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逢君平安生下了孩子,趙熙延藏不住的高興,心情總是好得不得了。朝上那些阿諛奉承來拍馬屁的數不勝數,趙熙延高興也沒有多說什麽。不過卻因著皇帝高興,還有顏姓六品小官,自認為與良妃同族。趙熙延聽了這樣不要臉的話,心下就不高興了。雖說千穿萬穿,唯馬屁不穿,但是這樣攀龍附鳳的心思卻是不能要的。趙熙延突然發怒,將這個小官貶去苦寒之地了。這滿朝文武,在顏逢君剛封妃的時候,哪個不是捏著她的出身說事,說得多難聽的都有。如今良妃得了皇子,如今又來拍馬屁,真當他是昏庸之輩,聽了幾句好話就不記得前塵往事了麽?朝臣更是摸不著皇上的心思,有些誠惶誠恐,但是心裡也都知道了,這個良妃怕也是個不一般的,今後再亂嚼舌根怕是同等下場。
趙熙延下了朝就往花時宮去了,懷裡揣了幾塊美玉。顏逢君坐在琪煦的小床邊,逗弄著他。琪煦太小了,瞧不出這模樣像了誰多一些,但總覺得眉眼像了顏逢君自己。通報聲一到,顏逢君就站了起身滿是期待,就要走到門口迎接趙熙延。顏逢君還是學不會給趙熙延行禮,原本也會在宮女太監們面前維持以往的冷清,但是打從成了良妃,就變得迫不及待。趙熙延一隻腳還沒跨進去花時宮寢殿,顏逢君就出現在跟前了。畢竟一屋子人,她也不好意思像兩人獨處一樣粘著趙熙延。隻好控制住了自己,捏著趙熙延的衣袖進了宮。趙熙延任由她拉著,到了琪煦的小床邊。趙熙延瞧見這個小的琪煦,用手輕輕刮了一下孩子的小臉,便從懷裡拿出了那幾塊美玉。三塊美玉湊成一個圓,三塊都是不一樣大小的,趙熙延扯下最小那一塊給孩子輕輕戴好了。趙熙延才轉身將其中一塊給顏逢君戴在了腰間,顏逢君不知何意。
“陛下,這是?”
“前幾日從朕的私庫裡翻箱倒櫃才找到的,僅此一份。正好三塊,你我與孩子。之前你管朕要的那塊白玉,都是朕以前當端王的時候佩的,現在該換新的了。這三塊本是一塊,是匠人匠心獨運將它打成了三塊,能合能分,本是一體。你這樣聰慧,該是懂朕的意思。”
顏逢君眼睛都是亮的,從趙熙延手裡拿過最後一塊,幫他配在了腰間。
“總是一體。”
“對。”
吳清瑤那夜暈過去了以後,整整三日才醒來,宮裡禦醫都為這個吳昭儀忙碌著。醒來後也就一直臥病不起了,直到了事情過去了一個月,吳清瑤拒絕用藥,情況不容樂觀,夏國丈才稟告了趙熙延。趙熙延聽了這消息,眉頭一直緊蹙著。丘如玉也是哭哭啼啼的,烏蘭容若也是一副傷情的樣子。趙熙延自問不曾對不起她們,她們如今這個樣子,與威逼他就范有什麽區別?上位者最不喜他人威脅逼迫,趙熙延是不勝其煩。但是趙熙延不是那種見死不救之人,雖然生氣,還是挑了個日子去瞧了吳清瑤。
趙熙延一進吳清瑤的寢殿,就是極其濃重的藥味,美人毫無往日的豔麗,滿是蒼白滄桑。吳清瑤見著了趙熙延站在門外,喜不自禁,就想起身去迎接。可惜這幅疲弱身子,已經經不起折騰。趙熙延擺擺手,示意免禮了。趙熙延迎著吳清瑤的滿心期待,走到了她的床邊。宮女趕忙搬來了凳子讓趙熙延坐下,趙熙延坐下以後,側頭瞧了一眼祥雲,祥雲便將寢殿裡的宮女太監請出去了。
“可好些了?”
“臣妾好些了。”
“怎麽會病得這樣沉重?”
