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環罪惡》的拍攝日期越來越近, 這就意味著白涼即將前往美國進行為期三個月的拍攝工作, 如果工作壓力大,白涼很有可能在這三個月內都沒有辦法回國參加任何活動。
這對於白涼的粉絲來說既是好事,也是壞事, 好的是白涼成功進軍好萊塢,並以此為跳板開啟美國市場, 壞的是她們在那三個月裡,會有更少的機會見到白涼。
白涼也很愁, 他要去美國三個月,代表他可能在這三個月的時間裡跟沈珩聚少離多,除非沈珩去美國考察工作, 否則其他時間估計要跟沈珩見一面都難。
最怕的還是美國跟歐洲或者國內的時差, 極有可能白涼有空的時候沈珩在上班或者在休息,而沈珩有空的時候,白涼在拍戲或者在睡覺, 他們倆可能連打個電話通個視頻的機會都沒有。
光是想想白涼都要委屈哭了, 在去美國之前的這段時間裡,他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個小時天天都跟沈珩黏在一起。
最近奧帝分部大樓的員工見到白涼本人的機會越來越多,每天剛上班的時候, 他們總會在大boss身後看到一個小尾巴,白涼牽著大boss的手,亦步亦趨地跟著大boss。大boss人高腿長,步伐很大,有時候白涼跟不上, 還得加快腳步小跑起來,好幾次大boss察覺到他跟得吃力,停下來等他,結果他沒控制住自己,一頭就栽進大boss懷裡,然後抬起頭一邊揉著被撞到的地方,一邊用迷茫的小眼神看著大boss,仿佛在問大boss為什麽突然停下來。
看得多了,久而久之奧帝的員工都不把白涼當做遠不可即的大明星來看待了,他們發現原來拋去演員光環的白涼,其實也跟墜入愛河的平凡男生那樣普普通通——如果真要說有哪裡不一樣的話,大概是他的戀人是個年長許多的男人,而他在年長的戀人面前表現得特別黏人吧。
沈珩人在國內,要是遠在歐洲的Abel跟Alex在工作上遇到難題,還要遠程指導他們,沈珩在辦公室開視頻通話,用流利的德語跟兄弟兩人講解處理工作的辦法。
白涼起先不知道沈珩是在跟誰視頻工作,他德語水平不好,加上沈珩所說的都是一些工作上的專業術語,他聽不懂,就乾脆不去在意。沈珩在辦公桌後開視頻會議,他就癱在沙發上玩他的遊戲,不吵不鬧不影響沈珩工作,乖得很。
後面還是他無意中聽到視頻另一邊的人喊Vater,才停下手中的遊戲,側耳仔細聽那個喊Vater的聲音,辨別了一會兒,才確定跟沈珩視頻的是Abel。
這也不能怪白涼對Abel不上心,視頻的聲音或多或少有點失真,加上Abel極少在白涼面前說德語,換了個腔調白涼辨別不出來也正常。
白涼想起來他已經快大半年沒見過Abel跟Alex兄弟倆了,上次去法國參加戛納電影節,他實在太忙了,完全沒有時間回維也納的家一趟。
於是白涼把手機往沙發一丟,光著腳就噔噔噔地跑去沈珩的辦公桌後,把腦袋探到電腦顯示屏前。
Abel正努力地記錄著他爸跟他講解的重點,再次抬起頭,就突然被視頻那頭白涼的臉部特寫嚇了一跳,他還以為他或者他爸爸的電腦中病毒了,視頻自動將他爸在電腦裡存的小黏黏的照片給顯示出來。
等他看到視頻裡那個腦袋在晃動,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原來不是電腦中病毒的問題,而是小黏黏本人在攝像頭面前晃悠。
Abel松了一口氣,跟小黏黏說道:“小黏黏,你也在爸爸的辦公室嗎?”
