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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短命白月光後,和反派HE了》第82章 這題超綱了
桑遠遠成功被士官誤認成了夢無憂。

 好久沒演戲了,一演就有些上頭。

 她用哀怨的目光盯著這位引路的士官,盯得他頭皮發麻,脊背不自覺地繃了起來。

 她衝著這位素不相識的士官控訴:“我究竟做錯了什麽,為什麽你們都要討厭我?”

 士官:“……”從前便聽同僚吐槽過這位夢姑娘,當時還笑話那個倒霉蛋來著?沒想到今天就輪到自己了。

 “你說啊!”桑遠遠不依不饒,“我到底哪裡做得不對?如果我有不對,你可以告訴我,若我真錯了我可以改的啊!你們為什麽一定要帶著成見,看我處處不順眼?為什麽要討厭我!”

 士官趕緊抹了把冷汗,訕笑道:“夢姑娘您誤會了,屬下怎敢,怎敢討厭您啊!”

 “那你為什麽不喜歡我?”

 士官五雷轟頂:“???!!!”蒼天啊誰來救救他?他只是一個拿軍餉過活的小小士官,為什麽要承受這樣的折磨?

 就在桑遠遠快要忍不住笑場的時候,急中生智的士官憋出了一句:“您與主君乃是天作之合,屬下不敢,不敢有非份之想!”

 都快急哭了。

 桑遠遠總算是放過了他。

 她的長相與夢無憂其實只有八分相似,只不過主君的女人平時也無人敢盯著看,是以他們只知道她大約是長這麽個模樣,再加上天色已暗以及桑遠遠這惟妙惟肖的演技,便活脫脫是一個夢無憂。

 很快,士官就把她帶到了一個忙碌的將軍面前。

 這位將軍桑遠遠仍有些印象——第一次與幽無命見面時,正是這位韓州第一猛將顧川風顧將軍坐在她的正對面、幽無命的左手邊,在大魔王恐懼光環的支配下,這位猛將全程抖得就像個鵪鶉似的。

 今日倒不像鵪鶉了。顧川風很忙,乾淨利落地指揮著將士們在城牆上方挪移,一處一處碾平危機。

 “將軍,夢姑娘要見您!”士官與顧川風大約私下有些交情,向著這名虎將拋了個一言難盡的眼神。

 顧川風臉色一變,瞪向桑遠遠。

 桑遠遠眸光微閃,將夢無憂平日裡略微怯懦又強撐的倔強高傲演繹得淋漓盡致。

 顧川風屏退左右,逼近一步。

 桑遠遠急急後退一步與他拉開距離——她可記得很清楚,韓少陵曾說過,夢無憂絕不容許別的男人靠近她。

 顧川風重重皺了下眉,聲音裡強壓著怒意:“怎麽就你自己?主君呢?!”

 桑遠遠:“……”很抱歉,這題超綱了。她要是知道答案,那還來此作甚?

 幸好顧將軍此刻很趕時間,見她抿唇不答,他壓著怒火,又道:“主君沒事吧?”

 桑遠遠倔強地別開了小臉:“他能有什麽事!”

 “你!”顧川風握了握拳,終究不敢罵,隻咬牙道,“主君為了救你,不是同你一道躍下冥淵了嗎,你一個人是怎麽回來的!”

 這句話信息量可大了。桑遠遠用了兩個呼吸的時間來吸收消化。

 原來掉到冥淵下面了。顧川風還封鎖著消息,怕引起恐慌。

 桑遠遠道:“你既然知道,為什麽不救人!你為什麽不派人來救我們!你就眼睜睜著我們去死麽!”

 顧川風:“……”好吧,和這個女人,從來也說不到一路上。

 他壓著怒火回道:“夢姑娘你又不是不知道冥淵是什麽情況,如何救人?若不是你鬧脾氣非要往下跳,主君又何至於此!主君現在,究竟怎麽樣了?”

 嘖,鬧脾氣跳冥淵,這又是演的哪一出?

 “他沒事,”桑遠遠很敷衍地回道,“你隻管安心守好這裡,事後定會記你的功。”

 “可是……嗐!”顧川風閉了閉眼。

 作為韓少陵的心腹猛將,顧川風自然知道夢無憂這個女人很不一般,總有些奇奇怪怪的機緣,主君和她在一起,應當是能絕處逢生。只是,怎麽就那麽讓人放心不下呢?

