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無。”神靈在心中叫他。
“我在。”K摘下帽子置於胸前,微微垂下了頭,也在心裡回答祂的話。
“你想好了嗎?”
“想好了,神靈大人。我隻想叫您知道,無論我抬不抬頭,您都永遠在我心裡;無論我去到哪裡,都存在於這片天地裡,在您溫暖的懷抱中。我並沒有背棄您離去,您也不曾拋棄我,我只是打算換一個方式活著。”
“活著。”
“是的,真實地活著。”
神靈沒有說話,良久,那聲音裡才染上了一絲淺淡的笑意,說:“好吧,我的孩子,祝你一路順風。”
K再度頷首,說出一句輕得不能再輕的“謝謝”。
您總能看見我的,我親愛的神靈大人。
無論我身處哪裡。
我寫了那麽多的別人的故事,從今往後,我也為您寫一個我自己的故事。若您在環遊時遇到那個以後的我,請多看一眼罷。
K最後藏在心裡的話,不知道神靈究竟有沒有聽見。他抬頭看著已經再次失去神跡的天空,輕笑一聲,聳聳肩,又把帽子戴上,轉身在人群中與玩家們擦肩而過。
他走得輕快,全然不為滿城的騷動而擔憂,甚至嘴裡還哼著歌。
背後的天空裡,傳來老鼠崩潰的、歇斯底裡的呐喊。
“啊啊啊啊啊啊!”那是大得仿佛搖動天際的聲音,空氣中甚至因此出現了明顯的波紋,一圈圈向外擴散,且沒有任何衰退的痕跡。
【呐喊】老鼠的技能。
榮弋剛在地宮裡領教過這招,對此並不陌生,但此刻的【呐喊】絕對比在地宮裡強了無數倍。那強大的聲壓不僅震得天上的雲都向四周散去,更震得下方的窗玻璃應聲碎裂。
“哢”、“哢”的玻璃碎裂聲震撼了所有人,他們紛紛捂住了耳朵,大腦一陣暈眩。
因為距離過遠,老鼠的這一出爆發倒不至於真的對玩家造成什麽大的傷害,但它的殺傷范圍之大,還是過於駭然。
只有K對此毫不驚訝,他想起了明王“死去”的那一天。
極致的光明背後是極致的黑暗,在那個極樂之城,那些將老鼠架起來充當明王的人,躲在暗地裡操控了整個永夜城。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向明王禱告,他們將他當成了唯一的救世主,陷入泥潭卻不願意自救。所謂的光明蒙蔽了他們的雙眼,使他們的思考能力退化,一次次的祈禱,便是一次次的自我催眠。愚昧因此誕生。
老鼠聽到了太多的聲音、太多的掙扎和苦痛,他不是真正的明王,沒有辦法化解萬一,只能苦苦忍受,直至他終於無法再控制自己的讀心術。
他的讀心術被動升級了,卻也失控了,全城的聲音都湧向他。他發出呐喊,太陽在這呐喊之中墜落,許許多多人因此而喪命。
離得近的人被這呐喊擊穿了耳膜,腦袋都炸了,血漿散了一地。
極樂之城開始失控,從絕對的秩序到無序的混亂,花了一天都不到的時間。而墜落在地的老鼠,因為無人認得出他明王的身份,僥幸存活。
那可真是永夜城歷史上少有的充滿血腥的一天,被“光明”壓製的黑暗、仇恨、罪惡,所有的一切都從角落裡鑽了出來,大行其道。
神因此投來了目光。
彷徨無助的老鼠看見了祂,就像極樂之城的玩家們看見當初的明王一樣,開始祈禱。K覺得有趣,因為人類的歷史總是在這樣周而複始不斷循環。
他也並不討厭老鼠,他從頭至尾其實並沒有幹什麽壞事,只是一個被架上台的傀儡罷了。極樂之城的故事讓K感到厭倦和疲乏,已經萌生退意的他看著對神敬仰有加的老鼠,決定給他一個機會。
只是很可惜,這麽多年他看起來什麽都沒學會,隻學會了跳腳。
“殺了他。”
“殺了他!”
墜落至半空的老鼠,捂著耳朵痛苦大叫。
“阿無。”
“該死的阿無!”
憑什麽呢?為什麽祂連看都不看我一眼?為什麽要這樣對我?一定、一定是烏鴉先生搞的鬼,是他搞的鬼!
“咻——”一支金屬箭卻在此時劃破長空,直接刺破老鼠捂著耳朵的手背,甚至傷到了被包裹的耳朵。如果不是天空中恰好刮過一陣強風,這箭就會洞穿老鼠的腦袋。
老鼠稍稍清醒,看向箭襲來的方向。
靳丞已經拉開了第二箭,但這箭不是針對老鼠的了,而是一道聲波箭,將他的指令傳達至城中各區。
“不惜一切代價,殺死老鼠。”
從看見老鼠墜落到現在這短短的幾分鍾時間內,靳丞快速做了這個決定。老鼠在,光明之輪就會在,許多蠢蠢欲動的野心家有了它護航,難免出來搞事。
經歷過上次的慶典後,永夜城的氛圍好不容易有所好轉,可不能再被攪渾。那些趁機從各個角落裡鑽出來的牛鬼蛇神,也根本不配坐上烏鴉先生的位置,那只會給永夜城帶來災難。
那不如從源頭切斷他們的妄想,讓他們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實力,再行事。
指令下達,分散在城中的榮弋、冷繆、紅榜小隊等等,都明白了靳丞的意思。大家都是聰明人,無需再多話,直接動手便是。
離得最近的是余一一,一個最擅長抓住機會的,前歐皇。
也就是這時,唐措從副本出來,在錢偉和彭明凡那兒得到了最新的消息,正要出門查探情況,靳丞的指令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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