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知道怎麽能賺到錢嗎？”

　課間休息，樓寧之一邊轉著筆一邊問她室友， 黑色水筆在她手指間穿花繞蝶般旋轉。

　“賺錢？”方小雨和付佳都震驚地看著她， “你缺錢？”

　方小雨對名牌沒有研究，付佳有， 她們兩個家境相當，都屬於小康家庭，私下裡走得最近，方小雨聽付佳說， 樓寧之每天身上的私服加起來六位數起，怎麽可能會缺錢。

　樓寧之含糊地“唔”了一聲，說：“不缺錢， 但是想自己掙點兒零花錢。”回家養媳婦兒。

　方小雨說：“這樣， 我看貼的宣傳單上，就發發傳單、做做家教吧， 像那種商場有扮玩偶的， 一天兩百塊， 但是好熱。”

　付佳說：“也有肯爺爺、m記的臨時工，一個小時八塊？我高中的時候乾過， 腿都站麻了。”

　“……”樓寧之覺得自己的賺錢計劃馬上就要破產了。

　方小雨：“發傳單一個小時十塊，家教的話掙錢多一點，但是我們都是藝術生，文化課不太行吧，你文化課成績好嗎？”

　樓寧之：“……”

　方小雨：“再說了，請家教的， 可以請我們幾站地外的清北啊，再不濟人大什麽的，一抓一大把，請電影學院的學生做家教算怎麽回事？”

　付佳說：“不一定啊，可能有想進咱學校，以後當明星的。”

　樓寧之眼中燃起一絲希望。

　方小雨毫不留情地熄滅了它：“那也是表演專業的去教吧，我們攝影系的算怎麽回事？”

　付佳說：“咱們學校攝影很厲害的好吧？”

　方小雨：“好呀，那你去找個家教看看。”

　付佳啞口無言。

　樓寧之頹然趴在桌子上。

　方小雨在邊上勸她說：“我爸媽說了，在大學裡就好好學習，除非乾和本專業有關系的兼職，其他的不要去做，發傳單這樣的體力活純屬浪費時間，對自己沒有一點幫助，反正又不缺錢是吧。”

　樓寧之心說：我很缺啊。

　談嘉魚去外面打完電話回來見到的就是這麽一副場景，方小雨和付佳站起來讓她坐進去，談嘉魚疑惑地問道：“怎麽了這是？”

　“老三想找個兼職。”方小雨努了努嘴。

　付佳總結中心思想：“最好是錢多事少離家近。”

　樓寧之瞧向她，豎大拇指，說：“你懂我。”

　付佳：“我們都想哈哈哈。”

　談嘉魚笑了笑：“也不是沒可能。”

　三個人都望著她。

　談嘉魚聳肩：“夢裡什麽都有。”

　三人被她耍了，憤而將她捶了一頓，談嘉魚笑著一個勁地討饒，才把自己從“圍毆”中掙脫出來。

　講台上老師已經拷上了課件，談嘉魚舉雙手投降：“上課了上課了。”

　放學樓寧之照舊溜得沒影，莊笙已經在家裡做好了飯，一個葷一個素一個湯，再加上個涼拌黃瓜。樓寧之全程隻吃黃瓜，連素都很少吃，莊笙以為是她做得不和胃口，樓寧之咽下口中清爽甜口的黃瓜片，說：“沒有，挺好吃的，就是熱得吃不下。”

　莊笙說：“我給你盛碗湯？”

　樓寧之也不想喝湯，但是莊笙說了，便點了頭：“少盛點兒。”

　最後盛了半碗西紅柿蛋湯，樓寧之咕嚕嚕地仰頭喝下去，繼續吃她的黃瓜片，不時給莊笙喂一口。桌上的手機滴了一聲，她伸過脖子看了眼：談嘉魚。

　【我有個高中同學家裡是開店的，有沒有興趣幫忙看會兒店，就坐著就行，一天兩個小時，五十塊】

　樓寧之想給莊笙個驚喜，不想讓她知道自己在偷偷鼓搗這些，便拿過手機，面上若無其事，打了幾個字出去：【待會兒我們詳談】

　莊笙在廚房收拾，碗碟丟進洗碗機，樓寧之在客廳裡踱步消食，手指如飛。

　【什麽店？】

　【書吧，來往人不多】

　樓寧之想：是安全又省事，雖然錢少了點，但是聽起來比扮玩偶發傳單什麽的輕松多了。

　【樓寧之：在哪裡啊？】

　【談嘉魚：就在這附近，走路十幾分鍾】

　【樓寧之：放學你帶我去看看？今天不行，明天吧】

　【談嘉魚：ok】

　【樓寧之：我去睡午覺了】

　【談嘉魚：午安，我也要睡了】

　【樓寧之：好噠，午安】

　她想了想，把聊天記錄刪了，雖然莊笙不喜歡翻她手機，但是萬一被她看到自己的計劃……但是她要是偷偷出去，要怎麽瞞過莊笙呢？

　發愁。

　睡個午覺，已經翻了三次身，莊笙忍不住問她：“怎麽了？早上還聽你說有點感冒，是不是不舒服？”

　樓寧之：“不知道。”

　莊笙說：“我去拿體溫計。”

　樓寧之：“不用了。”話都沒說完，莊笙已經出去了，拿了一支溫度計過來，測口腔溫度，顯示36.5，正常，莊笙松了口氣。

　樓寧之把她手裡的溫度計奪過去，放床頭櫃上，一把蓋住她眼睛，催促道：“睡覺了睡覺了，下午還得上課。”