 “把墜崖地點標給我!我用得著。”桑遠遠道。

 顧川風令人取來一張羊皮地圖,將大致的墜落點圈給了她。

 桑遠遠接過地圖,徑直向前走去。

 心下暗忖——有‘天道’相助,韓少陵八成是還活著。活著,卻沒有用玉簡聯絡部下,那恐怕是重傷昏迷了。也就是說,此刻韓少陵與夢無憂,應該身處深淵口,是夢無憂在利用‘天道’的力量在保她自己和韓少陵的命,這才引發了恐怖的魔嘯。

 桑遠遠一路溜達到了一裡外。

 她和幽無命約定的地方。

 這兒剛剛被韓、章聯軍清理過,冥魔一時還聚不起來,只在緩衝平原地帶慢慢翻騰,朝著城牆上無腦瞎撲。

 幽無命為了不引人注目,刻意收斂了許多,貼著牆根,穿梭在屍山之間。

 桑遠遠從牆垛處探頭一望,看見了他。

 她召出一朵巴掌大小的小臉花,朝他扔了下去。

 小臉花在空中翻了幾個跟頭,像隻繡球一樣,直直墜進了幽無命的懷裡。他抬頭一看,便見她張著雙臂,像一隻輕靈的鳥兒一樣,徑直從城牆上飛了下來。

 他掠上半空,將她攬進了懷裡。

 下墜的風拂起了她的長發,糊了他一頭一臉。

 幽無命:“……”

 明明找了個仙女一般的媳婦,可和她在一起,怎麽就總覺著十分接地氣?

 落到短命背上,桑遠遠淡定地把自己的頭髮都收了起來,然後說道:“韓少陵為救夢無憂,摔下冥淵了,喏,大致的位置便在此處。”

 她把羊皮地圖攤開,點著那個圈圈向他示意。

 幽無命偏頭望了望鋪天蓋地的冥魔,微微沉吟。

 這件事,越快解決越好。

 幽無命韁繩一挽,短命掉了個頭,直奔冥淵而去。

 上一次桑遠遠就很好奇,幽無命是怎樣知道這冥淵的懸崖壁下一丈左右有個深淵洞口的?

 這次她特意留了神,便見他微眯著眼,在仔細打量從淵下湧上來的冥魔們的動向。

 很快,她便發現了問題——冥魔經過深淵口的時候,會優先撲進深淵口,從地底潛向內陸。這樣一來,均勻上湧的冥魔大軍便會出現一個缺口,由左右兩旁的冥魔湧過來填補。

 幽無命便是通過觀察這一股冥魔匯湧的勢頭,來判斷深淵口的具體位置。

 果然是經驗老道。

 幽無命很快就鎖定了韓少陵與夢無憂跌落的位置。

 他一拍短命的大腦袋:“二丈,跳。”

 短命一躍而下,嫻熟地在半空回旋踢,借力撲向深淵洞口。

 青白雷焰蕩過半面崖壁。

 滿目黑屑揚塵之下,桑遠遠清晰地看見了崖壁上那道五指抓刻的痕跡。

 果然是這裡!

 落進深淵口時,她忍不住悄悄覆在他的耳朵邊上問道:“韓少陵少了一邊胳膊,是怎樣抓住夢無憂的同時,又抓住這岩壁的呢?”

 “腿啊。”幽無命壞笑。

 桑遠遠腦補了一下:“……”

 幽無命向著深淵洞窟蕩出一道雷焰。雷焰劃過,將目力所及之處的冥魔清理得一乾二淨,同時短暫地照亮了這漆黑的空間。

 桑遠遠迅速打量了一圈,發現洞口有一個摔出的坑,一枚凸起的尖利山石上,還殘留著幾縷被血泊糊成了一堆的頭髮。

 然後便是一道長長的拖動痕跡,通往洞窟深處。

 略一思忖,便知韓少陵夾住夢無憂,摔進洞口之後就力竭了,腦袋撞在了山石上,陷入昏迷,夢無憂把他拖向洞內躲避。

 桑遠遠細細察看四周,並沒有發現‘天道’出手的痕跡。

 她沉吟道:“夢無憂是怎麽抵禦冥魔的呢?”

 能引出這海嘯般的冥魔,那可不得了。

 幽無命一臉無所謂,繼續深入深淵口。

 桑遠遠召出了一朵散發淡黃光暈的大臉花,把臉盤子掛在二人頭頂,用來照明。

 轉過一道彎之後,隱約總能聽到隆隆的轟鳴。

 又前行一段,聽到前方不遠處的石壁拐角後,傳來陣陣奇怪的‘颯颯’聲,隱約有一點光芒映著石壁。

 幽無命唇角勾起了陰森的笑容:“抓到了呢。”

 他蕩出雷焰,將面前的冥魔掃蕩得一乾二淨。

 桑遠遠極為配合地往身後扔了幾朵食人花,把洞口封住,阻絕了身後的冥魔——這裡,便是正邪的最終決戰之地了!

