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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生為期》第68章
元宵節前兩天林羨學校開學上課了。這一學期, 由於林羨她們不用需要再被強製參加早自習了,所以除了第一節 就有課的周二,其他時間, 林羨不需要特別早起了。因而,蕭菀青也跟隨著林羨的課表, 調整了自己的起床的時間。

 正式上課的第一天是周三沒有早課, 林羨和蕭菀青一起吃過早飯後,心滿意足地站在門口目送蕭菀青去上班。等蕭菀青走過了拐角看不見身影了, 林羨才合上門。她回到客廳, 打開客廳通向陽台的落地窗,迎著清爽的晨風,沐浴著和煦的朝陽,抬手伸展懶懶的腰肢,唇邊漸漸有清淺的笑意流露。

 這樣的生活,真好……

 要是,每天送蕭阿姨出門的時候, 還能,討要一個依依不舍的親吻,就更好了……

 她唇畔的弧度愈發深了,眼底是璀然的光彩——林羨,早晚會有的。她在心底裡篤定地鼓勵自己。

 臨近九點, 她才換了衣服背了書包出門去學校。自從有了小綿羊,不用多花費時間等公交,她的時間就自由了許多。只可惜, 小綿羊電量不夠持久,如果她開著小綿羊送蕭阿姨去上班,而後再轉去學校,放學的時候,可能就會沒電了。況且,小綿羊著實,有些不太登得上台面。她有些想象不出來,蕭菀青穿著幹練的休閑職業裝,或是西裝,或是裙裝,跨坐在她的小綿羊上,迎著風吹亂一頭精心打理過的秀發的模樣。要是讓蕭阿姨雜志社裡的同事看到了,怕是,要跌破眼鏡吧。

 她進了學校,把車停在了學院門口,解下安全帽,不由地又想起了學車這件事。

 進到教室裡,時間尚早,陳芷唐沫卻早已經到了,幫她和時滿佔好了位置。大家一個寒假沒見,一見到面,就忍不住嘰嘰喳喳地開始說起了自己的假期生活,本以為無非就都是吃喝玩樂這幾件事,卻沒料到,唐沫羞澀地宣布了一個大新聞——她脫單了。男生是她高中後桌,大學考到了北方,寒假回來和她表白,說是從高中就開始暗戀她了,她感動地接受了。

 時滿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她們身邊,剛準備坐下身子,就聽到陳芷和林羨猛地都站起了身子,揚聲不約而同驚喜道:“唐沫沫,什麽情況!”

 “什麽情況啊你們?”時滿被嚇了一跳,桃花眼裡滿是疑惑。她拍了拍胸口,平複心跳,而後悠哉地在她們身旁的空位上坐下。

 林羨興奮地給時滿解疑道:“唐沫她脫單了!前幾個月還說自己可能無性戀的人,一個寒假就脫單了!”

 唐沫立刻羞紅了臉,小聲製止林羨道:“羨羨,你小聲一點,大家都看過來了。”

 林羨還沒回答她,陳芷就一把從背後勾住了唐沫的脖子,把她拉到了自己的懷裡,擠眉弄眼道:“好你個唐沫沫,一個寒假,我們幾個天天一起玩遊戲,你居然捂得嚴嚴實實,現在才和我們說。給我從實招來,什麽時候什麽地點怎麽表白的?”

 時滿看她們鬧著的雀躍樣子,臉上也漾出了舒暢的笑意。她一邊拉長了耳朵聽唐沫的坦白,一邊貼近了正聽得興致盎然的林羨,揶揄她:“這下,可就只有你一個母胎單身狗了。”

 林羨愣了一下,被戳到痛點了,回過頭對著時滿就是一記毫不留情的眼刀,沒好氣道:“做人善良一點不好嗎?”