吳清瑤張不了口,眉眼低斂。她若是說她是因為愛皇上而不得病的,皇上不僅不信,還會覺得她為了攀龍附鳳不擇手段。趙熙延心裡確實也是這麽不屑的,此時的吳清瑤和當年還在王府的王妃用的法子都是一模一樣的。但是吳清瑤也真的是江郎才盡了,一如當年的蘇清書,已經不知道怎麽做才能叫趙熙延原諒她。吳清瑤比顏逢君更早的遇見了趙熙延,更早喜歡了趙熙延,可惜命運捉弄,她沒有顏逢君的好命。趙熙延是弄不明白,這些女子喜歡自己什麽,如他弄清楚了,必定不叫她們喜歡下去。同樣的,烏蘭容若和吳清瑤也弄不清楚為什麽趙熙延就是不喜歡她們。丘如玉是弟媳趙熙延不願意要她也是正常,吳清瑤一心認定是趙熙延嫌她髒,但是烏蘭容若面容姣好又多才多藝,且勝在年輕,又為什麽從不得多瞧一眼?但是吳清瑤她們也很奇怪,按道理丘如玉是趙熙延第一個女人,還生下了長子,為什麽如今也和她們一樣,愛而不得?這樣的奇怪。令吳清瑤和烏蘭容若那是百思不得其解。
“左右無事,勞煩皇上關心了。”
吳清瑤壓下了喜悅,臉上裝著顏逢君那樣的冷清,有些客氣。趙熙延聽了這話,倒是想笑。這般病重,不就是為了他能來麽?現在說這樣的話,倒是一點也不像皇后。如此一來,倒是勾起趙熙延的好奇心,不知道這個女子到底是怎麽想。
“禦醫來稟,你是因著失血過多,憂思鬱結。你這臉色著實差些,不要學著誰不用藥了。身子是自個的,自個都不愛惜,還能叫誰愛惜。”
吳清瑤被戳穿了心事,有些尷尬,但是臉上還能勉強掛住。趙熙延這不就是在說她效仿皇后麽?故意讓自己病了,然後不喝藥,不遵醫囑,逼得皇帝非來不可。她本無意這樣做,但是也不知為何就病了,病了這麽久了皇上還是不來,也只能讓自己病重一些,嚴重到禦醫非得去飛霜宮稟告。不過趙熙延最後一句話,還是擊中了吳清瑤的心。對啊,自己都不愛惜,皇上還會愛惜自己麽?
“皇上教訓的是,臣妾知錯。”
“拿昭儀的藥來。”
不消片刻,宮女就端來了吳清瑤的藥,那藥沒了什麽熱氣。宮女端到了吳清瑤跟前,吳清瑤伸手去端,誰知手腕無力,灑了一胳膊。吳清瑤雙臂上密密麻麻的小刀痕,一沾水可就疼得不得了。趙熙延很奇怪,這藥都沒有了熱氣,該是溫溫的,大都撒在了被褥上,只有那麽一點撒在了手臂上,怎麽就疼得額頭直直冒汗。那些宮女見藥翻了,皇上還在跟前,早就嚇得七魂不見,跪了一地。趙熙延拿起了那個藥碗,確實是溫的,也沒燙著。吳清瑤一直捂著雙臂,額頭上豆大的汗珠。
“可是燙著了?”
“沒有。”
吳清瑤閃閃躲躲,趙熙延越是奇怪。趙熙延抓住了吳清瑤一隻手,欲掀開袖子一探究竟。豈料吳清瑤卻越發閃躲,不願他掀開。
“手臂怎麽了?為何不讓朕瞧?”
“沒什麽好看的,皇上不要!不要!”
吳清瑤極度慌張,極度抗拒,幾乎是求趙熙延了。趙熙延一臉嚴肅,直直掀開了吳清瑤右手臂。掀開一瞧,全是密密麻麻細小的刀口,很是觸目驚心。趙熙延又掀開了吳清瑤左臂,一如右臂的密密麻麻,觸目驚心。
“朕,值得你這樣嗎?”
吳清瑤豆大的淚珠落下,卻是一臉堅決。
“值得。”
趙熙延眼眸暗了暗,什麽話也沒有說,只是喚來祥雲拿來宮裡最好的藥膏和繃帶。趙熙延不知道能做些什麽,隻好細細為她清理了那些密密麻麻的傷口,細細上了藥,盡可能溫柔為她纏了繃帶。又叫來宮女收拾了剛才打翻藥碗的殘局,要吳清瑤換了一身乾淨衣裳。趙熙延才發現,吳清瑤身上一直有一塊暖玉,從不離身。這塊玉趙熙延記得,是當年吳清瑤與秦淮安一塊入端王府時,他親自挑的,送他們的見面禮。不曾想這麽普通一塊暖玉,吳清瑤留了這麽多年。吳清瑤被攙扶著換了一身乾淨衣裳,又窩回了床上。
“好生休養著,朕吩咐了太醫院的人每日都會來瞧你。你什麽都不要想,早早養好才好,朕想聽你彈琵琶了。”
“皇上說的可是真的?”
