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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清和蒙卿在大橋下找了個算命師傅。
這位算命師傅穿著黃馬甲, 留著長胡子, 戴著墨鏡自稱是瞎子, 說話的時候帶著點鄉音, 也許是覺得熱,手上拿著個毛巾,一會擦擦額頭上冒出的水, 面前擺著一張八卦圖。
知道時清和蒙卿要算命,他先是拿起龜殼搖了搖, 然後將裡面的銅錢倒了出來,看著地上的銅錢靜止了整整半分鍾,才歎口氣,臉上露出了慘不忍睹來。
“誒喲喲,不得了不得了,你們二人, 是不是來算感情滴,不得了哦, 算感情滴發, 你們兩人在一起,要受到阻撓的啦。”
蒙卿微微睜大眼,上上下下打量著面前這個怎麽看都不太像是道門正統的算命師傅,臉上漸漸有了遲疑。
他悄悄的湊到了時清耳邊,低聲道;“怎麽他知道我們是來算感情的?”
來時清看見他了,說要帶著他來算一算,蒙卿還不太樂意來著。
畢竟他自己就是正統的道門出身, 可每次算他和時清,都是什麽算不出來。
這也能理解,時清又不是人,當然什麽都算不出來了。
而現在,這個看上去一點都不可靠的算命師傅居然說出來了。
魔王吸了一口手上的奶茶,把與年輕道長牽著的手往上面舉了舉。
他學著蒙卿的樣子,湊到了道長耳邊,魅惑的聲音壓得低低的:“這滿大街,你見有哪兩個像是我們這個年紀的男人牽著手的。”
蒙卿恍然大悟。
那位“大師”還在說著。
“不得了啊,你們這個感情,注定要為家人不容滴。”
“尤其是你。”
他指向正笑眯眯望著自己的時清,摸著胡子一臉的高深莫測:“你的家人,容不下你們。”
“可能是你的拔拔,也可能是你滴麻麻,總之呢,他們會阻撓你們,但是不要緊滴,你們遇上我了,那是你們運氣好,醬紫,我好心,我給你們解解煞氣,幫你們避開這個危險。”
時清依舊笑:“那麽大師,請問這個煞氣要多少錢?”
“誒,談錢做麽斯嘍。”
算命師傅擺著手,一臉的“我不愛錢”,然後伸出手,豎起三根手指頭:
“三百。”
“好,我給你三百。”
時清拿出了三百,遞到了這位大師手上,依舊是笑眯眯的,看上去脾氣很好的樣子。
“不過大師,你得給我簽一個字,如果你說的有假,你要付出代價的。”
算命師傅:“……”
他小心的用墨鏡下的眼瞅了瞅面前兩人。
都是大長腿,大高個。
蒙卿還好,雖然長得帥,但是一看脾氣就好。
一旁的時清就不一樣了,雖然是笑眯眯的,但是看著就特別的危險。
而且他戴墨鏡,時清也戴。
明明都是黑的,他的墨鏡就跟瞎子一樣,時清的戴著就賊帥。
不提長相和脾氣,這倆人是兩個身強力壯的年輕男人,他肯定是打不過的。
想著,他臉一拉。
“信就算,不信就不算,做莫斯要搞這個搞那個的。”
說著,他伸出手,把攤子一收,拿起一旁的盲人拐杖,一隻手一邊提著自己的攤子,一邊拿著盲人拐杖,另一隻手就在面前摸索。
非常瞎子。
時清挑眉,大長腿往前一邁,攔在了他面前:“大師,不算了?”
“你們不信我,還算個莫斯,不算了。”
算命師傅手在面前摸索,一邊摸索一邊中氣十足的道;“你別擋著我啊,我一個瞎子你都要欺負嘍。”
“我告訴你,我自小三歲能看見鬼,五歲能通陰陽,從小就拜在高人門下,十幾歲就出了山,一直到現在,不曉得算了幾多人,那都是很靈驗滴!”