白涼還沒來得及回復Abel,就被沈珩往後拉了一下,毫無防備地坐到沈珩的大腿上。
Abel只聽到他爸跟小黏黏說了句什麽,按他對他爸的了解,估計是在給小黏黏說教,讓他不要離顯示屏那麽近之類的話吧。
白涼在沈珩腿上坐穩,避開沈珩扶他的手,身體前傾湊到顯示屏前,笑嘻嘻地跟Abel打招呼:“哥哥好久不見呀。”
Abel聽到這話,頓時更加愁眉苦臉了,他跟小黏黏訴苦道:“別提了,哥哥工作纏身,快要連睡覺時間都沒有了,上次你在法國戛納,我都沒有機會去看你,不知道下次找你玩要等到什麽時候了。”
他以為小黏黏聽了這話會心疼他,像以前那個軟團子那樣賣萌撒嬌讓他開心,結果沒想到小黏黏竟然嚴肅地點了點頭,跟他說:“忙一點比較好,能夠鍛煉人成長,哥哥你已經是個大人了,你看睿哲哥哥比你小他都談戀愛了,你也要學會獨立,早點找個伴侶替你分擔壓力,不要遇到事情就找爸爸啦。”
Abel:“……”
這跟劇本寫的不一樣啊,以前那個又乖又可愛的小黏黏去哪裡了?
Abel痛心疾首,認定是沈睿哲忙著談戀愛冷落了兄弟間的情誼,才讓小黏黏有了這樣的想法,心裡對沈睿哲是恨不得敲打一番。
他隻好求救地望向他父親,希望他父親不讚成小黏黏的話,不要就這樣放棄對他們兄弟倆的照顧,哪裡想到他的父親居然跟他說:“年年說得不錯,你跟Alex都已經是大人了,應該學會獨立處理事情,不要遇到什麽困難就想著找爸爸。我像你們這麽大的時候,一邊讀著研究生一邊管理整個奧帝,不也這樣過來了。”
Abel哭喪著臉說道:“可是您是父親啊,您比我們都要優秀多了,我跟Alex達不到您的境界啊。”
沈珩卻說:“人的潛力是無限的,你現在覺得自己做不到,只是因為你還沒有經歷過絕境。好了,沒有什麽事我把通話斷了,我這邊還有工作要做。”
Abel在視頻切斷的那一秒,不知哪裡來的勇氣,小聲地嘀咕了一聲:“您這哪是要忙工作啊,明明就是想跟小黏黏親熱。”
他這話當然沒讓沈珩聽到,白涼也沒聽到,只是突然不見了視頻裡的Abel,還覺得有點可惜,他明明還想多逗一會Abel的。
沈珩拍了拍他的腿,讓他回沙發玩遊戲,白涼磨磨蹭蹭地挪了挪屁股,沒有完全從沈珩大腿上起來,不情不願地問:“你還有多少工作呀?”
沈珩看了一眼他電腦裡需要審閱的文件,回答說:“估計今晚要加一會兒班,你覺得無聊的話,可以先回家,或者讓麗莎過來接你到對面甜品店等我。”
白涼無精打采地噢了一聲,挪動著小步子回到了沙發。
沈珩以為白涼就這樣乖乖聽話先回家了,沒想到他只是從沙發上翻出他的手機,又走了回來,一屁股在自己椅腳,繼續玩他的遊戲。沈珩哭笑不得,想要拉他起來,嘴上笑罵:“你這是做什麽,有沙發不好好坐著,要坐地板。”
白涼撇了撇嘴說道:“你還有那麽多工作,等你忙完今天都過去了,抱著我又影響你的工作效率,我不想一天都離你那麽遠。”
沈珩拉不動他,無奈地隨他去了:“一會你不要喊腿麻。”
白涼眼睛盯著手機屏幕上的遊戲界面,頭也不抬地說:“才不會呢。”
沈珩見他執意要坐地上,就不管他了,繼續自己的工作。而白涼也真如他說的那樣,一點都不影響沈珩,遊戲特效音被他關了,即使活動手腳,也盡量放得很輕,一點聲響都不發出來。
七月的傍晚來得特別長,天還沒黑,但時間已經很晚了,白涼不知不覺中已經困得睡了過去,就趴在沈珩腿上,即使睡著了都不願意離開沈珩一步。
畢竟要分開三個月,白涼不願意錯過任何一秒能跟沈珩親近的時間。
沈珩看完地產公司那邊的一個項目,取下眼鏡準備休息一會,他往椅背靠了靠,這才發覺腿上沉甸甸的,低頭一看,白涼的腦袋枕在上面,而人已經睡著了。
他才發現天色不知不覺暗了下來,也不知道是他太過沉浸在工作裡,還是因為白涼在身邊,他才能這麽安心專注工作,以至於沒有心思去關注別的東西。
