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涼的感冒好得慢, 直到首映儀式前一天, 他還在流鼻涕。
然而就算他還在生病,該要做的事還是得做,他得去首映儀式現場踩點, 跟其他演員進行簡單的彩排,以免明天出現什麽不該發生的意外。
沈珩的感冒倒是好得完完全全了, 他本應該去公司上班,但見白涼執意要去影院彩排, 他不放心白涼自己去,就乾脆請了一天假,陪白涼去了影院。
因為感冒, 白涼這次老老實實戴了口罩和帽子, 去到奧帝廣場後直接從停車場搭員工專用電梯上了五樓,從頭到尾沒有透露一點點風聲。
畢竟是首映儀式,參與了電影拍攝和製作的人都來了, 自電影殺青後大家難得再聚一堂, 情緒都有點激動。
辛導見到他們,紅光滿面地跟他們打招呼,特別是看到白涼之後, 他有不少話想跟白涼說,但又礙於白涼身邊寸步不離的沈珩,就躊躇了一會。
白涼因為自己感冒了,怕自己的病菌傳染給其他人,害別人也患上感冒, 影響明天正常出席首映禮,除了必要的寒暄以及工作交流外,他都戴著口罩離人群遠遠地站著,跟沈珩站在一起,倒像是工作期間情侶倆你儂我儂了。
其實白涼鼻子堵得慌,沈珩時不時還得給他擦擦鼻涕,他覺得那麽多人看著,被沈珩像給小孩子擦鼻涕那樣對待很難為情,好幾次要從沈珩手裡拿過手帕自己擦,但沈珩擔心他自己擦得到處都是,就沒讓他自己來。
他們倆之間的互動也沒能逃過在場人的眼睛,特別是覃姝,她在看到沈珩在給白涼擦鼻涕的動作後驚得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在她看來,像沈珩這樣出身高貴生活優雅的人,肯定會有些許潔癖,平時跟陌生人握個手說不定之後都要擦一擦手,沒想到他居然還會如此接地氣地給白涼擦鼻涕水。
覃姝心想,要是換做她她都不一定能做到沈珩這樣不計較的地步,她光是想想李程流鼻涕要她用手擦,都好像有點惡心。
以前她跟她媽媽聊到生孩子的事時,她還特別嫌棄地跟她媽說她不能想象也做不到給孩子擦鼻涕端屎端尿,她覺得太髒了。她媽媽就說她哪裡有父母嫌棄自己孩子髒的,她現在覺得不能接受,是因為她還沒有做媽媽所以沒有辦法體會,等有了孩子之後,她就會因為太愛自己的孩子而顧不上去計較什麽髒不髒了。
覃姝也不敢確定真有一天李程生病臥床無法自理,或者她有了孩子之後,能不能像她媽媽說的那樣不嫌棄,畢竟她也沒有經歷過,然而今天看到沈珩對待白涼的舉動,她就開始反思起自己來了。
李程見她楞楞地看著小師弟的方向,於是也看了一眼。
只見沈珩正拿著手帕,給白涼擦鼻子,嘴上跟白涼說著什麽,而白涼看似很不情願,一直在搖頭。
他對別人之間的事情沒有多大的好奇心,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抬手在覃姝面前晃了晃,讓她回過神來,然後問道:“看什麽呢,這麽入迷。”
覃姝猛地回神,見自己的假想對象就在面前,就用探究性的目光在他周正的臉上端詳了一番,把他跟自己代入白涼和沈珩剛才做的事,看看自己到底能不能接受。
李程已經習慣自己媳婦時不時的抽風,見她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看,忍不住問她:“看出什麽來了嗎?”
覃姝做了半天的心裡建設,還是不能想象李程流鼻涕的樣子,她放棄了,乾脆歎了一口氣,半是感慨半是羨慕地看向白涼那邊跟她丈夫說:“我剛才在看小師弟跟他愛人的互動呢,你說小師弟上輩子是不是拯救了銀河系,這輩子才遇到了沈珩這樣對他不離不棄的男人,換做是我,我可能都無法做到給另一個人擦鼻涕這樣的事來。”
李程聽了她莫名其妙的一番話,到後面總算搞明白她在想什麽,無奈地看著她說:“你腦子裡一天到晚想這些有的沒的,換句話來說就是庸人自擾。”
覃姝聞言瞪他,問道:“要是有一天我癱瘓在床,你會對我不離不棄地端屎端尿嗎?”
