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琅下意識問:“什麽東西?”
“野豬下山了。”謝廣重複一句,反應過來就往外面跑,“野豬下山了?”
“對,野豬下山了,快拿家夥什跟我走!”
謝琅抓起鐵鍬,看到正在卸磚的人,“卸好幫我把門關上就直接回去吧。”
“不查一下?”
謝琅:“用的時候再查。少了我去找你們裡正算帳。”到外面就問,“野豬在哪兒?”
“在地裡。聽說正往村裡來,都快到謝元家了。”謝廣左手砍刀,右手弓箭,從屋裡跑出來。
謝琅心中一凜,小七!
“借我用用。”奪走他的弓箭,就往村東頭跑。
“三郎?”裡正聽到腳步聲,回頭看去,注意到他手裡的弓箭,“快快,你來的正好,等一下就往野豬眼上射,我們在旁邊打。”
“三郎不會!”拎著鋤頭跑過來的謝建業連忙說道。
謝琅:“我不會,但豬那麽大,我閉上眼射也能射中。”轉向裡正,“野豬在哪兒?”
“三爺……”
謝琅感覺褲子一緊,低頭看去,“小七?你怎麽在這兒?”
“小七?”裡正看過去,怒道,“老婆子,我不是讓你看好孩子,你怎麽看的?”
裡正的妻子連忙跑過來,“我不讓他出去,這孩子非要去,攔都攔不住。”
“沒事。”謝琅抱起小七,“野豬傷不到我。”遞給裡正,“您年紀大了,帶著村裡人往回退,我們去對付野豬。大伯,大哥,二哥,走了。”
裡正接過小七,“再帶把刀。”
“對對,給你菜刀。”
謝琅伸手接過來,一看是謝元的二兒子,“你用什麽?”
“我們得把我爹抬走。”
裡正連忙說,“用不著你們!”喊幾個十二三歲的少年,“你們把老謝抬走。村裡五十歲以下,十五歲以上的都給我去打野豬!”
眾人一見裡正發火,不敢再猶豫,一股腦兒往外面跑。
到村口看到黑壓壓一群野豬正往他們這邊來,不由自主地停下來。
“我的老天爺,怎麽這麽多?”
謝琅下意識想問,以前沒這麽多?忽然想到以前沒這麽多。野豬喜歡獨來獨往,在三郎的記憶中,三五結對的都少,更別說現在大大小小三五十頭了。
謝琅立刻找小七的二伯,“是不是你引來的?”
“什麽?”明白三郎說什麽,勃然大怒,“放屁!是我發現的。”
謝琅瞥他一眼,別有深意地說,“我是你叔。”話音落下,小七的二伯臉色驟變,扭頭找裡正,端是怕裡正聽見了收拾他。
既然不是人為的,謝琅也不再廢話,“去點火把。”
“正在點。”
不知誰說一句,謝琅循聲看去,忽然就多出十來個火把。
謝琅奪走兩個,朝野豬跑去。
“三郎!”謝建業驚叫道。
謝琅高聲回道:“沒事。”
成群結隊的野豬並沒有因為謝琅的到來而停下。
謝琅一點也不意外,朝著位於最中間,最大的兩頭野豬丟去。
野豬煩的吼叫一聲。
“三郎!”
眾人齊齊往前,大聲喊,“小心!”
謝琅嘴角溢出一絲笑,不是冷笑,是欣慰的笑。
養蠶裡的男人沒有因為野豬的躁動而後退,還提醒他。
謝琅跳到其中一頭悠閑漫步的野豬身上,像以前訓練時踩木樁,踩著野豬迅速穿到野豬後方。
養蠶裡眾人齊刷刷睜大眼,難以置信,喃喃道,“三郎何時變得這麽厲害?”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裡正不放心,把小七給他小兒媳婦,就跑過來。看到三郎敢踩著野豬跑,也挺意外。但如今最重要的是把野豬趕走,“你們誰身手好,學著三郎跑到野豬後面,咱們兩邊夾擊。”
“我!”謝廣跑出來。
“你什麽你,給我回來!”謝廣的爹伸手把他拽到身邊。
謝廣掙開他爹,“都什麽時候了?爹,野豬進村,咱們不死也活不好。”隨即一個助跑,跳到野豬身上。
謝琅彎弓搭箭,看到謝廣跑來,高聲道:“收緊肚子。”
謝廣下意識收緊,頓時感覺身體穩了不少。跳到謝琅身邊就問,“三郎叔,怎麽打?”
