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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相》第46章
經軍醫與醫官一同醫治,謝漪的症狀穩定下來。靜室外的大臣們都還在,皇帝未下令,丞相又中毒昏迷,誰也不敢率先踏出高廟一步。

 高廟也是重兵把守,但靜室之中卻稱不上舒適,大臣們哪一黨的都有,相互間小聲傳遞消息,討論行刺之事。

 醫官們全退下了,有專人預備回宮事宜。劉藻坐在榻旁,凝視謝漪的面容,慌亂也漸漸散去。謝相重傷,接下去朝中必是混亂不堪,她得穩住局面,不能讓謝相養傷之時,也憂心朝政。

 胡敖到門邊,出聲道:“陛下,車駕已備,可回宮了。”

 劉藻的目光依舊在謝漪身上,她無聲地起身,取下謝漪身上的袞服。胡敖忙上前,將手中的錦被覆到謝相身上。這是方才使人到近處一大臣府上借來的。

 劉藻彎身,細細掩了被角。

 待她再度直起身子,胡敖上前侍奉她將袞服重新穿好。

 與來時不同,聖駕回程依舊浩浩蕩蕩,羽林開道,百官侍駕,整條隊伍中卻籠罩著一股陰沉之氣,肅殺凜冽,寒氣逼人。

 途經尚冠裡,胡敖至聖駕旁,提醒道:“陛下,相府將至。”

 車中傳出皇帝的聲音:“不去相府,直接入宮。”

 胡敖一個字都不敢多說,趕往前頭傳話。

 劉藻說完話,又低頭望著她身旁的謝漪,勉強彎了彎唇,像是商量般說道:“不去相府,相府無人操持,去宮中,我來照顧你。未央宮也安全,有我擋著,無人尋事。相府沒有一個看得過去的人坐鎮,你必不能安心養傷。”

 她說的是實話,謝漪醒著,她也會這般與她勸說。只是這話剛說完,劉藻便覺眼淚又漫上來了。

 偌大一個相府,卻是無人能照料謝相。謝文便不必說了,年少不經事,且還是個男子,諸事不便。那位老夫人,劉藻隻遠遠見過一眼,卻很看不上她。謝相當年,被衛皇后收入宮中養育,便是因生母不慈,待女苛刻。

 除此之外,相府中便全是仆婢幕僚。

 這般細細計較下來,謝相竟是無一知心之人,孤苦得很。

 劉藻小心翼翼地握住她沒受傷那邊的手,認真道:“姑母,你有我了,不必再獨自強撐,該輪到我來報答你了。”

 她剛說罷這一句,又想起,謝相受傷,也是為她擋刀,頓時又是滿心苦澀。謝相的恩惠,她怕是永生永世都報答不盡了。

 聖駕入未央,皇帝帶著謝相徑直往溫室殿,未再召見大臣。

 大臣們在宣室前站了一會兒,胡敖方帶著口諭來,令眾臣皆散去。

 按照慣例,正旦之後,便是為期十五日的假。只是出了這樣的事,接下去朝中想是有的忙了。大臣們皆是愁眉苦臉的。謝黨憂心猶重,恐受重擊,帝黨好一些,卻也沉重,謝相這時倒下,與陛下而言,弊遠大於利。梁集一派倒是將喜意都擺在了臉上。

 太卜、衛尉等五人湊在一處,太卜壓低了聲,問道:“陛下將袞服覆於謝相身上,這是何意?”

 衛尉眼皮直跳,他是謝黨,謝相就這麽被陛下帶走,他很不安,聞得太卜此言,更是心亂如麻。袞服與其余服飾不同,是皇帝專用,藩王大臣,尋常百姓,家中藏上一件,都是株連大罪。

 余下三人也是滿面憂心,道:“從未聽聞有天子為丞相披袞服的。莫不是試探?”

 一人附和:“興許就是。陛下心思莫測,趁此試一試君侯可有不臣之心。”謝相昏迷,不知發生了何事,他們皆是謝相臂膀,他們作何反應,也能體現謝相心思。

 衛尉忍不住道:“不致如此,君侯是為陛下受的傷,哪能這般恩將仇報,且我看陛下擔憂的模樣,也不似作偽。”

 余下四人當即連連擺手,一臉“真是天真,你哪知皇帝心思。”太卜還欲再言,有一人重重咳了一聲。太卜當即警惕,四下一看,便見梁集朝他們走來。

 太卜飛快調整容色,唉聲歎氣道:“謝相受傷,可怎麽好?”

 另一人道:“我等危矣。”

 衛尉也愁眉苦臉:“隻盼陛下顧念謝相救駕之功。”

 梁集原是想知那靜室中發生什麽,他偷偷靠近,聽了兩耳朵,見謝黨竟是只顧哀怨,什麽舉措都商議不出,頓時心生鄙夷,拐了個彎,往長樂宮去。

 見他遠去,衛尉道:“鄙府離得近,諸君不如往府上歇一夜?”