 時滿頓時沒有絲毫同情心地“哈哈哈”地就笑出了聲。她眨了眨眼,半是玩笑半是正經地小聲問林羨:“寒假,有進展嗎?”陳芷和唐沫都不知道林羨喜歡蕭菀青的事情,因此時滿也沒有指名道姓。

 林羨一下子就聽出了時滿在問什麽。她想到心上人,又想到心上人開年後的忙碌,心裡又甜又澀,不自覺地抿了抿唇,失落搖頭道:“沒有,她今年特別忙,我,我不想逼她太緊,想等她忙過了這段再說。”

 時滿瞅了她一臉情聖的沒出息模樣,恨鐵不成鋼道:“磨磨唧唧的,我覺得要是差不多了你就得下一記猛藥才行。”她這純粹是經驗之談。當初她也心慈手軟地和夏之瑾磨磨唧唧,朦朦朧朧曖昧多年,可一點希望都看不到。要不是她孤注一擲地下了猛藥,要想等夏之瑾自己接受主動靠近她,怕是再過十年,她和夏之瑾都不會有所進展。

 蕭阿姨和林羨關系這麽特殊,更是如此。

 林羨卻是不服氣。時滿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當然說得比較容易了,她作為當事人,很多時候自然會考慮地比較多,導致瞻前顧後畏首畏尾的。可越是珍視就越是小心翼翼,這不是人之常情嗎?她哼哼唧唧地回嘴,戳時滿痛點道:“那你不磨磨唧唧,我問你啊。”她說著,貼近了時滿的耳朵,賤兮兮地打探:“每天看小黃漫學技術的時滿同學,寒假吃到學姐了嗎?”

 時滿被發現了小秘密,一秒的害羞後便坦坦蕩蕩了,想和有情人做快樂事,不是很正常的嗎?!只不過,她沒成功。

 她耷拉了嬌麗的眉眼,幽怨道:“一個巴掌拍不響。”

 “哈哈哈哈哈!”林羨爆笑出聲,時滿這,哈哈哈哈,也太像欲求不滿的怨婦了。夏之瑾學姐罪孽深重,把好端端的一個花季少女變成了深閨怨婦。

 時滿剛想惱林羨“笑什麽笑”,一旁陳芷已經八卦完了唐沫的情史,換到了下一個話題,轉過頭來問林羨和時滿:“後天元宵節,臨口江灘那舉辦了美食節,還有猜燈謎,放孔明燈活動,你們去嗎?十點鍾的時候,齊放孔明燈,應該挺壯觀的。”

 時滿搖了搖頭,愈發地不開心道:“之瑾不去,她說她要去打工。我一個人去也沒意思。”

 陳芷驚疑道:“元宵節也不休息一下嗎?”

 時滿歎氣,沒說話。

 自從春節夏之瑾從老家回來之後,她好死不死地不經意地和她提了一下,有意願要在五一黃金周放假的時候和她一起出國旅遊,夏之瑾,就開始陷入了瘋狂打工狀態。

 回來的第二天,她就出去上班了,一天忙得像個陀螺一般見不到人影,讓她又心疼又生氣。等她獨守空房多日,細細地回想揪出了夏之瑾反常的原因,旁敲側擊反覆告訴她,她不想出國旅遊了,夏之瑾卻不答應了。那換個國內近一點的地方,夏之瑾也不願意。她只是溫柔又堅定地告訴自己:“沒事,你想去就去,我陪你。”

 可是看夏之瑾那樣辛苦的模樣,她哪裡還舍得了。她一千次一萬次地想和夏之瑾說,一起出去玩,她一分錢都不要她出,可她也害怕,打擊到夏之瑾的自尊心。她更一千次一萬次地想問問夏之瑾,為什麽總要和她分得那麽清楚,她人都是她的人,錢怎麽就不能是她的了?可她,最後也不敢問。

 因為,夏之瑾也還沒有要她的人,不管……她怎麽引誘她。

 真是,一個大寫的失敗。她甚至懷疑夏之瑾是不是性冷淡!

 林羨聽到元宵節有活動,有些心動,暗忖著要回去問問蕭阿姨,有沒有時間和興趣一起去看看。而後,她又聽到夏之瑾打工的事,靈機一動,忙追問時滿:“學姐都是在哪裡打工,是有固定的兼職資源和渠道嗎?”