此刻,一個大媽路過,大媽穿的很五顏六色,正急匆匆的趕路,聽見他們說話,瞥了一眼,自言自語:
“這個算命的又出來忽悠人了。”
算命師傅;“……”
他乾咳一聲,假裝什麽都沒聽到,繼續摸索著往前走。
見時清不動,他惱怒道;“你做什麽,難不成,你一個年輕人,還要欺負我這麽一個瞎了的老頭子嗎!還有沒有天理了!”
時清;“你怎麽知道我是個年輕人。”
算命師傅:“……”
“那我,那我會算不行麽,我算出來滴不可以麽。”
蒙卿輕輕拉了拉魔王的手。
“算了吧。”
時清湊到他耳邊:“我找他有事。”
跟戀人說悄悄話了,他繼續問算命師傅:“你真的是瞎子?”
算命師傅挺直腰:“對,我真的是瞎子!”
“沒騙人?”
“我騙你做莫斯嘍。”
魔王伸手快如風,把他臉上的眼鏡給摘下來了。
兩人四目相對。
算命師傅睜著眼睛直愣愣的望著時清:“……”
幾秒之後,他立刻開始雙眼無,伸手在前面摸索:“你做莫斯!把眼睛還給我,你醬紫欺負一個盲人,良心不會痛嗎!”
時清嘖嘖出聲:“真的瞎了?”
“當然了。”
算命師傅:“你再醬紫,我不客氣了!”
說著,他喊著:“青龍!!”
“青龍!!!”
喊了好幾聲,沒有反應。
他臉上僵了僵。
然後換了個稱呼;“旺財!”
“汪汪汪汪!!!”
狗叫聲幾乎是立刻由遠至近的來了,一隻黑色土狗搖晃著尾巴很開心的一路跑了過來,嘴裡還叼著自己的繩子。
它身上也是濕淋淋的,一邊跑,毛發上一邊往下滴著水。
等到了主人腳邊了,它又乖乖把繩子放在地上,蹲坐在算命師傅身邊,吐著舌頭歪歪腦袋一臉乖巧的看著時清和蒙卿。
蒙卿喜歡動物,視線幾乎是一落在旺財身上,就忍不住柔和下來。
算命師傅像模像樣的摸索著蹲下身,雙手在地上摸來摸去。
旺財見了,叼起地上的繩子,抬著頭送到了他手中。
繩子拿在手上,算命師傅理直氣壯了。
“瞧見了沒有,這是我滴導盲犬。”
“導盲犬不大部分都是拉布拉多嗎?”時清看著這隻已經成年的黑色土狗:“這隻好像是中華田園犬。”
“哪個說滴導盲犬只能是品種狗了,我滴土狗就是導盲犬,不行你們瞧著。”
說著,他閉著眼,手上牽著這隻叫旺財的土狗,腳步平穩的往前走著。
旺財也的確是像是他說的那樣,邁著小步往前小跑,遇到了障礙物就會喊叫一聲,然後閉著眼的主人才會繞開走。
算命師傅一邊走,一邊在前面喊:“瞧見沒,我能走這麽遠。”
又走了幾步:“看看,導盲犬!”
再走了幾步:“我可沒騙你們。”
然後一直走到了拐彎,確定時清和蒙卿看不見自己了,他拉著狗就開始狂奔。
“走走走,我們趕緊跑旺財。”
一人一狗跑過河道,又跑到一排排的大樹。
魔王拉著蒙卿坐在樹上,看著一人一狗跑的飛快的背影。
蒙卿一直等到這個算命師傅跑遠了,才轉頭問時清;“你找他有什麽事?我看他很普通,也不像是個壞人,雖然算得不準,但身上氣倒是和正常人一樣。”
像是這樣的算命人,滿大街都是,隨便提溜一個出來都和這個差不多。
時清的肩膀緊緊靠著蒙卿的肩膀,感受著他身上傳來的溫熱,打了個哈欠:
“親我一口就告訴你。”
蒙卿耳尖紅了。
現在太陽快要落山了,周圍的天色也漸漸變暗,但在他眼中,卻依舊將魔王看的十分清楚。
魔王那雙總是在笑的微微彎起,眼角上揚的眼。
魔王那潤潤紅紅的唇。
魔王漂亮修長的手。
他微微湊了過去,在樹枝的遮掩下,成了時清的要求。
等到再回身時,年輕道長的耳尖已經紅透了。
他主動伸出手,輕輕拉著時清,溫潤的聲音帶著一股子的羞澀:
“你可以不用它作為交換的。”
“就算你不用它交換,我也會親你。”
“哦?”
