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說什麽了？”陸思羨輕撫顧瀾笙的後背， 顧瀾笙哼了一聲，也不知是舒服還是不舒服，“他說他不怪我。”

　“爸爸本來就不怪你，他愛你， 他用生命守護你，換了我，我也會這樣~”陸思羨輕輕拍拍顧瀾笙的後背， “不準睡哦，小團子~”

　“爸爸說， 我小時最喜歡色彩斑斕的大蝴蝶~是真的嗎？”顧瀾笙的淚水無聲地流淌， 聲音輕顫。

　“是真的啊。”陸思羨相信， 顧瀾笙是真的夢見顧誠了， “咱們兩小時候經常會在小區裡抓蝴蝶，你最開始還想製作標本，不過隻做了一隻你就舍不得了，說蝴蝶破繭成蝶那麽辛苦，它們應該有更多的時間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所以咱們總是抓完了就放開。”

　陸思羨偏頭吻顧瀾笙的耳朵，“咱們有一次逮了個很大個的， 黑色的翅膀， 帶著金綠色的鱗片， 後翅還有新月形的紅斑， 很漂亮的， 你抓完給爸爸了， 爸爸說他最喜歡這樣的大蝴蝶，小時候也逮到過一模一樣的，你還說……”陸思羨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淚水不要落下來，她的肩膀被顧瀾笙的淚水打濕，她咬緊唇後輕輕舒口氣，“你還說，它們是同一隻蝴蝶~”

　顧瀾笙嗚咽地哭著，爸爸沒有騙她，爸爸確實在夢裡說：“爸爸最喜歡這樣的大蝴蝶，小時也逮到過。”所以，爸爸你說不怪我，也是真的吧？

　“爸爸還說，夏天到了，如果你看見同樣的大蝴蝶，就是他從遙遠的地方來看你了。”陸思羨抱緊懷裡的人，“今年夏天我們要多出去，沒準會看見呢。”那時的顧誠在杭州，不能總來看顧瀾笙，他說蝴蝶是思念的化身。

　顧瀾笙窩在陸思羨懷裡，時不時和她說幾句，雖然大多時候都在哭，但至少沒睡覺。

　葉清在陸思羨掛斷傅青辭的電話之後不免擔心她，打電話沒有人接。

　葉清發了一條語音，“傅青辭，再不說話，我就要去華信集團親自找你了。”

　很快，傅青辭發來語音，很小聲：“我在忙，抱歉。”

　葉清松口氣，看來是可以聽見的，葉清：“你耳朵沒事吧？

　傅青辭：“沒事的，我接下來會非常忙，羨羨和瀾笙就靠你了。”

　“晚上過來吃飯嗎？”葉清回語音。

　“不去了，之後也不會再去，我接下來可能會出差。”傅青辭發完再就沒了動靜。

　很快，一周時間過去，顧瀾笙的狀態稍微好些了，有陸思羨陪著，顧瀾笙打起精神，表示願意重新去做催眠。

　葉清想問傅青辭要不要一起去，卻沒人接電話，微信問了之後許久才有人回復。

　傅青辭：抱歉，葉清，我很忙，沒時間過去了。

　葉清發語音，傅青辭也會回復語音，只是每次都要很久之後，大概真的是在忙吧。

　陸思羨和顧瀾笙一起去蘇裡的醫院，葉清陪同。顧瀾笙發覺少了一個人，“傅總呢？”

　“她很忙。”葉清回復，陸思羨抿抿唇，沒做聲。

　這次催眠好過上次的是，截至火燃起，顧瀾笙已經看見過了。

　等於是重播記憶的過程，顧瀾笙躺下時心裡沒那麽緊張，可一想到之後的畫面，她明知有大火卻不能救助曾經的自己，這讓顧瀾笙煎熬。

　“以旁觀者的身份，就像是帶著VR眼鏡親身體驗，不要去觸碰任何。”蘇裡的話，顧瀾笙可以理解，但又不能完全理解，既然不能觸碰到曾經的自己，為什麽她踩樓梯，她坐花壇，都能感知到呢？

　“催眠狀態下的你和過去的自己不能同時存在，你要記得，自己是在催眠狀態，你要絕對聽從我的指令，要在我的指令下醒過來。”蘇裡擔心顧瀾笙像上次那樣，當她說不允許時，顧瀾笙卻逆其道而行之，“這次我會在中間過程提示你，你是被催眠的狀態，你是旁觀者，你不能被回憶裡的一切牽著走。”蘇裡最為擔心的是顧瀾笙的意志不夠堅定，她會受到周圍一切的影響，而這影響可能是好，但大多時候都是壞，畢竟，來做催眠的人都是有心結的。

　有了之前的經歷，顧瀾笙這次進入狀態很快。

　病房外，陸思羨和葉清守在門口，陸思羨明顯的焦慮，來回踱步，葉清拍了拍身邊的椅子，“羨羨，你坐下等。”陸思羨只能壓著情緒，坐下後仍是難安。

　陸思羨滿腦子都是顧瀾笙，葉清此刻卻在擔心傅青辭，她總覺得哪裡不對，可是又說不出哪裡的問題。大抵是真的在忙，所以沒辦法抽時間過來，傅青辭再也沒有念叨要吃她的飯，也沒有再到她家樓下來，或許是一直在出差嗎？

