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口子一起不做人,把葉大鵬打擊得見肉都不香了。但葉大鵬總覺著他並沒有那麽胖,於是第二天鯉魚小隊再次出去學游水的時候,他就跟著一塊兒去了。他一直在虎頭軍裡當小大夫——大軍醫的小徒弟,所以大夥都叫他小大夫。大夥都認得他,自然不會拒絕讓他加入。只是他沒想到他真的需要用二十個葫蘆。
他以為他其實是沒那麽胖的,哪曾想二十個他都覺著浮起來費勁。他的皮肉白花花,松垮垮的,跟周圍的人一比,簡直就像一團白棉花掉進了黑石頭堆裡。
“葉大夫,你是大夫,哪能跟咱們比?”鄧成功笑說,“咱們兄弟都糙慣了,你這成天跟藥材打交道,也不用像咱們這樣頂著大太陽操練,自然就會胖一些,白一些,也沒多少力氣。可你懂得醫術啊,要是讓我懂醫術,我再胖二十斤都行。”
“就是,讓我胖三十斤我都樂意!”另一名鯉魚小隊的也說。要知道,當軍醫可比他們拿的餉銀多,而且全軍裡哪個敢惹大夫?保不準哪天就需要人家照顧呢。
“說是這麽說,可昨兒個大統領跟小梁兄弟都說我胖了,還讓我鍛煉鍛煉。”
“其實也沒多胖啊。”宋江洪說,“跟以前也差不多吧。以前大統領也沒說讓你鍛煉鍛煉,這怎突然就讓你練結實點?”
“他還讓我去菜園子乾活呢。”葉大鵬現在一琢磨,也覺著哪裡怪怪的。他其實真沒比以前胖多少,都到夏天了,他也沒以往能吃,就算胖又能胖哪去呢?
“大鵬你是不是說錯什麽話了?”劉小六說,“以往我和大武說錯話,大哥都打發我們去幹活。”
葉大鵬回想一翻說:“昨兒個小梁兄弟給大統領拿了些吃的過來,碰巧我去找大統領,看到了,就分了一些。我吃著好吃啊,就問小梁兄弟能不能多做點兒。我說我要是能吃到就帶他認識漂亮姑娘……然後就這樣了。這我說的也沒什麽毛病吧?”
劉小六和牛大武也覺著挺正常的。鄧成功他們幾人就更不覺得有什麽了。只有碰巧過來提一下換防問題的趙三庚在聞言後手邊的動作稍稍滯了一下。
葉大鵬剛好看到了,問趙三庚:“三庚,你說呢?”
趙三庚面無表情地說:“以往在虎頭軍有胡軍醫和你兩個人忙,現在咱們這就你自己,大統領大約也是擔心你不練結實點,以後真有什麽事你自己應付不過來吧。”
葉大鵬說:“好像也有點道理。”
其他人想想也覺得可能就是這麽一回事,便也沒人再繼續說下去。他們又重新遊起來,包括對游水一事保持著新鮮感的葉大鵬。於是誰也沒注意到趙三庚的臉色變得有些奇怪。
梁曉才本來說好今天來看鯉魚小隊的游水狀態,要是有不對的他給指導指導,但是他上午忙著做涼皮,中午忙著賣涼皮,所以一直沒來。比較值得高興的是,雖然是第一天賣,但是捧場的人還挺多。街坊鄰居們一看他賣吃的,還是以往大夥從沒吃過的,便都會好奇地過來看一看。這一看心思就活絡了。大熱的天大夥本來就沒什麽食欲,看到透嫩白亮的涼皮配著翠綠的菜葉,淋著又香又辣的料汁,誰還不咽一口口水?誰還不想嘗一嘗鮮?
“這怎麽賣?”有人問。
“今天第一天賣,一碗三文錢。明兒個起一碗五文錢。”涼曉才說,“若是加一份香辣花蛤就再加一文錢,明兒個起加兩文。今天買兩碗涼皮免費送一份花蛤。”
“喲,那今兒個吃不是比明兒個吃要合算得多?”
“那是。”梁曉才笑說,“誰趕上今天誰運氣好。”
“小梁兄弟,啥也別說,你先給我來兩碗!”於一刀直接坐二手凳子上了。他昨兒個跟他媳婦兒吃完就覺著沒吃夠,還想吃,只是不好意思再去問梁曉才要,心裡還想著要不要拿肉去換呢。這倒好,隔天梁曉才就來擺攤子來了!