 時滿不答反問她:“怎麽了?你,你也要打工嗎?”

 一旁的唐沫難以置信:“真的假的,羨羨,你想去做兼職?”她們熟悉之後,就摸清楚了,林羨這從小嬌生慣養的孩子,和她們多數同學高考後會去試著做一次暑假工不一樣,林羨從來都沒有做過兼職。一個是父母不放心不樂意她去,一個是她自己也懶不想去。大家交朋友這麽久,更是知道,林羨手頭一向都很寬裕的,這次壓歲錢剛收進口袋,肯定是不缺錢的時候,怎麽突然就有了興趣?

 林羨憶起蕭菀青拒收的那個包與那句你還不能自己賺錢,眼眸黯了黯。蕭阿姨的生日,快到了啊。

 她點了點頭玩笑回她們道:“恩,太窮了,要打工養活自己了。”

 陳芷立刻笑出聲:“得了吧你,你要是窮我們這些人怎麽活。”

 時滿卻是難得地沒有嘲笑她,托腮看了她兩眼,應承道:“那我回頭問問之瑾,她那邊應該有一些家教的資源,會比較適合你。如果,如果你著急的話,我這邊也有認識的人缺兼職生,不過就是……”她頓了頓,止住了話頭道:“我先去問問之瑾,到時候整理一下,把所有的招工都一並發給你,你自己挑。”

 林羨立刻狗腿感謝道:“謝謝時大美女,時大美女真是人美心善!”

 時滿覷了林羨一眼,扯了扯嘴角,不想理她。

 傍晚吃飯的時候,林羨見今日的蕭菀青,吃飯速度依舊快速,是與前幾日急著回書房工作一般的模樣,心底裡就有了隱隱的會被拒絕的預感,但她到底還是心存了幾分僥幸,不死心地試探性問蕭菀青:“蕭阿姨,元宵節聽說臨口江灘那裡會舉辦美食節,還會有猜燈謎和放孔明燈的活動,我們要一起去看看嗎?”

 蕭菀青的筷子頓了一下,看著女孩小心翼翼有隱含期待的小模樣,心頭微微一酸,情感上想答應,理智,卻不容許她。她心底裡,像是有兩個小人在不停地交戰。一個,想讓她答應,一個,再告誡她不可以。躊躇片刻,終究,還是善存的理智佔了上風。

 她艱難地拒絕林羨道:“羨羨,那天晚上,我……我有一個視頻會議,怕是不能和你一起去玩了。”她看見林羨臉上,是難以掩飾地失望和失落,心像是被什麽狠狠地揪了一下,可還是咬著牙,說完了她該說的話:“你和朋友一起去玩吧?可以吃了飯再去,要是想要直接和朋友在外面吃,也可以的。”

 林羨卻很快很堅決地搖了搖頭否決了她的這個提議,強顏歡笑對蕭菀青說:“那我也不去了。”她違心解釋說:“其實我也不是很感興趣的,就是想著要是能和蕭阿姨一起去玩會,應該會留下很開心很難得的回憶才想去的。蕭阿姨,這是我們一起過的第一個元宵節呢,我當然是要和你一起過呢!”

 蕭菀青注視著女孩明明失落卻還強撐著的笑臉,聽著她那一句,真摯又暖心的話語,心口隱隱發疼。這是林羨特意不回家,留下來陪她一起度過的第一個元宵節啊……

 她卻,注定要辜負了她,不能夠給她留下更多美好的記憶。

 她們,能有多少個這樣一起度過的節日呢?她沉悶地質問。

 她張了張口,一度想,答應她吧。

 可最後的最後,她還是,選擇了沉默。

 步步妥協,節節敗退,這是她在林羨面前的慘敗姿勢。她已經清醒地看著自己,在林羨無心設下的溫柔沼澤裡,持續地一點一點深陷。她害怕,接下來的任何妥協,任何退讓,都會變成,致命的最後一擊,讓她,完全淪陷,徹底窒息。

