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琅把柴火塞進去就想跟出去,站起來看到衛青剛剛點著的那堆火,皺了皺眉,“外面冷,進來說。”
“先進來。”衛青打開門,“小七,去病,沒聽見?我叫你們進來。”
“舅舅,你真在這兒?他誰呀?為何叫你爺爺?”
衛青打開門放他和兩名隨從進來,“一次問這麽多,我先回答哪一個?”
“這裡真是謝三郎的家?”霍去病進來就問。
衛青眉頭緊鎖,“不得無禮。你要喊他叔父。”
“好吧。這裡是三叔的家?”扭頭看看,霍去病見北面門口有一人,“他誰呀?”
謝琅樂了:“在我家,除了我還能有誰?”
“你,你是三,三叔?”霍去病不信,謝三郎明明面黃肌瘦,隻比他高一點點,怎麽可能是眼前這個身材高大,濃眉大眼,面容堅毅的男子,“你騙我的吧。”
謝琅:“那你還叫我教你習武?”
“你真是?”霍去病忙不迭跑過去,“你怎麽,怎麽長這麽高?”
謝琅心說,你也不矮。都從小胖墩變成翩翩少年郎了,“因為你長高了。”
“我是小孩,你是大人。”霍去病道。
衛青歎氣,“你今日怎麽這麽多話?你認識三郎的時候他才十七。男子二十三還猛一竄。這個小七是你三叔養的孩子,不是外人。按照輩分小七喊你三叔三爺,所以喊我仲卿爺爺。對了,我在此地姓王,別忘了。”
“我知道,陛下跟我說了。”霍去病扭頭看看小七,“他是不是得喊我叔叔?”
小七走到謝琅身邊,“我不要。”
“喊你叔叔有何好處?”謝琅笑著問。
霍去病被問住了。
衛青摸摸他的腦袋,“要有見面禮的。或者讓小七喊你兄長?小七沒兄長。”
“可是那就差輩了啊。”霍去病道。
謝琅笑道:“你無所謂,我就沒關系。”
霍去病衝小七努一下嘴,“你想喊我什麽?”
小七轉身看向謝琅,什麽都不想。
“喊叔叔,就像喊謝廣一樣。”謝琅道,“領你去病叔叔去屋裡。仲卿,堂屋小火爐上有板藍根湯,你和去病一人喝一碗,免得回去病了。”
衛青指著他身後的火堆,“那個怎麽辦?”
“我先看著。”謝琅道。
衛青讓小七和霍去病先進屋,他把西邊的門打開,讓霍去病的兩個隨從進去歇會兒,才拿著碗去堂屋,盯著霍去病喝完,又交代兩人不可打架,就去灶房。
謝琅見他坐下不打算再出去,“再考幾個紅薯吧。”
衛青點一下頭,又拿三個丟進去,慢慢烤。
“舅舅!”
衛青轉向外面,“怎麽又跑出來?”
“這個真是松子嗎?”霍去病攤開手問。
謝琅:“他沒吃過?”
“上次從你這裡回去,我就去軍營了。東西也都被我帶走了。”衛青道,“你給陛下的,他去巧了能吃到。”
霍去病既然這樣說,說明他去的很不巧,完美錯過了很多好吃的。
“櫥櫃裡有個榴蓮。”謝琅早兩天放進去的,打算燒雞的。
衛青立刻拉開櫥櫃,把榴蓮拿出來往地上一摔。
“舅父!”霍去病驚叫道。
小七嚇一跳,見他要過去,慌忙提醒,“那個皮厚,要使勁摔才能打開。”
霍去病停下來,就看到衛青把榴蓮掰開,“這個就是外祖母給我的那個東西?”
衛青點點頭,從櫥櫃裡拿出兩個盤子,剝出四瓣果肉遞給小七,“去屋裡吃。”
霍去病轉身進灶房。
衛青:“我說的是堂屋。”
“那邊沒這裡暖和,我要在這裡。”嘴上這樣說,霍去病的眼睛盯著謝琅。衛青還有什麽不明白,他還懷疑謝琅不是謝琅。
謝琅笑著說,“要不要我和你舅父比試一番?”
“好啊。”霍去病脫口而出。
衛青皺眉,“別不懂事,去病,三郎正在給你做好吃的。小七,他不吃你吃。’
“我吃,我吃。”霍去病連忙伸手。
衛青遞給他一個竹叉。
霍去病正想去洗手,有了這個又回謝琅身邊坐好。
小七沒地方坐,只能去堂屋搬個板凳,坐到衛青對面,火堆旁邊。
“你不吃?”謝琅看向衛青。
衛青:“我手髒,烤好紅薯再吃。”
謝琅往灶裡面塞幾個木塊,過去看著紅薯讓衛青吃榴蓮。
衛青也沒同他客氣,坐到最裡面,也就是謝琅方才燒火的地方,拿走霍去病盤子裡的一塊榴蓮。
“那裡還有啊。”霍去病提醒他。
衛青:“你三叔做一鍋好吃的。這兩塊榴蓮吃下去,你再想吃都沒法吃。”
“我什麽沒吃過啊。”霍去病忍不住說。
衛青睨了他一眼,“松子吃過沒?”
少年郎沒話了。
小七忍不住笑了,“紅薯乾他也沒吃過。”
霍去病有些不自在,“鄉野的東西,我當然沒吃過。”
“不是鄉野的東西你也沒吃過。”衛青道,“像你手裡的盤子那麽大的蝦吃過沒?”
