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措卻忽然靈光乍現,又問:“他說得到底是‘救救我’,還是‘救救他’。”
由人轉述的話,用的是誰的口吻,表述的意思就不一樣。老鼠急忙答:“他說‘救救他’,我聽到他說‘救救他’!”
唐措:“苗七。”
這個時候還在保護林硯東的,只能是苗七。是苗七在這具身體裡發出了求救信號,被老鼠聽到了,他在讓他們救林硯東。
那林硯東呢?
“你還聽到了什麽?還有別人呢?”肖童的目光陡然銳利,像一把刀刺進老鼠的眼睛。他嚇得一哆嗦,仿佛又回到了剛從烏鴉先生變成人的那個狀態,神經質、歇斯底裡,過度恐慌。
唐措抬手護住他,冷冷的目光截住肖童,“你想知道林硯東的消息,就閉嘴。”
肖童眯起眼,兩人對峙,氣氛劍拔弩張。
張三在心裡“媽媽咪呀”叫了好多聲,驚歎於唐措的大膽,但更讓他驚訝地是肖童竟然真的隱忍了。
他抿著唇,全身上下散發著怒氣,但沒再說話。
老鼠在唐措的精神撫慰下漸漸安定下來,雖然還是在發抖,可到底理清了思路,“還有好多好多聲音,一整片海都是……好多好多張人的臉在海裡浮沉,很扭曲、很癲狂……他們都在說話……每個人都在說話,我聽不清了……我的腦子都快炸了……好痛苦……”
深沉的黑海裡有無數張臉在哀嚎、在呐喊,像地獄的場景,只看一眼,就讓人透體冰涼。那些臉在扭曲中變形,喊出來的聲音是刺耳的、不和諧的,像指甲摩擦玻璃、重物擠壓胸膛的聲音,讓你跟著一起喘不過起來。
很痛苦、很壓抑,得不到解脫,只能一起沉淪。
好可怕。
這讓老鼠甚至想起了從前,他跪倒在地,捂著頭顫栗著,“救救我、救救我——”
不要再說了。
我承受不住了。
誰來救救我。
誰——
“好了。”一雙手忽然從背後捂住了他的耳朵,所有的聲音都如潮水退去,讓老鼠的身體也如電影畫面般定格。
他仰著頭,脖頸彎出一個脆弱的弧度,看到了那雙手的主人。淚眼朦朧中,他向那個模糊的身影伸出手去。
“神啊,是你嗎……”
“我不是神。”冰冷的話語將老鼠拉回現實,他眨巴眨巴眼睛,看清了唐措的臉,失落籠罩了他。
可唐措的精神撫慰又讓他得以寬慰,他窺探人心、洞悉秘密,所以格外清楚一個人要向另一個人開放自己的精神海,並將他納入自己的保護,需要多大的魄力。
沒有人再說話,老鼠閉上眼緩了好一會兒,才道:“我不知道那些聲音裡有沒有你們說的那個林硯東的聲音,太雜了。”
頓了頓,他又道:“我從前聽過很多的心聲,但那是無數人的聲音反饋到我一個人的身上,來源是不同的。但這個人,他的心裡就已經包含了無數種聲音,就像一個已經滿溢的容器,而且這些聲音都是負面的,充滿了怨念。”
睜開眼,老鼠很肯定地道:“他會崩潰。”
張三不由怎舌,“可這些聲音從哪兒來的?”
唐措:“惡鬼徽章。惡鬼徽章的頒布一定還有什麽我們不知道的附加條件,林硯東作為徽章的頒布者,一定從中吸取了什麽。”
惡鬼徽章,既是惡鬼,必有怨念。
怨念也是一種能量,唐措傾向於林硯東作為徽章的頒布者,從每一塊徽章那裡吸取到了玩家心中的怨念,或者說某些負面能量。
他會崩潰,亦或成魔。
“你不是想殺死他,現在就是機會。”唐措看向肖童。
肖童緊緊攥著囚籠的欄杆,當這個機會放在他面前,他卻又在踟躕。他轉頭,“你不是還跟燕雲談了條件,慶典還沒結束,你現在就要殺了他,別的什麽都不管了?”
唐措:“不管。”
肖童語塞。
唐措:“快刀斬亂麻。”
語畢,唐措輕聲對老鼠說了聲“抱歉”,隨即放開捂住他耳朵的手,拔刀上前。他的動作向來利索,從拔刀到刺進黑鐵囚籠,全程不到兩秒鍾。
肖童再快,快不過唐措要殺人的決心。
根本沒人能想到唐措會這麽果決。
生平僅見。
可唐措的刀還是沒有刺進去,因為當刀尖刺破林硯東心口的皮膚時,一股繚繞的黑氣阻撓了他的劍尖。
盡管那黑氣看起來虛無縹緲,卻像銅牆鐵壁一般,讓唐措的刀難以寸進。下一瞬,裁決聖輝爆發,光與暗在這狹窄的囚籠中進行終極對決,雙方互相拉扯,不相上下。
老鼠再次痛苦地捂住了腦袋,跪倒在地無法言語。張三也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在心裡嘖嘖讚歎。
冷繆緊緊攥著拳頭,目光死死盯著那光暗的戰場。肖童最終還是沒忍住出手,甩棍架住了唐措的刀,道:“再等等。”
唐措:“你還要等什麽?”
肖童:“你現在這樣也殺不了他,對嗎?讓我試試,或許我能。”
唐措收刀,光明與黑暗霎時間消失無蹤,只有他略顯蒼白的臉色在告訴你剛才經歷了一場多麽凶險的對決。
“你錯了,我們還有二號樂章。”唐措看著依舊什麽反應都沒有的林硯東,道:“二號樂章不行,還有一號樂章。除了這些,你覺得靳丞在永夜城三年,會一點別的底牌都沒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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