 她無不中二地想著。

 幽無命從短命身上躍了下去,反手拎著刀,晃晃悠悠向前走。不必看也知道,他那精致無雙的唇角,一定掛著反派特有的那種嗜血的、變態的獰笑。

 桑遠遠:“……”

 其實她以前曾幻想過,未來要嫁的那個人,應該是溫潤如玉、君子端方,滿身清正禁欲氣息的正人君子。直到與幽無命兩心相許了,她終於意識到,什麽正派反派英雄梟雄的,其實根本不是重點,重點是,要有顏值。

 看看這大反派幽無命,一個吊兒郎當準備殺人的背影,都帥得讓人挪不開眼睛。

 石壁之後,有七彩光芒越來越亮。

 幽無命停下了腳步,五指重新握了握刀。

 忽地,一張七彩的臉從拐角的石壁後方探了出來!

 桑遠遠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正是夢無憂。

 “幽無命?!”夢無憂驚叫出聲,“你、你、你怎麽會在這裡!”

 幽無命低低一笑:“來送你們上路啊。”

 只見夢無憂慌慌張張地用雙手握著一樣東西,舉到了身前:“你別過來!”

 桑遠遠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是一枚碎鏡。和先前從秦玉池手上收繳的那枚不同的是,它看起來更加厚重些,散發出七彩的光暈,把夢無憂整個罩在了七色光中。

 這七彩光芒倒是頗為眼熟——幽無命被三道天雷連劈的時候,頭頂上方,正是有這麽一朵七色祥雲。

 幽無命步步逼近。

 “幽無命你聽著!”夢無憂揚起了她漂亮的小臉蛋,“你以為我會怕你嗎!你再敢向前一步,我就和你拚了!”

 幽無命連踏三步,把她逼回了石壁後。

 桑遠遠知道,他沒動手是因為他要先找到韓少陵。

 她趕緊追了上去。轉過拐角,發現天之驕子、青年王者韓少陵非常狼狽地伏在地上,斷掉的臂膀雖用厚厚的細布裹了,卻還是有鮮血不斷洇出來。

 附近橫七豎八地躺滿了冥魔的屍身,桑遠遠用視線隨意一掃,發現屍身斷面焦黑平整,但傷口卻是亂七八糟,很多都沒斬在要害處。

 是夢無憂殺的冥魔,用的是雷力。

 所以這碎鏡發出的光,是雷光,屬於‘天道’的力量。

 桑遠遠眯著眼思忖片刻,心中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應該是‘天道’將雷力灌注進這塊碎鏡中供夢無憂使用,這才引發了魔嘯。把‘神’的力量直接交給世人,這可比天降落雷離譜太多了!

 這是不是意味著,所謂‘天道’,對世事的插手乾預,已到了極限呢?

 “當心她手上的鏡子。”桑遠遠提醒道。

 幽無命輕笑出聲,黑刀一揚,雷焰爆湧,乾脆利落地劃過一道光弧,直斬韓少陵!

 夢無憂慌張地摔到了韓少陵的身邊,舉起鏡芒來擋。

 霎那間,雷光耀目,一丈來高的洞窟猛烈地搖晃,落石碎土‘撲簌簌’地落在了肩頭。

 夢無憂心急如焚,一手舉著鏡子,另一手拚命去搖韓少陵:“你快醒醒!快醒醒啊!”

 韓少陵幽幽醒來。一是被震的,二是被晃的。

 他艱難地爬了起來,獨臂護住夢無憂,雙眼用力聚焦,難以置信地看著幽無命。

 幽無命向來不會給敵人反應時間,方才一擊試探,他已探出了那七彩光暈的深淺。

 只見他雙手握住刀柄,揚刀再斬!

 這一次,黑刀刀鋒之上,覆滿了青白雷焰!他沒有再用焰尾去觸碰夢無憂手上的鏡芒,而是借著刀勢,身體如山一般,轟然向著那二人直撞而去。

 “轟——”

 燃著雷焰的刀鋒,直直斬在了七彩光暈之上!

