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逢君偶爾也會想起,彈指之間她嫁給趙熙延已經十多年了,膝下兒女一雙孝順又懂事,趙熙延也十年如一日的寵著她。想想過往二十多年的血雨腥風,好像恍如隔世。偶爾會懷念以前手握生殺大權的日子,可惜抵不過一個趙熙延,更抵不過兩個孩子一句母妃。顏逢君也常常覺得自己實在太沒出息了,趙熙延一張好看的臉和幾句甜言蜜語就將她哄到手了,還哄得她為他生了一雙兒女。偶然想起還蠻生氣的,但是趙熙延一出現的時候,那些有的沒的胡思亂想又不見了。顏逢君總是瞧著趙熙延那張俊臉心裡猛住歎氣,看來自己也不過就是飲食男女,也愛美色,也愛胡思亂想,就是個俗氣至極之人。顏逢君愛慕上趙熙延早就是昔日在端王府時的事了,她都不知騙了自己多久。她問過自己自己到底喜歡趙熙延什麽,總是沒有任何答案。明明這麽多年她見過了千千萬萬的人,比趙熙延更俊朗的人大有人在,為何自己偏偏就看上了這個女兒身的假男子?直到如今她膝下一雙兒女都能跑會跳的時候,她才找到了答案。只見趙熙延懷裡抱著晴初正在哄著睡,另一隻手還在批改奏折。趙熙延望著女兒的眼神滿是溫柔慈愛,批改奏折的時候又那般認真。趙熙延好像感受到顏逢君在瞧他,抬頭一回望,趙熙延精確捕捉到了顏逢君的眼光,對著她明媚一笑。這就是顏逢君尋找多年的答案,顏逢君也回了他明媚一笑。什麽時候愛上他的呢?也許就在汗王宮的門外,漠北人來了他想也沒想把她護在身後,也許是他抱著漠北公主滿身血跡到處找大夫的時候,也許是那日午後在端王府的書房裡,陽光太耀眼了。
這些年只要趙熙延有了難以決斷之事都會來問一問顏逢君,顏逢君從不藏著掖著,卻也從不說得明白給趙熙延。趙熙延是個通透人,一點就通,兩人多年養成了心有靈犀一點通的默契。顏逢君的政治手腕,知曉的人都會覺得她在后宮這樣的地方實在是埋沒了,就連心甘情願入宮了的顏逢君偶爾也會為自己可惜,趙熙延這個夫君更是明白。但是世上安得兩全?比起施展才華,顏逢君更愛趙熙延,如若不然不會在那日刀光劍影裡為他失了神,為了他覆滅了青蓮教一萬多人的性命。同樣的趙熙延也一樣,他自知顏逢君埋沒深宮實在可惜,但是他目前別無他法。他確實對冷清的顏逢君動了心,他無論如何也忘不掉那夜月下紅顏裝,自私的想佔為己有。他喜歡平日對誰都冷冰冰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的顏逢君對自己溫柔的笑,對自己的調戲和打趣。若是說那夜月下紅顏裝讓他對顏逢君動了心,那麽那日顏逢君提劍橫在他脖子上,那雙痛心不已的眼眸,就讓趙熙延對她動了情。從那日起,他再也見不得顏逢君受傷了,也見不得她受委屈。
這日趙熙延收到了肅寧知府的上書,說是肅寧今年到了夏日又開始乾旱,怕是到秋收時顆粒無收,少不得又是一場不小的饑荒。趙熙延看著這道折子心裡揪了起來,不僅因著百姓又要受苦,更是因為肅寧是顏逢君的故鄉。若不是當年饑荒,怕是他今生不會遇見顏逢君。如今肅寧乾旱,又要有一場饑荒,逢君怕是會難受得不行吧。他都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他竟然如此在乎起顏逢君起來。趙熙延將這道折子單獨留了下來,待批改完所有奏折才重新拿起來瞧。趙熙延瞧著肅寧知府的字出了神,她在那樣的饑荒下活下來了,全村都死了,這麽小的女孩兒該是怎樣的身心煎熬?一定吃了不少苦吧?趙熙延想著顏逢君可能遭受過的所有困苦,心裡疼得不行。他拿起朱筆飽蘸朱墨寫下批語,一字一句都在斟酌,臨了還加了“免稅三年”。他想著等肅寧治理好一些,他一定要帶著顏逢君回故鄉去瞧一瞧。趙熙延想著顏逢君到時候故地重遊,怕是會頗多感觸,趙熙延一想起她的笑臉,便覺得接下來沒完沒了的為肅寧操碎心也值得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趙熙延又接到了肅寧知府的折子,趙熙延瞧了是又歡又喜,拿了折子就往花時宮跑,也不管午後還得見大臣。趙熙延將折子揣在懷裡,畢竟后宮不得參政,叫人瞧去了可就不好了。龍攆一落地,趙熙延就迫不及待衝了進去。只見顏逢君正拿著鞭子在院子裡盯著琪煦練武,琪煦拿著劍在院子行雲流水的舞著,晴初還在一旁坐在趙熙延親手做的小木馬上瞧著哥哥練武。
“皇上駕到!”
