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敢!”鄭傑白著一張臉,手指顫抖的指著謝琅。
謝琅噙著淡笑,“常人說外甥像舅,你都敢算計我的東西,我若不敢叫猴子揍你,就不是你外甥了。”斂起笑容,冷聲道,“猴哥,上!”
金猴站起來,鄭傑下意識後退。金猴上前,鄭傑轉身就跑。
砰!
不出眾人所料,鄭傑被拍倒在地。
金猴站起來甩甩爪子,看著謝琅,直接說下一個誰。
謝琅的笑重新浮現在臉上,“是你們自己走,還是讓猴哥送你們走?”看向他的表兄們。
謝三郎的舅父和姨母並不窮,謝琅雖不知他們有多少錢,但絕比謝建業有錢。否則,鄭雲不會因為她妹妹會過日子,佔不到便宜就和妹妹斷往。
正因如此,他們看不上謝三郎的牛和羊。或許看得上,有謝建業在,即便謝三郎答應把牛給他們,他們也出不了養蠶裡。以致於從未跟謝三郎提過牛羊。
不是衛青和他母親衛提起,謝琅真不會往那方面想。也幸好他倆提起,謝琅不止一次在心裡琢磨,他們來了該如何應付。
謝琅想過許多種方法,獨獨沒想到讓金猴出手。
也不怪謝琅,那時還沒猴子。
話說又回來,王嬋不喜歡整天和鄭傑眉來眼去的周子魚,鄭傑要喊鄭雲一起過來,王嬋就不樂意,認為周子魚胡說。
來到養蠶裡,看到謝琅家氣派的院子,王嬋心生羨慕,便由著鄭傑忽悠謝琅。然而,此時此刻,謝琅給她十貫錢,王嬋也不敢拿,也沒心情拿。
錢再多有什麽用,自家男人都快沒了。
王嬋不是館陶大長公主,可以明目張膽養男寵。紅顏不在,離了鄭傑不好再嫁。年老體衰,不知哪天就病倒了,得自家男人照看,所以當務之急是自家事。
“我們自己走。”王嬋開口道。
謝琅轉向他便宜姨丈,“我怎麽覺得姨丈不想走呢?”
“沒有,沒有。”四十出頭的男人扶起鄭雲就往後退。
鄭雲站穩指著謝琅就說,“我不會放過你!”
姚桂芝張嘴就想罵。謝琅咳嗽一聲。姚桂芝把話咽回去。
“我等著你。”謝琅笑著說,“你可要活久一點。否則我熬也熬死你了。”
鄭雲頓時氣得出氣多進氣少,咬牙切齒道,“你個,有娘生沒娘教的――”
“猴哥,上!”謝琅拉下臉怒道。
上啥玩意?金猴順著謝琅的視線看過去,又是這個人類?
金猴亮出爪子,縱身一跳,不待鄭雲有所反應,一巴掌把她拍的五體朝天。
鄭雲條件反射般抓住她丈夫的胳膊,男人踉踉蹌蹌,砰一聲,摔在她身上。
“啊!”
鄭雲痛苦的尖叫一聲。
謝琅把視線移到鄭傑身上。
“我們走,我們現在就走。”王嬋拽著鄭傑就往北去。
謝琅又把視線移回鄭雲身上,“有娘生沒娘教是嗎?我今兒就替你娘好好教教你做人的道理。小七,跟著伯母。收拾好這幾個不要臉的,我給你殺雞吃。”
“不可以殺雞。”小孩連忙說,“雞要下蛋。”
謝琅:“不是我,你猴哥要吃。”
“猴哥也不可以殺。”小孩認真道。
謝琅看向他,“我買行嗎?”
“買行的。”小孩立刻松口。
眾人忍俊不禁。
秦紅笑道:“原來你找我買公雞,是因為小七不準你殺母雞啊。”
“這孩子我都沒法說他。四歲,比人家四十歲的人還會看家。”謝琅說著把他遞給姚桂芝。
姚桂芝沒接,“不用了。”
“什麽?”謝琅沒明白。
姚桂芝往西努一下嘴。
謝琅看過去,空無一人,“我,我那個姨母一家呢?”
“小七不準你殺雞的時候,他們見你只顧跟小七說話跑了。”姚桂芝指向北面,“跑到挺快,都該到咱們挖的那條溝那裡了。”
謝琅不信,“這麽快?”走到西邊往北一看,“我天!不知道的人還以為猴哥在後面追他們呢。”
金猴走到謝琅身邊,仰頭看著他,又叫我幹啥?
“等一下給你燉隻雞。”謝琅說著,就看村裡人,“正好都在,誰家有公雞賣我兩隻。”
謝廣開口道,“三郎叔,咱們從山上撿的兔子和野雞還在你大伯家。”
“你這次不是空著手回來的?!”
