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送到這裡,還差最後一步了,林會長又停止了動作,問江河:“你覺得她會拋下你離開嗎?”
江河看著光屏中的鄭鶯鶯,沉默。
就在這時,鄭鶯鶯給出了她的答案。她變回了自己原本的樣子,毫不猶豫地跨了出去。
林會長有些詫異,江河為了鄭鶯鶯被困在這裡,鄭鶯鶯卻在關鍵時刻毫不猶豫地舍棄了他。雖然不是很懂人類的情感,但此時此刻林會長由衷覺得江河有些可憐。
“請節哀。”林會長如是說。
江河依舊沉默,似乎因為死亡的即將到來而對這樣的結果不再在意。
林會長又觀察了一會兒,想再試探幾句,可此時鄭鶯鶯已經離開,威脅江河的籌碼消失,林會長想起人類有句話叫“夜長夢多”,乾脆直接動手。
紅藍雙色的導線毫無預兆地從他後脖頸鑽出,像蛇又像某種具有自主意識的觸手,毫無阻礙地插入關押江河的玻璃圓柱內,向江河靠攏。
江河身受重傷,看起來已經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只能任由那導線刺入他的脊椎和大腦兩側。他微微蹙眉,臉色泛白,只是幾個呼吸,額頭上就布滿了汗。
“不用硬撐。”林會長善意提醒:“或許你可以睡一覺,一覺醒來就什麽都結束了。”
江河放在膝蓋上的手不由收緊,指甲掐進肉裡,說話的語氣略帶嘲諷:“我睡著了,還能再醒來嗎?”
林會長:“不能,但你可以擁抱死亡。”
“呵。”江河輕笑著,驀地一股電流從他脊椎上躥過,直達大腦。那瞬間的麻痹和痛楚讓他咬破了舌頭,鮮血順著嘴角流下的時候,他整個人也晃了晃,差點栽倒。
林會長還站得筆直,一聲歎息,笑容遺憾。
忽然,異變陡生。
警報拉響。
林會長抬頭看向滿屋的光屏,目光盯準其中一個,那一個便迅速放大,將通天塔一樓的情形展現在他眼前。
“反叛軍,他們怎麽會……”林會長詫異。他明明還沒有通知反叛軍開始行動,他們為什麽會忽然打進來。
這事叫他一時想不通,但也僅止於此。通天塔是他的地盤,他可以掌控這裡的一切,區區幾個叛軍,又是他一手扶植起來的,不足為慮。
最重要的是江河。
總結前幾次的失敗經驗,他覺得問題都出在取腦這一步,他得小心、更小心,最好是在腦子被取出之前就將它格式化,以免江河因為承受不住取腦的痛楚,從而對他產生太大的排斥。
排斥反應會讓最後的思想植入變得很麻煩。
因此,哪怕林會長想加快速度,他也只能慢工出細活。江河的忍耐力也出乎了他的意料,這無疑加大了他格式化的難度。
要等等、再等等。
林會長小心翼翼地將導線的尖端一根根刺入江河的大腦,第七根,異變再生。
“Warning!”
“Warning!”
“Warning!”
紅色的警報出現在光屏上,一面又一面光屏被紅色侵佔,如病毒般蔓延。林會長終於色變,因為這代表智腦系統已被入侵。
他立刻閉目自檢,卻發現以他的權限,一時之間竟也不能將入侵者趕出去。
手術被迫中斷。
“怎麽回事?”林會長收回導線,目光掃過所有光屏,忽然瞥見一抹紅色的身影。他的視線立刻追隨過去,竟看到了去而複返的鄭鶯鶯。
她在叛軍的隊伍裡。
“你們串通好的?”他轉頭盯著江河。
江河單手撐在地上,喘著氣,道:“你能監控整個通天塔,但不能監控整個諾亞,對不對?總有你的視線無法企及的地方。我剛進諾亞,就跟叛軍接上了頭,我知道他們在通天塔裡有內應,只是沒想到內應是你,更沒想到你就是智腦。”
全永夜城的人都知道,軍師江河,思維縝密,辦事周到。
被汪冉冉和錢老板聯手逼入諾亞不假,但不代表江河就是完全被動的。他從一開始就考慮過進入諾亞的可能性,在鄭鶯鶯接任務歷練時,他也在不斷地搜集諾亞的情報。
不進諾亞,靠做任務通關,這是他百般權衡之後,覺得所有路線中最適合鄭鶯鶯的一種。如果這條路最終走不通,那就換一條走。
汪冉冉的存在讓江河清楚地明白在諾亞生存的難度,所以他直接找上了叛軍,為的是在關鍵時刻留條退路。
譬如現在。
“他們怎麽可能聽你的?”林會長想不通,任憑他的大腦有多精密,他也無法通過導入各種條件得出結論。
江河明明才來諾亞幾天,怎麽能有調動叛軍的權利?
“那是因為你還不夠了解人類。”江河甩了甩腦袋,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腦子更清醒一些,“人類生而多疑,又詭計多端。你自以為掌控了他們,他們卻也在懷疑你,瞞著你暗中布局。你以為自己是主宰,可又知道多少人隻把你當成奪權的棋子?我也不需要說服他們,讓自己掌權,我只要成為一顆有用的棋子,搭個順風車就好了。”
聞言,林會長專注地看著他,良久,笑著鼓掌道:“好計劃,剛才那個小姑娘離開,就是給叛軍進攻的信號,對嗎?可你作為一顆棋子,又能得到什麽呢?難道說你也覬覦我的位置?”
答案是十二樂章,但江河當然不能告訴他。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