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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的阿樞卻是任何反應都沒有, 她只是傻傻的笑著,眼中透著迷茫與無措。
老爺子卻是滿面淚痕,跪在那裡泣不成聲,連句話都說不連慣了。
陸含之滿心的酸楚, 說起來,他對阿樞的感情, 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明明只是才救回來的小表妹, 每每看到這樣,都覺得心裡揪痛得厲害。
或許, 他與阿樞, 冥冥之中是有著各種感情羈絆的吧?
否則為什麽, 每次見到阿樞,都滿是心疼與憐惜。
陸含之上前將那老爺子扶了起來, 說道:“老人家,您先起來,阿樞她出了點事,現在已經誰都不記得了。”
老人對阿樞的感情不似作假, 看來,阿樞對他來說應該很重要。
老人茫然的問道:“可是……小姐她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她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 直到她十三歲那年,才帶著兒孫回了家鄉。兒子做了點小生意, 家中也有了些積蓄,便想著回報家主當年的恩情。可我再回到杏林坡……”
看到的卻是一片廢墟,以及家主全家葬身火海的消息。
隻說是家主小姐幸免於難, 卻不知道為什麽變成了這副模樣。
陸含之點了點頭,問道:“老人家是蘇家的什麽人?”
老人歎了口氣,說道:“人給蘇家,做了三十年長工。說起來,小姐還是我家老婆子接生的。老婆子性子直,有一次被人陷害偷了家主的東西。還是小姐聰明,查出了偷東西的真相,竟是夫人的陪嫁偷了東西,栽贓給了我家老婆子。”
“小姐與我那孫兒同歲,自小活潑伶俐,嗨,不像個丫頭。跟著素問少爺一起,爬上爬下,還和家中護院學了功夫。也正是因為她學了功夫,才在我孫兒掉進枯井之時,和素問少爺一起將他救了出來。小姐,是我們全家的恩人。”
陸含之皺眉,問道:“素問少爺?怎麽還有個少爺?蘇家不是只有一個獨生女兒嗎?”
老爺子點頭,說道:“是只有一個獨生女兒,這位素問少爺是小姐從亂墳崗子上撿回來的。那會兒後背都爛了個窟窿,大家都以為他活不成了,卻被小姐一口藥一口藥的養活了。那孩子比小姐小了兩歲,家主見他無家可歸,便把他留了下來。”
“雖然沒入家譜,卻也是當少爺養著的。家主給他取名叫素問,取自醫書素問心經。杏林坡裡就是這個習俗,光叫半夏的丫頭就有三個,叫當歸的小子有兩個。家主博學,給少爺取名素問,府裡也熱鬧了起來。這個素問少爺……唉,老頭子我活了這把年紀,就沒見過這麽能折騰的。”
大概是想到了素問的種種行為,老爺子竟無奈的搖了搖頭,還苦笑了一聲,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陸含之的唇角也抖了抖,看來各家都有個不省心的崽。
老爺子又說道:“家主看我年紀大了,便準帶著妻小回了老家,還給了我一筆銀子,讓我們做點小生意。恰逢我老家臨海,這些年打漁販魚,也賺了些錢。想著我也七十多了,怕是活不了三天五晚,便想著回杏林坡看看家主和小姐。臨來前還想著,不知道素問少爺現在還揪不揪人胡子。誰想到……”
說到這裡,老爺子又哽咽起來。
每家每戶裡也都有忠仆,正如每家每戶裡也有忘恩負義的狗東西。
陸含之咬著舌尖,強迫著自己理清思路,他問道:“你是說,這個素問少爺,比家主小姐小兩歲?”
老爺子點頭,陸含之拿出一幅畫像,展開卷軸,問道:“是長這樣嗎?”
畫像上的人是尹平梧,這張思美人思在京城非常有名,有不少人都在臨摹,以此來歌頌皇帝之深情。
老爺子一見這畫像,便道:“是是是,眉眼裡是像的,但是……那孩子那會兒才十一歲,還是個娃娃。轉眼,都長這麽大了?不知素問少爺,又去了哪裡?”
陸含之現在總算是弄明白了,原來宗源的真實身份,竟然是蘇家的養子。
他現在也大概可以猜到,宗源之所以這麽恨他,是被蘇婉凝利用了。
這倒霉孩子,一腔熱血,卻化為惡人的利刃。
把他當成工具獻給皇帝也就算了,還讓他去給皇帝生孩子。
阿樞如果知道,她疼愛的弟弟如今處於什麽樣的環境裡,一定會難過死了吧?
他甚至懷疑,那天阿樞突然驚厥,會不會是因為意識到弟弟來了京城,而且有危險。
不過他也很慶幸,慶幸自己可以在東瀛獻上美人的時候釜底抽薪,直接敲掉了皇帝的小鳥。
否則一定會發生更讓阿樞痛心的事情,這才是一個悲劇。
陸含之深吸一口氣,繼續問道:“那……老人家,您知不知道一個叫醜奴的人?”
