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到達施景和住的小區的時候, 我也還是沒有緩過來。
這發展不對。
我跟她才見了多久, 怎麽現在都到了去她家看她的地步了?
也來不及再多想,因為門衛已經詢問了我了, 接著給施景和家打了電話過去,確認了我是客人以後,就放我進去了。
施景和住的地方是雲城的一處高級住宅區,住在這裡的人毫無疑問都是有錢的。
難怪施景和在微博的自動回復裡就說了自己不缺錢,就憑她住在這裡也確實可以看得出來。
現在已經晚上九點了,我在飯局上突然的離開讓兩位好友都懵了下,我只是說我去見一個朋友,她倆就沒再說什麽,讓我注意安全, 到了在群裡發個消息就行。
我聽話地在群裡發了“到了”後, 就解開安全帶下車了。
車子已經停在了樓下的專屬停車位,借著路燈的光, 我看了下一旁幾輛車子的車牌,眼皮跳了下。
都是我撞了連維修費都給不起的。
房子都是獨一棟的形式, 貓貓說她家住在了進區以後右邊的第六棟的第六樓,在樓下輸入密碼就能上來了。
我踩著自己的影子,進了六棟,在樓下輸入了她說的密碼。
門開了。
說實話,要不是因為貓貓給我的印象很好, 我完全可以懷疑自己被騙了, 接著隔日就上雲城乃至全國的新聞頭條:“二十四歲女生深夜慘遭……”
可就算是這樣, 我也不免地感到些許緊張。
因為我跟施景和真的談不上熟悉,我們到目前也就見過四次或者五次面而已,微信聊天的頻率更不用講了。
完全可以等於陌生人了,或者就很像讀書的時候,班上那種從沒交流過的同學。
知道對方名字知道對方長相知道對方成績,但就是不熟。
“哎。”我輕聲歎了口氣,按了電梯。
現在都沒人,我一個人在這等電梯。
我瞧了眼四周,這地方的牆壁和天花板都像是鑲金了一樣——一股富貴的氣息。
惹不起惹不起。
進了電梯以後的這段時間裡,我開始思考起來了一個問題,甚至已經衍生到了以後:如果那一千萬到我手裡了,那麽我要不要也買個這樣的房子住?
雖然沒有看見成功的希望,但做做夢我還是可以的。
沒多久,我就到了六樓。
我以為一層樓起碼會有幾處住戶,但出了電梯以後,就只看見了一個大門,走廊很短,盡頭的窗口開著通氣,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了。
好的,我不做夢了,我覺得我就算有一千萬的話也是買不起這樣的房子的。
這不是一間房,是一層樓。
我得醒醒。
門上就有很明顯的攝像頭,我緊張地抿了抿唇,還沒按門鈴呢,門就自己開了。
我的心跳驟然加速,被這突然打開的門嚇得往後退了一步。
門不是普通的防盜門,它有兩扇。
貓貓攥著門把探出頭來,她的小臉上帶了些驚喜:“枝枝姐姐,我等你好一會兒了。”她把門打開了些,“你怎麽上樓要這麽久。”
我還沒從剛剛門突然打開的驚嚇中緩過來,不禁咽了咽口水,感覺自己嘴唇又乾燥了。
我呼出一口氣,放下心來,說:“我也不知道。”
貓貓的大眼睛眨了眨,稚嫩聲音再次響起,問我:“你怎麽還不進來呀?”
我一愣,還沒答話,她就已經走了出來,把我的手牽著將我帶進了她家的大門裡。
她毫不見外,但我跟貓貓也只見過一次而已。
小朋友沒有什麽戒備心,這樣不太好。
門“砰”地一聲被關上了,我像是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看著施景和她家。
我這次真的信了施景和不缺錢了。
我要是有這樣的家境,我如果是個網紅我也不接廣告我也做清流。
畢竟是一層樓,真的很大,也很豪華。
只是裝修風格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樣,我以為會是歐式的或者小清新一點的,結果有點暴發戶風。
瓷磚上反著的光以及沙發的顏色等等,都晃得我眼睛有點暈。
貓貓是小大人模樣,她都已經接了杯水放在茶幾上了。
她問:“枝枝姐姐,你渴嗎?給你接了杯水。”
我搖頭:“不渴。”
雖然晚上吃的飯讓我覺得還真是有點渴,但我現在放不開。
我走到她面前,彎腰揉了揉她腦袋,問:“你姐姐呢?”
