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桐這些年對自己的生日不怎麽重視了,大冬天的天氣冷, 一般都是整兩個好菜, 和陳茴兩個人吃一頓,就算是慶祝, 俞輕寒剛搬到蕭桐隔壁那幾年,和蕭桐關系緩和了之後, 有一回蕭桐過生日, 她還特地訂了個蛋糕給蕭桐送過去, 結果那陣子趕上變天,蕭桐胃不好,那麽貴蛋糕扔了又可惜,就讓陳茴一個人吃了, 早上吃中午吃晚上吃,結果陳茴那麽嗜甜一人, 吃到後來都把蛋糕給戒了, 一見到俞輕寒就和她抱怨, 說自己現在見著蛋糕就想吐,師父又不吃,以後別買了, 怪浪費錢的,俞輕寒那會兒已經很識趣了, 果然,之後蕭桐過生日,她再也沒表示過什麽。
只是今年是整壽, 莫夕原要操辦,蕭桐對這事不是很上心,既然莫夕原想操辦,就同意了,隻當讓她高興高興,說是操辦,其實也隻請了相熟的親戚朋友,就在江禹莫家辦的,蕭桐的裁縫鋪子歇業了好幾天,帶著陳茴一塊來的,席上看到了陳落和景行,都是一愣。
蕭桐上一次見景行都是十年前了,雖然景行每年都回上榕縣過年,蕭桐也經常到江禹來看莫夕原和寶寶,但不知是天意還是怎麽的,兩人這十年間竟然一次都沒遇上過。
景行也看到了蕭桐,兩人沒刻意避開,相互看一眼,蕭桐先笑了,“阿行,好久不見。”
景行也笑開,“是啊,十年,可不是好久不見麽。”
景行和十年前比沒什麽變化,倒是蕭桐變化挺大的,比起十年前,明顯多了幾分歲月積澱下來的從容淡定,蕭桐這幾年除了飲食方面以外,別的地方倒也沒怎麽注意保養,一笑起來,眼角皺紋還挺明顯,看起來已經是個優雅穩重的成熟女人。
蕭桐問:“你怎麽樣?還在中設做麽?”
“出來單幹了。趁著現在還乾得動,拚一把。”
“有志氣。”
“你呢?”
“我?”蕭桐淡淡地笑,“我這把老骨頭是乾不動了,守著個裁縫鋪子,賺的錢夠糊口,知足了。對了……”蕭桐把正在和寶寶打遊戲的陳茴招呼過來,對景行道:“這是我徒弟,陳茴,你有機會幫著拉一把,先謝了。”
“行,你徒弟,指定錯不了。”景行答應得痛快,當場跟陳茴加了微信,倒是陳茴一頭霧水,不懂她師父葫蘆裡賣的什麽藥。
加完微信之後,景行跟陳茴聊了幾句,陳茴那邊遊戲暫停著呢,有一搭沒一搭也沒怎麽上心,等寶寶催她了,她趕緊回了聲“來啦”,就溜之大吉了。
陳茴走之後,蕭桐才問:“怎麽樣?”
景行失笑,“我又不是神仙,這才聊了幾句,我怎麽知道怎麽樣呢?不過做設計的總要拿作品說話,等我回去看了她的設計稿再說吧。”
蕭桐道:“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兩人又聊了幾句近況,景行端起茶幾上的杯子喝水,蕭桐才發現她無名指上的戒指,“結婚了?”
“嗯?”景行順著蕭桐的視線往自己手上看了看,“是啊,你不要我,我可不得找別人麽。”
“恭喜,怎麽也沒請我去吃酒,都沒給你準備紅包。”
景行聳聳肩,倒是沒所謂,“沒辦婚禮,就換了個戒指,一塊過日子唄。”
蕭桐問:“和誰啊?”
景行眨眨眼,“你猜。”
蕭桐試探,“陳落?”
景行嘿嘿一笑,“是啊。”
蕭桐點頭,“那我就放心了,陳落這人挺靠譜的。”
“我以前老覺得你這心是不是木頭做的,怎麽我對你這麽好,你都沒發現,後來發現我自己的心也是木頭做的,陳落說她從上學那會兒就想跟我好了,結果十幾年我愣是沒看出來。”景行佯做懊悔,“你說我在你身上瞎耽誤什麽功夫呢?我要是早幾年發現,我不早找著真愛了麽。”
蕭桐笑著揶揄她:“那你怪誰?怪你自己識人不清唄。”
蕭桐和景行兩人從前那點不尷不尬的往事是真的過去了,現在都能拿來打趣了,人年紀大了,心境也不一樣,能看開的也都看開了。
“又在說我什麽壞話呢?”陳落端了杯茶過來,跟景行坐一塊兒,兩人的手自然而然就拉在一起了。
“說你好話呢。”景行沒好氣道,“說你都過去十幾年了,還拿蕭桐的事跟我吃飛醋。”
陳落討好道:“我昨晚不都認錯了麽,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再說了,昨晚不是都說原諒我了麽……”
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景行臉立刻通紅,壓低聲音嗔怪:“你瞎說什麽呢!”
