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喜愛我們小說狂人的話,可以多多使用登入功能ヽ(●´∀`●)ノ
登入也能幫助你收藏你愛的小說~跟我們建立更深的連結喔 ♂
《謝相》第21章 萌萌
謝漪以老夫人要挾,要劉藻聽話。劉藻只能聽命,做一不聞朝政的木偶皇帝。

 只是劉藻性情頗為強韌,她面上認命了,心中卻不認。

 新帝即位,新歲改元,劉藻的第一個年號,定為元貞。這一年,便是元貞元年。大漢皇帝似乎格外偏愛“元”字。武帝禦極五十四載,共用年號十一個,其中七個帶有“元”字。昭帝僅有兩個年號,分別是始元、元鳳。

 “元”、“貞”二字皆出自《易》。

 《易》中第一卦,乾卦,卦辭為:元、亨、利、貞。

 元亨利貞,君子四德。元為萬物之始,貞為萬物之成。這年號取得盡善盡美,口氣極大。喻義功業由她而始,至她而成。

 “臣觀陛下沉敏,不想竟也胸懷大志。”謝漪笑道。

 劉藻淡淡道:“朕受製於卿,縱有大志,也隻好想想,卿怕什麽?”

 謝漪笑意愈發明朗,望著劉藻的目光,好似看一逼急了要咬人的小獸:“陛下有壯志,臣高興尚且不及,豈有怕的?”

 劉藻冷冷地睨她一眼,隻覺謝漪不僅多詭計,且還善矯飾,奸猾得很。

 “今日陛下欲聞何人事?”謝漪安坐於榻上,漫聲問道。

 劉藻臉色緩了緩,有些不情願,又有些期待,道:“晉公子重耳。”

 “晉公子重耳?這故事說來就長了,半日怕是難以言盡。”謝漪說道,但她並未以此推拒,只是閉上眼來,思索片刻,便為劉藻講述起來。

 劉藻也不知為何,謝漪每隔三日便會來為她授一回課。她所授與桓匡不同。桓匡抱著一卷《詩經》,不知要說到何年何月,謝漪則是空手而來,空手而去,似乎隨心所欲。

 但二者相較,劉藻更喜謝漪,謝漪看似只是為她講故事,然而這些故事皆是古時天子、諸侯、士大夫之事,每有聞之,獲益匪淺。

 正旦前兩日,劉藻還遣人往禦史大夫楊敞府上,令他獻上《太史公書》。劉藻即位之初,曾使人向楊敞討要文牘,楊敞拒絕,甚至連敷衍都不曾,絲毫未將她放在眼中。

 此番再派人索書,劉藻心有惴惴,恐怕楊敞依舊會拒絕,還想要想是否要想些法子,不料,去人隻去了兩個時辰,楊敞親自將書送至皇帝面前。

 一套《太史公書》足足裝了兩大車。

 十名宮人一同出力,進進出出搬了十余趟,方將書簡全部搬入宣室殿。

 劉藻數了數,共有竹簡一百三十卷。如此宏偉巨著,古之未有。劉藻眉心直跳,直覺她正經歷一場文壇盛事。

 楊敞立在殿中,目光一直落在進進出出的宮人身上,待竹簡全部搬入殿中,方與劉藻說道:“此書共有兩部,一部藏在宮中,另一則在太史公家中。臣娶太史公之女,太史公家中那部隨嫁帶入楊家。昭帝年間,宮中失火,諸多書簡遭焚毀,《太史公書》也在其中,眼前這一部便是世間僅剩了。”

 他親自送書入宮,為的似乎就是說上這一番話。劉藻起初不解,待她翻開書簡看過,方知緣由。

 《太史公書》竟是一部“謗書”!

 劉藻並非從頭看起,而是揀出最近的《孝武本紀》,捧在手中,翻看起來。她對此書期望甚高,初讀之時,隻覺不負所望。她越讀越心緒高昂,直到看完整篇,才發覺書中頗有毀謗之語,直言武帝之過。

 劉藻看得惱怒,將書簡棄擲於地,擲完,還得撿回再讀。即便書中多毀謗,劉藻仍以為,這是好書。

 楊敞特將此書送入宮中,是因這是一部謗書,強調僅此一部,是為保證此書絕不會流入民間。

 劉藻一口氣讀了五卷,待她停下,夜都深了,可她卻覺方才閱讀時,太過粗陋,想要將這五卷,重新拜讀。

 春和見此,忙來勸阻:“夜已深,陛下該安置了。”

 劉藻這才作罷,但又生出一個懷疑。世間當真僅此一部?這等巨著,楊敞便沒有抄寫一部,私藏家中?

 換了是她,肯定要偷藏一部。

 但禦史大夫既那般說了,她也不好深究。

 之後謝漪再來為她授課,便不再自己定內容,而是問她要聽什麽。劉藻便將讀史之時的不解處提出,請謝漪解惑。

 今日要講的便是晉文公重耳的故事。謝漪所述,不僅有《太史公書》中載的,也有其中未曾提及的。

 她好像什麽都知道,世間所有的學問,都藏在她的腦海中,要用之時,信手拈來。

 《莊子》雲:“惠施多方,其書五車。”惠施是戰國時宋人,當過魏國的相國。這句話有兩種釋義,其中一種是惠施學識廣博,他的言論能斡旋五國的興衰。書被解釋為言論,車在戰國時,常被用來指代國。

 另一種則是,惠施學識廣博,他的藏書能裝滿五輛車。

 劉藻每跟謝漪讀書一回,便對她更忌憚一分。若說惠施學富五車,謝漪讀過的書簡,只怕五座宮殿都裝不下。

 重耳的故事果然長,一上午過去,還僅講到他流亡楚國。

 謝漪見天色不早,便停了下來。劉藻意猶未盡,問道:“謝相明日來麽?”

