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來遊樂場似乎是大學時候的事情了, 或者時間更精確一點的話,那就是跟邱雨在一起的那段時間。
柳城也有個很大的遊樂場,她最喜歡裡面的一些刺激的項目, 我不喜歡,甚至我有點怕, 但為了陪她我就會跟她一起。
跳樓機海盜船過山車這三個已經早就被我拉黑的項目, 我又在那段時間玩了兩次, 而每次下來我都眼眶泛紅,要哭不哭。
邱雨在這時候就會安慰我一下,接著帶我排隊玩下一個她喜歡的項目, 如果我不跟她一起的話,她還會生氣, 說我不喜歡她了。
我那時候被愛情蒙蔽了雙眼,覺得她跟我在一起是她委屈了,所以又連忙道歉說陪她一起。
其實我早就該明白的,她從來不喜歡我,不然她不會不心疼我,不然她不會對我的恐懼視而不見。
排了隊買好了票,我們一行人就一前一後地檢票入場了。
施驚瀾在金琳和岑璿中間,一邊牽一個,三個人有說有笑, 跟我和施景和的距離在十米左右。
施景和說完那幾句話以後手機就響起來了, 好像是生意上的事情, 電話從進門打到現在都沒停過。
我在一邊消化著自己的情緒, 耳邊卻在悄悄聽著施景和說話。
不是想要聽清內容當個工作間諜,而是想要多聽聽她的聲音。
施景和的聲音還是那樣,一點淡淡的鼻音,聽在耳裡莫名地會讓我覺得安心。
是的,安心,不過可能更多的是因為她就在我身邊,這個才是最重要的。
因為今天是周六,學生們終於有時間出來玩了,因此現在遊樂場裡面青春年少的面孔非常多。
起碼很多看起來都比我年輕不少,我內心慨歎不已。
過了一會兒,我們已經慢慢走到了遊樂場的第一個項目這裡,施景和才終於掛了電話。
她把手機放到自己包裡,發出一聲歎息,她說:“好煩。”
“煩什麽?”
“之前聯系了一個商家產新糖,結果臨時他又不接了。”
我側頭看著她,問:“有合同嗎?算違約的話可以要求對方支付違約金吧?”
“還沒簽。”施景和把自己的長發捋了一下,“所以煩的就是這個。”
我抿了抿唇,想要出聲安慰她,但腦子裡空蕩蕩的,我覺得我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
可能是因為緊張了,我從起床就緊張到了現在,要知道我以前各種場合演戲的時候,都可以面不改色地進行下去,但現在僅僅是跟施景和並肩站在一起而已,我卻緊張到手悄悄握緊。
但悄悄是不可能悄悄的,施景和就在我旁邊,她看見了,輕輕笑了一聲:“你把手握著幹嘛?”
為什麽現在還沒到可以戴圍巾的時候呢,這樣我就可以把我的大半張臉埋在裡面,從而施景和不論怎樣都不會看見我發紅的臉了。
我張了張嘴,看著她的明亮的眼眸後又看向一邊:“我冷,不行嗎?”
施景和低低地笑了一聲,我聽懂了她的笑裡的意思:她不信。
果不其然,我剛把手不再握著,就聽見她的聲音:“你能有我冷嗎?”
她把左手往我面前一攤:“不信你比比。”
她這樣讓我又想起來我第一次去她辦公室的時候,她還在用杯子暖手,暖了以後還摸了一下我的,還說我是火爐。
我的在一邊的她看不見的左手蠢蠢欲動,施景和的手指纖長,掌心的紋路清晰,看起來手感很好。
之前那次短暫的接觸我就有體會到她的手的觸感了,但那時間太短,我的心思也不在這上面,現在細想也回想不起來具體的感受了。
而此刻她的手就在我面前攤著,已經好幾秒了,還沒撤開。
又過了兩秒,我做出輕松的樣子,說:“行。”
我抬起手,把手覆蓋在她的掌心,我想去曲著手指握住,但不太敢,隻好老老實實地感受她的手的溫度。
施景和見我的動作挑了下眉,她笑了一聲,說:“說你是火爐真沒錯。”
她說完就放下了手,我也垂了下去。
我又悄悄握成了拳頭,用指尖再來懷念剛剛才留下的施景和的溫度。
她的手真的很涼,起碼我碰到的掌心來看是這樣的沒錯,我找著話題,問她:“冬天的時候會戴手套嗎?”我說,“我會戴誒。”
其實我知道她是戴的,因為她去年冬天的時候發微博說過來著,說她買了好幾副手套,保暖效果很好。
自從我知道我喜歡了她開始,我就又把當初做的微博筆記拿出來看了好幾遍,已經將裡面的內容銘記於心了。
小緒說的沒錯,細節最重要,我要在細微末節處表現出我的在意。
可是我現在都沒有表現的機會,我能怎麽辦?
施景和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她說:“看情況。”她說,“可能今年就不會戴了。”
我沒明白:“為什麽?”
施景和梨渦淺淺:“不懂嗎?不懂看看之後你會不會懂吧。”
“好吧。”我沒有強求她必須告訴我。
施驚瀾在這時候從前面走到了我們兩個身前,岑璿和金琳讓她過來的,因為她倆要去玩大擺錘了。
施驚瀾還小的很,自然是玩不了,那就只有回來找我們兩個真的大姐姐了。
她今天扎了馬尾,仰著頭看著我,說:“枝枝姐姐,我餓。”
我微微彎著腰,問她:“沒吃早飯嗎?”