李程理所當然道:“這不是應該的嗎,夫妻之間就要相互照顧啊,我跟你結婚的時候就答應你媽媽會好好照顧你一輩子的。”
覃姝慚愧地歎了口氣:“可是我完全不能想象自己能不能做到那種地步。”
李程說她:“你就是被爸媽寵慣了,一身的公主病,嬌氣,在家連飯都不會做,還想給我端屎端尿呢,到時候我只求你能好好照顧自己。”
覃姝聽了他懟自己的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抬起手在他胸口小小地錘了一下,笑罵:“你這個人怎麽這麽煩啊。”
白涼被沈珩擦乾淨鼻涕後,重新戴上口罩往人群那裡走,繼續討論明天首映儀式的事項。他看到師哥師姐打情罵俏的樣子,忍不住調皮了一把,對著他們倆做出羞羞的表情來,打趣道:“師哥師姐光明正大秀恩愛,羞羞羞。”
覃姝笑嗔道:“就你這小樣還好意思說別人呢,一天到晚都離不開你家沈先生,工作時間都要把人帶過來顯擺。”
白涼無辜地攤攤手說:“這可不是我故意把他帶來的,是他自己擔心我,非要跟我過來。”
覃姝瞄了一眼低頭看著白涼臉上含著笑意的沈珩,笑道:“行了行了,知道你們倆恩愛了,秀不過你們,你們倆最好趕緊結婚,到時候不要忘了給我跟你師哥發請帖,我們可等著吃你們倆的喜糖呢。”
白涼哼哼道:“那你們就等著吧,到時候一定讓你們吃個夠。”
沈珩見他嘚瑟的樣子,臉上一直保持著溫柔又縱容的笑意,把二十四孝好男友的精髓發揚的淋漓盡致。
白涼沒得意多久,就看到辛導在跟他招手,像是有事要單獨和他說,他怕是關於電影的什麽重要事情,跟李覃夫婦說了聲,又讓沈珩等他,這才往辛導那邊去。
沈珩見白涼跟辛導像是要討論工作上的事情,他對白涼的工作一向秉承不干涉的原則,只要做得不過火,他都不會乾預,所以也就沒跟上去。
雖然人不跟著,但他還是擔心白涼一會又流鼻涕,在白涼走之前,他喊住白涼,把另一條乾淨的手帕塞到他口袋裡,叮囑他說:“一會擦鼻涕用。”
白涼覺得帶手帕有點麻煩,嘟囔了兩句,但還是乖乖地揣著了。
他一路小跑到辛導面前,隔著口罩問道:“辛老師,您找我有什麽事嗎?”
辛導拉他到一個人少的角落,小聲問道:“我聽說你前段時間送錄像帶去紐約電影協會的時候,跟好萊塢知名導演羅伯特約翰遜秘密交談過?他邀請你出演他的新電影嗎?”
白涼驚訝道:“這您都知道?我是跟羅伯特見過面,他也有意請我演他的電影,但現在還沒有確定,我也就沒有對任何人說起。”
辛導欣慰地說道:“我在電影界幹了這麽多年,不說有多出名,但人脈還是有的,打聽這點消息不在話下。倒是你,難得有進軍國際發機會,可好好好把握住,國內這麽多後輩演員裡,我就最看好你了。”
白涼被辛導誇得有點不好意思了,撓著自己後腦杓青澀地笑道:“好的,我一定不會讓辛老師您失望的。”
今天的彩排也不過是讓明天出場的演員到現場來熟悉一下會場,然後再跟主持人串一下詞,等這些事都做完,今天的工作就算是結束了。
瑞利那幾個高層聽說白涼今天會過來,也特意來了一趟,等工作收尾之後,突然有人提議讓白涼請客犒勞大家。
一聽說請客,在場的人都挺興奮,紛紛跟著起哄讓白總請吃飯,白涼盛情難卻,又想起自己幾天前的承諾,趁著人多,就乾脆答應下來,爽快地應道:“好,那我們今天就先預祝我們首映儀式順利吧!”