“在她臥室。”
我突然想到一個關鍵性問題,又問:“你姐知道我要來嗎?”
我真怕是貓貓感到無助,而我剛好打了電話過去,所以就叫我過來了。
貓貓睜著大眼睛,笑著:“當然知道哇。”
她笑起來跟施景和也很像,唇邊有一個淺淺的梨渦,再配上她粉雕玉琢的臉,看起來更招人喜歡。
這讓我不禁歎氣,我為什麽就沒有個弟弟妹妹或者哥哥姐姐?
這樣的話,或許我現在就沒有這麽孤單了。
我拋開自己的那些心思,又把手放在了貓貓的腦袋上揉了揉,問她:“那帶我去看看她?”
我可能對摸貓貓的腦袋有癮了,她的頭髮特別柔軟,而且頭頂還有點溫暖,摸著很舒服。
但不知道我這麽做會不會引起她的反感,因此在去施景和臥室的路上,我看著貓貓,問她:“貓貓,枝枝姐姐揉你腦袋你會生氣嗎?”
“不會。”她比我矮太多了,停下來抬頭看我,把我的手拉著又放在她腦袋上,她眯起了眼睛,“好舒服喲~”
我彎了彎嘴角,又揉了一下。
真羨慕施景和,有這樣的可愛的妹妹。
施景和的臥室在另一邊,貓貓拉著我終於到了她的門前。
她沒有敲門,自己脆生生地喊了聲“姐姐”後,也沒有等到回應就擰開了門把鎖。
來的路上我就在想,貓貓口裡的“好可憐的施景和”會是什麽樣。
痛經對於部分女性來講就是天敵,而且跟痛經乾起架來從來不會贏。
痛經就像是戾氣巨重的施暴者,讓人毫無還手之力,只能在線被打。
所以我就在想痛經的施景和,會不會也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呢?
我甚至已經想象出來了施景和額頭鼻尖都因為痛經而有汗漬的樣子了,已經想象出來了我給她接熱水的畫面了。
可是誰能告訴我,施景和現在這副模樣到底是什麽狀態?
說好的“好可憐”呢?為什麽她......吃著冰淇淋打遊戲!
原來不是錯覺,我真的被騙了。
施景和現在正靠在吊椅上,左手手裡拿著冰淇淋,右手操作著iPad上的遊戲。
我:……
我的心情已經在暴走的邊緣了,但我的表情卻在漸漸平靜。
尤其是她側頭看了我一眼,用自然而然的語氣說:“來了啊。”
我:……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因為被騙的滋味真的對我而言很不好。
包括上一次,她騙我過來說是接貓,我以為是接啾啾,結果她騙我過來給我拿藥。
我知道她是好心,畢竟在我跟她見面的這幾次裡,她一直都很好。
可是,被欺騙的感覺對我而言真的難受。
我又想到了我初戀。
我們剛在一起沒多久的時候,我沒有什麽安全感,因為她很優秀也很招人喜歡,追求她的人很多,我就很擔心她會不會喜歡上別人。
她把我的失落傷心都看在了眼裡,沒多久卻跟我說要和我分手。
我嚇得不輕,心臟都被捏著了一樣,都快哭出來了,她見狀覺得太過了,就抱著我說是騙我的,還給我道歉,說是開玩笑的,她就是想要我體驗一下從地上飛到天上的感覺,最後還溫柔地對我說“我這輩子都不會向你說分手的啊寶貝”。
結果還不是對我提了分手啊!混蛋!
簡而言之,如果製造驚喜或者溫暖非得先讓我跌到谷底的話,那我寧願不要。
大概我這屬於矯情,因為其他很多人就很喜歡心裡的落差的感覺。
可我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更何況,施景和這一次為什麽騙我過來我還不得而知。
但我就是覺得難受,不論是什麽理由,我也會覺得難受。
我從蒲馨的店裡開車過來花了半小時,我以為我過來是真的可以照顧一下她。
就當做是在替之前她幫我的事情道謝了。
可事實上不是那樣,我感到了一絲絲委屈。
我忍住了,我不會表現出來。
我可是演技派。
我也不清楚我現在這樣是好是壞了,明明自己的情緒也很重要,直觀的表達才能解決問題,但總是在心裡先想一下:要不要演戲?