陳落也不像蕭桐印象裡那樣,臉上總繃著程序式的假笑了,看來這小兩口生活挺幸福的。
除了景行和陳落,還有徐亦晴也來了,蕭桐和徐亦晴沒見面的時間更長,多年不見,徐亦晴早也不是當年風風火火的黃毛丫頭了,結了婚生了娃,這回是夫妻倆帶著一對龍鳳胎一塊來的,一家四口和和美美,徐亦晴還給蕭桐看了自己當年結婚的婚紗照,就是蕭桐最後一次大秀壓軸的那套設計,蕭桐都快想不起來了。
多年不見的好友全部聚齊,俞輕寒作為俞家人自然也到場了,不過一直跟蕭桐沒什麽交流,這次宴席是自助似的,全程俞輕寒都離得蕭桐挺遠,景行摸不準怎麽回事,就問蕭桐:“你跟俞輕寒一直分著呢?”
蕭桐漫不經心地喝果汁,“不然呢?”
“那你現在有伴兒麽?”
“我一個人過著挺好的。”
“那她呢?”
“不知道,應該也沒有吧。”
“十年了都沒找過?”景行不信,“她俞輕寒還真能轉性?”
“轉不轉性也不關我的事。”蕭桐不在乎道,“我現在就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其他的一概不理。”
景行知道蕭桐從前那些糟心事,也知道讓她再找個伴兒是幾乎不可能了,沒勸蕭桐,隻跟蕭桐說,要是老了就來找她和陳落,別自己一個人悶屋裡。
蕭桐只是笑,也沒說答應,就自己的身體,能不能活到老都兩說。
多少年的朋友,成家的成家立業的立業,今天借著蕭桐生日的機會聚到一起,大家都挺感慨的,回想起從前那些事,都說時間過得太快,唰一下就過了,連點反應的時間都不給人留,等今天一過,下次再聚,又不知道得等到什麽時候了。
寶寶也出落成了大姑娘,再過幾年就要出國留學了,現在正是開始有小秘密不願和大人說的時候,莫夕原老和蕭桐抱怨,說自己說話寶寶都不聽了,就和俞輕寒親。蕭桐笑著安慰莫夕原,“可不和俞輕寒親麽,你瞧俞輕寒都把這小丫頭慣成什麽樣了,要什麽給什麽,只差沒把天上的星星月亮摘下來給她了,你要這麽慣著她,她和你準親。”
不過寶寶和她小姨還是挺親的,畢竟她從小蕭桐就拿她當親閨女疼,就是她有什麽話都不和蕭桐說了,扭臉就告訴了俞輕寒,每次都是俞輕寒私下再告訴蕭桐,這著實讓蕭桐鬱悶了一把。
生日宴會結束,親朋好友各自回歸自己的生活,蕭桐、陳茴和俞輕寒也準備回上榕,蕭桐現在也不像從前,事事躲著俞輕寒要跟俞輕寒劃清界線,她現在對待俞輕寒就像一個正常的普通朋友,這回來江禹順路,那就搭個伴,回去也買了三張連座的高鐵票。
在宴會上一直有人,陳茴不好多問,直到回到上榕縣,陳茴才憋不住問蕭桐,“師父,你跟景行姐說的話什麽意思?”
“什麽什麽意思?”
“你別跟我裝傻!師父你說,你是不是想攆我走了?”
“不是攆你走。”蕭桐歎口氣,“陳茴,你今年也不小了,還跟在我身邊就是瞎混,景行是職業經紀人,手上人脈也廣,你跟她,前途不可限量。”
陳茴想反駁,不過蕭桐沒給她開口的機會,又道:“但我只是給你多一個選擇而已,並不是強迫你,這件事你自己決定,想留在這跟師父守著這間小鋪子也行,要出去闖闖也行,反正人就這麽一輩子,怎麽開心怎麽過。”
“師父,我不想走,我就想跟著你。”
“好。”
於是這件事就算翻篇兒了。
可蕭桐知道,陳茴不可能真跟自己一輩子。蕭桐最近又開始做噩夢了。
有些痛苦是埋在記憶深處的,你以為過去了,實際上永遠過不去。
作者有話要說:完結倒計時
改個bug,算錯了寶寶的年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