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馨，我有個問題想要問你。”

　“嗯？兒子你說。”

　“你身邊有認識施景和的人嗎？”

　“她是誰？”

　“……沒事。”

　掛了電話，我抬頭看了看天花板，吐了一口氣。

　施景和的隱私信息保護的太好，那家糖果店根本沒人知道在哪兒，我把她關注的網紅的微博也翻得差不多了，有人去雲城找她面基來著，還曬了自拍，說施景和店裡賣的糖果很甜。

　甜甜甜，但你倒是說地點啊！

　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天了，但我還是毫無進展，第一次覺得自己與網紅的差距如此遙遠。

　雲城這麽大，就連偶遇都遇不到。

　錢來的真沒那麽簡單，我在第一步就感覺到了難度。

　而且我又不可能見到她人了就說喜歡她，還得有個過程不是嗎？先從朋友做起，再慢慢地試探。

　然而……我現在連她人都沒有看見。

　我擰著眉，看著我的筆記本上記錄的筆記，上面寫下了她的各種喜好和習慣，只要她在公共論壇上發過，我基本上都記住了。

　這任務不成功都對不起我為她花的這麽多心思，我不禁憤憤地想到。

　隨後還是認命地再次點開iPad，點進微博的搜索欄，抿唇想了想，又開始搜還沒搜過的一個關鍵詞：【偶遇施景和】。

　熱搜上就經常會有偶遇到明星的消息，點進去後會發現地址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我抱著最後的一絲希望搜了一下這個。

　希望施景和粉絲足夠多，多到偶遇她了以後，還會發微博。

　我不信施景和作為一個流量這麽大的網紅，走街上都不會有一個人認出來。

　但現實又一次將我擊敗：偶遇施景和搜出來以後也沒有什麽消息，基本上都是有人在說好想偶遇施景和。

　我：……

　自從在這行慢慢地混的如魚得水以後，我很少再遇到這麽讓我心梗的時候了。

　看了看iPad上的時間，我搓了一下臉，先把這些心思放下，一會兒還有事要做。

　去見小緒的媽媽，地點約在了一家甜品店。

　我也不是很懂，小緒媽媽那麽喜歡吃甜的人，為什麽在這件事上那麽執拗？雖然其實我明白，這兩者之間一點關系都沒有。

　本來我以為只是需要等待小緒媽媽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拒絕就好了，但沒想到的是居然還要見一面。

　可能她是想要幫他兒子“挽留”我吧，看看能不能把我留在小緒身邊，繼續跟小緒“在一起”。

　實不相瞞，這樣的欺騙我內心有點愧疚，但小緒是我的好朋友，他的一生已經被影響到了，我還是能幫就幫吧。

　我爸媽在世的時候就知道我有女朋友，甚至還對我初戀很好，我初戀來我家做客的時候，他們還很熱情。

　可他們怎麽也想不到吧，在他們死後她就說我晦氣，連帶著說他們也晦氣，她再也不想跟我跟我家扯上任何關系了。

　最近可能太閑了，總是回憶起往事。

　我面無表情地換著衣服褲子，見長輩的時候我盡量打扮得成熟穩重一點。

　到了甜品店的時候，已經快七點了，約好的時間就是七點。

　我提著包，先在門外把頭髮還故意弄散了一點，邊往店裡走邊捋頭髮，假裝我才加班結束很忙的樣子。

　小緒之前就給他爸媽說的我是個白領，在某個公司的某個部門當部長那種。

　可能他爸媽對我的“職業”也比較滿意，再加上那次在他們面前表現出來的樣子也不錯，因此才想著再讓小緒挽留我，任小緒怎麽說他們也不聽。

　今晚只有我跟小緒媽媽見面，小緒另有工作，而小緒爸爸出去應酬去了。

　我還“喘著氣”，慢慢放緩了步伐走到小緒媽媽在的那張茶幾面前，我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阿姨，不好意思，我來遲了。”

　小緒媽媽笑靨如花，她抬頭看著我，表情和藹，眼神溫柔：“沒有，小陸快坐。”

　我靦腆地笑了下，在沙發上坐下，把包放在一邊。

　小緒媽媽還是那副樣子，她眼角的細紋都刻著“溫柔”二字一樣，她輕聲問我：“小陸，最近工作很忙嗎？”

　甜品店裡的味道很香，但又不止是食物的味道。

　我面前擺著一杯熱牛奶和一塊小蛋糕，都是小緒媽媽自己給我點的。

　我點了點頭：“有點，今天在審核一些事情，耽誤的有點久，所以來晚了。”

　“哎，年輕人在打拚的時候也要注意身體。”她指了指自己的臉，說，“不然老了就會成我這樣了。”

　我笑著搖頭：“阿姨，您現在還是很好看。”

　小緒長得很像他媽媽，他媽媽有種上個世紀港風美人的韻味。

　彼此笑了幾秒，我把手交叉著放在茶幾上，拿出了“工作”時的樣子，說：“阿姨，我就開門見山了吧，我是不會跟錢緒複合的。”