　“羨羨。”葉清叫了一聲，陷入焦灼狀態的陸思羨沒有反應，葉清輕輕碰了碰她，陸思羨嚇了一跳，“嚇到你了？”葉清柔聲問。

　陸思羨搖了搖頭，葉清問：“那天你母親給你打電話是有什麽事嗎？”陸思羨蹙了蹙眉，“沒有。”她也不知道傅青辭又想耍什麽花樣。

　很顯然，陸思羨不想說細情，葉清也隻好不再問。

　最近這幾天，葉清都會找些由頭跟傅青辭聊天，雖然回的慢好在是都有回應。對於陸思羨和顧瀾笙，傅青辭也會關心，但葉清總覺得缺失了什麽。

　大概是自己太敏感了吧？葉清現在的狀態也累，但是她不受控制，對於任何事，她總是習慣先做最壞的打算。

　就像是傅青辭的耳朵，她總擔心真的會有問題，之前磚頭砸過，後來陸思羨還打過……葉清望了一眼身旁全然擔心顧瀾笙的陸思羨，內心歎了歎。

　人的好與壞真的難以評價，能說陸思羨壞嗎？她對顧瀾笙分明很好；可若說陸思羨是好的，她對自己的親生母親卻是惡意相向。

　過去的事說清楚了，當年傅青辭帶陸思羨離開是為了她好，而她家遭遇火災也不是陸思羨的錯，所以陸思羨不該那麽恨傅青辭了。可一個人若是不想原諒誰，可以找到無數個借口，因為陸思羨和顧瀾笙分別的幾十年，陸思羨怨恨傅青辭。

　聽起來似乎合理，可是於傅青辭而言不公平，傅青辭毫無私心，一切都是為了陸思羨好。

　這世上，所謂的用心良苦，前提是對方理解你的苦心。

　現在的陸思羨不理解，所以怨恨，傅青辭的好心都變成惡意。

　最糟糕的是……傅青辭的好心也沒有帶來真正的善果，陸思羨手術失敗，疾病並沒有被根治，反而因為傅青辭的強行帶離而觸動次人格的爆發。

　……

　葉清想的頭疼，這世上的對對錯錯，是是非非誰能說得清啊？

　都說問心無愧就好，傅青辭受的傷痛誰知道啊？葉清清了清嗓子，陸思羨偏頭看她，葉清說：“羨羨，你知道你母親發病時，她會怎麽扛過去嗎？”陸思羨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所以她只是搖頭，表情在葉清看來十分淡漠。

　曾經的善良和呵護都被仇恨覆蓋，陸思羨一點都不念傅青辭的好。

　房裡的顧瀾笙，在被催眠的狀態，仍是以初次見的視角目睹這一切。只是，這一次，蘇裡提前告訴她了，你是旁觀者，接下來的一切你只能親眼看著，不能做任何行為。

　當火苗如毒蛇的芯子吐出來時，顧瀾笙焦灼不安，她在回憶的世界裡驚慌失措，現實世界裡，她身子扭著，似乎想要掙扎。

　蘇裡輕聲安撫，顧瀾笙翻騰的動作還是越來越大。

　倉房裡的乾稻草早已水分盡失，碰上零星的火頭都會立刻燃起。

　顧瀾笙眼看著那毒蛇的芯子在瞬間變身巨蟒，呼呼的火苗亂竄，猶如有一條火蛇正要吞噬著熟睡的小姑娘。

　顧瀾笙大聲呼喊，卻也喚不醒她，顧瀾笙心急地想要去撲滅大火。

　火苗衝天，顧瀾笙感受到了一種灼燒感，她感覺自己被燒到了，她看見自己的肌膚被火點燃，疼得她痛哭不止，“好疼~火燒得我好疼~”顧瀾笙嚎啕大哭卻又無法躲避，她無法撲滅熊熊大火，反而讓自己置身火海，小姑娘還在熟睡，火蛇的芯子離她越來越近，顧瀾笙驚恐萬分。

　現實裡的顧瀾笙大喊大叫，臉上布滿淚痕，蘇裡見顧瀾笙的狀態越來越差，只能選擇終止催眠，“瀾笙，跟我倒數3，2，1，聽見清脆的響聲，你所有的痛苦都會消失。”

　蘇裡開始倒數，糟糕的是，顧瀾笙卻沒有跟著她倒數，整個人仿佛被火燒一般的扭動和慘叫。

　“瀾笙，跟我倒數3，2，1。”

　顧瀾笙閉著眼睛痛苦地哭嚷，身體扭作一團，不經意間揮出去的手打到蘇裡臉。

　啪的一聲格外響亮，沒等蘇裡從臉麻中緩過來，顧瀾笙一腳蹬過來，蘇裡被踹的摔倒在地，整個人疼得呼吸都費力。

　顧瀾笙在痛哭中尖叫一聲後，整個人徹底沒了動靜。

　蘇裡爬起身去檢查，她第一次慌了。

　顧瀾笙身體輕微抽動，卻沒有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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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虐嗎？

　讀者：作者，你滾出來！

　

　下章節選：真的對不起，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