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不及擦拭前襟上的酒水,驚悚地瞪著司明鄢。
是我聽錯了嗎?
司明鄢白玉般的面龐上也粘上了幾滴酒水,他不在意地用手背輕輕抹掉,眼中也有幾分醉意:“哥哥又何必如此驚訝。雖然哥哥一向竭力隱藏,可我早就猜到了。”
……為什麽弟弟你每次都能給我帶來不同的驚嚇!你是魔鬼嗎?
“哥哥,很早以前,你就喜歡盯著我發呆。當時我以為,是因為我這張臉生得好。”司明鄢幽幽道,“可直到兩年前,我偶然看見哥哥作畫,才知道,事情並沒有那麽簡單。我這張臉,確實生得好,卻並非尋常意味的好。”
他說著,低下頭欺近兄長,吐氣如蘭:“哥哥,雖然氣質大不相同,可那畫中人的輪廓,和我真的很像。”
“什麽畫中人?”司明緒往後靠了靠,吞了口唾沫,艱難道。
司明鄢挑了挑眉:“那便要問哥哥自己了。那日我見了畫像,哥哥大發雷霆將我逐走,之後我便再也沒見過那幅畫了。”
“只是那畫中的月下之人,實在是風采卓然,令人見之忘俗。雖然輪廓有些許相似,可我自然是萬萬比不上他的。也只有此人,才配得上哥哥的題字。”他悠然吟道,“一劍平四海,霜雪動九州。”
“……”司明緒震驚得已經說不出話來,心中大喊:“系統系統,你快給我出來!”
【叮~用戶您好,請問有什麽可以幫您的嗎?】
“司明緒和李涼蕭,是這麽一回事兒?難怪之前我問你,你吞吞吐吐不肯說!原著可是某點男頻大紅種馬文,這種情節真的大丈夫?”
【用戶稍安勿躁,要知道金大大的笑傲江湖裡,東方不敗也能喜歡楊蓮亭呢。用戶您理解一下,情節需要,摸摸噠。(づ ̄3 ̄)づ】
“理解你個大頭鬼!情節需要你個大頭鬼!摸摸噠你個大頭鬼!”
司明鄢見他呆愣的模樣,不由得輕笑一聲:“情愛之事,原也沒有什麽。只是那李涼蕭對哥哥並無此意,數年來對你不聞不問,棄如敝履。前兩年,哥哥你曾用靈鴿往孤鴻山莊發出數封信函,從來沒有回音,你便不再寄了。我還以為哥哥你想通了。”
司明緒終於回過來,抓住了他話裡的重點:“你方才說,李涼蕭……對我並無此意?”
“……自然。難道哥哥還要自欺欺人?”
太好了!李大兄弟,我謝謝您老人家了!給您鞠躬了!
司明緒松了一口氣,不幸中的萬幸。若是他倆真有一腿,找塊豆腐撞死得了。
“自從那日見了那幅畫,從前的種種事情,我細細思索,便能理解。碧霄城歷來只有松柏,而哥哥你卻弄了個寒梅小苑,種了大片昆侖白梅。你喜愛雨前龍井,近年來卻費盡心思也要尋幾兩靈殊峰的碧雪銀尖……哥哥你費了這麽多心思,為了一個薄情寡義之人,值得嗎?”
……弟弟你甭說了,雞皮疙瘩起來了。我回去就把那些梅樹全挖掉,碧雪銀尖全倒掉……呃,這個茶蠻好喝的,食物無辜,還是留下吧。
司明鄢見他低頭不語,又道:“那日我聽曲堂主說,哥哥你的傷,也是數年前和李涼蕭衝動爭鬥所致。你為人睚眥必報,這許多年來,竟沒有找孤鴻山莊的麻煩,也是癡心一片。”
我沒有,我不是。寶寶心裡苦。
“……你誤會了,我對李涼蕭,真的沒有什麽。”作為一名資深武俠愛好者,我只是對劍大大充滿好奇,但並不想推倒他!原著司明緒的鍋,我不背!
“哥哥請放心,我不會亂說的。”司明鄢歎了一聲,“只是今日喝了酒,又想起衡哥哥的事兒,才忍不住提起此事。倘若真是李涼蕭所為,哥哥你可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這種破事兒肯定不是劍做的啊!你知道什麽叫武俠鐵律麽!劍,那肯定是孤高卓絕目下無塵,誰都可以是反派,只有劍不可能啊!
司明緒內心吐槽,忽然又想起一事,正色道:“明鄢,這些都是你的揣測。既然你不信,我也無從辯駁。但是,別在肖衡面前亂說。”
萬一肖衡腦子轉不過彎兒來,一時信了,覺得他因為私情庇護滅門仇人,那畫面簡直美得不敢看。《刑無止境》了解一下。
司明鄢笑道:“這個自然。”現在讓肖衡知道這些,還太早了。等到……才有意思。
司明緒被這麽一驚嚇,酒也醒了,喝酒的心思也沒了。他覺得萬分尷尬,不多時便推脫身體不舒服,回房休息了。
司明鄢看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輕笑一聲,舒展身子躺了下來。
他望著深藍的夜空中那輪明月,醉眼朦朧。
很有趣兒,不是嗎?