 太卜等人當即稱是,都不必人分派,他們又各自散開,尋了余下的謝黨骨乾,一同前往衛尉府中。群龍無首,接下去如何應對,還得商議過才是,總不能君侯傷養好了,謝黨卻教人打擊得支離破碎。

 除他們,其余大臣也各有計量,紛紛行動起來。最安靜的,反倒是陰謀聚集的未央宮。

 劉藻將謝漪安置在溫室殿,就在她床上,醫官與軍醫就在偏殿,以便隨時傳喚,所需藥物也皆遣了專人去取。

 軍醫看過謝漪狀況,與劉藻稟道:“刮骨之苦,常人難忍,還得等謝相醒來再做決斷。臣與諸位大人以藥克住毒性,使毒暫不發作。”

 他說著,左右看了看,又道:“陛下要派遣何人照料丞相?臣這裡還有些要緊事要加以指點。”

 劉藻道:“你與朕說即可。”

 軍醫就在軍中,竟也未疑心什麽,當真與皇帝一條一條囑咐起來,傷口不能沾水,藥需兩個時辰換一回,他們要配了補身的藥,也得由人去熬製。謝相身旁需時刻有人手中,小臂被刺穿了,傷口若是挪移救治之時,不幸沾了髒物,恐會燒起來,到時就需盡快降溫。倘若降溫不及時,高燒不退,那就麻煩了……

 林林總總,多得很。

 劉藻聽得極為仔細,全部認真記下了,還與軍醫複述了一遍,二人確認無缺漏,方才罷了。

 軍醫退去偏殿,劉藻守在床前,不時查看謝漪狀況,一夜間,連片刻合眼都無。胡敖當真怕她熬壞了身子,幾度來勸,都勸不好。

 倘若謝相安好便好了,陛下倔強,下定了決心要做一事。恐怕也只有謝相能勸得了。胡敖暗自道,又心生焦灼。

 謝相這裡自是需人守著,但朝中更需有人主持大局,陛下不肯遠離謝相,大權怕是要旁落。

 他見天邊現出一絲光亮,急得在殿外不住走動,走了十余圈,咬了咬牙,為江山計,縱使陛下降罪,他也得諫上一諫。

 他轉身就要推殿門,殿門就自內打開了。

 小皇帝走了出來。隆冬之晨,風刮得人臉頰生疼,胡敖忙道:“陛下快著衣。”

 劉藻擺了擺手,與他報了十個名字。這十人是劉藻挑出的,最可托付信任的十名宮人:“召他們來。”

 胡敖明白了什麽,當即去了。待他回來,小皇帝已更衣梳洗過,那張猶帶少許稚氣的臉上除眼底的青黑,便無半點倦意。

 劉藻與他們仔細說了如何照料謝相,又叮囑他們,除她與偏殿那幾名醫官,其余閑人,皆不許靠近宣室,就是太后來此,也一律擋了

 這十人全是劉藻心腹,是她精心培養出來的,除她之外,誰都使喚不動。聞陛下吩咐,自是齊聲應是。

 劉藻稍微安心,入殿去,與謝漪暫別。她更換了朝服,不好隨意跪坐床前,便彎下身,小心地將冕上垂下的兩條朱纓用手撥開,以免掃到謝漪臉上。

 “我去上朝了,姑母安心養傷,不必掛懷朝政。”她說罷,又仔細端詳了謝漪片刻,她撥開冕旒,小心地探下身,在謝漪額上,落下一吻。

 這一吻,與她無限力量。

 大朝是臨時召開的,但大臣們全部心中有數,早已更換好了朝服,行至衙署等候,皇帝派遣數路宦官前去宣召,不過半個時辰,大臣們齊聚前殿。

 今日要議的第一件,自然是遇刺之事。

 劉藻穩住心神,想到刺客自盡前那一笑,便怒火滔天。他笑,是因行刺不到皇帝,能刺殺謝相,也算成事。能自她二人遇刺得利的,除了太后還有何人。

 廷尉已在呈稟進展,刺客自盡,卻不是一絲痕跡都無,他姓甚名誰,何方人士,如何混入高廟,有誰為內應,都能查得一清二楚。

 廷尉才說罷,梁集就迫不及待地發難,帶著門下官員,咄咄逼人。

 劉藻坐在上頭,忍住了將這老東西凌遲的怒意,努力維持朝中平穩,不使梁集進一步。幸而謝漪平素教導有方,謝黨看似慌亂,卻也將力擰到一處,與他相抗,加上皇帝指使李聞等人半步不讓,直至散朝,梁集也未得什麽好處。

 大朝一散,劉藻令數名大臣往宣室等候,自己飛快地趕往溫室殿,去看謝漪。

 她隻離開了兩個時辰,心中卻焦灼得厲害,嫉妒催促宮車行得再快些。

 至溫室,她奔入殿中,便見謝漪已醒了。

 她醒了,卻比昏迷之時更加痛苦,滿身都是冷汗,面色唇色都如外頭的雪一般,緊緊咬著牙,忍著著痛苦。

 劉藻至床前,喚了一聲:“姑母。”

 謝漪從未想過這世間竟還有這樣的痛,她的牙都要被咬碎了,痛楚卻毫無緩解,她聽見劉藻的聲音,勉強睜開眼 ,欲對這孩子笑一笑,使她不那麽擔憂,可她努力彎起的唇角,卻使劉藻頃刻間失聲痛哭。

 光是忍著傷口的痛意,姑母就已這般辛苦,到刮骨之時,又要如何挺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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