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很快大家就吵了起來,幾乎沒有人認為別人的選擇就一定是對的。
北上廣太擠、生活太難;三線小城市又太小,庸庸碌碌。如果生活是座囚籠,那區別好像只是囚籠的大小。
自由也只是個偽命題。
“都別吵了!我們現在想的只能是怎麽容易通關,在哪個地方遇到的阻礙更小。那選一個生活相對簡單的地方不是更好嗎?出生北上廣,你他媽佔得到學區房嗎?”
“你以為現在哪裡不要學區房?你去山區好了,坐等別人捐款!義務教育只是掃盲,你去更好的地方、上更好的學,打下更好的基礎,後面的人生才能順,遇到問題才有能力去解決。平淡的日子算個屁,一場大病、一次事故就能搞死你全家!活著的時候千難萬難,求爺爺告奶奶活得像個孫子還屁用沒有,小城市裡誰都跟你講人情到最後誰都他媽不頂用,一上微博人人光鮮亮麗年薪百萬,憑什麽我死了以後還要在這裡想這些?!我都被這狗屁人間折磨得死了一遍了,操!”
說話的中年男人很激動,看起來是個新玩家,也不知死前到底遭遇了什麽,說得唾沫橫飛甚至恨不得抱著頭蹲下來哭。
其余玩家紛紛語塞,轉念一想,是啊。
死了以後來到永夜城,想到的都是人間的好,那些美好就像鏡花水月,把難處都掩蓋了。現在重新面對這些,那些窒息感便又撲面而來。
靳丞和冷繆旁觀著沒有說話,一個的眼睛裡是冷靜,另一個的眼睛裡是冷漠。冷繆不愛聽人間的那些話,比起那個人間,他寧願待在永夜城。
於是他轉身便走,挑了正對著他的一條路。
北上廣、江浙滬的交叉點,上海。
死前的記憶已經太過遙遠,但冷繆其實就是上海人,住在小弄堂裡土生土長的上海人。平時沒啥別的愛好,就喜歡油條配奶茶。出了弄堂口,左邊老字號早餐店,右邊新式奶茶店,都要排隊。
他至今記得逼仄的樓房裡,住在樓上那對夫妻的爭吵和尖叫,以及小孩兒的哭聲。對門的大爺天天坐在門口抽煙,熏得他滿身的煙味,去學校時老師認為是他偷偷躲起來抽了,痛心疾首地批評他並罰站。
冷繆倒是寧願罰站,因為走廊裡涼快。
他的舉動讓所有人一愣,那個激動的中年玩家抹了把眼睛,狠狠心,這就跟了上去,再不看其他玩家一眼。
其余人便紛紛看向靳丞,靳丞攤手,“這才剛開始,你們就覺得難了嗎?”
眾人微怔,目光望向前方那一條條不知通向何處的寂寞公路,隨即恍然。是啊,人生才剛剛開始。
在這片寸草不生的荒原上,除了眼前的路什麽都沒有,所以只能往前走,不管會遇見什麽。
靳丞隨即抬腳,跟上了冷繆的步伐。
典獄長的監控室裡,肖童好整以暇地看著眾生百態,又給自己續了杯咖啡。烏鴉先生已經走了,他要近距離地看看鄭鶯鶯,因為小姑娘雖然夠狠,但持久力不行,一次沒得手就被怪物醫生抓住了,抓著腳拖進了診療室。
那地上一道血痕,看著還挺觸目驚心。
肖童喜歡看陷入絕境的人掙扎反擊,有種驚心動魄的美,但此刻他的注意力卻還是在看起來沒什麽特殊情況的唐措身上。
他越看,越覺得喜歡,因為這四個關卡裡,看來看去似乎只有唐措是認真地在玩這個遊戲。
靳丞和冷繆遊刃有余、經驗老到,以自身實力就可碾壓;鄭鶯鶯走的是邪道,她很獨,自然也不會認真參詳什麽遊戲規則來達成目的。
信息轉接公司的那些人中規中矩,頻頻爆頭沒什麽亮點。
只有唐措,他有打破規則的勇猛和無畏,也有看破規則的聰明才智,善於觀察、不斷驗證,不似靳丞那樣張揚奪目,但這樣的人,只要他想就可以活到最後。
譬如此刻,肖童可以確認唐措已經找到了不止一種破關的方法,而且也辨別出了其中獲利最大的一種。
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都被肖童收入眼底。
於唐措而言,他懶,但不會在關鍵時刻偷懶,因為這必定意味著事後要花更多的時間去彌補損失。
用暴力破壞所有墳墓,或者等墳墓因為電量不足全部炸開,是最輕松的法子,但既然這是個任務關卡,提供了通關的辦法,那麽通關所給的獎勵一定比暴力破壞要來得強。
他試了一次主動開棺,結果開出來的是一個極具攻擊性的魂體。他需要與這個魂體作戰,贏了,魂體才會變成靈魂光團被他吸收。
與魂體作戰很麻煩,因為它沒有實體,所以唐措直接祭出在《黎明之前》副本中獲得的獎勵——恐怖娃娃。
向敵人扔出娃娃,可釋放范圍十五米的驚聲尖叫,造成持續5秒的精神震蕩。
魂體受到精神震蕩,唐措再提劍砍去。裁決聖輝瞬間暴漲,將魂體攔腰斬斷。魂體發出淒厲尖叫,那身影扭曲著,很快又從新凝聚成一團,只是顏色比剛才更透明。
唐措毫不手軟,再次攻上,三劍將之徹底打散。
魂體的精神攻擊當然也給他造成了一定的傷害,但正如肖童所說,他的靈魂強度很高,這麽點損傷很快就可以恢復。
此次獲得點數:2,可見主動開棺拿到的點數比起電量告罄而爆炸相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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