霍去病想也沒想,“沒有。因為根本沒這麽大的蝦。”
“我就吃過。我三爺做的。”小七道。
霍去病下意識看謝琅,見他面帶微笑,仿佛在說,還有比盤子更大的蝦。猛然轉向衛青,“舅父……”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衛青道。
霍去病:“陛下宮裡都沒那麽大的蝦。”
“陛下有,只是你沒去巧。陛下宮裡也有松子。”衛青不容他開口就說,“趕緊吃吧。”
霍去病咬一口榴蓮,“好甜啊。舅舅,比我去年吃的還甜。”
“你那次吃到的還未熟透。我當時跟你說過幾天再食,你不信我,當然沒能吃到最美味的東西。”衛青道。
霍去病以前不知道,今天知道了,“難怪你和陛下都喜歡往這邊來。以後我也天天來。”
“也不是天天有。你不學文習武當大將軍了?”衛青問。
霍去病抬手指著謝琅。
“我沒空。”謝琅道,“我每天都得上山打獵。”
霍去病:“你很缺錢嗎?”
“我缺肉。”謝琅說著轉向衛青,要不要叫它們出來?
不讓那幾只出來,那幾隻餓了也會出來。衛青便點點頭。
“對了,我家多了一隻白羆。”謝琅見他疑惑不解,“叫小七告訴你。”站起來看到西邊屋裡還坐著兩個人,“你們別怕,它們不咬人。”
霍去病不明所以,“什麽啊?”
“猴哥,虎子,小狼,出來見客了。”
衛青撲哧笑噴。
“舅舅笑什麽?”霍去病更加疑惑。
衛青:“我想起來有一次隨陛下去酒肆,酒肆掌櫃就是這麽喊酒肆的謳者的。”
“人嗎?”霍去病起身往外走,“啊!”
謝琅嚇一跳,扭頭見他滿眼驚恐,連忙抱住他,“沒事,沒事,家養的不咬人。”
“你你,你竟然養老虎和熊?”霍去病難以置信。
衛青歎氣,這孩子以往的穩重勁哪去了。
“這個是你三叔在山上撿的,剛斷奶的時候。”衛青出去說道,“那個猴子聞著肉香找來,你三叔給它一塊肉,它就不走了。”
霍去病往後退一步,轉向衛青,“舅父,我不是小孩子。”
“它們咬你了沒?”衛青反問。
霍去病見那四隻坐在地上一動不動,搖了搖頭,沒有。
“你們進屋吧。我去拿幾塊肉給它們做飯。”謝琅道,“我是怕它們突然出來嚇著你,才叫它們出來,沒想到還是嚇著你了。”
衛青拉著霍去病的胳膊,“害怕就進來。”
“它們真不咬人?”霍去病進到屋裡,又忍不住勾頭往外看一眼。
小七接道:“你不打它,它不咬人。不過我三爺打它們,它們也不敢咬我三爺。”
“三叔好厲害。舅父,三叔是神仙嗎?”霍去病好奇地問。
衛青:“不是。你三叔是它們的衣食父母。打了你三叔,就要自己去山上打獵吃腥臭的生肉。”
“它們這麽聰明?”明明怕的要死,又勾頭看一眼,見那四隻已移到謝琅身邊,盯著他面前的陶甕,“好像是真的。”
衛青忍不住笑了,“舅父何時騙過你。”見案板上有一盆東西,“三郎,案板上是什麽東西?要不要放鍋裡,還是單獨做?”
“倒鍋裡。我差點忘了。”謝琅道,“用鍋鏟攪拌一下,放幾個饅頭,燒一炷香就好了。”
一炷香後,謝琅盛出三大盆。兩盆端去堂屋,一盆給霍去病的兩名隨從,剩下的給那四隻。
謝琅分好,端著饅頭和衛青烤的紅薯到堂屋,就看到霍去病趴在衛青背上小聲說什麽,“聊什麽呢?”
衛青:“去病以為鍋裡是你說的那種蝦,沒想到是肉,很失望,要吃榴蓮,不要吃這個。”
“你確定?”謝琅夾一塊土豆,“這個也是你未曾吃過的東西。你舅舅也沒吃過。”
衛青立刻夾一塊。
“等等!”謝琅連忙提醒。
衛青停下來。
“要吹一下,裡面燙。”小七接道。
衛青咬一小塊,軟軟糯糯的,口感跟紅薯有些像,又完全不一樣,“這是黃色的紅薯?”
“土豆。長在土裡,皮是黃色的,跟豆子很像。”謝琅笑眯眯看著霍去病,“小公子,吃不吃?”
霍去病指著土豆,“我就吃這個。”
“這個不吃?”謝琅夾一塊鵝腿肉放小七碗中。
霍去病搖頭,“雞肉我都吃膩了。”
“這不是雞肉吧。”衛青也夾一塊,“雞腿沒這麽大,雞皮也沒這麽厚。”
謝琅點頭:“鵝肉。”
衛青放入口中,骨肉瞬間分離,咽下去就忍不住說,“比雞肉好吃。”
“舅舅,你別騙我啦。我小時候吃過鵝肉,一點也不好吃。”霍去病堅決不上當,又夾一塊土豆,“我的門牙就是吃鵝肉累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