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進了趙熙延的房裡,趙熙延見太子來了就裝作未曾醒過一般。“端王側妃夏淑寧見過太子殿下。”“不必多禮,快些告訴本宮,十一弟現在如何?”“回太子殿下,端王依舊昏迷不醒,但是並無性命之憂。”
“十一弟是如何致此?”
“回殿下,臣妾不知。太醫們也束手無策”
太子見問不出什麽,心中有些不滿,老十一說病就病了,江南之事還沒成行呢?豈不是自己的計劃要落空。太子端詳了趙熙延許久,只見他臉色發白。老十一病了他信,但是這個時候病究竟是幾個意思。今早太子見了皇帝,皇帝對他態度有些冷淡,莫不是皇帝以為……太子氣不打一處來,老十一這一病,父皇就懷疑自己,看來父皇對自己真無半分信任。身為儲君也整整二十年了,喜怒不形於色是做的很好的。這時候二皇子莊親王、五皇子裕親王、七皇子怡親王、也來了,太子見兄弟們都來了,後邊還跟著言官。太子審時度勢,握著趙熙延的手作了一番慈兄表演,還將許多珍稀藥材擺到前廳,任誰都覺得太子與端王手足之情深厚得很。幾位親王也跟著表演了一番,這些人裡大約只有七王爺算是真心實意一些的。太子和親王們一走,趙熙延忍住痛坐了起來。“寧兒,打盆水來我洗把手。”趙熙延這番嫌棄的模樣,夏淑寧沒忍住噗嗤笑了出來。夏淑寧給趙熙延遞熱毛巾“可把我惡心壞了”,趙熙延接過熱毛巾將手擦了一遍又一邊。“舅父來了嗎?”“我出去看看。”一會夏淑寧領著夏長青進了屋,“舅父,你終於來了,熙兒渾身上下都在疼,你且看看。”夏長青搭上趙熙延的脈搏“這樣逆天的法子,都是要受罪的。你醒了,休息幾日調養一陣子,估計就無事了。”“這個法子算是成功了嗎?”趙熙延神情有些落寞。“還未可知,你得與女子同房後,才知。”聽了這話夏淑寧的臉立馬燒起來,很難為情。“我在床上躺了幾日都沒有上朝,父皇那邊可有交代?”夏長青將事情的經過與趙熙延說了個明白。
“明日將我醒了的消息放出去吧。我不願這樣睡著。”
“好,明早差人去通傳一聲。不過你這個身子要需要調養,有些虧。”
“知了,可是我也得出去透透氣,我覺著太乏了。”
“你舒爽一些,我再陪你出去吧。”
第二日東方翻了魚肚白,祥雲又尋了通傳公公告知皇上端王醒了。皇上允了端王先養好身子,再回朝。趙熙延得了舅父和表妹的精心照料,蘇清書也一日來幾回看他,不知送了多少補湯來,丘如玉也時常抱著孩子來。這樣的日子過了小半月,趙熙延恢復得七七八八,沒多久就上了朝。趙熙延老老實實在朝上站了幾日,誰知夏貴妃見他好了,就給皇帝吹了枕邊風,趙熙延這番不想去江南也得去江南了。蘇清書有些落寞,剛成婚王爺就不明不白的病倒了,現在沒好幾日又準備下江南。自己到什麽時候才能和王爺郎情妾意。
蘇清書這幾日總是吃不好,心中煩悶得很,王爺似乎對她冷淡得很。於是稍信給了母親,母親將此事告知了丞相父親。第二日丞相就吩咐了自己的門生,柳禦史向皇帝按時下江南此致讓端王帶正妃去,美名其曰郎情妾意,難舍難分。皇帝悄悄叫了趙熙延去了上書房,說允他帶正妃下江南,肅清青蓮教,皇帝拍了拍趙熙延肩膀笑吟吟說道“父皇理解你,畢竟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趙熙延只能是笑而不語了,他從未提過要帶正妃下江南啊,是誰說的他與王妃依依不舍。趙熙延鬱悶至極,下江南是為了肅清青蓮教,除去朝廷心頭大患,帶個妃子去算什麽即使他覺著要帶也得帶自己表妹才對,帶著蘇清書是怎麽回事。他想著此去江南還不知道耗多久,要和蘇清書相處這樣久,他擔心身份暴露。
鹹福宮夏貴妃知道了這個皇帝這個決定倒也沒有太驚訝,這個就留給趙熙延自己去應對吧。未來是承接皇位的人,一個女子和一支亂黨都處理不了,有何顏面。夏貴妃有心鍛煉趙熙延,也只是派了暗衛護著而已。
轉眼過了半個月,趙熙延帶著蘇清書下了江南,夏貴妃讓夏淑寧留在了京城。夏淑寧帶著侍女偷偷來了城樓上,看著趙熙延的隊伍絕塵而去,不哭不鬧。也不知道站了多久,隊伍已經消息無影蹤,她才轉身離開城樓。