早上出門之前我和金琳吃了早餐了,謝瑩叫的外賣,時間剛好。
“吃了。”施景和在一邊回答,她伸出手牽著自己的妹妹,“但她餓得快。”
“帶你去買。”
遊樂場裡不時地有尖叫聲回蕩著,震天動地。
施驚瀾小小的個子在我和施景和中間走著,我拿出手機給金琳發了消息過去說我們給貓貓買早飯去了。
現在還沒到十一點,但有的店已經在營業午餐了。
我們三個人進了一家看起來很乾淨的中餐館,施景和看著菜單對施驚瀾道:“你這兩天有在拉肚子,不可以吃辣的冷的之類的,所以給你點份南瓜粥,有意見嗎?”
她是在認真跟自己妹妹交流,神情很溫柔。
施驚瀾委屈巴巴:“可是早上是白粥......”她聲音小小地喊施景和,“姐姐,我可不可以吃點有味道的?”
“南瓜粥是甜的。”施景和嚴肅了一點。
施驚瀾把目光投向了我,祈求得到我的幫助,我緩緩搖了搖頭表示無能為力。
她的眼睛裡很快聚起來了眼淚,但眼睫毛攔著了,掛在上面,看起來非常的可憐。
施景和已經給她點了粥了,看見自己妹妹這副模樣,她從包裡拿出手帕來,往自己妹妹眼睛上一蓋:“數到一,還在哭的話,下次不帶你出來見枝枝姐姐了。”
施驚瀾默默地吸了一下鼻子,施景和張嘴開始倒數:“十、八、五、二、一。”
我在一邊目瞪口呆:“......”
但這好像很有用,手帕拿開的的時候,施驚瀾又開始笑了。
南瓜粥很快就上了,施景和幫她攪了攪以後就放在了她的面前。
施驚瀾開始自己安靜吃飯,看來是真的餓了,一口接一口,食欲很好。
金琳和岑璿已經玩回來了,找到了我們以後就在凳子上坐下。
“大擺錘的失重感讓我命都快沒了。”岑璿拍了拍自己的心口,“下次就不坐了。”
金琳附和:“我也不想坐了。”
“你們坐之前沒有想到過結果嗎?”我忍不住問。
岑璿笑嘻嘻地道:“哎呀,枝枝姐姐,我們這叫死性不改,每次我們玩完都這麽說的,但等到下一次來的時候還會再玩。”
我點頭:“懂了。”
施景和站了起來:“走吧,枝枝,我們也不是來逛街的。”她看向岑璿,囑咐道,“一會兒發現你給貓貓買其他零食吃你就等著你媽的電話吧。”
岑璿鼓了鼓嘴:“知道了。”
我也站了起來:“你們不要走丟了啊,注意安全。”
“嗯,知道了。”金琳看了我一眼,“隨時聯系。”
“好的。”
我跟施景和就這樣出了那家飯館,我在她一邊,問:“我覺得你妹妹有點怕你。”
“比她大二十歲,她不怕我怎麽行?”施景和停下腳步,看著我,”本來我爸媽沒想過再要一個的,但因為我不喜歡男的,所以他們才決定再生一個。”
“我不是還沒跟你講鍾念的事情嗎?就連然然她也感到很困惑,覺得我被鍾念給控制了,不然為什麽鍾念這樣對待我還跟她來往,甚至有求必應。”
我眨巴了下眼睛,點了頭:“對,你還沒講,我......”我頓了頓,“我一直在等。”
施景和眉峰一揚:“就等著我開口?”
“......不,是沒找到合適的機會。”
“我跟鍾念是大學同學,但除此以外,我跟她也還有其他的牽扯。她爸跟我爸認識,關系還很鐵。”
“但她爸在她畢業後沒多久就去世了,那時候我們已經不在一個城市,我爸本來對於我喜歡她這件事而不太爽,但因為這件事他就心一軟,要我不要再計較過去,還要我好好照顧鍾念,起碼在對方有需要的時候,不要拒絕。”
我微微蹙起了眉頭:“可是她以前對你的行為真的很過分......”我說完又覺得不好,“抱歉,我不該這麽說。”
施景和是當事人,而我不過是外人而已,到底過不過分只有施景和自己來評判,我可沒有資格。
施景和望向了旋轉木馬的方向,她說:“事實其實也不是那樣,然然跟你講的事情有點偏差。我以前是喜歡鍾念沒錯,但沒有那麽喜歡,尤其是從她不願意告訴我跟她的關系開始,我的喜歡就一點一點變淡。”
她又轉頭看著我:“她為了維持自己形象把我介紹給其他人的時候,我就已經死心了,遲遲沒有說分手是因為我在等她提,但她一直沒說,我等了又等,終於還是我說的分手。”
“但是你還說了你花了很久的時間來忘記......”我越來越疑惑了。
“這個......”施景和說,“當時是為了給你道歉,所以胡說八道。”
我微微一笑,喊她:“施景和。”
“嗯?”
“你大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