“君王一言九鼎,自然不會是假的。”
“臣妾遵旨。”
病榻美人,眼眸明亮,對著趙熙延嫣然一笑。任誰都瞧得出她的歡喜,瞧得出她眼裡的情意,瞧得出她傾盡的溫柔。趙熙延報之一笑,便離去了。還沒到飛霜宮,便接到了瑤華宮遣來的宮女送來的信。趙熙延展開信件瞧了瞧,丘如玉欲削發為尼,從此青燈禮佛,要趙熙延好生照料好琪琛和琪睿。趙熙延看了信,又是歎息又是怒不可揭。這群女子你要他怎麽辦?一個個的都來威脅他的。原本丘如玉是個如玉一般溫婉的女子,雖說不如其他女子出身好,沒有其他女子知書達禮多才多藝,起碼也是小家碧玉,現在也學會這樣要挾他。皇帝正直年輕又是明君,長子次子年幼,這個四妃之首的賢妃卻跑去削發為尼,這不是打他的臉又是什麽?他讓琪睿失了生母烏蘭婭已經很是愧疚了,都不知道琪睿長大以後如何與他解釋。現在丘如玉這樣,等於讓琪琛沒了生母,這豈不是叫他將來也不知如何解釋麽?將來兩個孩子一塊恨他,趙熙延果真是要生不如死。
當即趙熙延怒氣衝衝就跑去了瑤華宮,一進去,一大堆宮女太監就跪在丘如玉寢宮前。寢宮裡傳來木魚和經文聲,趙熙延怒氣衝衝走進去,不顧宮女太監的磕頭。一推開寢宮門,只見丘如玉一身素衣,不施粉黛,跪在佛前虔誠禮佛。趙熙延怒氣衝衝走到她跟前,一把奪過了她手裡的念珠,將寢宮裡的香爐和佛像都打翻了。丘如玉從沒有見過這樣發了大火的趙熙延,嚇壞了。
“皇上!”
“出去!給朕出去!”
寢宮裡那些宮女太監早就知道賢妃此舉肯定會惹惱皇上,皇上正直壯年,賢妃卻脫下宮裝穿上了袈裟,吃齋念佛,這不是打皇上臉面麽?宮女太監們,趕緊退出了寢宮裡,把門關上了。寢宮內就只剩下怒氣騰騰的趙熙延和不知所措的丘如玉。
“朕還好好的活著!你這是在做什麽?”
“臣妾臣妾……”
“你可曾還記得你還有一個親生的兒子?你可還曾記得他如今還沒有到九歲的年紀?你可還記得他還需要母親!”
丘如玉淚如泉湧,她自然記得。
“你為了朕這麽一個人,要舍棄了你費盡千辛萬苦生下的兒子,你忘了你是怎麽樣養他這麽大的麽?你跑去削發為尼,你倒是快活了。朕呢?你要天下人怎麽看朕?你要琪琛今後怎麽在這宮裡自處?要他被人嘲笑有個尼姑生母麽?”
丘如玉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只顧著哭,誰叫趙熙延說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她的痛心之處。可是她已經將她的愛意都說出了口,再也不能似以前一樣裝作不知道了。眼前這個人一分一毫都接受不了她,她要如何在這個宮裡若無其事待下去?看著他與別的女子恩愛生子,唯獨冷落自己?
“琪琛是朕之長子,從前是今後是,你當真不顧他的一分顏面麽?朕是無關緊要之人,可是琪琛是你的兒子。你為人母親,倒是隻為自己想,是不是自私了些。”
“不!不!皇上不是無關緊要之人。還請皇上成全了臣妾,臣妾在這宮裡待不下去了。”
“為什麽?你在皇家都待了快十年了,如今才說待不下去麽?”
趙熙延步步緊逼著丘如玉,丘如玉步步退讓,滿臉淚痕。
“不為什麽,皇上就不要再問。”
“為了朕是吧?青燈是吧?古佛是吧?”
趙熙延彎腰撿起那尊觀音像,砸碎在丘如玉面前。
“你死了這條心吧。”
趙熙延快步走到丘如玉跟前,將她一把抱起,丟回了床上。趙熙延將她壓在床上,丘如玉半分沒有抵抗,甚至希望他繼續下去。丘如玉又不是未經人事,趙熙延這番她當然知道他想做什麽。趙熙延壓住她,卻沒有繼續下去。
“你記住了,你是朕之賢妃,是朕的第一個女人,為朕生下了皇長子。不管真相是怎麽樣的,這些就是將來史書工筆載入史冊的東西。給朕死了出家這條心,你這輩子,死也只能死在皇宮裡。”
丘如玉與趙熙延四目相對,盡管趙熙延眼裡全是怒氣,但是這是多年來她們第一次這麽曖昧的靠在一起。
“皇上,你可曾有一絲喜歡過臣妾?”
趙熙延被她問懵了。喜歡麽?愛麽?厭惡麽?都沒有太多的情緒,他若不是惦記著趙琪琛,他根本不會想起有個貧家女子愛慕著他。趙熙延起身,丟下一句。
“今後好好做你的賢妃,照顧好琪琛,多的一個字都不要想。”
“還有,不日朕將琪睿帶去淑妃那處撫養。”
“你好自為之。”
丘如玉淚眼朦朧望著趙熙延大步流星從她的寢殿裡離去了,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溫情。從這日起,趙熙延陷入了一種走不出的困境,每日都是不勝其煩。有時候更是控制不住火氣,將火發到了整日來製造偶遇的烏蘭容若身上。誰錯了?誰沒錯?趙熙延根本分不清了。
作者有話要說:
發了這章
肯定會有好多看官說
小趙對如玉好狠的心啊
對吳清瑤尚且還算是溫情一些
可是一直以來如玉在小趙心裡可是弟媳啊
即使如玉沒有什麽對不起他的地方
可是也沒有什麽好喜歡的地方
妃嬪出家是件很丟臉的事
難怪小趙發火這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