 她一貫三日來一回,三日間,恰好夠劉藻熟讀一篇。但此次卻戛然而止,使得劉藻的心似有爪子在撓,急切得很。

 謝漪不說來,也不說不來,而是故作驚訝道:“臣以為陛下三日見臣一回,都覺厭煩。”

 真是討厭!劉藻沉下臉色,直言道:“來不來?”

 “不來。”謝漪道。

 劉藻“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謝漪在她身後,看著她強忍怒氣的背影,不由輕笑著搖了搖頭。

 隔日,謝漪果然沒有來。

 劉藻:“……”她還以為謝相是欲先抑後揚,好使她驚喜,沒想到竟是說實話。小皇帝對丞相的誠實極為失望。

 謝漪不來,來的自然是桓匡。自知桓匡的用處後,劉藻便甚為好學,從未顯出不滿。桓匡見此,也漸漸對這弟子溫和起來。

 他為大儒,能教出許多名士,以致為天子之師自是有緣故的。劉藻跟桓匡讀了三月,才漸漸察覺。

 詩三百,思無邪。說的是《詩經》純樸無偽,能夠陶冶情操,導人向善。他不再每篇都講,而是擇其中有教化意義的篇章來解讀,又穿插孔孟之言,談及治國之道。如此一來,桓匡的課也不那麽難熬。

 只是劉藻還是以為謝相所授更合她心意。桓匡的治國之道,皆是仁義道德,是王道。但謝漪偶爾還會提一提詭道。

 劉藻以為死守一家之言,未免呆板,所謂諸子百家,誰家好用就用誰家,何必分什麽儒、法。

 不過這話,她隻放在心中,誰都沒說,甚至連面上都無一絲流露。桓匡講課之時,她聽得專心致志,還能舉一反三,見解精湛。幾乎使得桓匡以為,他又要教出一仁主來。

 時日漸暖,劉藻脫下冬衣,換上輕薄的春衫。謝漪一見她,才發覺陛下長高了許多。謝漪這回來,竟帶了幾分竹簡與錦帛。

 劉藻不免好奇,問道:“此是何物?”

 謝漪道:“是郡國所上奏疏、表章。”

 劉藻驚喜,她即位後,還未批閱過臣下所上的奏表,不想今日竟是見到了。但她雖喜,面上依舊是鎮定的神色,衝謝相點了點頭,緩緩道:“請謝相授課。”

 因每種奏表都隻帶了一份,謝漪便未與劉藻分榻而坐。有宮人及時上前,在劉藻身側置了一張坐席。謝漪便跪坐在席上。

 她靠近了,劉藻又聞到那熟悉的香氣,本能地覺得緊張。謝漪絲毫不知,揀出一份竹簡攤開,開始講授。

 奏表自有格式,上奏之人不同,格式也不同,大臣有大臣的寫法,諸侯王有諸侯王的寫法,列侯也有一套格式。

 大漢的規矩,非軍功不封侯,非列侯不拜相。這規矩在武帝時被打破,成了拜相者必封侯。故而時人也尊稱丞相為君侯。

 列侯封邑稱為國,未尚公主或在朝無任職者需往封地居住,不可逗留長安。

 謝漪拜相後,自也被封侯,封的是鞏侯。她的封國在鞏縣。

 謝漪便從列侯的奏表開始說起。奏表的寫法不同,皇帝批閱的方式也不同。劉藻學得很快,幾種奏表,不到一個時辰,她便精通了。

 劉藻原以為謝漪教了她如何批閱奏表,便會讓她接觸大臣們的上書,然而並沒有。仿佛那只是一過場而已,教過了便罷了。

 劉藻滿腔熱情,卻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心情也不好了。謝漪身上的香氣,溫柔而淡雅,似有安神的作用。劉藻的怒意漸漸被安撫下來。她明白,她是鬥不過謝漪的,既然鬥不過,不如先與她交好,使她放松警惕,而後再尋機擊敗她。

 劉藻迅速調整好狀態,笑問:“不知丞相食邑幾何?”

 謝漪答:“五千戶。”

 五千戶,比起一些劉姓諸侯王還多,但劉藻仍做出驚訝之色:“丞相夙興夜寐,殫精竭慮,為我大漢,奉獻良多,區區五千,豈能酬卿?”

 謝漪笑而不語。

 劉藻接不下去了。

 但她並非能輕易挫敗之人,很快又想起一事,與謝漪道:“朕已十五,歲數不小了,當及笄稱字,懇請謝相贈字。”

 《禮》雲:“十有五年而笄,二十而嫁。”說的是女子十五歲,便可加笄成人。

 為天子贈字,非厚德位尊者不可為。此事一旦傳揚出去,必可使謝漪更加勢大,但劉藻不在意,她剛讀了《越王勾踐世家》,深知退一步,未必是壞事。她現在只怕謝漪不能對她放下防備。

 謝漪果然動心,她側首沉思,緩緩道來:“十五之齡,如日初升,如春之臨,正是生機萌動,萬物複蘇之季。”

 劉藻點頭,心中還有些小小的激動,她果然受不住誘惑,要為她贈字了。

 謝漪還在深思熟慮,她想了許久,方望著劉藻,鄭重道:“不如,就叫萌萌,如何?”

 劉藻面無表情:“……”

 謝漪顯出笑意,起身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蕭緣:“你們也三日一回麽?”

 劉藻:“嗯。”

 蕭緣:“你們三日一回幹什麽?”

 劉藻:“講課。”

 蕭緣得意:“我們三日一回內容可豐富了呢。”

 劉藻:“……”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