謝琅哼一聲,“有它跟著我,我空著手它也不願意。”指一下金猴。
眾人瞬間想到金猴的凶猛,又忍不住後退一步。
謝琅倍感好笑,“它是打過你們,還是吼過你們?別主動招惹它,我不在跟前,它也不會發瘋。”
“我,我們以前是不怕。”
金猴不大,就跟小七那麽高。誰能想力氣大的跟老虎似的。
“我覺得老虎都沒它厲害。”
謝琅心想,不是每隻老虎都能成為虎王。金猴卻有當猴王的潛力,“關於這一點,等我家小白虎長大了,讓它倆比劃比劃,你們給它倆做個見證如何?”
“不如何,不如何。”前裡正謝建康連忙說,“趕緊給你猴哥殺雞去。”
謝琅:“是小七的猴哥,不是我的。”
“我管你誰的,趕緊把它給我領屋裡去。”謝建康指著金猴。
金猴猛然轉向謝建康。
謝建康嚇得往後退一步。
謝琅歎氣,“我剛說過別招惹它。它雖聽不懂人話,但會看人臉色。說你的,前裡正大伯,趕緊把手放下。”
裡正的小兒子連忙把他爹的手拽下來。
金猴收回視線,轉向謝琅。
養蠶裡眾人長舒一口氣,“你說的居然是真的。”
“開玩笑的事,我說的時候再認真,說完也會跟你們說,我開玩笑。”謝琅道,“你們沒發現?”
發現了,可有些事不是親眼所見,誰信啊。
謝琅一看他們的反應就知道一個個在想什麽,“都回家吧。”
“三郎,你舅父那邊?”謝建康連忙提醒他。
眾人想起來了。
“三郎,你舅父跟他大兒媳婦……”
謝琅:“沒憑沒據的事少說。改天鬧出人命,還能賴到咱們身上呢。”
“也是。指不定會說你誣陷他們。對了,你姨母那邊,她不會報復回來吧?”
謝琅搖了搖頭,“知道我會卸人胳膊,剛才都不敢靠近我。膽小成那樣,知道我家有個猴,別說報復,路上見著我都得繞道走。我現在擔心的是姚蘭花找的那個男人。”
“擔心什麽?”謝伯文問,“我家的弓箭給你用。你再不放心,讓謝廣跟你住幾天。”
謝廣立刻說,“我現在就去拿弓箭。”
“不用。我家有猴哥。”謝琅提醒他,“我擔心他不來。”
眾人送他一記白眼,虧他們剛才還擔心他。
謝琅看到眾人的反應撲哧笑出聲來,“我沒事。就算沒猴哥,小白虎的虎嘯也能鎮住他。”說著,轉向謝二郎,“把我家小白虎和小狼放出來吧。”
謝廣接道:“我去。”從山上拎下來的兔子和雞還在謝建業家中,他得拿回來。
謝琅要一隻雞,兔子給謝廣了。謝廣不願意要,謝琅一瞪眼,謝廣連忙拿回去。
閂上門,謝琅讓小七和虎子玩,嘴上說去灶房燒水殺雞,其實先把金猴的食物盒塞滿,又在櫃子裡放一個西瓜,才去燒水。
雞收拾乾淨,天已徹底黑下來。
一個時辰後,謝琅一家五口才吃飯。
又過一個時辰,謝琅才把家小伺候好,洗漱一番,關上房門去睡覺。
今天比較累,謝琅沾著枕頭就睡著了。
迷迷糊糊聽到院裡有動靜,謝琅也懶得看,翻個身繼續睡。
自然醒來,謝琅打開房門看到躺在地上的人,以及坐在人身邊的猴兒,忍不住樂了,姚蘭花真沒讓他失望。
噙著笑走到人身邊,朝他身上踢一腳,地上的人哆嗦一下,口中念念有詞。
謝琅蹲下去,仔細聽聽,“不要吃我,不要吃我,我,我再也不敢了……”
“嗤!”謝琅笑出聲來。
地上的人猛然睜開眼,“救命!”再一看,“啊!”
“三郎叔,怎麽了?”
大門被拍的砰砰響。
昨晚睡覺前,謝琅舉著火把仔細查過,院裡沒有不可見人的東西。謝琅起身又往四周看一眼,就去開門,“姚蘭花找的人來了。”
“啊?”謝廣勾頭看去,“他,他怎麽躺在地上?”看到旁邊的猴兒,謝廣明白了,“猴哥抓到的?”
