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措放下塑料袋,走到窗邊探出頭往下看,正好瞧見張興順著下水管道往下滑。別看身材臃腫,動作倒挺靈活。
跑就跑吧。
詐騙團夥內部要怎麽搞,唐措毫無興趣,張興要是不跑,他還要犯愁怎麽把人丟出去。可就在他打算回身關窗時,隔壁忽然傳來一道磁性卻滿含打趣的聲音——
“沒想到你還挺善良。”
唐措轉頭,看見一張小醜臉,眉頭一跳。
小醜蹲在窗台上,穿著機車靴和風騷的流蘇皮夾克,頭髮偏長,便撩起一點在後面扎了個小揪揪,露出額頭。臉上的油彩也似是隨手塗抹的,上揚的嘴角猩紅一片。看到唐措轉過來,他抬起一隻手,微微歪頭:“晚上好。”
唐措眯起眼。這人最起碼有一米九,寬肩窄腰,也難為他還能蹲在這直徑十厘米的窗台上,輕松自如。
小醜見他不回話,也不甚在意,指了指張興,含笑說:“在F區,像這樣的小團夥最起碼有十來個,各自佔據一片區域。新人被騙光了點數走投無路的不是沒有,不願意上當最後被打服的也不在少數,他們管這叫開學第一課。”
唐措:“所以?”
小醜支著下巴,說:“我在誇你,你聽不出來嗎?”
“哦。”唐措直接關窗。
他不是很有興趣跟對方聊天,有這個閑工夫,還不如回去睡一覺。他這樣想,也這樣做了,回身把新買的床單被套鋪一鋪,準備先湊合一晚。
“咚。”什麽東西砸到了窗戶。
唐措本不想理,可“咚、咚”的聲音接二連三,他只能再度走到窗前。開窗的刹那,一個東西直襲面門,他抬手抓住,攤開掌心一看——是顆彩色彈珠。
小醜還蹲在隔壁陽台,饒有興致地拋著彈珠,說:“你真信了他們的話,覺得不會再有人來找麻煩了?”
唐措:“信又怎樣,不信又怎樣。”
小醜攤手:“確實都不怎麽樣。但很少有新人像你這麽淡定的,我有點好奇,你是怎麽死的?”
唐措不予回答。
“你不願意說,那交個朋友怎麽樣?”小醜說:“這麽巧住在隔壁,如果你開口,我可以幫忙。”
“不用,謝謝。”唐措還是關上了窗。
小醜說的話還是提醒了他,F區很大,確實不可能只有這麽一個小團夥。在這樣的地方,弱肉強食,黃毛如果守不住地盤,自然會有人過來瓜分。
按照一般的套路,唐措該把他們全部打倒,然後自己做老大,可他對做老大一點都不感興趣。
“咚。”又來了。
唐措腦殼痛。
“咚。”還沒完。
唐措深吸一口氣,再次開窗,微笑:“有事嗎?”
小醜:“你生氣了?”
唐措:“顯而易見。”
小醜:“以前有人告訴過你嗎,你生起氣來挺好看的。”
滾。
“你不是個新玩家。這裡每天都有人死,每天都有新人加入,這樣的事情每天都在上演。你應該見過很多,又為什麽要幫我?”唐措目光銳利,仿佛一眼就能刺進對方心裡:“像剛才一樣看戲,不好嗎?”
小醜挑眉:“你怎麽知道我以前沒出過手呢?”
樓下愈發吵嚷,越來越多的新玩家大著膽子走出了房門,此刻正三三兩兩地聚在一塊兒,肆意販賣恐慌。
老玩家當然也有,但他們對於這樣的場景司空見慣,通常隻掃了一眼便興致缺缺。
黑色的城市,依舊燈火通明。
唐措和小醜對視著,更像對峙。
一股怪異的感覺突然湧上心頭,唐措仔細審視著對面的男人,卻摸不清心裡這股怪異的源頭在哪兒。
“好了,我不打擾你了。”小醜驀地笑了:“你這麽看我,容易讓我產生一些庸俗的聯想,晚上睡不好覺。”
回應他的是一聲無情的“砰”。
唐措覺得自己是有病才在這裡跟他鬼扯。
與此同時,A區。
幽靜的花園別墅內,螢火蟲一般的懸浮燈沿著鵝卵石路繞整個別墅一圈,風輕輕吹過,它們便晃啊晃的落在樹梢上、花葉上,偷偷的,像星星眨一眨眼。一隻黑色的機械鳥在路的盡頭獨自站立,它昂著頭,鏤空的身體裡有顆水晶的心臟熠熠閃光。
突然,一道驚呼從屋裡傳出,震得所有的懸浮燈都顫了顫,就連機械鳥都改變了昂首的弧度。
“老大他又又又被罰回F區了?!他又在副本裡胡作非為了???”粉毛的小個子瞪大了眼睛,為了充分表達自己的驚歎,他甚至站到了沙發上。
對面正在塗指甲的女人手一抖,指甲油就塗到了外頭,她幽幽抬頭:“你的又字用得有點多啊。”
粉毛攤手:“那不然我用叕?”
女人聳聳肩,繼續慢條斯理地塗指甲,很是無所謂。粉毛急了,連忙道:“噯你怎麽那麽淡定呢?這都第幾次了,他又得從F一個區一個區升上來,又不是網遊裡開小號咯,還能雙開。”
“那你想怎麽樣?”
“我就是不能怎麽樣所以我才急啊!”
女人不急,她一點都不急,抬起手欣賞著自己剛塗好的黑色指甲——嗯,這跟她的頭髮特別配。
粉毛看見她笑就發怵,黑指甲黑裙子黑長直,每天整得跟個暗黑魔女似的,偏偏又喜歡粉色的毛絨玩具,還強迫他把頭髮染成粉色,漂染漂得涕淚橫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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