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冷已經讓肖童牙齒發顫,可他咬咬牙,還是毅然決然地沉入了海面。
無數的蒼白人臉像魚群,紛紛湧向它。擁擠著、張開嘴巴撕咬著,一路追著他從海面一直湧向海底。
它們依舊在發出刺耳聲音,聽到你靈魂麻痹,幾乎快要失聰。
海底的苗七在焦灼等待著。
他順著圍巾上的紅線找到了林硯東,伸手想要抓住他,卻發現自己的手直直地穿過了他的身體。大家都是精神體不假,可同是精神體,應該是可以相互觸碰到的,林硯東卻透明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散去。
他在海中沉沉睡著,身體隨著水波的流動而上下浮沉。那張年輕的面容溫和而平靜,卻在微光中愈顯蒼白,一根紅線勾著他手腕上的佛珠,成了此間唯一的亮色。
苗七有種感覺,如果這根線斷了,先生就會徹底離去。
“先生?”
“先生你醒醒!”
苗七不斷地呼喊,林硯東卻什麽反應都沒有。他只能寄希望於肖童,抬頭看向黑沉沉的海,無比期盼他的到來。
“肖童!肖童!”
肖童再次聽見了苗七的呼喊,可這片海深得仿佛遠沒有盡頭。他數次回望,後邊、前邊,無論哪一邊,都只有扭曲的人臉,陰森可怖。
咬咬牙,他艱難地伸出手,將手腕上的金色鈴鐺給拽下來,用力拋出。
“叮鈴、叮鈴”的聲音倏然作響,鈴鐺掠過一道弧線,被水流卷向深海。那些蒼白的人臉齊齊抬頭,雙眼瞪圓,不可控制地被吸引著、被拉扯著,成群結隊地追著鈴鐺而去。
肖童失去了鈴鐺,靈魂的保護被撤了一層,整個精神體如遭重創。但他也趁此機會獲得了短暫的自由,以更快的速度向下沉降。
要快。
再快一點。
他向著深沉的海底伸出手,在心裡迫切地呼喚著。
異度空間裡,金色的小鈴鐺亦從肖童的手上滑落,跌在地上,碎成粉末。眾人還來不及探究,冷繆又倏然睜眼,沉聲道:“外面好像出狀況了。”
靳丞心中一凜,立刻對唐措道:“你留在這裡,我出去看看。”
正在等待劇集更新的K,此時也走上了街頭,慢悠悠地晃在人群裡,時而跟幾個玩家擦肩而過,時而也停下來看看某個正在進行的慶典遊戲,露出會心的表情。
沒有人知道,剛剛從他們身邊走過的就是神秘的烏鴉先生,有些人也永遠不會知道了。
“你、你怎麽了?”一個女生看著突然倒地的同伴,心中一緊。她連忙蹲下查看他的情況,可剛把手伸過去就被他胡亂拍掉。
她有些不知所措,而周圍的人也注意到這裡的情況,或遠或近地觀望著。
一處情形還沒搞清楚,很快,街的另一頭就發生了同樣的情況。玩家之中很快有人聯想到了惡鬼徽章,其中一人錯愕大喊:“怎麽會呢,我明明已經讓他把徽章丟掉了!”
“這到底怎麽回事?”
“他們、他們這是……”
“惡鬼徽章”四個字一下子牽動了所有人的心,越來越多的人無法維持冷漠,紛紛上前查探。
只見最初倒地的那個男人神情愈發痛苦,原本已經有些發黑的額頭甚至開始冒出黑氣。那是肉眼可見的黑氣,黑氣繚繞著不肯散去,讓人望而卻步。
“你們救救他、救救他啊!”女人焦急地大喊,伸手想拉住身邊的人,那人卻倏然後退一步,避如蛇蠍。
而就在這時,倒地的男人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雙手撕扯著身前的衣服,仿佛要把自己的心挖出來。
“啊啊啊啊啊——”
膽小的人捂住了耳朵,一些兜裡還揣著惡鬼徽章的,直接嚇出一身冷汗。最終的結果很快就出現了,那個男人好像忽然間不痛了,慘叫聲戛然而止。
可周圍的人卻如同見鬼,齊刷刷後退一步,連那女人都情不自禁地捂住了自己的嘴,面露驚恐。
因為男人真的變成了鬼,五官都只剩下蒼白孔洞的黑色惡鬼。惡鬼徽章從他腰間掉出來,滾落在地,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K站在街對面看著,嘖嘖搖頭。
都說了後果自負、後果自負,怎麽就總有人不聽勸呢?物品描述上說徽章可讓人以鬼的狀態前往人間,可沒說只有在人間時才做鬼啊。
七日,是極限了。
K仔細想想,林硯東大可以在鬼節到來的前一天才頒布徽章,這樣可以避免絕大部分的變數,可他偏偏提前那麽久。要用樂章殺唐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拖時間吧?
不多不少,剛好七天,這是玩家無法承受惡鬼徽章帶來的怨力而強製變鬼的時限。
“不過這個怨力值,快爆表了吧……”K喃喃說著,目光投向了C區的方向。他隱約記得靳丞似乎在西西裡特大陸得到過一個信仰系統,不知兩相比較,孰勝孰敗。
K微微一笑,萬分期待。
此時的異度空間裡,燕雲突然吐血。鮮血噴在搖鈴上,他踉蹌著後退一步,睜開眼,滿目嚴寒。
唐措立時上前,他卻越過唐措看向了冷繆,徑自問:“你這空間承受得住多大的衝擊?”
冷繆蹙眉,“你什麽意思?”
燕雲:“就是大家都要死的意思。我猜林硯東是通過惡鬼徽章吸收了玩家身上的某種能量,就在我剛才用叩心鈴探查的時候,這種能量突然開始暴漲,根本壓不住。”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