謝琅點頭,“應該是。我昨天太累,都不知道他什麽時候來的。”
“那現在?”謝廣看向他。
謝琅拿起搭在竹子上晾曬的麻繩,“綁起來,送去官府。這次我就不信廷尉不派人去抓姚蘭花。”
“你們知道?”躺在地上的男人忍不住問。
謝琅:“廷尉認識我,你一口咬定姚蘭花給你錢,要你把我們嚇傻,廷尉頂多關你兩三天。”隨即看向謝廣,“跟我一起去。”
“我也去?”謝廣指著自己。
謝琅點頭,“在衙役面前露個臉,以後在城裡遇到什麽事,去找衙役,他們即便不會幫你,也會秉公辦理。”
當然也得給他們點好處。否則整天忙大案子的衙役,可沒心情管升鬥小民雞毛蒜皮的事。
有外人在,這點謝琅沒說。
人綁到外面樹上,謝廣隨謝琅往家去的時候,謝琅才跟他說。
謝廣明白過來,就去找他娘。
秦紅就這一個兒子,很是希望謝廣比他爹有出息。一聽謝琅要帶謝廣去城裡認識貴人,連忙把謝廣最好的衣服翻出來。然而,農家人不到過年都不做新衣裳,謝廣最好的衣裳上面也有個補丁。
秦紅有些懊惱,這些日子只顧得做豆腐,都忽略了她唯一兒子。在家猶豫好一會兒,就拿著錢找謝琅買一套。
到謝琅家,見他穿上粗布麻衣,驚訝道,“你就穿這個去?”
“我特意換的。”謝琅道,“老百姓就要有百姓的樣。比人家當差的穿的還好,找人幫忙,人家能幫咱們?不能!嫌貧愛富的畢竟少數。大部分人都有一顆同情心。”
秦紅不大信,可謝琅極少出錯,秦紅覺得再信他一次也沒什麽。不能在衙役面前露臉,謝琅這邊還有王公子,以後遇到點事,還可以請謝琅去找王公子。
“嫂子這次就聽你的。”秦紅到家見謝廣的衣裳很乾淨,也沒讓他脫下來。
飯後,謝伯文載著謝廣、謝琅和小七,謝二郎載著被謝琅捆起來的那人,一行人直奔廷尉衙門。
謝琅抱著小七,謝廣拽著被綁的男人進去,衙役齊刷刷看向他們。
謝廣嚇得整個人僵住。
謝琅拍拍的肩膀,示意他別緊張,就對衙役說,“我侄子拽著的那個人就是我之前和你們說的姚蘭花――”
“姚蘭花不是女人?”徭役吃驚道。
謝琅笑道:“姚蘭花要弄傻我,自己沒本事,就出錢讓這個男人去。這男人膽小,到我家見到我就嚇得腿軟求饒,我覺得放了他,姚蘭花還得再找人,就把他綁來了。麻煩你們審一下。”
“我招,我全招。”來的路上男人聽到謝琅說,他和廷尉衙門的差役很熟,還以為謝琅故意嚇唬他。見衙役都知道姚蘭花的名字,男人當真嚇得腿軟,“姚蘭花說他家有十貫錢。只要把他嚇傻,他家的錢歸我,姚蘭花還再給我一貫錢。“
衙役連忙說:“你等等,我去請大人。”
廷尉過來,看到謝琅脫口而出,“怎麽又是你?”
“我大概是什麽稀世珍寶吧。”謝琅道。
廷尉看看他身上的粗布麻衣和腳上的草鞋,“我看你是人中黃還不多,隻招蒼蠅。”
“人中黃是什麽啊?”謝廣小聲問。
謝琅笑道:“又名夜來香。”
謝廣還是不明白。
“一種很珍貴的藥,具有清熱解毒之功效。”謝琅認真道。
“咳咳!”廷尉嗆著了。
謝廣懷疑,“不是吧?”
“是的。”謝琅道,“只是原料比較特殊。人的糞便。”
謝廣驚得合不攏嘴。
廷尉眼中露出一絲訝異,他本以為謝琅不知,隨口胡謅謅對的,沒想到真知道,“你,有點意思。”
“大人,姚蘭花要殺草民。”謝琅可不敢催他,只能間接提醒他。
廷尉看到堂下的人,猛然想起正事,連忙叫衙役給那人松綁,他好審問。
男人本來心中還有一絲僥幸,見廷尉也認識謝琅,把該說的不該說的全說了,包括姚蘭花和他聊到謝琅,盛怒之下,口不擇言說要弄死謝琅的話。
有小偷在前,廷尉誤以為真的,立刻命衙役去捉拿姚蘭花。
謝琅目的達到,就抱著小七帶著謝廣出去。
謝廣是打心眼裡佩服他,“三郎叔,你現在都知道藥名了。也是王公子教你的?”