魔王笑吟吟的望著他,靠在了對方懷裡:“那為什麽從來沒見過你主動呢?”
蒙卿的臉也紅了。
他這一次主動了,微微低頭,再次在樹枝的遮擋下,成了較為深的交流活動。
年輕道長小心的握著魔王的手,指尖無意識的揉捏著他的軟軟掌心,期待的問道:
“等到這件事辦,你和我一起回去見見師父吧。”
說到這裡,他的臉更紅了,不好意思的眨著眼,長長睫毛垂下,低聲道:“是師父把我養大的,我想、我想和你一起去見他。”
這句話,也就是見家長的意思了。
“沒問題。”
時清一口答應了,笑眯眯的逗蒙卿:“要是你師父不同意呢。”
蒙卿這些天其實也在想這個問題。
他很認真的道:“師父不同意,我就求著師父同意為止。”
說著,他對著一點都看不出擔心的時清說:“不用擔心,師父活了很久,他應當會比常人更加容易接受這種事。”
時清點頭:“正行是活了很久了。”
“五百年前,我見過他一面,不過那個時候他才兩百歲,還沒有拜入清真觀,也沒有修行道法,遠遠見了我一眼就跑了。”
蒙卿滿臉茫然。
五百年,加兩百年。
這不就是七百年嗎?
他一直以為師父只有一百多歲來著,雖然說修習道法可以延長壽命,但是人類的壽命再怎麽延長也沒多少,頂多兩百年就苟不住了。
年輕道長有些困惑的眨眨眼:“那師父……很厲害啊,居然已經七百多歲了。”
“唔,是很厲害,不過膽子太小。”
時清跳過了這個話題,“你帶隱身符沒?”
蒙卿乖乖掏出了隱身符。
兩人一人貼了一張,朝著剛才那算命瞎子的地方去了。
***
算命瞎子姓張,人家都叫他張瞎子。
他當然也不是真的瞎子,只是戴上墨鏡裝成瞎子,好方便客人能相信他而已。
他從小在這裡長大的,這邊之前是窮鄉僻壤,雖然風景好看但是村裡人都窮,也是在這裡長大的,這些只能看不能吃的風景對他們來說根沒什麽卵用。
後來這邊被開發成了旅遊區,遊客們都來了,這才讓村裡人賺的多了點。
張瞎子是孤兒,沒地。
年輕的時候他還沒做這個算命生意,就是普通的勞動力工作者,後來有次累狠了,在床上躺了很多天,之後就不能再做太累的工作了。
沒辦法,他開始想辦法謀生。
他的確是被一個真瞎子養大的,那真瞎子也的確是個算命師傅,只是他沒學到對方的事,現在用這個糊口,一大把年紀了,也只能一邊看書一邊學,白天出去擺攤,晚上回來看各種算命書。
鎮上的人都知道他命苦,小時候被爹媽丟了,好不容易有人把他撿回去,結果養著他到了十幾歲,就死了。
只剩下他一個人艱難謀生,討了個媳婦,如珠如寶的捧在手心裡疼著,結果也生了病,癱在床上要人照顧。
他們也沒個兒女,醫藥費,請人照顧病人的費用,這些都要張瞎子一個人扛著。
雖然還有一些人不喜歡他,但大部分人在看見他忽悠人的時候也不會多說什麽。
張瞎子雖然沒什麽職業水平,但是大概的職業素養他也是有的。
算命十塊錢一次,他基上都是撿著好話說。
比如婆婆來算兒媳婦,說是覺得兒媳婦克他們全家,他就說算您家兒媳婦挺正常的,就是一普通人。
再比如說孩子病了來找他的,他也不瞎忽悠,直接說看不了病,讓去送醫院。
因為一向謹言慎行,也沒鬧出過事來。
要是真有個什麽,人家懷疑上他了,他就開始裝瞎子,讓自己的導盲犬旺財帶著他回家。
大部分人是不屑跟一個瞎子計較的。
錢可以賺,但是人得先沒事了。
今天擺攤一下午,算上剛才那倆,也就看了五個人,賺了五十塊錢。