 她不能退,也不敢退了。

 她垂下雪白的脖頸,不敢再看林羨的讓人心疼的模樣,在心底裡,一遍又一遍地對女孩道歉:“對不起羨羨……對不起……”

 元宵節當天,蕭菀青想到這是她和林羨一起度過的第一個重大的傳統節日,還是情不自禁地,有所期待。

 她想,不管怎麽樣,還是不應該委屈林羨。她在心底裡打定了主意,今晚,不論如何,還是要好好地,完整地陪林羨吃一頓晚飯。如果她可以做到,甚至還想要陪林羨一起看一下元宵晚會。真的,好久都沒有陪羨羨看電視了啊。

 恰巧下午距離下班還有一個半小時的時候,社長發了通知,大家要是忙完了手頭上的工作,可以提前下班。一下子,大家都興奮地跳了起來,收拾收拾桌子,一哄而散。

 蕭菀青無奈笑看著辦公室外難得像孩子一樣雀躍的同事們,也整理了一下文件,關了電腦下班。

 回去的路上,她特意地拐道去了超市,買了晚上吃火鍋要蘸的醬料和要燙的新鮮蔬菜與豬肝。路過海鮮區的時候,她看見了還在活蹦亂跳的活蝦,驀地就想起了與林羨見面的第一天,林羨調皮地嚇唬她的事情。

 時間,真的過得好快啊……

 那時候,她怎麽會料想到,如今,她們之間,竟會是這樣的狀態。

 蕭菀青歎了一口氣。

 自打那以後,她當真,半年多都沒有買過蝦了。如今想起來,也是委屈林羨了,不知道這半年裡她有沒有饞過卻不敢和自己說。

 猶記得那時林羨的話語,和當時擰下蝦頭時活蝦的掙扎。但蕭菀青還是微蹙著秀眉,硬著頭皮買下了兩斤活蝦,而後,還買了兩斤一旁的蝦虎,準備回家好好置備一番。

 沒有料到的是,她提著大袋小袋回到家裡的時候,甫一打開門,就聽見了廚房裡傳來的熱油與水接觸時乍然發出的哧哧聲。

 廚房,已經有人先她一步佔用了。

 蕭菀青腳步一頓,下一刻,立馬抬腳加快了速度往廚房走去了。

 林羨,又碰刀子了嗎?她想到女孩食指上那因為傷口過深,一周了還未完全好透的傷疤,一下子就有些慌張。

 果不其然,廚房裡,林羨正系著圍裙盈然立在灶前。聽見蕭菀青的腳步聲,她側過身對著蕭菀青甜甜一笑道:“蕭阿姨,你回來啦。我這幾天看電視新學會了一道菜,還想著偷偷做好了,晚上給你一個驚喜呢,”她扁扁嘴,失望道:“驚喜沒送出去呢,不開心。”

 蕭菀青仔細地打量了一下她的雙手,而後掃過案板,發現沒有什麽意外,才稍稍松了一口氣。她把手中的食材放在廚台上,站到林羨的身後,自然地接過林羨手中的鍋鏟,寵溺地嗔她道:“沒有驚喜,這是驚嚇。人家說好了傷疤忘了疼,你這傷疤都還沒好,你就忘了疼了嗎?”

 林羨松開鍋鏟,安心地向後倚去,半靠在蕭菀青的身上,聽著蕭菀青輕柔的嗓音一點點落在心上,帶來熨帖的暖意,側仰起頭看著蕭菀青高挺秀氣的鼻子,眉眼含笑,有恃無恐撒嬌道:“我哪裡會疼啊,因為,蕭阿姨你都幫我疼了啊。”語調低柔又嬌俏。

 蕭菀青在女孩靠近她的懷裡之時,就僵硬了身子,女孩低柔的話語,像一根羽毛掃過她的心尖,直擾地她,心頭髮癢發顫。她忍不住垂眸看向林羨,只見她秀挺的鼻尖與豐潤的唇珠還有尖尖的下巴連成一條優美的直線,一顰一笑,都像在引誘人淪陷。

 蕭菀青猛地別開了眼,不敢再看。可懷抱裡的身體,卻仿佛在發燙,直燙地她心神不寧。半晌,她艱澀地轉移話題:“羨羨,我買了蝦,你幫我剝去蝦頭好嗎?”

