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蓮花的臉色更白,讓她看著她喜歡的男人生不如死,還不如讓她死了算了。
謝琅後退兩步,轉向錢小花和李秋月,“知不知道我為何希望你們讓孩子上學?”
放在以往,錢小花不知道也得編一個出來,顯得她聰明。
經過剛才那一出,錢小花不敢了,老老實實說,“不知道。三郎叔您說。”
“有些事情用律法比蠻乾有用。你家孩子都跟你們一個德行,鬥大的字不識半口袋,你讓他們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謝琅道,“律法給他,他也不認識。”
李秋月恭維道:“還是三郎叔想得遠。”
“你們都遇到過蛇,知道打蛇打七寸,蛇換成人就不記得了。”謝琅睨了謝蓮花一眼,“因為她是你閨女?不是。是因為你們見得少,懂得少,不知道該這麽用。”
錢小花忍不住說:“我們知道,不認識廷尉也沒用。”
“你去廷尉府鳴冤,張大人也不敢把你趕出來。”謝琅道,“我說的可不是找張大人,問問那個男人去哪兒當兵。”
錢小花想起來了,謝琅剛才這樣說過,“三郎叔說得對,是我沒想到。那三郎叔,還去不去?”
“不去就不怕你爹夜裡來找你們?”謝琅反問。
錢小花臉色驟變。李秋月打了個哆嗦,“我們現在就去。”
謝琅衝小七伸出手。小七抓住謝琅的大手,“三爺,我們回家?”
“回家。”謝琅轉向金猴,“猴哥,走了。”
猴哥免費看一出人的鬧劇,覺得沒意思極了,出了大門就往家跑。太冷了,凍死猴了,早知就不出來,在屋裡睡覺了。
秦紅問:“三郎,妥了?”
眾人並未離去,都站在烘乾房附近嘮嗑,順便盯著李秋月家。其中就有秦紅。
謝琅停下來,點了點頭,“沒事了,都散了吧。”
話音落下,李秋月拉著謝蓮花出來。
“這是怎麽了?”正要離去的眾人又停下來。
李秋月:“閨女不懂事,是我沒教好,我隨她去墳地裡向謝家列祖列宗賠罪。”
“多大點事啊。”秦紅忍不住勸說,“天這麽冷,說不定晚上還有雪,什麽話不能好好說?”
錢小花看向她大侄女,“能好好說不?”
謝蓮花一個勁點頭,“能,能。”
“能也得去。”錢小花道,“免得你爺爺奶奶,太爺爺太奶奶半夜裡來找我們。”用力推一下板車,李秋月拉著她就往南去。
眾人面面相覷。
有那聰明的忍不住問,“三郎,這個蓮花是不是做了什麽丟臉的事?”
小七的兩個伯父齊聲道:“三郎叔,使不得。”
“我不說,他們一準得以為蓮花的清白沒了。”謝琅半真半假道,“蓮花跟她娘去城裡送油皮,看上一個官家公子,非要嫁給那人。”
“啊?”眾人驚呼,齊刷刷扭頭往謝蓮花的方向看去。
小七的兩個伯父松了一口氣。
謝琅:“蓮花要才沒有才,要相貌沒相貌,這個樣嫁過去只能當妾。蓮花不信,李秋月跟她說不通,想打死她又不舍得,就讓我給她出主意。”
“怪不得蓮花敢跟她娘鬧。”秦紅明白過來,“還沒嫁過去就這麽大膽,真讓她嫁過去還了得。”
謝琅輕笑一聲,“了不得還好呢。就怕活不到明年這個時候。”
“高門大院這麽可怕?”秦紅忍不住問。
謝琅:“對聰明如王太后來說不可怕。對她?”往謝蓮花那消失的方向看一眼,“你說可不可怕?”
眾人連連點頭。
謝琅長歎一口氣,往未出閣的幾個姑娘所在的方向掃一眼,“想找個好人家沒錯。找之前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值不值。”說完就拉著小七回去。
小七到家才問,“三爺,為什麽要那樣說?”
“說什麽不重要,村裡人相信就成了。”謝琅道,“說謊話,你伯娘不會埋怨咱們,咱們也不會因此少一根頭髮。說實話,你伯娘怨恨咱們,村裡人也不會因此感謝咱們。你說是說謊好,還是說真話好?”
小七仔細想想,“謊話。可是三爺跟我說,說謊是不對的。”
“善意的謊言可以說。”謝琅出去轉一圈,臉冰涼冰涼的,“我點火,咱們在灶房裡烤火好不好?”
小七也嫌冷,連連點頭,“好啊,好啊。順便烤個紅薯?”
“好的。給小七烤個紅薯。”謝琅摸摸他的小腦袋瓜,就把埋在麥秸裡面的紅薯扒拉出來,挑五六個又長又大的,就叫小七去拿木柴。
小七指著紅薯:“這麽多我們吃不完。”
“還有隔壁那四個。”謝琅道,“今天上午它們沒出去?”