還是演吧。
所以我只是輕輕點了點頭:“嗯。”
她臥室的裝修風格是簡約風,比客廳的暴發戶風好看太多,起碼沒有晃我眼睛。
有一面不是牆壁而是落地窗,窗外是雲城的我不知道的地方的夜色。
夜色濃稠深沉,看不見底。
施景和的遊戲好像結束了,她把冰淇淋盒子扔進垃圾桶,把iPad放在一邊,從吊椅上下來了。
我摸了下鼻子,站在原地問她:“你不是說你有事嗎?”
我的言外之意很明顯了吧?
她聽出來了,所以她說:“是啊,有事,剛忙完。”
敢情她說的有事就是打遊戲,我眼皮都跳了跳。
施景和穿著淡藍色的絲質的睡衣,她站到了我面前,嘴角的梨渦顯了出來,她問:“這次還是有被欺騙的感覺嗎?”
我:……
所以她是明知故犯,明明知道我被欺騙的感覺會讓我不開心,卻又一次使出了這招把我騙過來。
我沒回答,她把她妹妹招過來,語氣帶著傷心地說:“妹妹,你告訴枝枝姐姐,姐姐痛經真的好可憐的。”
貓貓化身一個複讀機,仰頭對我可憐兮兮地說:“枝枝姐姐,我姐姐她痛經真的好可憐的。”
她總是讓她妹妹傳達話語。
而這姐妹倆合起夥來騙我,我眼角也跟著抽了抽。
我忍住不發脾氣,說:“既然沒什麽事的話,那我走了。”我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快九點二十了,我回家還要洗頭洗澡,我想早點睡。”
我又笑著說:“等你痛經好了,請你吃飯。”
我故意把“痛經”兩個字咬的很重,希望施景和有一點做了壞人的後悔的自覺。
“我是真的痛經。”施景和微微歪頭,用指尖劃拉了下她的頭髮,“只是你來的路上又不痛了。”
我心裡發笑,表面波動為0,只是堅持地說:“那就好,那我就走了。”
施景和“誒”了一聲,拉住了我手臂,她說:“等一下。”她放開手,走到自己書桌前拉開抽屜,“我有禮物要給你。”
貓貓在吊椅上坐下開始看起來了視頻,我一聽iPad傳出來的聲音就知道,她在看貓和老鼠。
我的注意力都在施景和的身上,對於這個人,我一點都捉摸不透。
明明在微信裡說了不給我帶禮物了,可現在又說要給我拿禮物。
而這個可能就是她喊我過來的理由。
我站在原地,捏著手機,問她:“所以......你叫我過來就是為了給我拿禮物?”
“嗯,不然呢?”施景和已經從位置上下來了,她走近我,給了我一個盒子。
盒子是四四方方的黑色小盒子,不大,包裝簡潔明了。
我沒動。
因為我不知道她為什麽要送我禮物,也不知道為什麽還要騙我讓我特地過來。
施景和的手還在空中,見我遲遲不動她眉頭往下壓:“還是不要嗎?”
我點頭,望著她的一雙勾人的眼睛:“為什麽不能直接說,非得把我騙過來。”我笑了下,“實際上你只需要給我發個消息跟我約個時間就行了,不是嗎?”
施景和把手垂了下去,她的睡衣領口是V領,把她的形狀漂亮的鎖骨露在空氣中。
她搖了搖手中的盒子,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又問我:“還是不要嗎?”她叫我,“陸枝。”
我揚了揚唇,轉身就走。
她把我騙過去這個行為使我感到難受,並且逐漸焦躁煩躁。
到了樓下上了車,我狠狠地拍了下汽車方向盤,手掌的疼痛感格外清晰。
我垂下頭,吹了吹兩旁的頭髮,又吐了一口氣才插上鑰匙驅車出去了。
施景和出差給我帶禮物,我很感激,並且於情於理都是我該謝謝她才是。
可暫且拋開我之後還要給她回禮這件事,她送我禮物的行事軌跡就讓我開心不起來。
因為她用了我最不喜歡的方式,她將我騙了過去,真正的用意我不知道,更關鍵的是,她明明知道我會有被欺騙的感覺,可她還是這樣做了。
她沒有道歉,甚至姿態高高在上。
我狼狽離開,或者說逃走。
我覺得任務進行不下去了,施景和為什麽就很喜歡用先讓我栽進谷底再讓我升入雲端的方式呢?況且只是一個禮物而已,並沒有讓我有足夠驚喜的感覺。
可是,我想想一千萬就要棄我而去到別人的懷裡,我就又壓下了任務進行不下去的想法。
什麽嘛!怎麽可能進行不下去!