 林羨聞言,一下子如她所願般地離開了她的懷抱,蹦到了活蝦前,又驚又喜:“蕭阿姨你居然買蝦了?”她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般,咧開嘴笑得開懷:“蕭阿姨,你是不害怕了嗎?”

 蕭菀青懷裡如願地空蕩蕩的了,可是,心底裡,卻沒有如預想地那般輕松一點,反而,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難受。

 她不敢深想,也不願深想,順著林羨的話頭,笑答道:“我還是怕的。可是,我怕你饞了呀。”

 林羨盯著蕭菀青的眼眸晶亮亮的,頓時又感動地回到蕭菀青的身後摟抱住了蕭菀青,嬌嬌軟軟感歎道:“蕭阿姨你對我真好。”

 蕭菀青的身子,再次僵直住了。然而,奇異又可怕的是,她心上方才因林羨的離去而生出的絲絲難受,竟在這被抱住的轉瞬間,又消失地無影無蹤了。

 有一瞬間,她甚至,想要放縱自己,就此軟下身體,貼近林羨的懷抱。

 可她不能。

 她拚命掙扎著告訴自己,蕭菀青,不可以,你不可以。

 她想,自己的心,大概真的是壞掉了吧。怎麽可以這麽矛盾地,仿佛被放置於冰火兩重天之中,一半火熱,一半冰冷,一半雀躍,一半沉寂。

 不知道過了多久,像是只有一秒,又像是有一個世紀,林羨,松開了她,去認真地幫她處理活蝦了。

 蕭菀青挺直著的背,像是在留戀地想要觸及林羨曾經在她身後留下的溫熱空氣,終於一點一點向後彎去松懈了下來。

 六點半,豐盛的元宵晚餐新鮮出爐。由於火鍋擋住了兩邊的菜肴,蕭菀青和林羨為了方便夾菜,沒有如往常一般相對而坐,而是難得地並肩坐著。

 這是這一周以來,蕭菀青第一次這樣悠哉地陪自己吃飯。林羨心情大好,話不由地就多了起來。像從前一般,她開始滔滔不絕地和蕭菀青說起自己這兩日的學校趣聞。漫談中,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琢磨了好幾天的一個念頭,笑問蕭菀青道:“蕭阿姨,我去學車好不好?你說,我是報學校附近的駕校好,還是報我們家附近的駕校好?”

 她那樣自然地說出“我們家”這三個字,惹地蕭菀青心頭又是一軟,眉眼,情不自禁地就染上了柔情:“怎麽突然就想學車了?你和你爸爸媽媽商量過了嗎?”

 林羨嘟了嘟嘴:“我還沒和他們說,不過他們應該不會有意見的。”她抬眸看著蕭菀青,語氣分外認真道:“我要是會開車的話,以後你要是應酬喝酒了,我就可以去接你了。”她聲音低落了些:“不然我在家裡總是很擔心,外面壞人那麽多,蕭阿姨你長得這麽好看,同行的或者代駕的要是不懷好意怎麽辦?”

 蕭菀青沒有預料到林羨想學車的理由居然是這個,一下子愣住了。她怔怔地看著林羨,心上湧過一股不知道是喜還是痛的知覺,直壓得她心口發疼。

 許久後,她才垂眸,低低道:“可是羨羨,你一個小女孩,自己一個人晚上坐車過去接我,我也會很擔心啊。”

