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丞趕到,一把將服務台的小姑娘摁進櫃台裡面,又把另兩個靠得近的給踹開。情急之下,他也顧不得踹得重不重了,而就在他清場的同時,耀眼的光芒終於消散。
一柄黑傘從破碎的匣子裡伸出來,傘尖抵住了唐措的劍尖。
唐措面色凝重,目光從傘尖移到傘柄,再移到那隻握著傘的骨節分明的手,背上已經滲出了冷汗。
太強了,這股力道讓他根本沒有辦法反抗。裁決之劍雖說處於破損狀態,可到底是傳說級別的武器,什麽傘能夠跟它媲美?
而就是這心念飛轉的一兩秒鍾內,拿傘的人漸漸顯露出了真身。先是那隻過於白皙的手,隨後是他的肩膀,再然後是整個身子。他從那破損的匣子裡緩緩走出,像個古老的紳士,每往前走一步,就將唐措逼退一步。
他戴著銀色面具,一身純白禮服,長長的黑發用一根黑色蕾絲發帶在後面束起,右耳還垂著一枚流蘇耳環。
“我說是誰壞了我的大事。”他微微勾起嘴角,偏頭看向靳丞,那流蘇耳環便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搖晃,“原來是你啊,蘭斯洛特。”
說罷,他將傘尖輕輕往前一推,唐措便被一股強大到無可抗衡的力量推出去,直直撞在大廳的柱子上。
驀地吐出一口血來,肋骨似乎都斷了一根。
也就是這時,唐措才看到主線任務的變更。“活下去”三個字,簡單粗暴,但在現在這樣的情況下,任務艱巨。
他不由看向靳丞,靳丞挑著眉,看樣子很想罵娘——
蘭斯洛特啊蘭斯洛特,怎麽哪兒都有你的名字。
地上的魔法陣終於有了反應。
暗金的紋路似水波瀲灩,澎湃的魔力便在此刻湧現,向流蘇耳環撲去。然而他只是將傘尖朝下,當成手杖輕輕觸地,那湧動的魔力便被按下。
他雙手交疊著放在彎彎的傘柄上,整個人就是一根定海神針,任魔法陣如何咆哮,也不能動他分毫。
靳丞隻得保持微笑,“這位先生,我認識您嗎?”
“你這樣說可真讓我傷心。”流蘇耳環笑著,手中傘柄一轉,一道絢爛的魔法便掙破魔法陣的束縛,向唐措打去。
千鈞一發之際唐措繞柱避過,與此同時全力激發裁決聖輝,一劍破開魔法的余波。他喘著氣,肋骨生疼,再抬頭時,嘴角還殘留著一絲血跡。
當然,他的臉色很不好,非常不好。
靳丞招惹的你,你打我?
第47章 風吟之歌(六)
唐措覺得這個世界對他真的非常不友好。
流蘇耳環好似現在才看清他的模樣,目光落在他的劍上,藏在面具下的臉上露出恍然的表情,說:“原來是白騎士家的小子,你說我現在殺了你會怎麽樣呢?一定會很有趣吧。”
唐措拄著劍,隻盯著他,沒說話。
流蘇耳環繼續道:“殺你可比殺大公有趣多了,我想那位大公也一定寧願死的是他自己,而不是你。”
唐措明白他什麽意思。
法蘭只是百花王國屬內的一個公國,如果西奧多死在這裡,他的家族一定會追究法蘭王室的責任。更何況,這個匣子是被當做大公的謝禮送過來的,原本被刺殺的也是大公。
這一招確實妙。
唐措卻更好奇這個人跟玫瑰教派是什麽關系。他這麽厲害,如果由他來對大公動手,他們根本不可能有救人的機會。
大約是他的目光太直白,流蘇耳環驀地笑了,“我很喜歡你的眼神,跟你的哥哥很像。”
可他表達喜歡的方式就是——殺了你。
強大的魔法攻擊再次襲來,唐措這次卻沒辦法再避過了,只能用裁決之劍硬接。硬接的後果就是他又吐出口血來,全身像被碾碎一樣的痛。
“咳、咳……”他單膝跪地,拄著劍的手都在顫。
靳丞想出手,可他的技能列表和裝備欄幾乎都是一片被封印的灰色,而他的手剛碰到小豎琴的琴弦,流蘇耳環便看了過來。
“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動。”
靳丞:“或許我們可以談談條件?”
流蘇耳環:“你覺得你有什麽條件可以跟我談嗎?”
靳丞:“看您想要什麽。”
流蘇耳環歪著腦袋仔細想了想,久久都沒有回答,而那傘尖已經提起,對準了唐措。
生死一刻。
所有的空氣仿佛都被壓縮在方寸之間,不是無法呼吸,而是那空氣已經完全堵塞了氣管,不斷膨脹,擠壓著血液原有的位置,讓人的大腦無法思考。
服務台的小姑娘戰戰兢兢地捂著嘴不敢出聲,被靳丞清出魔法陣的其他人也似被掐住了脖子,一個個定在原地動彈不得,仿佛砧板上被拍暈的魚。
一滴冷汗從唐措的額角滑落,他直覺靳丞的語言交涉可能並不管用。果然,流蘇耳環複又看過來,說:“現在這個時候,還是殺死白騎士的後裔更讓我感興趣。”
他在笑,而唐措的心瞬間沉入谷底。
不過無論是唐措還是靳丞都不是輕易放棄的人,作死和認命完全是兩回事。
唐措仍舊盯著流蘇耳環,屬於西奧多的眸子沒有那麽的黑白分明,但眼中的執著是如出一轍的。
在那傘尖的威懾下,他握著劍柄的右手悄悄下滑,利刃割破掌心,鮮血瞬間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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