只是我需要先休息了,施景和選錯方式給我送禮這件事,讓我膈應了難受了,需要花時間來調節。
正好之前還愁喪的時間少了,現在剛好拿這幾天來重新回到最喪的狀態。
我又用工作的微信發了朋友圈,說三天內不接單,有事之後聯系。
發完我就關機了,把這個手機丟在一旁。
九月已經過去了好一段時間,今天沒有出太陽,窗外的天空上還布滿了烏雲。
像我現在的狀態,心裡也全是烏雲,沒有陽光照耀沒有涼風吹拂。
我安靜地屈著膝,臉埋在上面,等待著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最後竟然就等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謝瑩已經工作回來了,雨也下了起來,窗外一片漆黑。
謝瑩敲了我的房門,得到我的允許以後她開了門,接著因為黑暗的房間給嚇了一跳。
她小聲問我:“枝枝,開燈嗎?”
“開。”我狀態還是沒有恢復過來,輕聲回答。
我睡著的時候是躺在了床上的,沒有蓋被子,所以準確地說其實我是被冷醒的。
現在倒是進了被窩躺下,睜眼閉眼都是一樣的黑暗的風景。
她擔心地問我:“你吃飯了嗎?”
“沒......”
謝瑩走到我床邊,她坐下來,撐著身體,看著我:“點外賣嗎?或者我給你做。”
謝瑩跟我不一樣,我是個廚房殺手,她就會很多,有時候我們也會在家裡做菜,當然,全是她做的,我就負責打下手,可即使是這樣,我也是幫倒忙。
突然想到這個,我覺得我好沒用。
更喪了。
我嘴唇動了動,說話都帶了點哭腔,我喊她:“瑩瑩。”
得到她溫柔的一聲回答後,我把臉貼在枕頭上,帶著濃濃的鼻音:“人生沒有什麽期待可真是......”我努力呼出一口氣,“太讓人無奈了。”
謝瑩的神情我看不見,但我感受到了她的安慰,她把手放在我的肩上輕輕拍著,暴躁的謝瑩不存在,此刻她是溫柔的謝瑩。
她說:“我也有很消極的時候,在那時候我唯一的期待就是美食和......”她頓了下,“李子,甚至李子也不起作用,因為他有女朋友,除非我能夠等到他分手。”
她接著說:“所以美食成了我唯一的期待,我就會想著研究很多吃的,長此以往,我的廚藝也得到了進步。”她還在拍著我的肩,“所以你現在已經餓了,我給你做點東西?”