小七仔細想想,“白羆和猴哥出去一趟,一會兒就回來了,也不知出去幹什麽。虎子和小狼兩個大懶蟲一直趴在屋裡睡覺。”
“去看看晌午的肉吃完了沒。”謝琅道。
小七扔下木柴,推開隔壁的門,“吃完了。猴哥食盒裡面的果子還在。”
“虎子看到你沒站起來?”謝琅又問。
小七:“虎子和小狼看我一眼又睡了。”
那兩隻不是嫌冷,就是不舒服。可是它們不舒服,謝琅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謝琅把火點著,讓小七看著火,去葡萄架下拿一個野雞,剁成小塊,放在紅泥小火爐上,又抓一把板藍根放進去和雞一起燉。
“三爺,放樹根幹什麽?”小七忍不住問。
謝琅皺眉,“我跟你說過多少次,這是藥。”
“可是和樹根好像啊。”小七固執地說。
謝琅歎氣,“你說是就是。但你要記住這種樹根可以治病,別的不行。”
“我記住啦。三爺說過的話我不會忘的。可是,你還沒說為何啊。”
謝琅往外看一眼,“天冷,北風呼呼的刮個不停,我擔心它們四個病了,它們又不喝薑湯,只能給它們煮這個。”
“我也不想喝薑湯。”小七說著,偷偷看一眼謝琅,大有謝琅一皺眉,他就改口的意味。
謝琅失笑,“我又沒說等一下煮薑湯。”
“太好啦。三爺,你煮吧。我給你烤紅薯。”小七說著話,往用磚壘的簡易的灶裡塞一塊木頭。
謝琅的目的是烤火,暖和一下,見小七不出去,也懶得管他怎麽烤。
“三郎,還沒睡吧?”
小七起身往外看一眼,“好像小牛的娘。三爺,讓她進來嗎?”
謝琅點了點頭。
小七跑過去開門,“我三爺在給猴哥做飯。”
馮英直接往灶房去。
謝琅把小火爐放到裡面,騰出一片地方讓她進來,“有事?”
“聽小牛說蓮花那孩子還喜歡山黃裡的人,真的假的?小馬也這樣說。”馮英蹲下就問。
謝琅連忙叫小七去關門。
“真的?”馮英驚叫道。
謝琅眉頭緊皺,“小點聲。”
“那閨女瞧著挺老實,怎麽這樣?還不如她娘。”
“她沒朝三暮四,就喜歡那一個。”謝琅壓低聲音說,“我估計是被山黃裡的那個男人騙了她。她還覺得人家真喜歡她。”
馮英驚得睜大眼睛,“騙?”
“油皮,紙。財帛動人心。”謝琅道,“可這事說出去,傳到有心人耳朵裡,人家有樣學樣,咱們防不勝防。所以我才說她喜歡上一個官家公子。”
馮英仔細想想,“對!你姐夫就問過大哥和你二哥,他們村也做竹紙,為什麽就沒咱們村做得好。你大哥二哥叫他來問你,他才沒繼續問。”
“你知道就好。回去告訴小牛和小馬,別亂說。”謝琅道,“有人問你,就把我剛才說的話告訴她。這事鬧出去,不是那兩家的事。”
馮英點點頭,“我知道了。你忙吧。”
小七跟出去把門關上,進來就說,“三爺,再有人來找你,就說咱們睡了啊。”
“那天除了小牛和小馬,還有誰?”謝琅問。
小七仔細想想,“好多人呢。”
“那等一下還得有人。”謝琅話音剛落,就聽到謝仲武的妻子的聲音。謝琅不想再讓小七去,就衝著外面說,“我在忙,有事明天說。
謝仲武的妻子:“蓮花的事。”
“我二嫂知道,你們去她家吧。”謝琅此話一出,直到第二天早上都沒人再找他。
翌日上午,天氣不甚好,謝琅讓小七裹著被褥看書,他用筐子裝豆秸和麥秸,引火加喂驢。
見錢小花在謝仲武家門口,面色嚴肅,好像在說什麽要緊的事,謝琅思索片刻,走過去,“又出什麽事了?”
“蓮花嚇病了。”錢小花擔憂道,“她會叫嚇掉魂,我想讓她去幫蓮花看看。”衝謝仲武的妻子努一下嘴。
謝琅又想翻白眼,“她又不是醫者。煮一碗濃濃的薑湯灌下去,多給她蓋兩個棉被,出出汗就好了。”
“這麽簡單?”錢小花不信。
謝琅:“薑湯沒用就領她去城裡的醫館。生病又不是中邪,叫魂能叫回來,我管你叫叔。”
“那我叫,叫我大嫂去試試。”錢小花說完就往家跑。
眾人詫異,“她今天怎麽這麽聽話?”
“怕咱們說蓮花吧。”馮英開口道。
謝琅點頭,“應該是。”回去繼續弄柴。
灶房裡塞滿,西偏房裡放一堆木柴,夠燒十天半個月的,謝琅就拿著掃帚,打掃掉下來的麥秸和豆秸。
“三郎,不好了!”
謝琅心累,“誰死了?”
“王二公子。”
謝琅猛然轉向說話的人,“你說誰?”
“王二公子啊。李廣將軍帶的那隻隊伍全軍覆沒了。連他自己都被匈奴抓去,還是趁著匈奴不備,逃出來的。王二公子肯定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