趙熙延為了避免尷尬,並不想和蘇清書坐同一輛馬車,他選擇了騎馬。蘇清書心情很是爽朗,可以單獨和王爺相處,而且還是去書中寫的那個煙雨蒙蒙的江南。馬車一路走也到了傍晚才出了京城,晚霞漫天,趙熙延在馬上瞧著大雁飛過彩霞漫天,心情好得很。出了京城不想江南事,只看沿途景,第一次出京城趙熙延愜意了起來。帶著一路好心情到了進了客棧,趙熙延並不想住驛站,他知道住進驛站又得被這些腦滿腸肥的地方關門接去吃什麽接風洗塵宴。聽阿諛奉承之詞,還有鶯鶯燕燕。趙熙延在京城初開府的時候,已經領教過哪些京官了,他實在煩透了。趙熙延帶著一隊人馬住進了客棧,店老板看趙熙延一行人的樣子就知道是達官貴人,一點也不敢怠慢,客客氣氣的安排了上房。蘇清書知道住客棧,也是興奮得不行,長這麽大她既沒有出過京城,也沒有住過客棧。
夜深了,趙熙延饒有興致,穿著披了件外衫就出了門,還捧了一壺碧螺春。趙熙延席地而坐,對著月光喝起了茶。他從未如此開心過,因為在京城的時候一直都被夏貴妃管束著,太子記恨著。如今的他出了壓抑的京城,暫時脫離了母妃,空氣都變得格外清新起來。他握著茶杯,叨叨著詩詞,眼睛裡滿是皎潔的月光,實在是美得很。良辰美景,怎麽會只有獨自一人,蘇清書興奮得也有些睡不著,推開了窗也在觀望著星空,不料看見了趙熙延一個人對著月光飲茶,她更加澎湃了,畢竟這可是兩人親近獨處的大好機會。趙熙延打娶了蘇清書開始,除了洞房花燭夜兩人行了周公禮之外,再無多少接觸,哪怕是趙熙延病了蘇清書也沒能去照顧。她對趙熙延早就情根深種,誰叫那一年秋日皇家狩獵,少年一身鎧甲騎在高頭大馬上意氣風發,那個少年鮮衣怒馬笑容清澈,早早就種進了蘇清書的心裡。成婚後趙熙延對自己不冷不熱,蘇清書又對窗偷偷流過多少眼淚。她覺得趙熙延只是不認識她,不了解她,不過因為自己的父親是丞相,所以才娶她,所以才冷落她。她相信自己一直能讓趙熙延回過頭看看這個枕邊人,讓趙熙延愛上自己。穎兒給蘇清書也披了件外衣,蘇清書抱著書就出去了。蘇清書直直向趙熙延的方向奔了去,蘇清書沒有挽發髻,一頭青絲散開,月光下的蘇清書實在太美,趙熙延看著愣了一下,想起身回房卻被蘇清書叫住了。
“臣妾是豺狼虎豹麽?”
“怎會,王妃美如桃花,人盡皆知。”
“那為何王爺見了臣妾轉身就走。”
“本王以為擾了王妃興致,故欲離去。”
“王爺可知臣妾出來作甚麽?”
“不知,夜已深沉王妃出來作甚?”
“我出來是為了尋你,王爺卻明知卻顧問。”
“尋我明日就見找了,何苦夜半三更來尋。”
“王爺很討厭臣妾麽?是覺著臣妾是依仗父親的權勢硬要王爺娶我麽?”
“本王不討厭你,也未曾覺著王妃是依仗丞相權勢嫁與我。只是有些事,由不得你我。”
“那王爺你可知我喜歡你。”
趙熙延仿佛腦子一嗡,處在震驚之中,因為記憶裡他從未與蘇相有何交集,更不要提與蘇相之女有何來往。趙熙延不知要回答些什麽,只見蘇清書直直望著他。
“王爺可記得少元十五年秋,那年的皇家狩獵。”
“自然是記得的。”
“那一年王爺穿著白色的鎧甲,背著弓箭,騎著馬,意氣風發。臣妾當年還只有十一歲,是因皇上賜父親的恩典我跟著后宮女眷一同去觀賽,卻卻不知遇見了你。你與十三皇子聯手,打了好多獵物。你笑著送了我一隻活兔子,你還記得嗎?你不知我是誰,可我再難忘卻。”
趙熙延真是不記得,那年他打了好些獵物,他與十三弟聯手也沒有贏過太子。那時涴兒喜歡小兔子,自己和十三弟活捉了好幾個,但是涴兒只要一個就將其他的送予了王公大臣的女兒們了,他記不清自己都送了給誰。
“王妃,你……”
“王爺,臣妾知道,府裡幾位妃子除了我與王爺無半點相熟,兩位側妃一個是王爺的青梅竹馬,一個是王爺的一見傾心。王爺對我並無半分情分,可是我喜歡王爺啊,喜歡了四年多。王爺可知,皇上聖旨到丞相府裡,我有多歡喜,阿娘笑我女大不中留。王爺,既然我們成了夫妻,請給臣妾一個機會可以嗎?不若王爺要冷落我直到臣妾老死嗎?”這番話似乎耗盡了蘇清書所有的卑微,她有些淚眼,有些蕭瑟。
趙熙延面對蘇清書的責問和請求,更亂了。他實實在在對蘇清書無半點夫妻之情,娶她也是父皇要他娶的。只是那夜他做錯了事,如今面對蘇清書的情誼,不知怎麽回應。他這個身份注定和誰都沒有結果,他冷冷清清開了口“王妃的心意,孤王已經知道了。你是孤王的王妃,也就是孤王的妻,不需要什麽機會。夜色深沉,王妃早點回去歇著,當心身子。”趙熙延轉過身不再對著那雙飽含情深的眼睛,徑直回了房間。留下蘇清書一個人,淚眼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