　看，為了表現出我的決絕，我連小緒真名都叫了。

　“小陸啊……”她眉頭壓了壓，開始語重心長起來，“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小緒他以前有過男朋友這件事。”

　甜品店的生意不錯，甚至可以用熱鬧來形容，燈光下店裡的人臉上的笑容都無處可逃。

　我們現在在靠窗的地方坐著，窗外的一切都被透明玻璃隔絕，我看得見路過的行人，有的神色匆匆，有的一臉放松。

　我聽著小緒媽媽繼續說，她甚至鼻尖都開始紅了起來：“我們家就小緒一個孩子，不能斷了錢家的香火啊……”

　我垂了垂眼瞼，說：“阿姨，錢緒他不是你們的私有物，他有他自己的人生，你們不應該用這樣的想法來將他束縛。”

　她抬眼看我抿著唇沒說話，我想了想又說：“我跟錢緒分手也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很坦誠，這些也沒瞞著我，我跟他分手是因為我不喜歡他了，所以你們怎麽勸我留下來也沒用，沒有感情的在一起是不會開花結果的，不是嗎？”

　我說的認真，也不知道她聽進去沒有，反正這次我要為小緒爭取到一些時間供他談戀愛。

　我真的是為姐妹兩肋插刀了，他要去談戀愛，而我還在這幫他應付他爸媽。

　“哎……”小緒媽媽連聲歎息，“小陸，你是我遇到的最滿意的當兒媳婦的人選，我們錢家真的不想錯過你。”

　我心裡哭笑不得，我怎麽不知道我居然是人見人愛的人設？

　我把唇角往下壓了點，也裝作惋惜但無奈的樣子：“可是阿姨，無緣就是無緣，我現在真的不喜歡錢緒，今晚的談話也挽留不了我。”

　面前的小蛋糕一口未動，我有點餓了，但現在不想吃甜食，一會兒結束了我去找蒲馨吃飯好了。

　旁邊的沙發上也都坐了人，在我這邊的這個女生戴著口罩，手機擺在茶幾上，她正在用指尖滑動著桌面，而另一個在她對面的女生正在自拍。

　兩個人沒多少交流，在各做各的事情。

　小緒媽媽似乎還想堅持，她說：“小陸，就當阿姨求你了，繼續跟小緒在一起好不好？”說到這裡，她眼眶都紅了。

　我之前還一直不怎麽信小緒說他媽媽要去跳河這件事，現在我信了七八分了。

　還真是……固執。

　我剛想開口繼續拒絕，但坐我旁邊的口罩女生出聲了，而且聲音我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她對她對面正在自拍的朋友，說：“然然，現在的有的長輩心裡是不是缺點什麽？”

　對面自拍的女生停了下來，她往我這看了一眼，我這下看清了她的臉，剛剛她一直在自拍，我最多看見個側臉。

　她是個娃娃臉女孩子，年齡我猜不出來多大，反正肯定成年人就是了。

　“缺什麽？”

　口罩女生“嘖”了一聲：“缺逼數。”

　然然一臉驚訝：“哈？”

　我聽出來了，不出意外的話，口罩女生聽見了我跟小緒媽媽的對話了。

　“阿姨。”我暫時先不管她們了，對著小緒媽媽繼續說，“你又要用什麽樣的身份來決定我呢？錢緒是您兒子，可我不是您女兒，就算我是您女兒，我也不希望我媽媽會這樣要求我跟不喜歡的人在一起。”

　小緒說讓他媽媽對我失望最好，態度怎樣都行。

　“我……”

　“然然，你看這個新聞。”口罩女生這時候又說話了，她把手機轉向然然面前，“一男子失戀後，他爸媽還去找他前女友，強行讓人家姑娘當他們兒媳婦，現在有的長輩被豬油蒙了心，只看得見自己孩子的好，別人在他們眼裡不過是無關緊要的工具罷了，還好這前女友沒答應，不然回去也是被當成生育機器。”

　小緒媽媽的話被打斷，她的臉已經漸漸黑了起來，我面不改色，但暗自彎了彎嘴角。

　然然“咯咯”笑了起來，笑完給了我一個wink，仿佛在跟我對暗號。

　我：……

　我旁邊的女生站了起來，她拿起自己的包。

　難怪我覺得這店裡這麽香，其實還有她身上的香水味。

　然然也站了起來，她跟我小幅度地揮了揮手，在跟我說再見，我回以一個微笑以示回應。

　旁邊的口罩女生這時候轉過頭來，看了我一眼。

　剛剛看見最多的也只是她的側臉，還因為戴了口罩所以只看得見眼睫毛的卷翹，現在倒是看見了她的整雙眼睛。

　我心下一震，因為我記得這雙眼睛，而且我這兩天看了她那麽多照片，早就記住了她的五官長什麽樣了。

　我內心都快說出“我操”兩個字了，但表面波瀾不驚。

　她說——

　“人活一世，別委屈自己吧？”

　“小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