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多高樓大廈, 無數住宅小區分散在上海各個地段。老舊的小區正逐步拆遷翻新成新的小區, 有些太過久遠的, 雖然有七八層高,卻沒有電梯。
南星找的這家就沒有電梯,連小黑都飄了好一會才飄回來,確定之前韓加姥爺住的屋子沒人, 南星這才往上走。
據資料上來看,韓加姥爺在六十歲以後就住在了這, 兒孫給他請了個保姆, 老人家平時不怎麽下樓, 畢竟八樓對一個老人家來說太遙遠了。
自從韓加姥爺過世後, 這屋子就沒人住了。
小黑在裡頭打開鎖讓南星進去, 迎面就是一間空屋子, 屋裡被人收拾過了,沙發茶幾還留著, 但私人物品明顯被清理了一遍, 茶壺茶杯、相片掛飾這些,通通都沒有了。
屋子大概有七十多個平方米, 南星走了一圈, 什麽有價值的東西都沒有感知到。
她撥通了邱辭的電話,說:“空的。”
“嗯, 我快到韓加姥爺的墓地那了,你從那裡趕過來,我們應該差不多能一起到。”
“好。”
南星掛斷電話, 又環視一周這裡,確實有死魂的氣息。
這麽多年來,她已經習慣了凡事都多想一分。她在明,彭方元在暗,她在找彭方元的同時,也將自己當做了魚餌,增加多一分找到他的可能。
所以她的處境其實有些危險,一不小心,就容易被彭方元狙擊。
凡事小心點,總不會有錯。
她下了樓,打車去韓加姥爺的墓地。
老人家生前最後十年基本沒下過樓,心裡多少有點怨氣,立了遺囑說墓地要寬敞舒適,靠著青山,近著綠水,否則這小房子就捐給慈善機構。
現在上海待拆的老房子比新房子還要值錢,兒孫當然盡心,找了位置給老人家瞧,老人家甚是滿意,這才安心閉目。
但青山綠水的地方大多是在郊外,南星循著路線去,連司機都說那兒偏遠,都是山,問她一個姑娘去那做什麽。
等下了車,南星看見邱辭已經等在了那。
她快步走過去,邱辭也看見了她,朝她走去。
南星見他過來,走到近處就說:“反正我要過去的,你還浪費腳力。”
邱辭立刻笑了,說:“你是覺得我體力有多差,走十幾步就浪費腳力了。”他伸手說,“走的山路,不平坦,拉手。”
南星看了看前面的路,說:“還好,不難走。”
說完,她就自己往前面走了。邱辭看著被晾在半空的手,驀地笑了笑,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南星單身到現在,不是沒有道理的。
南星聽見他跟上來的腳步聲,沒有偏頭看他,但手卻被他牽住了。她皺眉看他,說:“路不難走。”
“我想牽。”
南星頓了頓,沒甩開。被他牽著手晃了一路,慢慢也就沒那麽別扭了,但……總覺得走得有點不平衡,身體早就習慣了依靠手腳來平衡走山路的姿勢,被人握著手走,還是第一次。
等再走一段路,地勢狹窄不能同行,邱辭就把她的手放開了,在她後面走著。
南星察覺到了他的小心,禁不住說:“我不是小姑娘。”
邱辭笑說:“是是是,你是超新星,很厲害,走吧,小心看路。”
南星抿了抿唇角,沒再說什麽。
兩人循著資料上的地址找到韓加姥爺的墳墓,墓地還很新,石碑上的刻字清晰可見。南星比對了下資料,的確是這裡。
南星拿出小白紙,讓它進去探探。邱辭好奇問:“你的小黑小白也區分辦什麽事?”
“嗯,小黑膽子小些,容易害羞,但辦事很細心,一般我要潛入哪裡,會讓小黑做先鋒。小白膽子大,脾氣急躁,如果是探地宮,都會讓小白去。”
邱辭想起踩自己腳的小白紙,笑說:“原來是這樣,它們是你的夥伴?”
南星點點頭:“從小我的祖父就教我南家玄學,但他也鼓勵我自創,小黑和小白是我小時候一點一點琢磨出來的,一直陪伴至今。它們分別有一個主魂,可以操控無數黑白紙張,因為是魂體,所以哪怕紙張被焚燒,甚至全世界沒有一張紙,它們都不會死,但它們習慣了附著在黑白紙裡,所以如果是附著在其他物體上,可能就好比大黃穿上小鞋子,連路都不知道怎麽走,難以掌控。”
邱辭了然,他想了想說:“自創的……厲婆婆也說過,她教我的那些,也都是她自創的。”
“難怪你用的那些,我都沒見過。”
“嗯。”邱辭說,“厲婆婆行事很謹慎,也很害怕見陌生人。她說過,她有仇家,害怕沒有教會我就死去。她也說過,她收留過很多孩子,可每一個孩子,到最後都有貪念。”
“貪念?”
