。”
按理說,他方才受了極嚴重的劍傷,哪怕勉強撿回一條命,此時也應當靈力枯竭,十分虛弱才對。
可是現下,他的內府氣海之中,竟滿滿充盈著一種陌生而奇異的氣息。與涓涓細流般的的靈氣全然不同,那氣息幾乎是洶湧地奔騰在他的奇經八脈中,如此地自然流暢,如此地浩蕩不休。
這難以形容的感覺,甚至讓他有一種古怪的錯覺,仿佛自己可以掌控這世間一切,擁有這世間一切。
對於方才系統所說的“血脈覺醒”,司明緒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措辭。
他猶豫了許久,才緩緩道:“方才,我查看了你的氣海。你的氣海之中,有一種不同尋常的氣息……依我的猜想,你在極端緊張的情況下,覺醒了某種魔血脈。”
肖衡愣了愣:“魔血脈?怎麽可能?我的父親和母親,都只不過是普通修士而已。”
“我也不太清楚。那氣息十分古怪,或許……或許與那黑水淵的桓屠魔帝有關。”司明緒搖了搖頭。都怪那個番茄,伏筆線索全然不管,幾百萬字顧頭忘尾,只能靠自己瞎猜。
肖衡怔怔地望著他,原就蒼白的臉上更是沒有半點血色。桓屠魔帝?那是太清大陸修真界千百年以來,心中一塊歷久彌新的傷疤。一宗二城三莊四門的修士們,提起來無不咬牙切齒,恨不能生啖其肉。
他曾經給太清大陸帶來百年血腥浩劫,是整個大陸所有修士們的夢魘……即便過了這許多年,臨淵城仍然日日夜夜守望著黑水淵,從來不敢稍有懈怠。,盡在
他……他和那喜好屠戮的桓屠魔帝能有什麽關系?
司明緒見他臉色發白,知道這孩子在想些什麽,便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我只是猜想而已,你也不必過於擔心。這件事情,你千萬不要向外人提起。”
青年望著他,顫聲道:“猜想而已?萬一呢?萬一我真的和那桓屠……”你會嫌棄我嗎?
“即便如此,那也無妨。”司明緒柔聲道。他這是真心話,畢竟按廣大修真文的爛大街套路,男主沒點什麽亂七八糟的族魔族鬼族妖族血統,出門都不好意思跟別人打招呼。
肖衡黑黝黝的眸子緊緊盯著他,似乎在判斷著什麽。
那人說的是真的,他真的不在意。
過了許久,他終於輕輕籲了一口氣,暫時把這血脈之事壓在了心底。
隨即,青年委屈地把頭靠在那人的懷中:“我方才以為自己快死了,真的好害怕。”我怕自己死了,再也沒有人可以像我一樣,豁出性命去保護你。
司明緒安撫地摸著他漆黑的發頂,心中憐惜不已。
如今肖衡脫離了危險,他又想起了崖頂的顧雪笙和許照麟,忍不住深深蹙起了眉頭。眼下這孩子剛剛覺醒,狀態不穩,貿然出去實在不妥。
至於那二人,或許現在還在崖底尋找自己的屍身。可是當他們找不到屍體,立刻就會明白自己躲了起來。
司明緒抬頭望向洞穴裡側。裡面一片漆黑,透著一股寒意,也不知道有多深。如果繼續往裡走……可是萬一那二人發現了附近藤蔓的痕跡,進了洞穴追蹤而來,情況也是大大不妙。
忽然,他想起了什麽。
肖衡見那人急匆匆翻出了乾坤袋,摸索了許久,終於從裡面掏出一隻蜘蛛。那蜘蛛不過指頭大小,呈現出一種通透的碧綠色,倒也十分可愛。
他捏著那隻蜘蛛,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山洞的岩壁上。那蜘蛛迅速爬動起來,不到片刻功夫,便在洞口織了一張纖細透明的大網出來。
司明緒見肖衡滿色疑惑,便笑著解釋道:“此物名喚天女蛛,是當年我在滄白江上,從成邈處得到的,是極厲害的防禦法寶。”
想起那叛出師門當了水匪的成邈,又想到崖頂那位殺師剜核的顧雪笙,司明緒忍不住為謝玄風感到十分惋惜。自家這兩個孩子,雖然小毛病不少,可是三觀到底沒有長歪,也算沒有辜負自己一番苦心。
,盡在
他輕歎一聲,感慨一般又摸了摸肖衡柔軟的頭髮。青年感到那人修長的手指窸窸窣窣在自己發間穿梭,忍不住微微側頭,用嘴唇輕輕碰了碰他手腕內側柔嫩的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