“不是。等一下我帶你去買幾卷書,多看看就懂了。”謝琅道,“不要你出錢,我先看,看完借你。”
謝廣臉上露怯,“我,看不懂吧。”
“看不懂問夫子。”謝琅道,“他可是咱們花錢請的。”
謝廣眼中一喜,“對,我把夫子給忘了。”
竹簡抄寫的也很貴。謝琅買五卷,帶來的錢就花光了。想給小七買個加了蜂蜜的餅,還是讓謝廣出的錢。
回到家中謝琅想還給他,轉頭一想,謝廣收了他的錢,肯定不好意思看他買的竹簡,便又把銅錢放回去,伺候他家那群小的。
“三郎叔!”
謝琅連忙往鍋裡加兩瓢水,柴火往裡塞一下,蓋上鍋蓋,讓小七看著火,拍拍身上的油煙味跑出去,“什麽事?”
“快跟我走!”謝廣上去抓他的胳膊。
謝琅:“我大哥又領回來一個女人?”
“啊?不,不是。咱們挖的陷阱裡有一頭鹿和一頭野豬。就,就在東南邊竹林外。”謝廣急急道。
謝琅:“那快――不行,先讓你爹幫我看著,我正做飯,柴火該掉了。快,你們先去,我把柴火滅掉就去。”
“哦哦,好。”謝廣抬頭看到他家冒煙,“你快去,別找火了。”說著就往自家跑。
謝琅到灶房裡,把柴拿出來放在髒水盆裡,撈起小七,就衝金猴喊,“跟我走!”
金猴抓著桃子就跟上去。
“這個不行!放回去。”謝琅連忙說,“放回去!”加大聲音。
金猴不想,瞪著謝琅。
“你不放回去,以後都沒得吃。”謝琅道。
小七點點頭,“猴哥,被人知道了,我們都沒得吃。”
金猴見小孩也幫謝琅,猛然想到上次吃西瓜,小孩不讓它吃,後來又全給它。不禁瞥一眼謝琅,神奇的人類,真是越來越奇怪。
桃扔盒裡,金猴就往外跑。
“三爺,猴哥又生氣啦?”
謝琅冷聲道:“慣的它了。”
關上門,看到金猴站在西邊大路上,謝琅樂了。他還以為金猴一氣之下走了呢。
“這邊。”謝琅衝金猴招一下手,把謝大郎和謝二郎喊出來,就往東邊去。
到竹林外,金猴看到坑邊的鹿就伸爪子抓。
聞訊趕來的村民正想問謝琅是賣還是烤著大家吃,一看金猴護食的樣兒,想吃鹿肉的人不禁後退一步,懷疑真說出來,鹿沒吃成,他先被猴兒拍死。
“你家猴兒護食的樣子竟然和小七一樣。”謝伯文實在忍不住。
謝琅:“就是一樣,猴哥才賴在我家不走。”隨即說,“豬你們收拾一下,每家五斤。”
此時的五斤不過是後世的兩斤半。坑裡的豬用後世來算,至少有三百斤。養蠶裡八十多戶,去掉內髒,骨頭、豬頭、豬腳也足夠大家分的。
“鹿就別惦記了。”謝琅道。
圍著鹿和豬的眾人連連搖頭,“不敢,不敢。”
謝琅把小七遞給最後趕到的姚桂芝,和謝廣抬著鹿就往家去。
謝大郎和謝二郎跟謝伯文以及村裡人抬著豬放在謝仲武門口。因為他家門口有上次建房剩下的土坯,可以壘個簡易的灶,燒熱水剃豬毛。
鹿扛回來,謝琅給謝廣一個鹿腿,給他大伯送一個,就在院子裡烤鹿肉。然而,他剛搞好簡易的灶,把柴火點著,村裡的小孩就跑來了。
村裡人賺了點錢,但還是窮,大部分孩子上次吃肉,還是他家建房的時候。謝琅知道這點,也沒攆他們。
謝琅就讓謝廣砍一根竹子,削竹簽串肉。
每串約莫後世一百克,烤好之後,每個小孩分兩串,足夠他們吃的,謝琅就讓他們回家吃豬肉。
村裡的孩子跟謝琅接觸過幾次,知道聽話下次還有。大部分孩子也都怕他,他此言一出,就都回去了。包括謝大郎和謝二郎的兒子。
孩子們一走,謝廣收拾一下,發現兩個鹿前腿就只剩兩個骨頭,不禁說,“下次不能這樣吃了。”
“天熱,不用鹽醃,明天就變味了。”謝琅指著一手一塊肉的金猴,“也不全是他們吃的。”
謝廣扭頭看去,金猴吃著手裡的,還看著灶上的,“它吃四五塊了吧。還沒吃飽?”
“你們一家三口,加上我和小七也吃不過它。”謝琅道。
謝廣驚得瞪直了眼,“這麽多?它其實不是猴,是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