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整齊的珍珠牙齒,像石榴籽。
人追丟了,靳丞倒也不生氣。他拎起那雙鞋子看了看,心想:第一次是帽子,第二次是衣服,第三次是鞋子。
下一次,小偷還能丟什麽呢?
他有種預感,小偷的目的一定與“伊索”有關。於是靳丞又再次回到了巨型人偶所在的廣場,躲在帽簷上,打算守株待兔。
果然,沒過多久,小偷又出現了。
他偷偷摸摸地從背後爬到了“伊索”的肩頭,躲在他的衣領裡左看右看,確定周圍沒有人發現他,便又繼續往他的耳朵上爬。他還保持著變小的樣子,呲溜一下滑進了“伊索”的耳蝸,又從耳朵鑽進了“伊索”的腦袋。
靳丞其實在他出現在附近時就發現了他,但權當不知道,叼著棒棒糖趴在帽簷上,觀賞了他攀岩的全過程。
這一次,靳丞終於看清楚小偷在做什麽——他在偷寶石。拿了個布袋,拚命往袋子裡塞寶石,而無論他塞多少,那袋子都沒有飽和的跡象。
靳丞勾著帽簷,一個倒掛金鍾從“伊索”的眼眶上方探出頭來,揮著棒棒糖,熱情地跟他打了聲招呼:“嗨。”
小偷僵住,滑稽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微笑之外的表情。他反應很快,幾乎是立刻抓起一把寶石往靳丞臉上扔,繼而奪路狂奔。
靳丞跳下,又一鉤子甩出去,成功鉤住了他的褲子。
小偷轉過頭來,瞪大眼睛。
靳丞挑眉:你有本事再脫啊。
小偷還真脫了。
又是一次金蟬脫殼,小偷帽子沒了、衣服沒了、鞋子沒了,現在連褲子也沒了,穿著襯衣和一條白色的大褲衩,泥鰍似地順著“伊索”的鼻梁往下滑。
“咻——”他整個人呈拋物線甩出,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度,繼而落在黑傘上。
怔住。
小偷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我布袋呢?
他急忙抬頭,就見靳丞從“伊索”的肩頭探出腦袋來,手裡甩著他的布袋,笑得好不得意、好不欠揍。
“還給我!”小偷氣得跳腳,珍珠做的牙齒都在打顫。
“就不。”靳丞轉頭就把布袋裡的黑色寶石重新倒回眼眶,那裡頭不知裝了多少,竟然倒了足足三分鍾也沒有倒完。
小偷又重新爬上來,想要從他手裡將布袋奪回。可就在這時,其他的人偶們終於發現了在上頭作亂的兩人,成群結隊地湧過來。
那場景,從上面往下看,就像無數螞蟻堆疊著在往上爬,越聚越多、越聚越多。眨眼的功夫,人偶的海洋就已經漫過了“伊索”的膝蓋。
也因為聚集的人偶數量過多,“伊索”開始發出令人不安的晃動,有傾倒的趨勢。
“倒了!”
“倒了!”
“倒了!”
人偶們大聲喊叫著,卻沒有停止往上爬的動作。可能比起保護“伊索”,他們更想把兩個可惡的入侵者打死。
恰在這時,“伊索”真的開始了傾斜。
小偷眼看著就要爬上眼眶,這麽一傾斜,他腳下一個趔趄就從臉頰滑落。幸虧他眼疾手快勾住了鎖骨,這才免於一劫。
靳丞加快了手裡的動作,眼眶裡的黑色寶石也越來越滿。“哐當”一聲,最後一枚黑色寶石從布袋裡倒出,但眼眶裡已經很滿了,那顆寶石便被彈了出來,落在了靳丞的掌心。
呼呼的風刮過他的耳畔,“伊索”已經倒了一半,與地面只剩四十五度的夾角。人偶們紛紛從“伊索”身上滑落,如同下餃子一般落在滿是瓷偶碎片的廣場上。
“噗!”
“噗!”
“噗!”
尖利的碎片扎破了布偶的身體,也損毀了木偶的關節。遠遠看去,宛如一個大型玩偶丟棄現場。
靳丞也從眼眶處滑落至鼻梁,但他的動作依舊沒有絲毫慌張。哪怕此時此刻,小偷又爬上來,抓住了他的腳踝。
“把寶石還給我!”他大聲呼喊。
靳丞笑了,掂了掂那最後一顆黑色寶石,在“伊索”即將倒地的最後一秒,將它嵌入還剩一絲縫隙的右眼。
“哢噠。”完美。
魔法的光芒自那黑色寶石上一閃而過,靳丞向後跳躍,借此來避過“人偶墜落之禍”時,他看到“伊索”忽然眨了眨眼。
那雙眼睛活了。
瓷白的臉頰透出生機,僵硬的身軀變得柔軟,“伊索”在墜地時伸手,巧而又巧地將身體撐住。
可他太大了,手掌觸地刮起的勁風將廣場上的人偶們吹出老遠。瓷偶的碎片在風中叮當作響,整個廣場一片狼藉。
而當他活過來時,靳丞確認——他就是伊索。
他們長得一模一樣。
“都是你!你奪走了我的寶石!”小偷隔著伊索的一條腿向他提出指控。
“你明明是偷的。”靳丞攤手。
“壞蛋!”
“噯。”
伊索低頭,看著腳邊的兩個小不點,眸光裡露出一絲懵懂和困惑。
靳丞友好地衝他露出一個微笑,隨即電射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掐住了小偷的脖子,並將他摜倒在地。
“謝謝你的誇獎。”靳丞道。
小偷拚命掙扎卻睜不開,氣到蹬腿。
靳丞還想問他偷寶石做什麽,大地卻忽然開始晃動。所有還站著的人偶紛紛到底,就連伊索也不由撐住了黑傘,這才得以站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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