 一陣令人牙酸耳鳴的‘嚶嗡’聲響起,只見幽無命口噴鮮血,身體倒飛出一丈,他反手將黑刀插入地面,單手握刀,穩住了身形。

 而韓少陵和夢無憂,則像是狂風中的兩片落葉一般,直直倒飛了出去,摔到了桑遠遠的大臉花沒有照亮的地方。

 可憐韓少陵剛剛醒轉,壓根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隻來得及用獨臂拉住了夢無憂。

 “叮——叮——叮——”

 那枚碎鏡脫手飛出來,落在一旁。

 所謂‘天道’,果然是無法再度出手了!

 桑遠遠疾步上前攙住了幽無命。

 只見他唇角仍在不斷冒血,面色青白如鬼,一雙漆黑的眼睛倒是熠熠發著光。

 他凶狠地笑了下,隨意抬起衣袖擦去了唇畔的血漬,然後拎起刀,大步向前。

 他的聲音陰森地回蕩在這不大的洞窟中:“沒了護身符,我看你如何保命。”

 話音未落,幽無命和桑遠遠齊齊一怔,發現不太對勁。方才進入洞窟時,就已聽到隱約的轟隆聲,而此刻,轟隆聲更是無比清晰地響徹耳際。

 大臉花的光芒灑向前方。

 十丈外的石壁很薄,被倒飛過來的韓少陵和夢無憂撞破了一個大洞,那二人,已摔到了洞的另一邊。

 幽無命與桑遠遠對視一眼,然後揚手發出一道雷焰,將這面石壁徹底擊碎。

 更大的轟隆聲伴著水汽撲面而來!

 二人急急上前一看,一時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薄薄的石壁之後,是一處深不見底的斷崖。腳下稍矮一些的地方,有一條寬約兩丈的地下瀑布從另一處石窟中湧出。瀑布直墜而下,落入下方地下河。

 暗色的地下河,伴著那巨大的水流轟鳴聲,翻騰著,向南流淌。河中漂滿了冥魔,像是一隻隻浮在河水裡的葫蘆瓢,被水流衝得忽上忽下。

 那二人已沒了影子。

 幽無命立在瀑布之上,慢慢擰起了兩道漂亮的眉毛。他微仰著下頜,漫不經心地睨著下方的暗河,輕輕磨了下牙。

 掉到這樣的河裡,抓不到了。

 “要是沒淹死,恐怕要在‘那裡’邂逅他們。”幽無命咬著尖利的白牙,陰惻惻地說道。

 通身都是反派氣息。

 桑遠遠知道他指的是哪裡。

 那一處,吸引冥魔的地方。

 依眼下的情形看,‘天道’應當是無法再出手了,但兩個氣運加身的人,還沒那麽容易死。韓少陵沒有翅膀,無法通過深淵口回到地面,他們若是不死,唯一的去路,便是順著冥魔的大潮一路向前,最終抵達那個地底最核心的秘密處。

 桑遠遠略一思忖,便排出了輕重緩急:“抵擋這一波冥魔海嘯當是眼前最要緊的事情。此事一畢,皇甫俊恐怕會入京一趟,面見薑雁姬,我們必須不惜一切代價阻止這件事情發生。再然後,便是天壇、地下的秘密,如果我們速度夠快,應該可以在那個秘密面前截下韓、夢二人。”

 “嗯。”幽無命點頭,“今次也不算全無收獲。”

 他的視線緩緩一轉,盯住了那枚已收斂了七彩光芒的碎鏡,盯了片刻,低低地冷笑一聲,慢吞吞上前,將它撿起來,收到了腰帶裡。

 這枚碎鏡與秦玉池找到那枚差別很大,像是鏡核。

 “回頭再看,走。”

 幽無命原路返回,抓住大胖狗和小瘦果,掠回了冥淵上方,繼續向著西邊殺去。

 眼見距離韓州軍負責防守的區域越來越遠,桑遠遠複又扔出了她的花,像一群紅浪,翻騰在短命左右。而幽無命乾脆就飄到了淪陷的外長城上,道道利索的雷焰劃過之處,城牆內外,紛紛揚起了漫天黑屑。

 此刻天色已暗得徹底,遙望外長城上,便只見青白的雷焰利落至極地一劃而過,如同天降神罰。

 東面傳來天光的時候,幽無命與桑遠遠離開了章州地域,進入平州。

 平州實力要強於章州,在十八州之中,能排進前十。

 幽無命那七千玄甲軍也在這裡,只不過經歷了這一波翻天覆地的魔禍之後,已與這支軍隊失去了聯絡。

 平州亦是遭遇了恐怖的魔禍。

 與章州不同的是,很多地段,外長城竟然仍握在了人族的手中,雖然看著慘烈至極,但好歹是保下了兩道防線。

 緩衝地帶,也有平州騎兵在衝殺馳援。

 見到幽無命接近,平州騎兵中立刻就有一位年輕將領迅速禦獸來到了面前,滿是血汙的臉上露出一嘴白牙:“幽州王辛苦!我代平州軍民,多謝你的援助之恩!”