趙熙延一路歡喜,也顧不得跪了一地的人,徑直往顏逢君這邊來。顏逢君和兩個孩子聽見趙熙延來了,都是眼睛一亮。
“孩兒給父皇請安!”
“父皇!”
晴初相當得趙熙延寵愛,長相也像了趙熙延,出生以後基本是在趙熙延懷裡抱大的。晴初一見趙熙延,就從小木馬上下來衝上去,趙熙延自然也是手疾眼快抱上了女兒。琪煦提著劍也衝到趙熙延跟前,只是他覺得自己已經是個大孩子了,已經不能像以前一樣躲在父皇懷裡撒嬌了。趙熙延見他滿頭大汗,拿手給他抹著汗。顏逢君走到趙熙延跟前笑吟吟瞧著他,什麽也沒有說,拿了懷裡的帕子給兒子擦著汗,也給一路小跑進來的孩子爹擦了擦汗。這麽多年過去了,顏逢君還是學不會給趙熙延行禮,哪怕他已經是四海臣服的大齊皇帝。趙熙延與兩個孩子說了些話,就迫不及待拉著顏逢君回了寢殿。顏逢君不知道他今日怎麽這般高興,但是他高興顏逢君瞧著他這樣興高采烈的神情,也不免得受些感染,笑個不停。寢殿宮門一關,趙熙延就緊緊抱住了顏逢君。
“陛下這是怎麽了?”
“怎麽辦?朕覺得中了你的毒,無可救藥了。”
“我便是陛下的解藥。”
顏逢君對趙熙延的突如其來的情話已經習以為常了,雖說習以為常但是就是毫無抵抗力,就是吃這一套。曾幾何時顏逢君覺得這一套只能騙騙那些未經世事的傻姑娘,沒想到如今她吃這一套倒是吃得開開心心。趙熙延松開了顏逢君,從懷裡掏出了折子遞到顏逢君手裡。顏逢君不明就裡,但是還是接過了折子,打開瞧了瞧。顏逢君除了初夜那一夜顫抖了手,活到這個歲數從未這樣手抖過。顏逢君刹那間紅了眼眶,抓住趙熙延的雙手,不住問著他。
“這可是真的?”
趙熙延極其認真點了點頭,顏逢君得了肯定渾身都在顫抖,又看了一遍這個折子。顏逢君轉身就要出門,激動得不行。
“我要去找阿娘!”
趙熙延趕忙拉住了她,圈在懷裡,顏逢君顫抖著雙肩。
“她在路上了,不日就到京城了,你去了就錯過了。”
顏逢君聽了這話再也忍不得了,抱住趙熙延的脖頸撲在他懷裡放聲大哭。趙熙延知道顏逢君心裡難過,像哄晴初一樣哄著她,但是顏逢君好像是要把三十多年的委屈都要哭出來一樣,停不下來。趙熙延耐心哄著,陪著她,推掉了午後所有的政務。顏逢君不知道哭了多久,哭到累了趙熙延像抱孩子一樣將她抱上床睡下了,一直守著她。趙熙延心疼得不行,她五歲就離開了家,本以為家人都在饑荒裡喪生了。誰又能想到她的阿娘竟然活了下來,雖說所有家人都死絕了,只剩下了她和阿娘。若不是她阿娘為了活下去,改名換姓重新嫁了人,怕是活不到現在。也就是因著改名換姓,當年那些人都死絕了,所以這麽多年顏逢君自己也沒有找著。
過了兩日,顏逢君的阿娘進了皇宮與顏逢君相見,母女時隔將近三十年相見,顏逢君滿腹委屈與阿娘訴說。顏逢君沒有怨親娘改嫁,倒是理解她的處境。反倒是顏逢君的阿娘幾乎是要嚇死,她怎麽能想到她一個普通繡娘的女兒竟成了皇上寵愛的貴妃。母女兩人團聚了一個多月,顏逢君的娘親表示要回肅寧了。趙熙延欲封嶽母為榮安夫人,但是顏逢君攔下了。顏逢君攔下趙熙延,只是不想再去打擾阿娘的生活,因為她的阿娘如今有了另一個家,也有其他的孩子了。