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點頭讚同,“是的。可惜三叔也疼我。我跟三叔說我要出征,三叔肯定給我做一桌肉。你敢鬧著要吃青菜,三叔不揍你一頓,我喊你叔。”
“卑鄙。”小七抬手把碗遞給他,“你的,自己刷。”
霍去病接過去,“我不會,叫三叔教我。”作勢就要往外走。
小七慌忙奪回來,“虧你還是個侯爺。”
“去病才比你大四歲。”謝琅道。
小七心驚,轉過身,“三爺?您您走路怎麽都沒聲?”
“因為你只顧和去病叨叨。”謝琅打開櫥櫃拿三個橘子,“去病吃不吃?”
霍去病:“現在不想吃。咦,下雨了?”
“下雨了?”謝琅扭過頭,還真是,“剛才還沒下。”
霍去病道:“可能是您沒注意。”堂屋離灶房太近,謝琅大步走,兩三步就過來了,“我們怎麽回去?”
“我去問問你舅父。”謝琅連走帶跑去找衛青,“我家睡不下,我使人去跟陛下說一聲?你和去病在上林苑歇一晚。”到屋裡就問。
衛青笑道,“當務之急不是晚上怎麽歇。”
“那是什麽?”謝琅順嘴問。
衛青套上靴,“你的土坯。”
謝琅臉色大變,橘子塞給小劉據,“在屋裡等著。”出去就喊,“去病,小七,快出來。”跑到後院就把五個仆人叫出來搬土坯。
人多,謝琅、衛青和霍去病力氣大,一人一趟能搬三四塊土坯,頭皮還沒淋濕,土坯就全移到屋裡。
謝琅到客廳看著雨啪嗒啪嗒滴下來,長舒一口氣,“幸虧你倆在。”
“三叔,我也可以。”小劉據抓住謝琅的手。
謝琅抽回手,用面巾擦乾淨,摸摸他的小腦袋,“你還小,長大了再幫三叔。壞了!”
“怎麽了?”衛青往外看,“還有什麽?木柴?”
謝琅搖頭,指著西邊的房,“木柴在那裡面。陛下說傍晚來接據兒,這雨越下越大,他的人怎麽過來?”
謝琅家和上林苑雖是一牆之隔,然而從這裡到劉徹住的宮殿得一裡路,“據兒,再在叔家過兩天可好?”
小劉據想也沒想,“好啊。”
“想不想你母親?”謝琅道。
半年前謝琅這樣問,小劉據會毫不遲疑地點頭。最近幾個月跟在劉徹身邊,劉徹去甘泉宮和上林苑都帶著他,和他母親分開習慣了。小劉據便說:“過幾天就見到了。”
“真乖。”謝琅喜歡乖孩子,“離天黑還早,坐著也沒事,咱們剝板栗吧。”
衛青:“板栗上面那層毛皮?”
“知我者仲卿也。”謝琅笑道。
霍去病不禁唉歎一聲,“三叔,您真會給我們找事。”
“想吃栗子燉雞不?”謝琅問。
霍去病方才吃得很飽,“今天不想吃。明天做吧。”
“外面的硬殼揭掉,裡面的用溫水泡一下很好剝的。”小七道,“有些地方難剝,用小刀削掉就好了。我教你,去病叔叔。”
小劉據又扯一下謝琅的胳膊,“三叔,你教我。”
謝琅想說,你沒必要學。話到嘴邊想到他會做飯也好。哪天躲到山裡,抓不到動物,也可以找些栗子果腹。
“你的手小力氣小,慢慢剝。”謝琅隨後拿來一盆栗子,繼續對小劉據說,“這東西生的也可以吃,味道還不錯。”
衛青順嘴問,“你吃過?”
“嘗過。還可以做栗子糕。”謝琅說著搖搖頭,“可惜我不會。”
霍去病接道,“陛下的廚子多手也巧,叫他們學著做。”
“你同陛下說?”謝琅問。
霍去病:“我說就我說。”
“三郎,這個不好剝啊。”衛青捏一個板栗,“皮太硬了。”
“您急什麽啊。”小七拎著小火爐跑進來,就把別在腰間的東西抽出來,“我三爺說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衛青接過去,一把很小的剪刀,一個帶有手柄的小刀,握在手裡有些小,用來撬板栗卻是剛剛好。衛青忍不住笑了,“為了吃你也是煞費苦心。”
“小侯爺,還難剝嗎?”謝琅問。
霍去病拿走剪刀,“我剪開個缺口,你們剝。”
“還有嗎?”衛青看向謝琅。
謝琅把衛青以前送他的匕首找出來,又把平時用來剝兔子皮的小刀給小七,“夠了。”
衛青把他手裡的小刀給小七,“你用這個。”
刀在衛青手中如同玩具,小七也沒同他爭。
“我呢?”小劉據忍不住了,“我沒有呀。”
謝琅笑了,“你等一下。”指著火爐上的陶罐,“裡面的水熱了,把栗子倒進去泡一下,你就可以剝了。”
小劉據立刻搬著小板凳坐到謝琅身邊。
謝琅見狀,忍不住說,“這便是陛下的目的?”
“這種事可不是一朝一夕的。”衛青看一眼乖乖巧巧的小外甥,“他一直這樣也挺好。”
小劉據好奇地問,“你們在說我嗎?”