我以為我現在已經足夠堅強甚至百毒不侵,可每次很喪的時候,我都是這幅鬼樣。
一個人在家發呆、睡覺,忘記吃飯忘記喝水,也忘記跟外界聯系。
像是被困在了監/獄裡,四面牆壁冰冷無比,只有一個小窗口給我通風供我呼吸。
外面的五彩繽紛的世界都看不見,靜等著死期的來臨。
冰箱裡一直都有食材,謝瑩認真選了選,最後選擇給我做一道紅燒牛肉。
我在客廳看著電視,外面的雨聲已經小了下去,但風還在吹著,窗簾一直在搖。
電視上正在播放著一部古裝劇,女主是當下口碑最好國民度也最高的當紅小花祁斯喬。
我沒有追劇的習慣,電影倒是偶爾會看看。
因此這部劇已經播到了快大結局了,我現在才開始看第一眼,之前微博上衝浪的時候倒是看見過很多截圖和視頻,但我也沒有點開。
祁斯喬主演的劇收視率都不低,這部也不例外,我看著看著心裡生出了一個想法:什麽時候去機場接機或者送機一下祁斯喬就好了。
我到目前除了當水軍以外,還沒有在其他時候去機場接機過,想要哪天無償去當下“水軍”試試,即使祁斯喬這樣的咖位根本用不著水軍。
看了會兒,我起身去廚房,看謝瑩做菜做的怎麽樣了。
她家裡自從有了她弟弟以後,只要在家,幾乎都會讓她做飯,謝瑩之前就不止一次給我埋怨過,她家裡慣著寵著她弟弟越來越過分了。
可她的話又沒什麽重量,說了還要被罵,換來的也只是家裡人越來越多的厭煩而已。
現在她搬出來,也沒有經常下廚,因為她覺得她在家裡做過太多次了,現在想要好好享受一下。
上次下廚是什麽時候我忘了,反正此刻紅燒牛肉這道菜的香味已經侵入我的鼻息,我的肚子開始跟它打招呼。
我倚著門,讚歎不已:“瑩瑩,你做菜真的一絕,以後你要是不做這工作了,都能開飯館了。”
她轉頭望著我,笑了:“可以啊,老板廚師服務員都只有我一個人。”
我拍了下她肩膀:“我可以當個會計。”
大學期間我學的專業就是會計,還去考了證來著。
畢業後我也從事過半年這行業的工作,但在之後我就沒有再繼續了。
所以我現在二十四歲了,在現在的接單行業才工作了兩年而已,在那之前我還在公司上班,是一個朝九晚五,哦不……有時候還要加班的上班族。
沒多久,紅燒牛肉就被端上了餐桌,我盛了兩碗飯到桌上的時候,謝瑩已經把水給我接好了。
可能真的是美食起到了效果,我的情緒終於要好一點了。
一邊吃著我一邊又覺得自己幼稚,都多大人了還要朋友來哄才能從某種狀態中抽身。
不喜歡麻煩別人的我,卻在這時候總是讓別人辛苦。
我開始感到抱歉起來,但我沒說,隻暗暗地想在以後可以在某些時候幫到謝瑩。
如果她需要的話。
“枝枝。”謝瑩喝了口她的可樂,她找著話題,問我,“你還在做施景和的那個任務嗎?”
聽見這個名字我一愣,咬著牛肉的動作都放慢了,最終點了點頭。
她找錯話題了,但不是她的問題,而是我的問題。
自從前晚沒有跟施景和和貓貓說再見就離開以後,兩天過去了,我們再也沒有互發過消息。
不論哪個角度看,其實都是我的原因,因為我太過矯情,從一開始就是。
而且本來……施景和沒有痛經的話最好,可我卻因為被她欺騙,而忽略了這一條信息。
況且……如果我一開始就說“要”而不是三番五次地拒絕的話,可能就不會有這樣尷尬的僵硬的後續。
我把肉吞進口中,又把眼瞼垂了下來,疲憊感如潮水一般向我襲來,我耷拉著腦袋,正想說些什麽,謝瑩就用公筷給我夾了一塊肉到碗裡:“先別想了,吃飯吧。”
我抿著唇點了點頭,拿起筷子繼續吃飯。
我這個狀態持續了三四天,期間小緒來看望過我,給我帶了零食水果等東西,他一邊給我洗水果一邊嘮叨著說讓我一定要注意身體,不然以後做攻的話體力不夠。
“......”我眉心跳了跳,“這就是你現在當攻的理由?你怎還反攻上癮了?”
明明之前還在說自己含淚做0,結果現在還在跟我講做攻的體力需求。
小緒手裡端了一萬棗出來,我在家過得糙,他就不一樣,來我這就算是出遠門了,早上花了大半個小時收拾自己的臉,又花了半小時自拍,滿意了才來看我。
知道真相的我眼淚掉下來,以為跟小緒姐妹情深,結果原來我只是他化妝自拍的理由。
“枝枝。”他坐在我旁邊,神色變得憂愁起來,“我再不多/操/操/他我怕以後就沒時間了。”
我表情一怔,看著他:“你爸媽又催你了?”
“那倒不是。”他搖搖頭,語氣無奈,“是他家裡催他了,說他二十八歲的人了,今年必須結婚,爭取三年抱倆。”
他對象比他大幾歲我們都知道,以為對方不會有來自家庭的壓力,沒想到還是有。
我同情地歎息一聲,小緒勉強地笑了下,他往自己嘴裡扔了一個棗,含糊不清地問我:“枝枝,你什麽時候找個女朋友?”