“懂了那些法術,又是跟值錢的東西打交道,要想完全沒有歪心思,確實很難。”
他這麽一解釋,南星也明白了,畢竟她也碰見過不少這種人。她還記得邱辭第一次無意中跟她回到古國,看見古國時的神情,沒有貪欲,半分都沒有。
她對他的隔閡始終不如對別人那樣大,或許就是源於那次。
她問:“那那些孩子去了哪裡?”
“厲婆婆剝奪了他們的記憶,讓他們回歸了普通人的生活。”邱辭說,“厲婆婆收養我的時候,身體已經大不如前,她說過,如果我也無法成材,那她唯有抱憾死去。”
“厲婆婆年紀很大了嗎?”
“嗯,七十多歲,身形佝僂,很蒼老。只是……”邱辭回想她的模樣,說,“偶爾看她的眼睛,卻會覺得她還很年輕,她的眼睛很漂亮,但總是滿含憂傷,看久了,連自己也會覺得難過。”
“她讓你找的人,你也不知道是誰?那要做什麽,她有沒有告訴你?”
“不知道是誰,她也沒有告訴我找到他之後要做什麽,只是說,找到那人後,他會告訴我需要我做什麽。”
“很神秘的老婆婆。”南星說完,發現小白已經從墓穴裡跑了出來。
小白紙蹦蹦跳跳,用著紙張的四角不斷比劃著,在地上轉來轉去。
邱辭看不懂,南星拍拍小白紙,起身說:“它說裡面有很多東西,有個小地宮,我們得自己進去。”
“那我來開門。”邱辭拾了枯木枝,在地上畫起了八卦圖。
南星在一旁看著,發現邱辭做起事來,總是那樣認真。眉宇間沒了平時的輕快,微微擰著,帶著丁點肅穆,全神貫注。
八卦圖畫好,陰陽兩魚又出現了。它們在兩人身邊環繞一圈,就往地宮鑽去。片刻就遊了出來,重新回到畫中。
邱辭說:“從白魚的黑眼進去,就是地宮。”
南星略一想,問:“反之,黑魚的白眼,是通往陽間?”
邱辭笑說:“真聰明。”
南星想起來了,那天他來夢魘找自己,就是帶著她從白眼出來的。這兩條陰陽魚真是神奇,創造出它們的厲婆婆,想必也非常不簡單。
韓加姥爺的墓穴比普通人的要大很多,現代人一般都是能放副棺木就好,但韓加姥爺的墓穴卻蓋得像個小房子,約莫有十平方,棺木放置在中間,旁邊什麽也沒有。
南星打著手電筒看棺木上的釘子,邱辭已經從背包裡拿了工具,道了一聲“打攪了”,就開始拔釘開棺。
棺木還很新,四面用石磚圍築的牆也很新,棺木裡死魂的氣息也跟這裡的氣場吻合,確實是剛過世的人。南星也取了工具要拔釘,拔了三枚,忽然聽見地宮裡似乎傳來別樣的聲音。
她動了動耳朵,回頭往背後那面冷冰冰的磚頭牆看去,問:“你有沒有聽見什麽聲音?”
正撬著釘子的邱辭往那邊看,說:“剛才?沒有。現在也沒有。”
“現在我也沒。”南星想了想,說,“我記得剛才下來時,附近有很多竹子?大概是竹鼠。”
“嗯。”邱辭聽她這麽說,還是略留了個心思。一會他也聽見了墓穴附近那奇怪的聲音,卻不像是什麽動物在打地洞。
南星也又一次聽見了,她伸手抵在傳來聲響的牆壁上,凝神細察,仔細探聽,又什麽動靜都沒有。
邱辭已經把封棺的釘子都去了,南星見狀,暫且先不去理會那奇怪的動靜,回來和邱辭一起將棺木蓋子掀開。
韓加姥爺死後就火化了,棺木裡放的是一個檀木盒子,裡頭是他的骨灰。因此棺木裡能放很多東西,南星辨認了下,遺物上面全是跟韓加姥爺死魂一樣的氣息,應該是他生前所用。
她一一細看,卻沒有找到可以讀取記憶的東西,更別提當年韓加姥爺碰見彭方元那一段記憶了。
邱辭見她神情越發失落,問:“沒有?”
“嗯。”南星看完最後一件東西,不由失望,“沒有跟彭方元有關的東西。”
話落,石磚牆壁那突然傳來巨大的響聲,牆壁裂出枯樹枝般的裂痕,似乎是被什麽東西瞬間撞裂。
這絕對不是人力可以辦到的。
而且這小小墓穴裡,難道還藏著什麽力氣奇大的東西?
邱辭反應極快,迅速讓陰陽兩魚穿壁飛去,前去攔截,可剛穿透牆壁,突然傳來怒吼聲,陰陽魚直接被震了出來,渾身纏裹著一股濃鬱腐爛的氣息。
兩人微頓,這是屍臭味。
牆壁後面,有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