謝琅見他手裡還有一把弓箭,“朝最大的幾隻射。它們死了,那些小的咱們村裡的女人都能解決。”
“好嘞!”謝廣話音落下,謝琅手中的箭竄出去,穩穩射在野豬屁股上。
野豬驚叫一聲。
謝琅拉著謝廣後退,發現被他射中的那頭野豬轉向他。謝琅想也沒想,再次彎弓搭箭,直中眼睛。
“射中了?!”謝廣驚呼一聲。
野豬哀嚎一聲,慌亂逃竄。
“快,打!”謝琅大喊。
裡正也看到野豬群徹底亂起來,“用鋤頭、鐵鍬,別離太近。”
“大刀和砍刀扔進去。”謝琅聽到裡正的吼聲跟著大聲提醒眾人,“朝大的野豬扔。”
根本沒聽清謝琅說什麽的裡正扯開嗓子喊:“知道了。你和謝廣離遠點。”
謝琅拉著謝廣又往後退幾丈,再次彎弓搭箭。注意到謝廣沒射中,“你的準頭不行,給我。”
“我——”
謝琅打斷他的話,“我早就想說,論打獵你遠不如你爹。只是我爹娘不準我說。”
類似的話謝廣的爹也講過,“有這麽差?”
“是你的骨頭像你娘,不如你爹壯,沒他力氣大。”謝琅胡謅道,“我和我爹剛好相反,他不如我。”
“你倆快別聊了。”
謝琅把箭射出去,看到裡正的大兒子和小兒子跑過來,“我們在商量接下來射哪一頭。”
“我沒聾。”裡正的小兒子說著,把手裡的砍刀扔出去。
謝琅見狀,跟著把小七的二伯給他的菜刀朝野豬扔去。
野豬驚叫一聲,掙扎幾下,轟然倒地。
謝琅驚得張大嘴,“死了?”
三人轉向他,見他自己都不敢相信,頓時把“你何時變得這麽厲害”的話咽回去,認真對抗野豬。
謝琅手頭準,哪怕力氣不足,也沒浪費一支箭。而除了最初那支箭,其余的不是打在野豬頭上,就是打在野豬眼睛和脖子上,且都是大豬身上。
裡正看到謝琅射的都是大豬,才明白他的意思,大的殺死,小的不足為懼,便令村裡人盡可能打被三郎射中的大豬。
夕陽西下,溫家裡的人送第三輛磚過來的時候,養蠶裡的男人們癱坐在地上,看到野豬鑽進山上。
過了好一會兒,村裡的女人走出來。
“三爺!”
謝琅渾身一震,扭頭看到小七飛奔過來,嚇一跳,連忙張開雙臂接住他,“怎麽了這是?”
“三爺……”小七抱著三郎的脖子,哇一聲大哭起來。
“小沒良心的。”
謝琅轉過身,看到小七的大伯就在他不遠處,冷冷道,“你說什麽?”
“說話都不準說?”
謝琅霍然起身。
裡正伸手抓住他,“幹什麽?給我坐下。”
“他說的話您老人家沒聽見?”謝琅居高臨下的看著裡正。
裡正不禁打了個哆嗦。
謝琅此時滿臉豬血,配上凶狠的眼神,簡直和山上的餓狼有一比。
“聽見了。”裡正道,“他沒提名沒提姓,你不能當沒聽見?”
謝琅坐下,拍拍哭得不能自已的小七的背,“小七只是關心我,他們就看不過去。改天小七跟著我大口吃肉,他們管小七要,小七不給,是不是得戳著小七的脊梁骨罵?”
“他不敢。”裡正轉向小七的大伯,“以後再敢說些沒用的話,別怪我不客氣!”
裡正輩分高,識文斷字,在村裡極有威望,他若說把誰趕出養蠶裡,八成村民都會同意。
小七的大伯瞬間不敢嘴硬,小聲嘀咕,“我就是隨口一說。”
“我以後隨口說你要錢不要爹,是個大沒良心的,你也別生氣。”謝琅道。
小七的大伯臉色漲紅,張嘴想說什麽,對上裡長的視線,頓時連一個字都不敢說。
“擦擦你的臉。”裡長見此,也沒再數落他,轉向三郎,“小七被你臉上的血嚇到了。”
謝琅用衣袖給小七擦擦眼淚,“別哭了,我沒事。”擦掉臉上的血,就問撐著鐮刀坐在地上的謝建業,“大伯沒事吧?”
“怎麽了?”裡長忙問。
謝建業有氣無力道,“小野豬逃跑的時候撞了我一下。不礙事。這次怎麽這麽多野豬?”
“我也納悶。”裡正一邊查看死了多少頭野豬一邊說,“我感覺山上出事了。我想上山看看,你們誰願意跟我一起?”
“我去。”三郎伸出手。
“不!”小七驚叫道。
裡正看到小孩雙手抱住三郎的胳膊,樂了,“這孩子倒是跟你親。你怎麽養的?”
“我家的雞蛋都給他吃了。”謝琅一本正經道。
裡正不信,謝三郎一家可是出了名的會過日子,“是嗎?小七。”
“是餅。”小奶音格外認真。
謝琅捏捏他的小臉,無奈地笑笑,“你呀。野豬都跑了,我不會有危險。說不定還能給你抓一頭小野豬玩。”
“不要小野豬。”小孩的小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袖。
裡正看著更加稀奇,“這孩子怎麽這麽粘你?”
不應該啊。
小孩在昨天之前恐怕都沒見過三郎。
“大概知道我是他唯一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