老爺子應聲,說道:“啊,醜奴啊!知道知道,她是小姐的貼身丫鬟。醜奴長得醜,大概是隨她那麻子親爹。麻子其實是個好人,說起來,又是一筆糊塗舊帳。”
陸含之一聽,心道果然有故事,便問道:“老人家您具體說說。”
老爺子點頭,臉上的表情陷入了回憶裡:“醜奴的娘,是小姐的陪嫁。其實剛來蘇家的時候,那位秋環姑娘,可真是羨煞了整個蘇家上上下下的丫鬟。因為夫人待她好,又是在京裡見過大世面的,心思也靈巧,說話也好聽,大家都喜歡她。”
“可久了,就發現這位秋環姑娘……有點奇怪。她表面上與小姐親厚,背地裡卻打扮的花枝招展,在書房裡朝家主獻殷勤。家主對夫人一心一意,倒也沒揭穿她。只是後來越發不像話,竟直接……唉,說來有傷風化。”
“夫人倒也沒拿她怎樣,只是告誡了她幾句,雖說她是夫人的陪嫁。陪嫁裡,十有□□是要收房的。可家主不一樣,他對夫人的心極其專一,是不可能收了這丫鬟為二房的。夫人也是念舊,覺得她左右也是和自己一起長大的貼身丫鬟,不想委屈了她。便提出,給她配一戶人家,並給她脫了奴籍,光明正大發嫁。她也同意了,只是後來又出了一件事。”
陸含之示意老人說下去,老人接著道:“秋環心比天高,不知怎的,勾搭上了鎮子上周財主家的少爺。兩人倒是也有過一段好日子,人人都說秋環長得好,命也好,全府上下又是羨慕。只是可惜,那位周少爺竟然是個花心濫情的主兒。與秋環好了些時日,便將她給舍了。轉頭娶了個門當戶對的小姐,婚期都定下了。”
“秋環氣不過,便去攔婚轎。她一個陪嫁丫鬟,攔了婚轎又有什麽用?還不是被人一番羞辱,說她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可是秋環心有不甘,當著街上滿大街的人,說自己有了周公子的孩子。滿以為周公子能看在孩子的份上,哪怕是收了房,她也是願意的。可惜,周公子卻是指著她的鼻子罵了她一頓。說她水性楊花,不知檢點,誰知道她在哪兒弄來的孩子。”
陸含之唏噓一聲,雖然這個秋環有點咎由自取,但那個時代,發生這樣的事,的確也是渣男的問題。
老爺子繼續講道:“秋環回去以後,便有些渾渾噩噩,沒過多久,便自己抓了打胎藥,把那孩子打掉了。自那以後,她倒是老實了不少。夫人仍是心疼她,也給她找過幾戶人家。可她那件事弄得沸沸揚揚,怎麽還有好人家肯娶她?”
“唯有府上的麻子管事不嫌棄她,待她也好,精心伺候。最後秋環松了口,嫁給了麻子。她若再不嫁,就馬上二十了。再不嫁人,怕是這輩子也別想嫁人了。婚後倒也和睦,和夫人前後腳上有孕。麻子高興,夫人也替她高興。多次勸她好好過日子,莫再東想西想了。”
“秋環嘴裡應著,但並沒有聽進去。唉,她與夫人前後腳一人生了個女兒。小姐的女兒漂亮機靈,像極了夫人和家主。秋環生了個醜丫頭,隨了麻子。她也不在意這個丫頭,直接給她取名叫醜奴。醜奴的一應照料,都是麻子在打理。這個當娘的,卻死灰複燃,又和那個姓周的少爺搞到了一起。”
“麻子也不是不知道,卻是為了女兒,一忍再忍。直到有一天,秋環明目張膽和那個周少爺在破廟裡……唉,麻子也是喝了點酒,失手把秋環給打死了。就這麽,麻子也吃了人命官司,自知活不成了,自己投了井。唯獨留下醜奴,夫人小姐心善,也沒趕她走,還是跟著小姐做丫鬟。”
“醜奴倒是乖巧老實,人也勤快,我們都慶幸她性子隨了麻子,沒有隨她那不靠譜的娘。再後來的事,老頭子我也不知道了。那年剛好家主心善,讓我帶著全家回了東海老家。這一別,就是五年,卻沒想到,早已……唉……”
故事講到這裡,陸含之全明白了。
醜奴的底細,她嫉妒發狂的根,果然是一筆爛帳。
想必她那三觀不正的娘,一定給她灌輸了不少三觀不正的思想吧?
他不否認,往上爬是人之性,可你為惡就是你的錯了。
陸含之歎了口氣,心道事情到現在,終於有了看得見的進展。
至少,他總算知道蘇婉凝的底細了。
可是,如何讓她露出真面目呢?
又該如何把她手上的系統弄掉呢?
首先,他得給她一個機會,讓她主動暴露出自己的缺點。
如何暴露呢?
陸含之的唇角微微勾了起來,心裡有了一個想法。
作者有話要說: 家裡突然出了事,抱歉寶寶們,仍然是沒來得及精修的一章,感謝寶寶們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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