“兩碗能吃完嗎於大哥?”梁曉才邊切涼皮邊問道。
“嗨,你就看我這個頭我也能吃完了。”於一刀說,“來兩碗,我吃完一會兒再給你嫂子捎一碗。”
“行,你坐著稍等。”梁曉才把刀一拋,轉個花又接住,手上動作十分麻利,不一會兒就把一碗涼皮弄好先給於一刀擺上桌,還給加了份花蛤。旁邊觀望的人一看,頓時口齒生津,問於一刀:“一刀,這東西真好吃麽?”
梁曉才是外來戶,說到底大夥知道他人不錯,可人好也不代表做出來的東西就好吃啊!
於一刀緊忙把嘴裡的咽下去了:“好吃!勁道,有滋味兒,你吃了就知道了,肯定不後悔。”
那人一聽於一刀這麽說,也就不心疼那兩個錢了,橫豎是要吃飯的,吃啥不是吃呢,他便也跟梁曉才要了一碗。
涼皮一碗三文錢基本就是個本錢,梁曉才這麽賣純屬就是為了攢點客人。只要十個裡有三五個喜歡,他就沒白搞這減價活動。說來還是妓院門口賺錢,但是他這住著大統領府去妓院門口做生意總有點兒不是那麽個意思,所以他沒去。
不過說來還得謝謝霍嚴東成了鐵臂軍的大統領。至少他現在在此地擺攤完全沒有人敢來找麻煩。哪個城裡都有地痞流氓,這盤海城估計也不例外,但至少目前為止他還一個都沒見著過。
“嘿你還別說,真好吃。”問於一刀涼皮好不好吃那人拿到手邊之後一筷子夾起來往嘴裡送,才嚼了兩下就喜歡上了,他邊吃邊說,“小兄弟,你這東西用什麽做的?”
“麵粉。”梁曉才毫不隱瞞地說。
“那怎能做得這麽透亮呢?還勁道。好吃!”那人想了想,“我也來一份花蛤吧!”
花蛤這東西他們盤海城多的是,以往白給他他都不見得吃。可這東西擺在桌上,於一刀一筷子好幾個吃著,怎麽吃那麽香呢?這小子該不會是托吧?這人這麽想著就去夾了一個小花蛤送進嘴裡,結果當時就愣住了。
又香又辣,又有嚼勁,極是開胃!
梁曉才一共就買仨凳子,這會兒就坐滿了。主要是於一刀坐在那兒大口吃,現成的活廣告。有些人確實是嫌貴,但那些不在乎錢的人就不這樣想。好吃就行啊,好吃就值得一嘗。再說這又不是天天吃,偶爾吃一回又不會掉塊肉。
哪個時代都有吃貨,跟梁曉才買涼皮的越來越多,沒凳子這些人就捧著碗坐在一邊吃。一共就五個碗,一會兒就全佔上了。梁曉才之前真沒想到會有這麽多人來吃,還想五個碗就夠用了,結果居然因為碗不夠而出現了排隊的人。
“小兄弟,你這哪是做買賣啊?五個碗也太少了。”有人等不及地說。
“我這不是第一天賣麽,明兒個我就五文錢一碗了,到時候沒準人就沒這麽多了。”梁曉才說,“真要著急下回自個兒帶碗也行,我可以多給點兒。”也省了他的洗碗時間。
“嘿,這個好!”於一刀已經把兩碗吃完了,聞言站起來,把十文錢放到桌上,“小梁兄弟,再弄一份我給我媳婦兒帶回去,加一份花蛤。”
“哎?一刀,你這是要連碗帶著走麽?那我不是白等了啊?”