張瞎子回了家,抱著旺財揉了揉頭:“乖孩子,今天全靠著你了。”
“不過下次我要是叫你青龍,你得答應知道嗎?青龍聽上去可比旺財有氣派多了,誒呀,也怪我,當初把你抱回來的時候,怎麽能給你起旺財這麽土的名呢。”
結果現在它隻認旺財,不認青龍了。
黑色土狗吐著舌頭乖乖的看著他,臉上滿是乖巧。
“算了,我跟你說這個幹什麽,喊你旺財都喊了十來年了,要改也不容易。”
張瞎子歎了口氣,揉了揉眉心,帶著疲憊的笑再次摸了摸他的頭,開始拾掇著做飯了。
做了飯,先晾著,又去洗把臉,把後背被打濕的地方也擦了一遍,對著鏡子上上下下打量著自己,確定他臉上沒什麽疲憊情後,再去伺候妻子屎尿,給她換好衣服,透透風。
他老婆動不了,就只能張張嘴說話了,看見他回來了,臉上擠出了一個笑:“你今天……累不累啊?”
“不累。”
張瞎子精奕奕的,一邊給她擦身子,一邊笑著跟她說;“今天特好玩,有個十歲的小學生,估計是跟著爸媽出來旅遊的,偷偷拿著錢來找我,讓我幫忙算他什麽時候才能逃出學海。”
“我問了他年紀和現在上幾年級,再告訴他大學畢業的年紀減去現在的年紀,這小子一聽還有十幾年,那小臉都灰了。”
他老婆虛弱的笑了:“你怎麽每天、每天都能遇見這麽好玩的事。”
“我運氣好唄,整個鎮上,就我運氣最好。”
張瞎子又繼續說:“我今天還看見兩個男人手牽著手過來算命,現在時代真的跟以前不一樣了,他們兩個人大大方方的,一點都不遮掩的樣子,不過長得是真的好看,誒,好看的男娃娃都在一起嘍。”
他老婆就這麽含笑聽著丈夫講外面的趣事,一邊聽,一邊艱難的點著頭。
等到張瞎子講清楚了,衣服也換好了,屋裡也透風了,之前晾著的飯也好了。
他又開始喂飯。
一邊喂飯,一邊說:“旺財年紀也大了,還跟以前一樣聽話。”
“他不是會在河裡抓魚嗎?一直都是我擺攤他去抓魚,我喊一聲,他就回來了,這狗啊,有靈性,我們從小養大的,他把我們看成爹媽的。”
他老婆就笑。
可是笑也累啊,笑也費勁啊。
笑著笑著,她就有點睜不開眼了。
飯也吃不下去了,她迷迷糊糊的對著丈夫說:“老張啊,我覺得我到時間了。”
“沒有沒有,怎麽會呢,你才四十出頭,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不行了,我這個樣子,活著也是個拖累,咱倆結婚二十年,我拖累了你十年了,不能再拖了,你來自己擺攤,日子也能過得好好的,不能因為我,就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裝弄鬼的,我知道你是有真事的,都是因為我……”
“哪有,你不是拖累。”
張瞎子吸了吸鼻子,“人家都說我運氣不好,可我知道,我就是運氣好。”
他伸出手,摸著妻子那僵直的手指,一下一下幫她按摩著;“你看,我是孤兒,從小就被扔了,結果我師父把我給撿回來了,養我養到了十幾歲才走,正好是我能自己謀生的年紀。”
“孤孤單單的過著日子,剛二十出頭,我就碰上你了,我也有媳婦了,也有家了,你說,我要是不走運,我怎麽能這麽幸運。”
他說了一大串,他老婆卻幾乎都聽不到了。
人之將死,總是要恍惚的。
中年女人直愣愣的盯著天花板,長長的,長長的歎出了一口氣:“我不行了、老張,我撐不住了。”
“我得走了,你一個人好好、好好過。”
“別走,別走!”