 猝不及防,她唇邊,忽然就有一節溫軟的指腹輕輕擦過。蕭菀青本能地側頭往動作源頭看去,便看見,林羨白皙纖長的食指上染上了點點棕褐色的醬料。

 “蕭阿姨你唇邊沾到的。”女孩眼眸裡,點點如星。

 蕭菀青尷尬地抽紙想要遞給林羨,不意卻看見女孩微微垂下了頭,鼻尖因火鍋沁出了一層蒙蒙的細汗,白裡透紅。她伸出了可愛的小舌尖,輕輕地,緩緩地舔掉了手上的醬料。

 舌尖,嫣紅,濕潤……

 “原來蕭阿姨你自己調的醬料是這個味道的啊。”女孩天真明媚地對她笑著。

 她像是想起了方才蕭菀青對她說的話,嬌俏地接著話問她:“在蕭阿姨你心裡,我也是很漂亮,容易引人犯罪的那種嗎?”仿佛,含羞帶澀,又帶著一點點動人的坦然自信。

 蕭菀青的腦海裡,像是有一根弦猛然地崩了,不受控制地不停回放剛剛林羨舔手指的誘人動作。心動,羞恥又開始反覆猛烈地交替地折磨著她,徹底,亂了她的心跳與神智。

 蕭菀青覺得,自己的聲音,仿佛是從天邊傳來的一般,回答林羨:“很漂亮。”

 容易,引人犯罪的那種。

 頭號犯人,是她,蕭菀青。

 她清楚地聽見,自己防線,瀕臨崩潰的崩裂聲,駭人,又動人。

 她再無心認真傾聽後面林羨都與她說了什麽話,更沒有心思認真品味她和林羨一點一點親手烹飪的美食,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坐立難安。

 桌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像是救星一般,挽救了蕭菀青已經潰亂了的神思。她飛快地拾起,看見是溫桐發來的,尋常地問候她節日怎麽樣。然而下一秒,她卻下意識地對著林羨撒了一個謊:“對不起,羨羨,我下午提早下班了,有一部分工作沒有完成,現在同事臨時通知我,急著要一份稿件,我得先去改稿了。你接著吃,鍋碗留著我工作完來洗。”

 說完,她等不及林羨反應,就匆匆忙忙逃一般的離開了,甚至不敢再看林羨一眼。她走向書房不過短短幾米的路,卻走得異常艱難,甚至平地踉蹌了好幾下險些摔倒。

 她太慌了,以至於忘記了,她曾想過的,今晚,要好好陪一陪林羨,甚至忘記了,這樣中途離開,林羨一個人吃得會有多難過。

 她得救一般地緊閉了書房的大門,燈都沒開,靠著門,一點一點滑落了下去。手機又震動了一下,她取出手機,看著收信人為溫桐,沒有看溫桐說了什麽,自顧地一字一字打了上百字。

 可最後,她又一字一字地刪空了。

 半晌,她站起身子,打開了燈,來到了書桌旁坐下,而後,取了一張白紙,執起筆筒裡的鉛筆,在白紙上一點一點地畫著。

 她爸爸以前笑過她,說她學什麽都快,什麽都好,就是畫畫不行,太笨了,畫什麽不像什麽。可是不管她怎麽笨,每次她畫完了畫,她爸爸還是總能找到優點誇一誇她的。

 她不知道為什麽,在這時候,突然就想起了她爸爸,想起了他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2b鉛筆筆頭明明那樣粗,可她竟然,像大力士一般,稍稍一用力,就折斷了。她換了一支,筆尖剛剛觸到白紙,竟是再一次折斷了。

 蕭菀青愈發心煩意亂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口,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林羨小心翼翼的聲音傳來:“蕭阿姨,我……”

 蕭菀青執著小刀,看著滿桌的鉛筆碎屑和鉛筆頭,第一次這樣不耐煩地回應林羨:“羨羨,等我忙完了再說。”

 片刻後,門外響起了女孩沉悶又乖巧的回答:“好。”

 畫,一點點在白紙上顯現,時間的流逝,仿佛慢慢地緩了下來,蕭菀青的心,也跟著筆尖溫柔的走動,一點一點冷靜了下來。

 她盯著自己剛剛作出的畫,理智漸漸回籠。她終於有心神,回想起自己沒陪林羨吃完的晚飯,思考,林羨一個人怎麽可能還能吃得好。她腦海裡像是有什麽閃過,一下子更是想起,方才林羨是不是喊過她,她,語氣很糟糕地回了她什麽?

