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才又騙了你。”
段辭掀了掀眼皮,他竭力保持冷靜,雙眸卻違反了意志,透出了他內心的緊張與忐忑。
林與懵了,段辭剛才說什麽了?
不怕黑、不怕鬼。
不喜歡他……
過了好一會兒,林與意識到了什麽,磕磕巴巴地重複道:
“你……你不喜歡我?”
“騙你的,小笨蛋。”
段辭握緊了拳頭,指節微微發白。
半晌,他輕歎一聲,低聲道:“林與,我喜歡你。”
“不是朋友的喜歡,是想咬你的那種喜歡。”
林與腦袋一片空白,他呆呆地看著段辭,木木地說:
“這樣啊。”
段辭的緊張被林與這三個字驅散的無影無蹤。
他認真地問:“我可以和你在一起嗎?”
林與沒有說話。
段辭又問:“那我可以繼續喜歡你嗎?”
林與動了動手指,大腦終於開始轉動,心臟開始狂跳,白皙的臉蛋逐漸被紅霞覆蓋。
段辭……喜歡他?
林與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抬頭,看見了段辭眼裡的期待,還有曾經看不懂的光。
“我、我……”
下一刻,林與轉身就跑,同手同腳地跑回O樓,跑進寢室,鑽進被子裡。
他看著白色的天花板,微微喘著氣,心跳快到馬上要爆炸似的。
段辭居然喜歡他?
段辭居然喜歡他!
林與抱住被子,嘴角在主人不知道的情況下揚了起來。
不知不覺間,天亮了。
枕頭底下的手機微微一震,林與瞬間清醒。
他立馬坐了起來,拿出手機,是季弘的電話。
季弘在洗漱,聲音聽起來有些含糊:
“林小與你今天記得去教室。”
“老段回家了,不知道過幾天才能回來。”
林與愣了下:“好的。”
“那我掛了啊。”
林與連忙說:“等一下。”
季弘疑惑:“怎麽了?”
林與慢吞吞地說:“那個,可以讓我和白、白狐單獨呆會兒嗎?”
有些事情,除了白離沒有人能說。
季弘笑道:“當然沒問題,不過今天要帶他做個體檢。”
“下午回來我去找你。”
“好。”
周四晚上有元旦晚會,周五開始是正式的元旦假期。
從第一節 課開始,絕大部分同學都心不在焉,林與對著段辭課桌發怔的模樣並不突兀,
化學老師和生物老師都不樂意上課,直接布置了作業,讓大家好好寫作業,放假可以玩得更盡興些。
一整天下來,林與的作業一個字都沒有動。
傍晚的時候,所有人都嘰嘰喳喳地討論晚上的表演。
陳晨回頭想要聊天,重複了兩遍問題,林與才回過神:
“你說什麽?”
陳晨笑嘻嘻打趣道:“想誰呢?這麽認真。”
林與別過臉,僵硬地說:“沒誰,我就是在發呆。”
陳晨繼續問:“元旦你們怎麽安排啊?”
“我媽要帶著我去山裡農家樂。”
林與頓了頓,本來是打算在周邊玩的。
但是現在他沒有心情。
“我也不知道。”
陳晨又問陸尤:“你呢?”
陸尤幽幽地看了他一眼,陳晨訕笑道:“你還沒靜夠啊,繼續繼續。”
元旦晚會7點開始,6點15分的時候鍾忠走進教室:
“班長點個名,準備出發了。”
所有人都躁動起來,喊“到”的聲音一個比一個響亮。
點到段辭的時候,陶宏逸看了眼他的座位,跳到了下一個人。
“陳晨。”
“到!”
“行了,人都齊了,門口排隊出發。”
剛走到學生活動中心,林與就接到了季弘的電話,讓他去門口接白離。
他剛走出去,季弘就匆匆趕了過來,把包交給他。
“你今晚沒事吧?”
林與點頭:“怎麽了?”
季弘看起來很著急,他氣喘籲籲地說:
“我現在得去醫院,麻煩你照顧他一晚上。”
“我哥明天早上會來拿的。”
林與眼皮一跳:“誰出事了?”
季弘猶豫了會兒,說道:
“是段爺爺,他本來身體就不太好。”
“老段回家也是因為這件事。”
他低頭看了眼手機,匆匆道:
“車來了,我先走了啊。”
林與抱著包,一動不動。
白離自己撥開了拉鏈,鑽出一個腦袋:
“你還愣著幹嘛?快進去。”
“我要看表演。”
林與恍惚地點頭:“好的。”
座位是根據班級分的,一班的座位就在入口處,林與一進去看到陳晨衝著他招手。
“這邊這邊。”
陳晨指著前排的空位道:“給你留了兩個位置。”
林與怔了怔:“兩個?”