張瞎子連忙抓緊了妻子的手,從兜裡掏錢:“你看,我賺錢了,我賺錢了你看。”
“不看了,不看了……”
她媳婦回光返照一樣,手突然動了動,一把抓住了張瞎子,一雙眼中滿是淚水。
“我最放不下的就是你啊!”
她不動了。
張瞎子僵硬著身子,“媳婦,媳婦?”
他努力擠出一個笑,又將碗端起來,一杓子飯遞到了妻子嘴邊:“你看,我今天炒土豆絲了,你不是喜歡土豆絲嗎?我特地切的細細的,你吃起來也不費勁。”
“我沒放辣椒,我知道你不喜歡吃辣椒。”
“今天碰見王舒花了,你不是和她關系好嗎?結果她今天還拆我台子,太壞了。”
“咱家旺財今天也是奇了怪了,居然沒抓魚上來,它以前都很會抓魚的。”
“媳婦,來,快點張口吃飯,飯都要涼了。”
沒人應答他。
他慢慢將頭埋在了床邊,低聲的哭了起來。
外面傳來旺財中氣十足的聲音:“汪汪汪!!!”
“汪汪汪汪汪!!”
可惜,他的主人沉浸在悲傷中,壓根沒想出來看一看。
“真是好狗,你看呢?”
時清摸著這隻狗的腦袋,轉頭去問蒙卿:“你覺得你師父會喜歡它嗎?”
蒙卿猶豫了。
“師父他……好像不喜歡狗。”
時清:“沒事,我覺得他見了會喜歡的。”
說了話,他們一起進了屋。
屋裡的張瞎子哭過了,也想通了。
他在這個世上的牽絆只有媳婦和旺財。
等到旺財壽正終寢,他也不活了。
他抽泣著,輕輕伸出手,找了件白衣服,蓋在了媳婦臉上。
結果一伸出手,他就愣了。
捏著衣服的手上,正白白的發脹。
時清牽著旺財進來,旺財一到了張瞎子跟前,就搖晃著尾巴低聲叫了起來,委委屈屈的,比小狗還會哼唧。
張瞎子茫然的看著它,伸出手,摸了摸。
旺財很少這樣叫。
長大之後,這還是他第二次聽見它這麽叫。
第一次是什麽時候呢……
他眼前仿佛出現了那個下雨天。
他牽著旺財走在橋上,腳打滑,整個人就滑了下去。
其實嚴格意義上來說,他不算是淹死的,而是頭正好磕在了河裡的石頭上,之後順著水流就飄了下去。
旺財跟著跳了下去,把他撈了起來。
它就像是剛才那樣,低低的,嗚嗚咽咽的小聲叫著他。
他感覺到血一直在流啊,流啊……
渾身都冷冰冰的。
他想睡覺了,他覺得好累。
可是不能睡啊,怎麽能睡呢。
睡著了,他媳婦,他家旺財,他們怎麽辦呢。
放不下啊。
他走了,他們可怎麽活下來。
尤其是他媳婦,沒了他,誰會照顧她,誰會養著她。
誰給她翻身,誰幫她換衣。
他慢慢睜開眼,坐了起來,牽著旺財回了家。
到了鏡前,他擦了把臉,情慢慢疑惑下來。
奇怪,怎麽身上這麽濕。
張瞎子茫然的了起來,他轉過身,看見了正在望著他的媳婦。
他因為放不下她,沒走。
她也因為放不下他,沒走。
外面鬼差小心翼翼探出腦袋,對著時清道:“大、大人,我們到時間該走了……”
他旁邊,那個穿著五顏六色的大媽也好奇的探出腦袋,看見屋內景象了,一拍手:“誒呀!妹子!老張!你倆也死啦,快來快來,正好跟我做個伴!”