沈珩抬起手摸了摸白涼的後腦杓,白涼被他摸得動了動腦袋,像是要醒過來,沈珩怕他這樣睡不舒服,想起身把他抱到休息室的床上睡,只是他腿稍微動一下,白涼就下意識地跟著他的動作而動。
最後沈珩隻好一手扶著白涼的背,一手操縱鼠標,將接下來幾份不甚重要的文件看完,關上電腦,把睡熟中的白涼喊醒。
白涼睡得有點迷糊,腦袋也沉沉發昏,醒來不知自己身在何處,茫然地坐在地毯上,迷迷瞪瞪地看著某一個地方。
沈珩見他這樣呆,好笑地彎下腰,對他伸出雙臂,沉聲道:“寶貝來,我抱你,我們回家吃飯了。”
這一句話像是有極大的魔力,即使是還沒徹底清醒過來的白涼,聽了這話後也乖乖的伸出手抱住沈珩的脖子,讓沈珩把他抱起來。
靠在沈珩寬厚的肩膀上,被沈珩抱著走過長長的走廊,走廊玻璃窗外還可以看到天邊一絲絲橙紅色的晚霞,再往上,已經漆黑的天空中閃爍著幾顆明亮的星星,星星之下是萬家燈火。
白涼突然就想起來很多年前,他剛從普昌寺回到父親身邊的日子,父親剛剛喪偶,把精力都投入在實驗上,又因為缺少帶孩子的經驗,那一段時間白涼過得不太好。
那會他剛上小學,上的是有午托的公立學校,中午他在學校吃住,晚上由家長來接回家。
但是他的父親一時沒意識到自己身邊多了個兒子,加上實驗室工作太忙,父親知道自己可能彌補不了兒子空缺的親情,只能努力賺錢讓兒子物質上不受到虧待,但往往因為忙過頭,很晚了才想起來要去學校接兒子回家。
白涼因為從小就不在父母身邊生活,在寺裡的時候師傅們把他培養得很獨立,所以當學校只剩下他跟生活老師在等他爸爸來接他時,他也不吵不鬧,他隔著校門的鐵柵欄往大路上看,大路的盡頭晚霞從絢爛漸漸變得暗淡,路燈亮了,星星也出來了,才遠遠地看到他父親從一片夜色中走來。
父親總是一臉抱歉,一邊跟生活老師道謝,一邊彎腰給乖巧懂事的兒子整理校服,接過他的小書包,然後張開雙臂,充滿歉意地問他要不要爸爸抱著走。
那時候的白涼已經有了自己是個大孩子的意識,所以每次都避開父親伸出來的手,老成地說他可以自己走。
直到失去父親,回想起過往的一幕幕,白涼無數次後悔,為什麽父親還在的時候,不跟他多親近一點,他想要父親的抱抱,可惜再也沒有機會了。
而後沈珩出現了,在他最絕望的時候,如同天神那樣降落,最初是在水中對他伸出救援之手,而後在無數個相處的日日夜夜裡,沈珩對於無理取鬧的他,總是無奈又縱容地對他伸出雙臂,妥協又憐愛地給他一個溫暖可靠的港灣。
白涼這樣想著,摟著沈珩的手又收得緊了一些,而後忍不住發出一聲樂顛顛的傻笑。
他一笑沈珩也跟著笑了,沈珩按下電梯到停車場的按鈕,這才偏過臉看著他問:“想什麽呢寶貝,突然這麽高興。”
白涼把腦袋藏進沈珩的肩窩,努力地憋著笑說:“沒有想到什麽啊,就突然覺得很好笑。”
沈珩無奈地搖頭笑問:“是不是睡傻了?”
白涼小聲反駁道:“才沒有,我只是看到了一片好看的星空,突然覺得自己很幸運,才忍不住笑的。”
沈珩姑且就把他這話當真了,剛好電梯到了地下停車場,沈珩走到他今天開來公司的那輛車前,一手托著白涼一手掏出車鑰匙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把白涼放了進去。
白涼等沈珩關上車門,按下車窗伸出腦袋沒頭沒尾地跟正要繞到駕駛座那邊去的沈珩說:“我覺得我今天好像變得更愛你了。”
沈珩揉了揉他的腦袋,表示知道了,然後用嚴肅的口吻跟他說:“快坐好,坐車的時候不要把腦袋伸出車窗。”
白涼衝他吐了吐舌頭,企圖掩飾住自己表白過後的一點點羞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