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是你？”鬱浩然看著怡然自得的白涼， 不可置信地問道。

　白涼如願以償見到他驚訝的樣子， 裝出比他還要驚訝的模樣反問道:“為什麽不能是我，看到我鬱學長好像很震驚的樣子。”

　鬱浩然想到OR突然發給他的那份郵件，好端端的， OR為什麽會想起來給他這麽一個還是在校生的新人發簽約邀請。他多了點戒備心，警惕地看著白涼， 皺眉問:“簽約邀請函是你給我發的？”

　白涼老實地點了點頭，笑道:“怎麽， 學長收到簽約邀請不高興嗎？”

　鬱浩然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如果今天見到的不是你，或許我會挺高興的。”

　白涼卷起手裡那份簽約合同，在手心敲了敲， 勾著嘴角笑:“那就有點遺憾了， 就算今天來見你的是Miss Zhang，到最後你還是避免不了要跟我見一面。”

　鬱浩然聽不懂他話裡的關子，不耐煩地說:“你有什麽話就直說。”

　白涼笑了笑， 從單人沙發上站起來， 走到正中間的長沙發坐下，抬著下巴看他:“因為我是OR的總裁，就是這麽簡單。”

　鬱浩然聞言面露驚色， 但也是幾秒鍾的時間，很快他就調整回來，看得出他還挺淡定的，白涼在心裡給他打了幾分，等著他的反應。

　只聽他說:“你是OR的總裁？別是拿我尋開心的吧？今天的面試官到底是誰， 你不要耽誤我的時間。”

　白涼見他好像不相信的樣子，便拿起桌面上的手機，給副總打了個電話。

　鬱浩然死死地盯著他，想要看出他偽裝的破綻，但白涼的動作神態至始至終都不慌不亂的。

　電話很快就接通，白涼還開了免提，鬱浩然從裡面聽出了他打過電話的那個Miss Zhang的聲音。

　“白總，有什麽事嗎？”

　白涼對著手機漫不經心地說:“張副總，你來1509室一下。”

　“好的，我馬上就到。”

　掛了電話，白涼看著站在原地出神的鬱浩然，笑道:“你要跟我的副總談的話，她一會就來了。”

　鬱浩然臉色鐵青地盯著他看。

　白涼抬著頭看他覺得脖子累，就指著一邊的沙發跟他說:“學長你站得累不累啊，先坐下吧，一會她就來了。”

　鬱浩然才發覺自己站了那麽久，久到腿都不像是自己的了，挪動的時候像挪動兩根沒有知覺的支柱。

　白涼見他坐得如履薄冰的樣子，不動聲色地笑了一下，又給辦公室打了電話，讓她們泡壺茶下來。

　副總沒一會兒就過來了，她還戴著看文件時要戴的眼鏡，穿著黑色的職業套裝，頭髮梳得一絲不苟，渾身散發著嚴肅的精英氣息。

　比起穿著一身隨隨便便的衣服，沒有什麽架子氣勢的白涼，她看起來更像是OR的管理者。

　白涼跟她介紹說:“喏，這位就是我要簽到你手下的鬱浩然，同時他也是我的學長。學長，這位就是你以後的經紀人，也就是我們公司的副總。”

　鬱浩然匆匆瞥了一眼副總，有點不敢相信他所聽到的，讓一個公司的副總來當他的經紀人，這也太大材小用了吧？如果不是看得起他，那會不會是白涼設給他的陷阱？

　白涼見他好像並不激動的樣子，剛好他的秘書端茶下來，他給三人都倒了杯茶，然後端著自己那一杯小心地吹了吹，慢慢地抿了一口，問道:“學長對我的安排有什麽意見嗎？”

　鬱浩然冷著臉說:“你是在逗我玩嗎？開玩笑也應該有個度吧？我是曾經看不慣你，值得你花費這麽多心機來報復我？”

　白涼聽到這話茶都不喝了，放下茶杯微微詫異道:“學長何出此言？”

　鬱浩然見他還在裝傻，梗著脖子說:“你用OR的郵箱給我發簽約邀請，把我騙到這裡來，又叫來你們公司的副總，跟我說這是我未來的經紀人，這玩笑會不會開得太大了點？你是不是想看我高興激動的樣子，等我震驚過後再拒絕我，然後嘲笑我的失望？”

　白涼聽了他說的這番話，頓時哈哈大笑起來，笑得整個人毫無形象地癱在沙發上，眼裡都飆出來了。

　鬱浩然被他笑得面色更不好了，甚至想馬上起身離開。

　白涼笑夠之後從沙發上坐起來，用手背擦拭了一下眼睛的水汽，笑著說:“學長我覺得你讀表演專業簡直是屈才了，你應該讀編導才對，你的想象力太豐富了。”