“行行行行,那你吃,我家近,我去家裡取碗成了吧!”於一刀是爽快人,笑著朝梁曉才說:“小梁兄弟,那你先管他們,我回家取碗,去去就來。”
“成。”梁曉才說完把碗放水裡洗了洗,隨即用擦碗布一擦,麻利地重新弄上一碗涼皮。弄完之後他往桌上一放,接著就靠在牆上邊轉抹布邊曬太陽,跟吃涼皮的人閑聊。
這時候看他根本就不像個賣涼皮的。哪個擺攤做小買賣的人不是對客人客客氣氣的?梁曉才倒也不是說不客氣,但確實看不出大多數生意人對客人的那種“客氣”。這要是不知道的估計得以為這小子才是來吃涼皮的。好在東西好吃,不然這樣做生意只怕不一定有人來第二次。
梁曉才一共蒸了六十張涼皮,帶出來五十張,兩張涼皮是一碗,一共二十五碗,居然不到一個半時辰就賣完了。他收了七十五文涼皮錢,還有十三文的花蛤錢,一共八十八個銅板,數聽著還挺吉利。收攤的時候還有人想買,但已經賣沒了,那人說明天一定來。梁曉才說明天開始五文一碗,那人扇著扇子說,五十文他也來。
這人衣著不凡,瞅著也不像平民,不過梁曉才還真不認識。他也沒多問,把東西收好之後也就回去了。家裡還有十張是專門給霍嚴東留的,他昨天說今天去營地,剛好他也餓了,帶過去跟霍嚴東一塊兒吃。還有香辣花蛤,他今天做得特別多!
霍嚴東光著個膀子,正在校場跟人摔跤呢。梁曉才聽說他在摔跤,跑過去看了一會兒。本來是想湊個熱鬧的,結果鄧成功小子就喊:“鯉魚,你跟咱們大統領沒摔過啊!你要不跟他比劃比劃?”
梁曉才笑說:“不比,我摔不過他。”
宋江河說:“你也太謙虛了。你一人能跟趙三庚和張記兩人同時打,怎麽就知道摔不過大統領?”
霍嚴東練得滿身是汗,汗水順著他結實有力的肌肉滑進褲子裡。梁曉才看得有些口乾,便乾脆“嘖”一聲,躍過欄杆進了校場。梁曉才把上頭的衣服三下五除二解了丟一邊,站到霍嚴東對面。霍嚴東一看他那些傷,哪還舍得下手,說:“等你好了再比也不遲。”
梁曉才說:“這算哪門子傷,來。”
旁邊立時有人起哄:“大統領,上啊!”
鄧成功說:“鯉魚!上!”
霍嚴東問:“真打?”
梁曉才握拳,下一秒就攻過去了。霍嚴東比任何人都知道梁曉才出拳到底有多快。他抬左臂格擋,同時右臂出擊。梁曉才側身躲開攻擊,屈膝向前一頂,霍嚴東還是用手臂按下梁曉才的膝蓋,並且順勢一推把梁曉才推了出去。梁曉才倒退了兩步穩住身體,再出拳時速度猛地提高了一倍。他的拳不像霍嚴東的一樣剛猛有力,但又快又準。霍嚴東堪堪閃避,待下一次梁曉才出拳時他直接握住了梁曉才的手腕。
梁曉才出另一拳,霍嚴東又握住。梁曉才抬腿,霍嚴東乾脆也以腿擋了一下之後快速把梁曉才轉個彎,讓梁讓曉才背對著他,他一把把梁曉才收緊在懷裡。
兩人都光著個膀子,可以說頭一次在眾目睽睽之下如此親近。而且這姿勢,怎麽看都曖昧得不行。
有人甚至覺得怪怪的,主要是倆大老爺們兒摟在一起,雖然是比武,但總還是有些說不出來。
霍嚴東太喜歡抱著梁曉才的感覺了,但為了不讓人懷疑,還是大聲問:“服不服?”
梁曉才也大聲說:“不服!”說完小聲告訴霍嚴東:“你身上可真舒服。”
霍嚴東險些就石更了,氣得一把把人推出去:“五髒廟都叫了,不服個屁!先滾去吃飯去!”
其他人“哎!”一聲,都失望得不得了,不過梁曉才可一點兒也不失望,他邊走邊笑說:“你們哎什麽哎啊?他是這裡的頭,我要把他打了以後我還敢來了麽我?”
其他人一想可不是麽,雖然他們並不認為梁曉才能贏霍嚴東,但是梁曉才的話是沒毛病的。
梁曉才拿上衣服,跳下較場的比武台,追著霍嚴東就去了,殊不知趙三庚看著他跟霍嚴東一前一後地走著,表情跟以往全然不同。
劉小六剛好離著不遠,疑惑地問道:“三庚,你怎麽這麽看大哥跟小梁兄弟?”
趙三庚皺了皺眉:“沒什麽。”
說完轉身便走了。說是沒什麽,然而誰都看出來,他不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