……
次日,扶搖閣的信使送來了信函和禮物。
其實早在數月前,扶搖閣便往碧霄城遞了邀請函,只是司明緒身份貴重,知曉他在靈州府此間客棧下榻後,扶搖閣的主人——瑤娘子便又派人來問候。
司明緒一晚沒睡好,眼睛微微發腫。他展開那信函,紙張輕薄柔滑,是用上好的寧州雲絲紙做的,還有有淡淡的水沉熏香味兒,極為講究。信紙上只有寥寥數語,字跡娟秀,言語誠懇。
“司城主敬啟:
適此陽和方起,萬物生輝之際,司城主大駕蒞臨,不勝榮幸。
……
奴家當竭誠以待,萬望晤面。
瑤娘子拜上”
瑤娘子,閨名徐瑤,此界著名女強人,扶搖閣扛把子,精明強乾,女中豪傑……男主后宮四大寵妃之一——瑤妃。
他瞥了一眼肖衡的反應。肖衡卻沒看信,正望著他微微紅腫的眼睛發愣。此時二人目光對上,肖衡抿了抿唇,匆匆垂下眼簾。
司明緒把那信函遞給他:“收好了。”瑤妃的親筆信,不敢私藏。
肖衡雙手接過那信,認真地收進了乾坤袋,打算回碧霄城後便歸檔到內務堂去。
打發走了信使,已是晌午。司明緒一想到待會兒在客棧一樓用膳,又得碰上司明鄢,就一陣頭疼。
他靈機一動:“阿衡,左右無事,我們去靈州府街上瞧瞧。中午找個酒樓用膳,順便聽聽有沒有什麽消息。”
肖衡當然沒有意見。
這太清大陸共有九州,靈州處於大陸腹地,滄白江以南,靈州府便是靈州的首府。因為氣候溫潤地勢平坦,水陸交通便利,此間十分繁華。
司明緒和肖衡出了客棧,一路往靈州府最熱鬧的街道走去。不多時,只見人來人往接踵摩肩,香車寶馬絡繹不絕。街邊店鋪琳琅滿目,什麽成衣鋪、珠寶鋪、藥鋪、當鋪、銀樓……應有盡有。
看到街邊那間偌大的成衣鋪“素衣軒”,司明緒停下了腳步,側身打量了一番肖衡。
少年還是一身簡單白衣,十分普通的修士裝束。肖衡此時已滿了十七,眉目之間漸漸顯露了幾分日後的勃勃英氣,身量雖尚未長足,卻也隻比自己矮了一點點。這樣的大好少年郎,不買幾身衣裳,怎麽說得過去!
俗話說得好:佛靠金裝,人靠衣裝。沒有幾身亮眼的行頭,讓他的男主怎麽泡妹子!明天便是拍賣會了,瑤娘子是東家不說,雲馨兒多半也會去,搞不好還有其他妹子,可萬萬不能讓肖衡露了怯!
司明緒當機立斷:“阿衡,我們去給你買幾身衣服吧。”
“明緒哥,我衣裳足夠穿了。”肖衡不解道。
司明緒懶得和他囉嗦,徑直推著他往那鋪子裡走:“就當我送你的禮物,走吧走吧。”
禮物?肖衡細細咀嚼著這個詞,不自覺間便被推進了鋪子。
那成衣鋪子的老板娘是個爽利的胖美人,一張圓臉十分喜慶。她見來了客人,滿臉堆歡地迎了上來:“二位客人,需要些什麽?店款式豐富,都是時下靈州最流行的花紋和樣式。”
她一邊說,一邊打量著二人,眼睛一亮:“二位公子如此身段模樣,穿什麽都好看。只是不知二位喜歡什麽料子,是雲錦呢,還是桑蠶絲?或者翡翠緞也不錯……這紋路呢,祥雲紋、竊曲紋、萬字紋都是極好的……”
司明緒作為一名鋼鐵直男,聽得直發暈,趕緊把肖衡往胖老板娘面前一推:“人就交給你了,給他來十套。”
老板娘大喜,知道今天來了豪客,趕緊拿了尺子對肖衡又比又畫,然後塞了幾件衣裳給他進裡間試穿,又招呼著兩個夥計給司明緒上了茶水。
司明緒剛喝了兩口茶水,肖衡便掀開裡間的簾子出來了。
他身著一件黛青色滾邊雲錦長袍,襯得目如點漆,唇若塗朱。其實肖衡的模樣並沒有司明鄢那般精致美,比如鼻梁微微有一點駝峰,嘴唇又略薄,眼尾狹長斜飛,是一副薄情的長相。
可他此時這般局促又有些不安地望向司明緒,將那七分薄情衝淡了五分,又平添三分羞澀,倒顯得十分可愛了。
“……明緒哥,我覺得有點怪怪的,是不是不太合適?”肖衡迎著司明緒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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