　思修，全系的大課，階梯教室，前所未有的爆滿。

　老師進來都嚇了一跳，人頭攢動，這還是他那個人人厭棄的課嗎？

　學校論壇。

　上午九時。

　【主題：攝影系一班課表，只能幫你們到這裡了】

　1l：我的談女神[星星眼]

　2l：不說了，我下午蹭課去

　3l：我靠太缺德了，誰把這課表公布的，我前天剛花了五十塊從一個學妹那兒買的

　4l：hhhhhhh3l的哥們太慘了

　5l：4l我不是哥們，我是姐們

　6l：大意了，現在追妹子的妹子也這麽多嗎？

　7l：8好意思，我妹子，我們整個寢室都打算去蹭課，今天下午沒課hhhh

　8l：現在這年頭不僅要和男生搶妹子，還要和妹子搶妹子，人生真的太難了……

　9l：是兩點上課嗎？我先設個鬧鍾去

　下午一點五十五。

　68l：來晚了……

　69l：幸好我一點半就來了，現在已經座無虛席了，還想蹭位置的同學不用過來了

　70l：可是原本上這節課的同學怎麽辦？我已經看到懵逼的同學了

　71l：……看他們老師吧，或許我們運氣不好的會被趕出去……

　原本緩慢爬升的樓層忽然呈井噴式爆發。

　82l：你們猜我看到了誰

　83l：[圖片]

　84l：啊啊啊啊啊啊

　85l：啊啊啊啊啊這不是那個籃球場的校花嗎？

　86l：近距離觀察過了，表示籃球校花五官比談女神要好看

　87l：打起來打起來！

　88l：打個毛啊，她們三個人坐一起

　89l：籃球校花也是攝影系一班的？我的媽，這個班是仙女班嗎？我現在轉專業還來得及嗎？

　90l：啊，還是沒人知道她的名字嗎？這個神秘的女生已經俘虜了我的心，我要把這個課表存下來，以後這就是我的課程表

　……

　莊笙對教室各處探過來的打量目光無所適從，甚至有舉起手機偷拍她的，她搖了搖樓寧之的手指，樓寧之側過頭，耳朵對著她：“嗯？”

　莊笙說：“你覺不覺得有人在看我們？”

　樓寧之：“我知道，你別管他們。”樓寧之也煩得很，方小雨已經悄悄把論壇帖子給她看了，難道她還能把自己和莊笙藏起來嗎？

　再說這些人都是談嘉魚招來的，上次的校花評選她力壓表演專業，位列第一名。

　莊笙說：“好。”

　怎麽說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就把這些目光都當做中學時候狂熱的小女生吧，這麽一想她頓時釋然了不少，翻起樓寧之的思修書來，裡面的內容和高中政治大同小異，但是莊笙高中政治一竅不通，讀起來覺得新鮮。她現在對知識處於一種極度渴求的狀態，不管是什麽，只要有字兒，看得懂看不懂另說，都是在為她添加底氣。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圍觀的人慢慢散去，樓寧之靠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轉臉便去摟莊笙脖子，莊笙自然而然環住她的腰。

　幾位室友被閃瞎了眼。

　方小雨和付佳對視一眼，達成了某種默契。

　樓寧之從來沒有刻意隱瞞過她和莊笙的關系，今天出來還特意戴了情侶手鏈，兩人上課的時候，手就放在桌上，相當搶眼。

　這有點兒顛覆二人的認知，這兩位單拎出來，個個長發飄飄，誰也不像彎的。有了隔壁隔壁寢室的對比，就更明顯了。

　下午就這一節課，莊樓二人抱了會兒，起身和三人道別，等她們走遠了，方小雨才敢出聲：“她們倆，是不是……那個……”

　付佳：“我看像。”

　談嘉魚：“她想說的話自然會說的，是什麽不重要。都這個年代了，你們倆難道歧視同性戀嗎？”

　方小雨：“怎麽可能，我就是驚訝一下。”

　付佳歎了口氣：“好看的小姐姐都和好看的小姐姐在一起了，醜的，不管男女都沒有對象。”

　談嘉魚隨口說：“要不你考慮一下我唄？”

　“那敢情好啊。”付佳立馬箍住她胳膊，“我願意為了你而彎。”

　方小雨抱住她另一邊：“付佳佳你都有男朋友了湊什麽熱鬧。”

　談嘉魚大笑，最後看一眼校門的方向，那兩個人已經走得沒影了。

　……

　第二天下午，樓寧之假借老師讓她去辦公室幫忙做點事為由，跟著談嘉魚去了她說的那個朋友家的書吧，身處鬧市的中心區域，環境幽靜。談嘉魚領樓寧之見過了老板，老板對她很滿意，當場便定了下來，每天中午一個小時，下午一個半小時，時間可以再商量。

　樓寧之四處打量後，小聲問談嘉魚：“這個真的能賺錢嗎？”和這個地盤的租金比起來，書吧的盈利怕是微不足道。

　談嘉魚用一種明知故問的語氣無奈道：“你覺得呢？”

　樓寧之搖頭。

　談嘉魚道：“這個叔叔先前是個企業家，開書吧只是為了消遣，他不缺錢，就是喜歡這樣的環境。”

　這麽一說樓寧之就懂了，她不敢久坐，怕莊笙那裡露餡兒，說了幾句話就疾步匆匆地走了，給老板留了聯系方式，明天就正式工作。