如果封了夫人,那麽便得與現在這個家斷乾淨了,一個母親要如何舍棄自己的夫君兒女?你叫顏逢君舍了趙熙延和一雙兒女去要這個榮華富貴,她寧願一世清貧。最後趙熙延遣人親自送了嶽母回鄉,叮囑當地知府照拂,賜下了黃金百兩。送別阿娘那一日的傍晚,趙熙延與顏逢君站在皇宮的城門上一路目送。馬車出了皇宮,一點一點消失在視線裡,顏逢君忍不得與親娘的離別傷悲,一直隱忍著眼淚。趙熙延知道她心裡難過,與她十指緊扣。
“你還有朕。”
顏逢君紅著眼抬頭與趙熙延對視,忽然就釋懷了。她又不是未出閣的女兒家,她早就嫁人生子了,眼前這個人才是自己一生的歸宿。她的阿娘本就是失而復得,放她回家才是對阿娘最好的孝順。如今的她手上不再沾滿血腥,不再顛沛流離,她有了一雙可愛的兒女,還找見了阿娘,這一切都是因為趙熙延。顏逢君紅著眼緊緊盯著趙熙延,心裡翻湧出一陣一陣的驚濤駭浪。突然,顏逢君抓起趙熙延縱身一躍兩人就上了屋頂,顏逢君想也沒想踮起腳尖送上了紅唇。顏逢君捧著趙熙延的臉,忘情吻著他,趙熙延也抱住她的腰身與她火熱糾纏在一塊。也不管下邊多少守衛想探頭望宮門屋頂上瞧,皇上與貴妃親熱被守宮門的參將瞧見了鬧了個大紅臉,趕緊吩咐不許抬頭亂瞧。也不知道吻了多久,兩人才分開,顏逢君依舊捧著趙熙延的臉深情瞧著。
“你知道嗎?我覺得此生最正確的是,愛上了你,嫁給了你。差一點,我們就沒有這麽多的後來了。”
“你我注定有夫妻緣分,即使你從朕身邊跑了三次,我們還是沒能錯過。”
“你怎麽就不知道怕?你知不知道那日在泰極殿我是要殺了你的?”
“知道,朕的脖頸當時都冒了血珠了。”
“那你還敢隻身闖到我跟前來?那你還娶我?”
“朕動心了。”趙熙延拉著她的手往自己的心口上一貼,強而有力的心跳讓顏逢君感受了個結結實實。顏逢君撫著趙熙延的胸口,極度滿足笑了起來,他的心裡裝著自己。
突然顏逢君從趙熙延懷裡掙脫,極快往趙熙延臉上蜻蜓點水了一口,施展著一身好輕功往花時宮走去。趙熙延在後頭跟著,兩人在皇宮內院的屋頂上你追我趕,最後回到了花時宮還各拿了一把劍鬥了起來。兩人不遺余力打鬥了起來,但是禁軍守衛看習慣了,這是皇上與顏貴妃的情趣,他們也不敢打擾。兩人從花時宮一路打鬥到飛霜宮屋頂,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招。趙熙延是撿了便宜,顏逢君連生了兩個孩子又忙著照料一雙兒女已經很少練習武功了,而趙熙延為了強身健體是每日都會練武的。打到月黑風高,兩人也只是打了個平手,顏逢君都累了才停下來。花時宮的浴池早就給顏逢君備好熱水了,顏逢君方才與趙熙延鬥劍出了一身汗,已經舒緩了與生母分別的悲愁。顏逢君坐在浴池裡想著趙熙延,嘴角硬是不爭氣笑了起來。
正當顏逢君沐浴完畢,穿了一身襲衣就要會寢宮時,趙熙延走進了浴池,揮手屏退了左右。顏逢君沐浴完了,臉頰泛紅,一如出水芙蓉。趙熙延望著她這個樣子,不由自主喉嚨咽了一下。
“陛下到此處做什麽?”
“朕還沒沐浴呢,方才與你鬥劍一身都是汗,今日換你來伺候朕沐浴可好?”