自從跟初戀分手以後,有好一段時間我都沒有談戀愛,對其他人提不起興趣。
再到後來,我談戀愛也是跟男生,如果追求施景和的任務如果成功的話,那麽她就是我的第二任女朋友,如果找男朋友的話,那我就不知道第幾任了。
我把腦袋往後仰,看著天花板眨了眨眼睛,說:“我也不知道。”我還是沒有告訴小緒我在做任務,“可能半年內吧?”
“這麽確定?”
我看向他的眉眼:“哪兒確定了?”
“你都說時間了。”他興致昂昂,“有喜歡的對象了嗎?”
我笑:“我情感功能破損,你覺得呢?”
他不做聲了,輕輕歎息一聲,長久的沉默過後,他對我發出祝福:“枝枝,你會遇到你喜歡的也喜歡你的人的。”
我彎起唇角:“是嗎?”
還是不知道是在問他還是在問我,但我無心無暇再去想。
我現在這個狀態肯定是不行的,我得工作我得努力,只要忙起來了,我就不會去想那麽多。
施景和的任務我必須得上心了,我不能就這樣棄之不管。
總不能我什麽也沒做,施景和就喜歡上我了吧?看她那樣就知道她心思多,想要攻略她不可能那麽容易。
她不可能沒有別的追求者,而一直保持著單身的理由不就是因為她太難搞了嗎?
真的難搞,讓我頭疼。
可難搞是一回事,我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
上次的事情反正前看後看都是我的錯,那我索性放低姿態,去找她道個歉,順便還要請她吃飯道謝。
還是那個理由,因為金琳的事情。
想起來,金琳在這幾天也給我打過電話,說她想要考大學,本身她以前成績也不錯,後來才下滑的。
我給她鼓勵,讓她加油,最後掛了電話的時候,我才覺得松口氣。
哎,這種售後服務我再也不想有了,感覺自己多了個妹妹。
雖然我是羨慕施景和有貓貓這樣的可愛妹妹,我也希望在之前我也有個兄弟姐妹,但不是現在這樣的啊。
少女青春期的許多心事不敢告訴爸媽告訴朋友,只有告訴我這個陌生的可以理解的“表姐”,關鍵是我還得努力適應這個新的身份,不然金琳本來就脆弱的心靈又被戳到了,那我的罪可就大了。
所以人幹嘛要多管閑事呢?我這樣冷漠的人為什麽非得插手金琳的事呢?明明當時我可以抽身離開的。
我連連歎氣,最後隻得認栽。
就當自己良心未泯積攢功德。
我不知道施景和現在怎麽看待我,因為是她要送我禮物,我是莫名其妙發瘋不領情的那一個。
她會不會覺得我是事兒精呢?我在給她打電話之前忍不住這樣想。
反正......就算她不那麽覺得,但我也會這樣認為,我就是事兒精一個,瞎矯情,還有給自己設立了各種各樣的條條框框。
所以我活的不痛快不開心不高興,因為一切都是自找的。
電話沒幾秒就有人接了,這次是施景和的聲音。
幾天沒聯系,忽然聽見她聲音我倒覺得有點陌生了,盡管我們本來也不熟悉。
我還是那句台詞,說:“有時間嗎?我還沒請你吃飯。”
她似乎笑了,反問我:“你覺得我有沒有時間?”
我:“......”
我說:“你有。”
“這樣吧,正好然然找你還有事情,今晚我們可以談一下。”
我一愣:“還有事?”
“她還沒告訴你嗎?我們想要請你再拍點片子。”
“沒有。”
裴可然沒有發想要再跟我合作的消息給我,不過我跟她聊天的頻率比起施景和要高多了。
起碼不會幾天都不聯系,我撇撇嘴。
還不如讓我去攻略裴可然呢,態度好不說,還沒那麽被動。
施景和太讓我感到疲憊了,每次都得我找她。
“陸枝。”施景和在手機那頭叫我,“不用請我吃飯了,你今晚要是有時間的話,過來我們店裡看看?”