白離跳到其中一個空位上,正想誇陳晨有眼力見,就聽到陳晨說:
“萬一段神晚上過來了呢。”
林與垂著眼,剛想說話,兩位主持人走到了台上,周圍爆發出一陣歡呼。
陳晨激動地拍了拍林與的椅背:
“開始了開始了。”
白離站在椅子上也看不見表演,隻好跳到林與的肩上,一邊看一邊說這個人醜,那個人胖。
林與靠著椅背,他根本無法集中注意力,看不見進去這些表演。
明明周圍都是同學朋友,明明全場都是歡聲笑語,他的心裡卻空落落的。
仿佛缺了什麽重要的東西。
或者是人……
驀地,林與開口道:
“白離。”
白離扭頭問:“幹嘛?”
他恍然道:“對了,你找我什麽事?”
林與握緊扶手,緩緩地說:
“我好像喜歡上一個人類了。”
白離一點都不驚訝,問道:
“你同桌麽?”
林與低低地應了一聲。
白離盯著林與看了會兒:“所以呢?”
林與扯了扯嘴角:“他是個人類。”
白離笑了出來:“你怎麽和那幫老頑固一樣?”
“人類怎麽了?”
“可我是妖……”
林與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
他忽然意識自己也一直在騙段辭。
為了血液和信息素。
白離懶懶地說:“不被他發現不就得了?”
“人類不過一百年的壽命,眼睛一睜一閉就過去了。”
白離隻以為林與是一時興起,便勸道:
“你再不出手,他就老了。”
“好好珍惜他年輕的時候。”
林與低下頭,所有的心煩意亂難受膽怯都化為了一個念頭。
他想見段辭。
他要見段辭。
他跑出活動中心,打電話給季弘:
“你在哪裡?”
“市中心醫院。”
季弘懵了會兒,問道:“怎麽了?”
“小嘰嘰出事了麽?”
林與沉默片刻:“小嘰嘰沒事,我家狗丟了。”
季弘更懵了:“你什麽時候養狗了?”
“昨天。”
林與掛掉電話,打車去醫院。
市中心醫院
林與剛走進醫院,就看到在樓下抽煙的段辭。
他半邊身子浸在黑暗處,眉眼間的陰鬱近乎實質化。
“段辭。”
段辭吐出一個煙圈,沒有任何反應。
他以為自己幻聽了。
林與又喊了一聲:“段辭。”
段辭緩緩抬眼,眸子裡盡是紅血絲。
他眨了下眼,確認這不是幻覺後,嗓音乾澀道:
“過來。”
林與走上前,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就被段辭抱入懷裡。
段辭抱得很用力,恨不得把人融進骨血之中。
他啞著嗓子道:“不要說話,讓我抱一會兒。”
他怕一旦小不點兒開口,就再也不能這樣做了。
林與感受到了段辭的情緒。
他沒有說話,只是仰起頭、踮起腳,輕輕地碰了一下對方的下巴。
行動是比語言更好的交流方式。
段辭恍了恍神,不由自主地將人抱得更緊。
他的嘴唇微微顫抖,低喃道:
“真的嗎?”
林與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道:
“段辭,我也喜歡你。”
說完,他紅著臉,埋進段辭的胸口,轉移話題道:
“段爺爺怎麽樣了?”
“剛進手術室。”
段辭低下頭,對方溫熱的掌心給了他前所未有的力量。
“可以多陪我一會兒嗎?”
對他來說,親人就只剩下爺爺一個了。
林與抱了抱他:“好。”
段辭帶著林與去家屬等候區,張姨正坐著抹眼淚。
他介紹道:“這是張姨,一直在照顧爺爺。”
林與喊道:“張姨。”
此時,指示燈從紅色跳到綠色,緊接著門開了,醫生們步履匆匆地走出來。
主治醫生醫生解下口罩,問道:“病人近期服用過什麽藥物?”
“藥物?”張姨的聲音都在打顫,“就是醫生開的處方藥。”
“人、人參茶算嗎?”
醫生繼續問:“什麽參?”
張姨看了眼段辭,搖頭道:
“不知道,就是一些參須,是全白的。”
“是段、我……我從老家帶來的。”
段辭在擔心爺爺,沒有注意到張姨的目光與說話時的磕絆。
“爺爺到底怎麽樣了?”
林與注意到了。
全白的參須、段辭……
他的臉頓時失去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