 一下子,蕭菀青再也坐不住了,心疼愧疚壓過了一切,湮沒了她的心扉。她站起了身子,心疼歉疚地快步往門外走去。

 然而,她沒有想到,門一打開,映入眼簾的竟是,林羨靠在書房對面的牆上,微微著頭闔眸站著。

 聽到聲響,女孩緩緩睜開了眼睛。看見蕭菀青,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像純真的小天使一般,彎起唇就是輕柔一笑:“蕭阿姨你忙完了嗎?”

 蕭菀青覺得,喉頭,像是被什麽哽塞住了一般,澀地她,再發不出聲。她從剛剛,就一直站在這裡等著嗎?

 她咬著唇,艱難地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了林羨的問話。

 心疼地,像是要碎成一片一片了。

 林羨唇邊的弧度越發上揚了,她眉目溫柔地體貼道:“晚餐蕭阿姨你都沒有吃多少,我怕蕭阿姨你忙完了會餓,但太晚了吃太油膩又不好,所以我煮了小米雜糧粥,蕭阿姨你要不要喝一點?”

 她的問話,那樣小心翼翼,似乎生怕給蕭菀青帶去了困擾,又像是生怕遭到蕭菀青再次粗暴的拒絕。

 眼眸裡,期冀那樣明顯,又那樣隱忍。

 以前,林羨是多張揚多活潑的孩子啊。

 她剛剛,一定讓林羨委屈了。

 她讓她的女孩委屈了。

 蕭菀青鼻頭一酸,眼眶發漲,險些要落下淚來。

 “要是蕭阿姨你不餓,不喝也沒關系。”見蕭菀青久久沒有回答她,林羨垂下眸,輕輕地,帶著幾不可覺的失落又乖巧地補充了一句。

 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蕭菀青再也忍不住了。

 想要讓她開心,想要讓她笑,想要抱抱她的念頭,像被終於被放出牢籠的凶猛獅子一般,吞噬了她的所有其他猶豫和彷徨。

 她顫抖地伸出手,輕柔地抱住了女孩嬌軟的身體,在女孩光潔的額頭上,落下虔誠的一吻,溫柔歉然道:“對不起羨羨,剛剛對你那麽凶,讓你擔心了。”

 她的唇貼著林羨額頭的溫熱,心在雀躍地發燙。

 她想,她投降了 。

 她喜歡林羨,是齷齪是無恥是讓人唾棄。

 可是,因為她的過錯傷害無辜的林羨,更是錯上加錯。

 如果她的喜歡,不需要回應;如果她的喜歡,只是單純地對林羨好;如果她的喜歡,能讓她開心,看帶給她笑容。

 那她的罪,是不是就能輕一點了?

 這是蕭菀青,第一次親吻她。

 林羨,瞪大了眼睛,受寵若驚,驚喜地連笑都忘記了。

 蕭菀青深深地凝望著她,眼眸裡,如水的溫柔似要滿溢出來了。她慢慢地勾起了唇角,久違地刮了刮林羨的鼻子,沒頭沒尾地溫柔問她:“羨羨,還要去放孔明燈嗎?”

 她仿佛看見,在斷崖邊上,有一個黑影,兩腳踏空,在深淵急速墜落,最終,沉入海底,了無生息。

 可她也看見,林羨明豔懵懂的臉上,漸漸有甜美燦然的笑容綻放,越開,越盛。

 這就夠了。

 蕭菀青想,她是心甘情願的。

 她願意給林羨一切她想要的,一分一毫都會不吝嗇。

 她可以只要一點林羨想給的,一分一毫都不會貪心。

 只要,林羨開心。

 她含笑飲砒霜——

 甘之如飴。

 書房裡,掩藏在凌亂的鉛筆隨屑下的紙張上,是一隻醜陋的撲火飛蛾,在蠟燭中熾熱燃燒。

 心甘情願。

 死有余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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