她們的糖果店位置我之前在知道名字以後就搜過,地點在市中心那邊,如果我喜歡吃糖的話,我可能之前還會去買。
可我不喜歡,每次去都是路過店門口就走了。
但今晚就不會路過了。
我調整好心情,洗頭洗澡把自己好好收拾一番,恢復到了之前的精神面貌後,就提著包要出門了。
謝瑩今天沒事,她在客廳躺著,見我在玄關處換鞋的時候驚訝不已:“枝枝,你今天接任務了嗎?”
我想了下,搖頭,如實回答:“沒,只是去見......”我頓了下,“施景和。”
謝瑩來了興趣,問我:“她真的跟照片上一樣好看嗎?”她回憶了下,“之前我去機場接機的時候,不是離那些十八線很近嗎?離近了就我操了,怎臉上那麽多痘痘都不知道遮一下消一下。”
我又拿起頭繩給自己扎了個馬尾,一邊扎著一邊說:“我也遇到過,但我忘記名字了。”我擰開門鎖,轉頭看著她,“可能晚點回來,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三四天沒出門,這期間垃圾都是謝瑩丟的,突然間呼吸到外面的空氣我內心隱隱地還覺得跟房間裡的不一樣。
其實又哪兒有不一樣呢?
我就好像發霉的被子一樣,需要出來被曬一曬,雖然現在已經臨近晚上了,沒有陽光。
天色逐漸暗了下去,街道上紅紅綠綠的燈光交織,閃進我的眼裡。
等紅燈的時候我揉了下眼睛,搖下車窗,剛歎了一口氣,就有人打電話過來了。
是生活手機,來電人是施景和。
我眼皮跳了下,接聽也按了免提,順便把車窗也調上來了。
車內空間不夠大,施景和的聲音顯得格外清晰:“陸枝,你還有多久到?”
紅燈已過,我駕著車回答:“大概還有十分鍾。”
“行。”她笑了下,聲音透著些許懶散,“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抱歉。”我抿了抿唇,“忘記出發的時候給你們發消息了。”
“沒事,注意安全。”
“嗯。”
就好像前幾天晚上的□□味真的被這幾天下的雨給澆滅了一樣,我已經沒有那晚那樣生氣了。
至於施景和……她從頭到尾就沒有生氣過一般,從見到我的時候她就在笑。
只有我,只有我在亂發脾氣。
明明我已經過了任性的年齡了,卻在她面前又一次活出了自己。
真實的真正的自己。
這樣不好。
我得收起我本來的情緒和心思,認真演戲。
“販賣愛情”的地理位置沒有在市中心的主要區域,在邊緣一點,沒多遠就是車道。
店面前是一排葉茂枝繁的樹,樹與樹之間的放著長椅,有路人走累了正在上面坐著休息。
我先把車停在了遠處——因為這邊沒有可以停車的地方。
秋天夜晚的風帶著十足的涼意,吹在我臉上將我越吹越清醒。
讓我清楚地知道我現在的行為是在做什麽。
“販賣愛情”的門面風格跟施景和的臥室一樣,簡約風。
如果不看透明玻璃門裡面的糖果的話,應該猜不出來這家店是賣糖的。
像是賣板藍根的。
透過玻璃門,我看見裡面還有一波客人在挑選著糖果,有老人有年輕人還有小孩。
愛吃糖的人是不分年齡段的,有的人哪怕七老八十了咬不動菜了也還是會喜歡糖果。
我呼出一口氣,做好了見施景和的心理準備以後推門進去了。
店內的佔地面積沒有特別大,比我想象的規模要小一點。
燈光開的很足,架子上盒子裡籃子裡都是糖,空氣中也浮著淡淡的甜絲絲的味道。
小孩牽著自己的家長,指著一個盒子裡的糖讓買,等到家長把糖放進籃子裡,嘴角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但施景和她人呢?
我只看見了穿著統一服裝的工作人員,沒看見她和裴可然。
暖黃且明亮的燈光下,我慢慢走著看清楚了每一個的臉,就是沒看見施景和的。
哪怕她戴著口罩,我也可以認出來她。
可是沒有。
我攥著手機,走到一個架子旁邊,剛要給她打電話過去的時候,有個女生走了過來,面帶微笑地問我:“您好,請問您是枝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