“是的。說據兒乖,很懂事,這麽大就知道幫三叔做事了。”謝琅笑著說。
小劉據使勁點一下頭,“我很乖的。”
“你乖,那你去給我拿個橘子。”霍去病道。
小劉據站起來,謝琅拉住他,“雨停了再去。”橘子在櫥櫃裡,“去病渴了就喝水。”
小劉據看向霍去病,等著他回答。
霍去病當然是說:“我忘了外面正在下雨。對了!”
“一驚一乍的做什麽?”衛青險些割到手,“不想剪把剪刀給我,和據兒下棋去。”
霍去病:“鴿子還在外面。”
“就這個事?”衛青不想數落他,畢竟是劉徹親封的冠軍侯,“等你想起來,鴿子都淋死了。”
霍去病轉向小七,“所以?”
“你們忙著搬磚的時候,我就拿屋裡去了。”小七道。
霍去病用一種老父親很欣慰的口吻道,“小七真懂事。”
小七頓時想打他,“還好,還好,就比你懂事點。”
霍去病噎住了。
謝琅想笑,“圖什麽啊。”
小劉據捂住嘴巴,眼睛笑成了月牙兒。
霍去病抬手朝他臉上輕輕擰一下,“三叔,下這麽大雨,明日也沒法殺雞燉栗子啊。”
“不可能從早下到晚,一刻也不停。長安沒這麽多雨水。”謝琅道。
霍去病順嘴問,“哪裡有?”
“江南。”謝琅道。
此時的江就是指長江,河就是黃河,要是有人說大江大河,那就是長江黃河。霍去病便認為長江以南所有地方,“三叔去過南越?”
小七豎起耳朵,衛青抬起頭。小劉據托著下巴等著聽。
謝琅隻想笑,“沒去過。書上看的,江南除了山便是水。”
“那他們不種地?吃什麽?”小七問。
謝琅:“吃米。米在水裡,你不知道?我講過啊。”
“我知道種稻谷的時候要很多很多水。難道一直長在水裡?”小七說著,看一眼衛青。
謝琅笑道,“別看他。地裡的事看他沒用。我知道有的地方種稻是先在一個地方育苗,就像咱家培育紅薯苗,紅薯埋土裡,稻子是種在淤泥裡。淤泥上面還有這麽深的水。”用手比劃一下,“稻谷長大一點,稻農會往水裡撒一些魚苗。稻花落到水裡變成魚食,稻子成熟,魚也就長大了。不過,我不知道吳越之地是不是這樣。”
“您知道的是哪裡?”霍去病故意問。
衛青搶先道,“你哪來這麽多話?快點剪。”瞪一眼霍去病。
霍去病笑著說,“我猜你是在古籍上看到的。”
當然不是!謝琅知道霍去病故意給他找個借口,便順著他的話說,“差不多。”
“三郎,水差不多了。”衛青指一下爐子。
謝琅扭頭看去,剛剛冒煙,離沸騰還早,“我去拿茶壺和茶葉。”說著,忽然想起一件事,“你們要不要喝水果茶?”
“水果如何煮茶?”衛青順嘴問。
謝琅想一下,“我去試試,反正今日無事。”拿著蓑衣就去灶房,挑兩個蘋果、梨和橘子,又洗一把紅棗。水果收拾乾淨,謝琅到堂屋把陶罐裡的水倒出一半,陶罐重新放爐子上,裡面的水瞬間開了。謝琅把切成塊的水果倒進去。
小七瞅一眼,面露懷疑,“這樣就成了?”
“還得放點茶葉。”謝琅隱隱記得是放紅茶,可他家沒有,乾脆捏一點綠茶葉放進去。
小七懷疑,“這還怎麽喝啊。還不如給我吃。”
“你們吃嗎?灶房裡還有不少水果,我去拿過來。”謝琅道。
小七點一下頭。
謝琅再次去灶房削幾個蘋果和梨,切成塊,拿幾個叉子端去堂屋。
霍去病立刻把剪刀給衛青。
謝琅伸手拿過來,他剪衛青剝。大約有半盆了,倆人就停下來,把板栗倒入不甚燙的熱水裡泡一會兒,倆人又繼續剝。至於霍去病和小七以及小劉據早就忘了板栗外殼去掉,還得再剝裡面的毛皮。
謝琅見他仨把水果吃光,水果茶也喝光,撐得直打嗝,無語又想笑,“晚上還吃不吃?”
“不吃了。”小七搖頭說。
謝琅:“果子不頂餓。”
“我都吃飽了。”小七道。
謝琅點頭,“我知道。最多半個時辰。想吃就過來剝板栗皮。”
“不剝晚上沒得吃?”霍去病問。
謝琅笑眯眯看著他,讓他自己說。
霍去病摸摸鼻子,“我為何是十七,不是七歲啊。”
“七歲你也得剝。”小七指一下小劉據,“據兒,你剝不剝?”
小劉據點一下頭,“我剝啊。”彎腰拿板栗,擠著肚子難受,忍不住哼唧一聲,“三叔,我想明天剝。”
謝琅險些笑噴,“據兒,你再在我家住五天,回去你母后都不敢認。”
“為什麽啊?”小劉據好奇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