今天的工作結束得早,白涼還來得及讓蘇麗莎去禦齋包個場子,訂到位置後,一行人風風火火地往禦齋趕。
瑞利那幾個高管平時應酬都去大排面的對方,第一次來禦齋這種小家子氣的私房菜館還覺得挺新鮮,進去之後發發現裡面別有洞天,比起他們去的那些地方還要有格調,不禁吹捧白涼說:“白總真是好眼光,這樣好的吃飯去處都能被您找到。”
禦齋的服務員帶著他們去了包廂,白涼率先進了包廂,笑著跟他們說:“這裡山珍海味可能比不上你們平時吃的,但是家常小菜還是值得一吃,過會你們不要覺得我小氣才好。”
其他人紛紛拍馬屁道:“白總這是哪裡的話,連您都覺得好吃的菜,那肯定要賽過所有珍饈啊。”
白涼笑著請他們入座,自己也坐了下來,沈珩自然而然就坐他旁邊,想要接近白涼的那幾個高管也不敢跟沈珩搶位置,打著哈哈換別的座位去了。
沈珩幫白涼摘下口罩,等服務員吧把擦手的濕毛巾端上來,拿起毛巾握住白涼的手給他仔仔細細擦了一遍,連指甲縫都不放過,生怕殘留有細菌在上面,吃飯的時候吃進嘴裡導致病情加重。
白涼知道沈珩是為他好,所以也沒有露出不耐煩的表情來,他乖乖地伸著爪子,讓沈珩給他擦手。
跟他們一桌的都是些人精,一肚子花花腸子,仗著自己有點錢有點勢就在外面花天酒地,家裡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因為家庭地位高,也不把自己老婆當回事,所以看到沈珩對白涼這麽體貼細致的樣子,臉上不禁露出驚訝的神色。
沈珩可比他們的身份地位高得多了,他都能這樣事無巨細地愛護自己的戀人,他們看得自行慚愧,連忙奉承道:“沈先生果然如媒體所說的那樣對我們白總體貼入微,我們白總真是好福氣,要是讓我們家的婆娘看到了,指不定要怎麽擠兌我呢。”
其他人連聲附和道:“哈哈,看來我們還得多跟沈先生學習學習才是。”
沈珩聽他們談起自己,他把毛巾放好,這才微微笑道:“學習不敢當,我與年年不過是真心相待,一切都是由心而生,談不上有什麽經驗。”
其他人聽了沈珩這番話,再回想到自己平時的所作所為,羞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又礙於沈珩跟白涼的身份不敢說什麽,只能乾笑地打著哈哈,將這件事一笑而過。
白涼因為感冒,吃飯的時候也不動手夾菜,而是等沈珩把菜夾進他碗裡,沈珩給他夾什麽他就吃什麽,好像一點都不挑食一樣。
其實哪裡是白涼不挑食,而是禦齋的飯菜本來就合他口味,沈珩照顧他飲食起居這麽多年,也深諳他的口味,夾給他的才自然都是他能吃的喜歡吃的,白涼自然就不挑剔。
白涼說吃飯就是吃飯,餐桌上一言不發,埋著頭安安靜靜地吃著他碗裡的東西,連咀嚼都不發出聲音,讓人看了都不敢多說話。一頓飯吃下來,在座的那幾個高管都有點索然無味,原本他們還想著趁這個機會,多拍拍白涼馬屁的。
當然白涼也不是從頭到尾一句話不說,菜上齊之後他還是跟他們說了一句開吃吧,之後就隻跟沈珩湊在一起,兩人時不時交頭接耳地小聲說兩句,其他人完全插不進去話。
等他吃飽了,放下碗筷,其他人才敢跟他說話。
“白總,您這就吃飽了?”
白涼點頭應道:“是啊,我家先生說了,晚餐只需要吃七分飽。”
其他人陪笑道:“沒想到您跟沈先生這樣注重養生,怪不得沈先生身材保持得這麽好,看上去還跟三十出頭的人一樣,不像我們,早早就發福發胖了。”
白涼聞言欣賞扭頭欣賞了一番沈珩,沈珩伺候他吃飽之後,這才慢條斯理地開始吃飯,白涼覺得沈珩比起任何男人都要英俊,就連吃飯都無可挑剔。
他最喜歡聽別人誇讚沈珩,當然前提是不對沈珩有什麽非分之想,他聽到在座的人對沈珩的讚美,心情不禁大好,整個人看起來就好說話了很多。
趁著他心情好,一直想給他敬酒的人終於找到了機會,不知是誰先帶起了頭,端著酒杯說要敬他,接著越來越多的人說要乾一杯。
白涼見他們都舉杯站了起來,也不好意思煞風景,他給自己跟沈珩倒了杯茶,起身說道:“我生病了不宜喝酒,就讓我以茶代酒,敬大家一杯,這段時間以來你們都辛苦了,祝我們電影票房節節高升,乾杯!”
“讓我們為我們的新電影乾杯!”
“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