 幽無命打量片刻:“平世子。”

 “此次,多虧幽州王傾力相助!這份恩情,我與父王銘刻在心!永世不忘!”平世子再度將雙手置於額前,行下重禮。

 幽無命和桑遠遠對視一眼,明白了。

 平世子謝的,定是那七千玄甲軍。看著此人要哭不哭的模樣,桑遠遠心頭頓時湧起了很不好的預感。

 七千玄甲軍,必定在平州防禦戰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但傷亡就……

 幽無命的臉色也沉了下來,聲線冰冷:“人在何處。”

 平世子趕緊回道:“五將軍奪回了這一段城牆,便率軍到前方支援去了!”

 幽無命韁繩一挽,短命如離弦的箭一般,射向前方。

 殺出三十余裡,便看見了玄甲軍的身影。

 他們正在與冥魔爭奪外長城。

 幽無命冷著臉,來到城門下。只見一支小分隊訓練有素,正將黑鐵架組裝起來,把冥魔頂出城外,然後打算合上城門。

 他們已經失敗過一次了。此次冥魔數量實在是過於龐大,衝擊力遠非尋常可比。一旦沒能成功合上城門,那留在城門下推門的兩支小隊必定身陷魔潮,十死無生。

 眾人已是紅了眼睛,將全身重量都撲在了黑鐵重門之上,與門外那海嘯一般的冥魔角力。

 眼見兩扇門之間的縫隙便要消失,冥魔即將被隔離在外。

 就差那麽一點點。偏生這時,將士們掌中的靈蘊之光一個接一個熄滅,這是力竭了。

 眼看,原本只剩拳頭大小的裂縫,一點一點在面前擴展,頃刻間便被冥魔抵開了一尺有余!

 “嘿——”將士齊聲低吼,無一人後退逃跑,而是將整個身體都貼在了黑鐵門後,拚盡全力往前方推頂。

 “轟——轟——”

 一波又一波冥魔衝撞在門上,將士接連口噴鮮血。

 兩扇巨門之間的縫隙,頃刻被推開了三尺有余!

 眼見便要功虧一簣,眾人臉上露出了濃濃的不甘,然而卻已無力回天。

 就在絕望開始彌漫之時,忽有一道青白雷焰,開天辟地一般,破開了城門下的昏暗與腥紅。

 霎那間,眾人隻覺身上一輕,忽如其來的安全感罩在了身後,腦海中念頭尚未轉動,胸口已覺‘噗通’一跳,興奮和狂喜氤氳心頭,不自覺便喊出了聲——

 “主君!”

 偏頭一看,可不正是。

 只見那道頎長身影一掠而至,張開雙臂,微垂著頭,一手抓一扇鐵門,將它們緩緩合攏!

 精疲力竭的兩支小隊頓時像是沙漠旅人飲到甘泉一般,眼睛放著光,跟隨那股堅定無比的力道,將城門向中推去——

 “轟!”

 金屬重重相撞,悶響傳至整個長城上下,腳底下的地面都在顫抖。

 一丈長的巨型黑鐵門栓漸次扣緊。

 冥魔再撞上來,便如撞在了鐵山之上,再無法撼動分毫。

 “主君!”“主君!”

 眾人眼睛裡都發著光。

 幽無命收回了手,慢慢抬起頭,環視一圈,目光恢復了漫不經心的模樣:“小五呢。”

 “稟主君,五將軍正在收復城牆!”小分隊的首領站了出來。

 幽無命的視線懶懶地在他身上的甲胄上掠過,聲音輕而快:“玄甲如何?”

 眾將士都笑出了白牙:“好用!太好用啦!”

 誒?等等。

 主君站在兩扇巨門中間,那方才出現在身後的那一股安全可靠的、幫忙頂住城門的力道,又是怎麽一回事?

 眾人慢慢地偏頭去看。

 只見一排巨大的花苞‘呼’一下收攏了花瓣,像是怕嚇到人一樣,把花腦袋羞澀地轉向後方。

 眾將士:“……”

 很明顯,這是友方的怪物。

 跟著幽無命這種很不正常的家夥混久了,幽州軍人膽子要比尋常人大上許多,他們忍不住伸出手,去拍、敲那些厚實的花瓣。

 “嘿這玩意!”