顏逢君倒是想回答不好,但是花時宮除了自己也沒有誰能伺候他沐浴了,畢竟他的身份是個天大的秘密。趙熙延從來不在其他宮殿沐浴,都是在未央宮或者飛霜宮沐浴,她豈能知道趙熙延沐浴從不用任何人伺候?顏逢君覺得伺候他沐浴也並無什麽,兩人夫妻多年,什麽沒看過,孩子都多大了。趙熙延兩臂一張,顏逢君隻好上前給他脫衣。顏逢君沒有緊張,反而是熟練的給趙熙延解下了衣裳,伺候起他沐浴。顏逢君還是有些害羞了,雖說都到了這把年紀還害羞有些奇怪,但是就是害羞。畢竟之前替他脫衣下一步都是房事,兩人沉溺在歡好裡無暇害羞,但是如今可是清醒沐浴,到底是不同。
趙熙延眼看著就要沐浴完畢,壞笑了一把,就假裝正經。就在顏逢君起身去給他拿浴巾時,趙熙延一反手就把顏逢君扯下浴池來。顏逢君驚慌失措跌落在浴池裡,進了趙熙延的懷裡,剛穿上的白色襲衣濕透了水,曲線就顯露了出來。趙熙延根本沒有給顏逢君時間問什麽,乾脆利落帶著顏逢君轉了個身將她摁在浴池邊上吻了起來,這個樣子有些霸道。直到趙熙延吻夠了才松開顏逢君,顏逢君小嘴都有些微微紅腫了。顏逢君知道趙熙延想對她做什麽,但是這是浴池,不是寢殿。顏逢君使出些力氣掙脫他,但是這方面的力氣她實在沒有趙熙延大,而且方才已經被吻得渾身綿軟。顏逢君一直努力推開趙熙延,嘴裡還囔囔著。
“陛下,這是浴池,我們回寢殿好不好?”
“陛下,這裡是浴池,我們……”
“這裡不行,回寢殿……”
“嗯…嗯…”
不知道什麽時候顏逢君身上濕噠噠的襲衣不見了,趙熙延托著她的腰身忙碌了起來,她已經沒有力氣掙脫趙熙延了。趙熙延一雙手在她身上放火,浴池裡的溫熱更是助興。果真是算了算了,反正是他的人了,整個大齊都是他的,浴池也好寢殿也罷。守在浴池外頭的宮女們臉都紅成了柿子樣,沒想到自家娘娘面上冷清,實際上還是挺天雷地火的人。兩人在浴池鬧了很久,重新洗了個鴛鴦浴才回了寢殿。顏逢君從浴池出來,這臉的溫度就沒降下來來過。趙熙延幫她擦拭著早就應該幹了的又被他弄濕的頭髮,顏逢君根本不敢看趙熙延。頭髮擦幹了,寢殿的門關上了,顏逢君又被吃乾抹淨了好幾遍。顏逢君一直都覺得自己不是對這事很熱衷之人,但是如今覺得好像不是這麽一回事了。
沒過多久趙熙延帶著顏逢君下了肅寧,遠遠偷看了顏逢君阿娘一家,偷偷再接濟了一下。顏逢君還想找回以前的家,但是她離家的時候年紀小已經記不得了,村裡因著饑荒死了很多人,村莊也被燒了,一切都找不回來了。年代久了,當年的人也差不多死絕了,實在是無從下手。趙熙延隻好在大概的位置上,給顏逢君的家人建了祠堂,委托知縣照拂祠堂。趙熙延花了血本在開渠引流上,因著工程巨大,現在是還在開渠。如今的肅寧還是窮,但是比顏逢君那些星點記憶中的肅寧好太多了。這些都是趙熙延為她格外用心做的,顏逢君是知道的。趙熙延還帶顏逢君去了秋水山莊,在秋水山莊成了皇莊以後趙熙延就著手了,花了好幾年重新組建了一個類似青蓮教的組織出來,他打算交給顏逢君全權處理。趙熙延給這個情報組織取名叫青天,專職為皇家收集情報。當幾千人身穿青衣跪在顏逢君身前,山呼教主時,顏逢君有一瞬間恍了神。趙熙延設立這個情報組織,一來是為了鞏固皇權,二來是為了吞並漠北,三來更是為了顏逢君。他知道顏逢君的才華,若真的只是埋沒在后宮,他要怎麽對得住這個一心愛他的女子?
“陛下將身家性命交給了臣妾,不怕臣妾有異心麽?”
“怕。”
“陛下既然怕為何還要交給臣妾?”
“動了心。”
趙熙延將顏逢君的手拉到了自己的心口上,顏逢君感受到了趙熙延心跳的有力和溫熱。趙熙延淡淡說出了這三個字便對著顏逢君笑了,顏逢君也笑了,噗嗤一聲笑了。
“我真的,好喜歡你。”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我寫了好久啊
絞盡腦汁了
我個人認為很甜
但是你們可能不覺得怎麽甜
每個女子有不同的對待方式
自行體會
哈哈哈
真的難為我這種浪漫白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