　鬱浩然冷著臉問他:“既然你笑也笑了，那我可以走了嗎？”

　“走？”白涼聽到這話挑了挑眉，似乎感到不解:“你不簽約了嗎？”

　“如果OR的老總真的是你，還是你要簽我的話，就算我曾經對OR多麽憧憬，我也不會接受你的邀請的。”

　白涼還是第一次聽到別人跟他說這樣的話，居然還有人不願意跟OR簽約，他嘖嘖稱奇，看著鬱浩然說:“學長，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多少人想進OR都進不了，如今我親自簽你，你居然還拒絕？你是因為要簽你的人是我，覺得不爽而拒絕呢，還是說你單純看不上OR，想去別的公司發展？如果是前者的話，我覺得不太值得。

　實話跟你說吧，張副總以前是我的經紀人，現在即使她做了公司的副總，我的工作行程也是要麻煩她來權衡的。雖然說她要管一整個公司，可能很多時間都很忙，但她確實是一個優秀盡責的經紀人。她現在就帶我一個藝人，但除了她我還有別的經紀人，她管我的時候其實不多。而且公司很多大資源都要經過她的手，可以說她什麽樣的資源都能為你爭取到——當然前提是你有那個能力，服從公司的管理。張副總的經紀能力可以說是我們公司的經紀人裡最好的，不然她當初也帶不出我這樣的藝人，更不會當上公司的副總，我們公司可都是憑實力說話的，換做別的公司，我就不敢保證了。”

　鬱浩然聽得有點心動，但是再心動擺在他面前的條件再好，他也不想接受，先不說這是不是白涼給他下的套子，就算不是，是白涼同情他跟他簽約培養他，他也不願意接受白涼的好處，欠白涼的人情，這是他的驕傲。

　他無動於衷地回答:“抱歉，就算你說得再好，對我來說也只是紙上畫的一張餅而已，我沒有把握你說得都是真的，我也沒有那個勇氣去為了你畫的餅而付出幾年的代價，我賭不起，也不想欠你的人情。”

　說完這句話，鬱浩然便從沙發站了起來，毫不留戀地轉身離去。

　白涼摸著自己的下巴，問旁邊的副總:“難道我今天的表情很不真誠嗎？”

　副總公事公辦地回答:“您今天看起來就像隻謀劃著什麽的狐狸。”

　白涼:“……”

　眼看鬱浩然就要推門出去，白涼喊住他:“喂，學長，你好像忘了一件事。”

　見鬱浩然聞聲下意識停下了腳步，白涼扯著嘴角，笑得十分欠揍:“你說你不想欠我的人情，可是那天在《清官難斷家務事》的慶功會上，你就欠了我一個人情。”

　鬱浩然聞言猛地轉過頭，像是想起來了一樣，狐疑地看著白涼。

　白涼笑眯眯地說:“你忘了，我替你解過圍的，趙總那裡，我為了維護你可是吃了很大的虧啊。”

　鬱浩然嗤地笑了一聲，反問:“白總這麽大的背景，還有什麽人能讓你吃虧不成？”

　白涼搖著手指道:“這話一聽就是從沒有踏出學校大門的學生說出來的話，社會關系上怎麽可能會有一個完全不受製於人的個體，就算是世界首富，一國總統，他都得給別人面子，不然分分鍾沒了生意，被人拉下台。”

　鬱浩然見他一個明明比自己小兩三歲的後輩，竟然用這種老氣橫秋的語氣教育他，莫名就很不爽，他不耐煩地問:“所以呢，那個趙總讓你吃了什麽虧？如果你不願意吃那個虧的話，你那天大可以不為我出面。”

　白涼嘖了一聲，說道:“如果我不為你出面，你就算有錢給趙總賠一件一模一樣的衣服，趙總會因為你拒絕他而對你使絆子。她作為影視圈常駐的投資人，想要封殺你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到時候除非你不在圈子裡混，或者你向她低頭，同意被她包養，沒有別的路。還是說你不願意欠我這個人情的話，我就把跟趙總的合作推了，然後跟她說抱歉我不想接你的代言了，那個人情你找鬱浩然去要回吧？你猜她被你跟我拒絕兩次之後，會不會惱羞成怒，對你下重手呢？”

　鬱浩然想起那天趙總對他的輕薄舉動，就忍不住惡心地皺緊眉頭，那樣的事情如果真的發生，到時候他就算是選擇不在娛樂圈發展，另尋出路，都不會妥協的。

　白涼搖頭自憐自艾地說:“可憐我為了幫你，還答應她幫她代言她們公司生產的衛生巾，那可是衛生巾啊，我一個風華正茂的男孩子去代言女性用品，多尷尬。如果你不想我幫你就趁早說，趁現在對方還沒擬好廣告方案，我去推了它。”