時清問蒙卿:“你沒看出來他是個活屍?”
年輕道長有點羞愧的搖頭:“沒看出來,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活屍。”
“活屍一般都是有執念才能維持正常人的樣子,他的執念,就是他妻子了。”
魔王問他的正道戀人:“看見這一幕,你有沒有什麽想說的?”
蒙卿搖搖頭:“我沒有,你想說什麽嗎?”
“想。”
時清打了個哈欠,沒骨頭一樣的靠在了道長身上:
“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齊齊啊。”
說著,他打了個響指,那隻慘遭兩個主人都死翹翹的黑犬就跑了過來。
魔王摸了摸它的腦袋:“可憐喲,他們都死了,就只剩下你了。”
“不過你放心,我會讓你成為第一只能修道的狗。”
蒙卿回憶著以前的記憶,眼睛亮亮的看向戀人:“活屍如果沒人幫著招引,是離不開人間,要魂飛魄散的,你特意來,就是為了幫他們吧。”
“別想那麽多。”
時清挑眉,手摸著狗頭:“我只是想要這條狗,順便招引而已。”
蒙卿沒戳穿他,隻紅著臉,默默地蹲在了戀人身邊。
“我們,去見我師父吧。”
*****
“不行!!!”
“絕對不行!!!”
蒙卿的師父翹著白胡子,滿臉的氣惱:“蒙卿啊!你給我清醒一點,你怎麽能跟他在一起!他是魔啊!魔啊!”
“你!我千辛萬苦養大,一身正氣的好苗子,你怎麽能被他給玷/汙了呢!”
“我告訴你,你就算是娶妻生子,你也不能和他在一起!”
蒙卿紅著臉,低著頭有點羞窘:
“師父,我和時清是天生一對,我們是命中注定的姻緣。”
正行氣的要吐血:“誰?!!!”
“哪個龜孫這麽說的!!”
蒙卿:“如果不是這樣,為什麽師父你現在還不讓我拿證。”
正行:“……”
“道生證要學歷啊!你從小跟著我,又沒上學,你怎麽拿!”
然而不管他多麽吐血,蒙卿臉是紅著,說話是比較小聲,但情卻依舊很堅決:
“我要和時清在一起,我喜歡他!”
“不行!我不同意!”
正行猛地起來;
“就算他是魔,我也不怕他!我正行修行七百年,我什麽都不怕!”
他雄赳赳氣昂昂出去了。
蒙卿連忙追了上去:“師父!”
剛一出去,師徒二人就看見了正牽著旺財的時清。
年輕道長眼睛亮亮的,臉上是止不住的歡欣笑意。
而正行,他死死的盯著旺財,情已經僵了。
時清:“聽說道長不同意我和卿卿在一起啊。”
正行;“……對、對啊!我就是不同意!我!正行!打死不同意!”
“好,道長,我雖是魔,但也尊重你,這條狗,就算作我和蒙卿的離別禮物,要是你執意要拆散我們,這隻狗你就收下。”
蒙卿一愣,雙拳忍不住握緊上前一步:“時清……”
魔王對著他眨眨眼,放開了手上的繩子。
旺財歡快的跑了過去。
正行:“……”
旺財跑到跟前了。
正行:“……”
旺財吐著舌頭,嗅著他的味道。
正行:“……”
正行:“……”
“狗啊!!!!”
他砰的往地上一坐,變成了一隻肥碩的大田鼠。
吱吱叫著風一樣的跑遠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故事快結束啦
誒呀呀,讓我看看是哪個小天使這麽幸運能得到隨機小紅包呀
晚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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