 桑遠遠:“……”請給恐怖的食人花應有的尊重。

 她操縱著這排大花,‘呼’一下朝著這些英勇無畏的士兵們亮出了血盆大口。

 眾人:“噗哈哈哈哈!怪模怪樣還怪可愛的!”

 有人把胳膊探進去,有人把腦袋探進去。

 桑遠遠:“……”

 幽無命捏著眉心,掠回短命背上,順著牆邊的甬道爬上外長城。

 “五將軍是小五嗎?”桑遠遠問。

 “嗯。”

 小五便是那個長了一張猴臉,看著年紀極小的幽影衛。

 每個幽影衛單獨拎出來,都是可以獨當一面的大將軍。

 上了城牆,便見身著玄甲的將士們正在奮力與冥魔拚殺,一段一段奪回城牆,用黑鐵防禦架搭起了簡易防線,再向著深處縱推。

 幽無命草草掃過一眼,臉色又更沉了些。

 “主君?!”

 城牆上立刻就有人發現了他。

 歡呼聲爆發開,像煙火一樣衝上半空。

 一道極瘦小的身影‘嗖’一下掠到了面前,滿臉魔血看不清樣子。

 他伸出手,囫圇抹了一把,露出一張猴臉。

 “主君!”又露出兩排白牙。

 “所有人都在這裡了?”幽無命涼颼颼地問道。

 小五滿臉的欣喜頓時煙消雲散。

 嘴一扁,他回道:“回主君,這裡,只有四千五百人。”

 桑遠遠的心猛然一沉。

 果然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七千玄甲軍,短短一日一夜,傷亡便已近半了。

 這樣下去,等到替平州撐過這一波魔禍,恐怕要拚得一個都不剩。

 幽無命深吸了一口氣。

 小五趕緊解釋:“其余的人,並未全部戰死。他們在、在前方鎮城。”

 平州位於雲境西北。黑鐵長城在東北、西北、東南、西南四個拐點,都各自鎮著一座黑鐵要塞堡壘,稱為鎮城。

 不待幽無命發問,小五便垂下了頭,蔫蔫道:“但也是凶多吉少。留在鎮城的弟兄,皆是受了嚴重的內傷,便留在那裡,吸引冥魔……”

 “有多少活人?”幽無命淡聲問道。

 “近兩千。”小五重重垂下頭,“是屬下無能!無法將兄弟們都平安帶回家!屬下沒用!”

 帶著哭控和悲痛的聲音驚動了近處的將士,許多人一面擊殺冥魔,一面急急為小五說話:“五將軍身先士卒,已是竭盡全力了,主君,屬下們都看在眼裡,請勿責罰將軍!戰死沙場,乃是軍人的榮耀!弟兄們絕無半句怨言!”

 “嗯,”幽無命傲慢地揚起了下頜,“跟隨我,殺回鎮城。”

 “是!”喊聲震天。

 幽無命躍下短命後背,反手出刀,攬過桑遠遠,朝著她腦門上輕輕吻了一下,低低叮囑道:“好生養精蓄銳。”

 桑遠遠嚴肅地繃著臉,點了點頭。

 便見幽無命身後展開雙翼,像蝶一般,飄到了三軍前方,飛掠中,刀鋒蕩向左右,清理出一片開闊。

 落地之後,只見他雙手握住了刀柄,奔襲在眾人之前,大開大闔,道道絢爛青白雷焰分噬左右,瘦長身影掠過之處,冥魔齊齊化為黑屑。

 幽州將士都看傻眼了。

 “歐嗚——”短命仰天長嘯。

 頭腦發熱的將士們一不注意就被帶了節奏:“歐——歐?操!”

 眾人哈哈大笑著,緊緊追隨幽無命的腳步,殺向前方。

 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有這四千玄甲軍的助力,所過之處,當真是一片河清海晏,仿佛回到了冥魔不曾來襲的太平日子。

 眾人在幽無命的帶領下,越戰越勇,一切疲憊絕望都消失了,前方的青白雷焰仿佛照進了每一個人的心底,激發了無盡的鬥志和希望。

 隔著沸騰的千軍,桑遠遠凝望那道瘦長帥氣的身影,心中湧動的,也不知是歡喜,是傾慕,還是愛戀。

 她心中激蕩,唇角不自覺地揚起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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