　鬱浩然聽到這話，忘了自己還在跟白涼對峙的立場，一時沒忍住，笑了出聲。

　白涼看了他一眼，繼續自言自語:“我都為了人家做到這個地步了，人家還不想領我的情，還汙蔑我想害他，這年頭做好人都這麽難的嗎？”

　鬱浩然察覺自己在笑，聞言忍住了臉上不自覺露出的笑意，抿著嘴問他:“你是不是一開始就打算簽我，所以那天才會出面幫我，好讓你手裡有我的把柄，讓我不得不服從你的安排？你這樣做到底有什麽目的，是為了報復我，還是羞辱我，把我簽進你的公司，任你處置嗎？”

　白涼聽鬱浩然前面那段話覺得鬱浩然還挺聰明的，後半段聽了之後讓他覺得面前站的這個長得人模人樣牛高馬大的大男生其實是個患著被害妄想症的智障，真是白瞎了這副好皮囊。

　他小聲吐槽道:“徐曉宇都比你強。”

　鬱浩然沒聽清楚他嘀咕什麽，又“嗯？”了一聲。

　白涼說道:“我要是你，聽到這麽多條件，早就應該讓對方拿合同出來看一看了，合同上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義務與權利，又具有法律保護，難道簽了之後公司違約不成？OR又不是那種剝削藝人的野雞公司，你怕什麽？”

　鬱浩然臉色稍霽，面無表情地問:“那你大費周章要簽我，到底是什麽目的，你只要明明白白地回答我這個問題，我就考慮看你的合約。”

　白涼理所當然地說:“我簽你當然是為了給公司賺錢，難道我還簽你進來白吃白喝不成？”

　鬱浩然明顯不相信:“OR有這麽多大牌明星，你自己一個人都能養活一個公司了，還缺我一個賺錢的？”

　白涼懟他:“難道你還嫌賺的錢太多嗎？”

　鬱浩然被堵得啞口無言。

　白涼見他無話可說，就把合同拿出來給他看:“你要是不相信我們，這份合同你大可以拿回去看個幾天幾夜，如果你有錢的話，請律師幫你看都沒問題，我完全不心虛。”

　鬱浩然仔細地翻了翻，前面好像也沒什麽問題，反正他是看不出什麽漏洞，就是看到最後，那裡寫著“因此人是公司著重培養的對象，前期公司投入包裝費培訓費昂貴，故擬定收入方面藝人與公司二八分成，為期五年，五年後此人若與公司續約，再以六四分成。”

　這個分成簡直比吃人的野雞經紀公司還苛刻了，鬱浩然指著那條協議問白涼:“這是針對我的？還是每個新人都這樣？”

　白涼看了一眼，啊的一聲說:“別的普通的新人是三七分，不過你特別一點，你是張副總帶，總要給她多一點錢。而且公司打算把你培養成下一個巨星，投入方面肯定是很大的，公司也不是做慈善的，我還怕你紅了之後跳槽呢，只能從你的收入裡扣回來，省得公司吃虧對吧？嗯……你要是覺得我說的話太官方，那你也可以認為是我從裡面扣了因為你而導致我接了衛生巾的代言的名譽損失費和精神損失費，這樣沒問題吧？”

　鬱浩然皺著眉頭思考了一下，他進娛樂圈也不是為了賺大錢享受人生，他隻想完成自己的夢想，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賺多少倒無所謂，如果OR真的能用心把他培養成巨星，那前五年吃點虧也沒什麽，就當是交培訓費了。

　他再三確認這份合同沒有鑽空子的地方，才在最後面簽上了自己的姓名，印了手指印。

　白涼拿過合同交給副總，然後對鬱浩然伸出手，友好地說:“歡迎加入OR，未來的搖錢樹。”

　鬱浩然看著他的笑臉，心裡覺得怪怪的，總覺得自己簽得太爽快了，跟他握手的時候臉上也沒什麽好表情。

　作者有話要說：怕大家看不懂白涼這樣做的真正意圖我解釋一下，白涼親自來面試鬱浩然是為了趁早讓他知道公司是他做主，以免以後鬱浩然知道公司的老總是他後消極怠工或者一心想跳槽。畢竟鬱浩然不是董婭，對白涼掏心掏肺，白涼也信任她，而白涼和鬱浩然只是點頭之交，白涼就算想對他好，也怕他不領情，這次面試也是個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